第121章
他輕輕推開廟門,走進了廟里。
過去,他從未仔細觀察過那立于廟中間的魁岸雕塑。
只記得魁岸身邊那豹子斷了一截尾巴。
而此時此刻,他立于那雕塑之前,仔細打量著魁岸的眉眼,才發(fā)現(xiàn)竟與靳澈有三分相似。
而這種相似,十年之間,竟無一人察覺。
沈云見靠著香案,不免覺得有些諷刺。
魁岸為封鎖鬼門,與老鬼王同歸于盡,而自己一絲殘魂留于人間,竟在七百年后,陰差陽錯成了新的鬼王。
沈云見罵了一連串臟話,這他媽還怎么玩兒?
他此行任務(wù)是封印鬼王,封鎖鬼門。
眼下靳澈就是魁岸的事已然是八九不離十,這不相當于逼著沈云見和靳澈作對?
037察覺到沈云見此時整個人氣壓都降到了冰點,也覺得這事兒有些難辦了,小心翼翼問沈云見:
沈云見沒說話。
037想了想:
沈云見當即便否定:
037便繼續(xù)道:
沈云見想都沒想,再次否認:
037蹙眉:
沈云見不敢茍同:
037無奈:
沈云見沉默許久,長嘆口氣,他沒跟037說話,但心底卻暗暗下了決心。
如今時機還沒成熟,他還有時間。
車到山前必有路,他會想辦法的。
如果實在不行,大不了就是白干一場,重頭再來。
無所謂的。
他可以不在乎。
沈云見咬了咬牙,甩袖離開了祭祖廟。
他漫無目的地在山上晃悠了許久,待心情略微平復下來,才回了自己山頭。
剛剛走到寢殿門口,就看見門外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靳澈看著沈云見,蹙了蹙眉:
“師尊,大半夜的,你去哪了?”
第224章
師尊,我不是故意的(二十一)
沈云見不動聲色地看著靳澈: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在我房門口做甚?”
靳澈看著沈云見,面色陰沉:
“師尊,我在問你,去哪了?”
沈云見聞言,雙臂抱胸,冷笑一聲:
“兔崽子,長能耐了?敢質(zhì)問我了?”
說到底,靳澈還是怕沈云見,看沈云見態(tài)度不對,又軟了語氣: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說完,頓了頓,又找補了一句:
“我只是夜里過來,見你不在,擔心罷了�!�
眼下,沈云見還沒想好要怎么挑破這件事。
最主要的是他還沒想好這件事到了后來該用何種方式收場。
如果不出所料,靳澈會老老實實呆在逐戮殿的時間,應(yīng)該不會太長了。
靳澈的身份擺在那里,作為鬼界之主,他有自己的使命和責任。
沈云見的任務(wù)擺在這兒,也無法直接為了靳澈與整個人間為敵。
如果直接質(zhì)問靳澈,相當于將這一切擺在了明面上。
眼下不是好時機,這么做對他和靳澈都沒有好處。
于是,沈云見只是莫名其妙地看著靳澈道:
“睡不著,昨日聽魁肅說,沙漠那邊的古國似是在一場風沙過后,露出了頭角,我去了趟藏書閣,查了些卷宗�!�
他說完,仔細觀察著靳澈臉上的神情,揚眉再次問道:
“你不睡覺,在我房門口做甚?可是學堂的課業(yè)太輕松了?”
靳澈總覺得,沈云見這兩日好像有點不對。
但要讓他說出具體哪里不對,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歸結(jié)于自己的直覺。
今日他在入了鬼界之后,眼皮子就一直跳個不停,心神不寧的厲害。
趕著處理完了兩件要事,便匆忙離開。
他出入自己的臥房都并未經(jīng)過正殿,而是鉆了窗戶的縫隙。
按理說應(yīng)該是神不知鬼不覺。
但他今日回了自己臥房后,還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猶豫再三,到底還是選擇了去沈云見屋里看看。
待他敲門,屋里沒人應(yīng)時,不安感便愈發(fā)強烈。
沈云見的聽覺很敏銳。
雖說是在休息,但他深刻的記得,幼時沈云見看似熟睡之時,哪怕一只蚊子落在自己手臂上,沈云見也能立刻睜開眼將其消滅。
他不可能是睡太熟沒聽見敲門聲。
于是靳澈便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屋里沒人。
這下,靳澈是真的慌了。
逐戮山很大,眼下去找人,顯然是不靠譜。
他再著急也只能守在這里等沈云見回來。
足足一個時辰,靳澈已經(jīng)想了無數(shù)種,如果被沈云見發(fā)現(xiàn),沈云見會做出的反應(yīng),和他能做出的應(yīng)對方案。
沈云見會不會質(zhì)問,會不會直接大義滅親跟他拔刀相向?
他又應(yīng)該直接遁走,還是干脆綁了沈云見一起回鬼界?
他想了自己能做出的行為,卻不敢考慮后果,只能在沈云見寢殿門口硬等。
甚至做好了沈云見出現(xiàn)就將劍刃架在他脖子上的準備。
但沈云見表現(xiàn)的卻很平常。
似乎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重點還在質(zhì)問他為什么大半夜不睡覺。
靳澈沒能從沈云見臉上看出絲毫破綻,只能存了僥幸心理,突然示弱道:
“師尊,我做噩夢了�!�
沈云見抬手,摸了摸靳澈的額頭,蹙著眉道:
“怎么會突然做噩夢?”
靳澈搖搖頭,牽起沈云見的手:
“我想跟你睡�!�
沈云見能感覺到靳澈的不安,默默嘆了口氣,默許了靳澈的要求。
而自此之后,靳澈似乎是有所忌憚,還當真老實了一段時間。
像是有些刻意的要證明什么一般,每日夜里,都要來沈云見寢殿里討人嫌。
沈云見自知,有些事堵不如疏,他一刻不離地緊盯著靳澈,哪也不讓他去,也改變不了靳澈是鬼王的事實。
于是他開始以查卷宗的名頭,夜夜前往藏書閣。
說是名頭,沈云見卻多少也報了些心思,希望能從藏書閣里找到些辦法。
起初,靳澈也曾在沈云見出門后跟蹤過他。
他的手段很高明,若不是037提醒,沈云見竟無一絲察覺。
但沈云見也故作不知,在藏書閣一待就是一整夜。
而不知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還是命中注定,還真讓沈云見找到了除037所說的那兩個方案之外的,第三個解決辦法。
沈云見知道,靳澈的能力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飛快成長。
待靳澈修煉成熟的那一天,就是人間淪為煉獄之時。
這一天,恐怕不會太遠了。
于是,他匆匆給靳澈以及金安金耀兩兄弟各留了一封信,便直接閉了關(guān)。
金安和金耀看著自己信件上的字,相互對視一眼,又同時看向了靳澈。
靳澈面對著兩位師兄,信件捂在懷里,問他們:
“師尊給你們寫了什么?”
金安將信舉給靳澈看,只見上面只有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金耀那份和金安的一模一樣。
只是大抵是因為匆忙,宣紙角落還多了一個小墨點。
金安有些好奇道:
“師尊跟你說什么?”
靳澈聞言,將信揣回懷里道:
“跟兩位師兄一樣。”
金安不是太相信:
“那你為什么要把信藏起來?”
靳澈面不改色:
“因為跟你們的一樣,沒什么可看的�!�
說完,也不管金安想要接著追問下去的心,轉(zhuǎn)身回了自己臥房。
坐下來之后,他才重新將信件打開。
上面是洋洋灑灑滿滿一頁的簪花小楷,和金安金耀兩兄弟的信,完全不同。
靳澈蹙著眉,細細看了起來。
沈云見做事很到位。
他怕自己突然閉關(guān)的事,會刺激到靳澈。
因此,他花了半晚上時間,在這封信上下了大功夫。
首先,從學業(yè),生活,身體等各個方面,表示了對靳澈的關(guān)心和關(guān)懷。
囑咐了靳澈他不在的時候,要專注課業(yè),勤學苦練,按時吃飯,好好休息。
然后表達了一番自己對靳澈給予的期待,就是希望靳澈盡力而為,能否在課業(yè)結(jié)束時拔的頭籌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靳澈一定要健康平安,照顧好自己。
最后,又說希望待自己出來以后,定要為靳澈辦一場盛大的儀式,親自,正式讓他拜入自己門下。
信寫的很用心。
靳澈原本的幾分不滿,也在和金安金耀的對比之下,平衡了不少。
而對于沈云見閉關(guān)這件事,對于這一階段的靳澈來說,雖然不舍,卻也的確算是瞌睡來了送枕頭,恰到好處,又讓他沒了后顧之憂。
第225章
師尊,我不是故意的(二十二)
春去秋來。
沈云見這關(guān),一閉,就是整整三年。
而他剛從山中出來,不等回自己殿里喝上一口茶水,便看見了早已等在他殿外的魁肅。
沈云見看著魁肅面上的神色,心中便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不等魁肅開口,沈云見便先一步道:
“靳澈呢?”
魁肅聞言,先是一愣,隨后道:
“云見,靳澈失蹤了�!�
沈云見聞言,心里卻驟然松了口氣。
至少不是被發(fā)現(xiàn)了。
但此時在魁肅面前,他還是得演上一演,于是他情緒瞬間就激動了起來:
“失蹤?!”
“魁肅,我閉關(guān)前特意囑咐過你,對我殿里的人多加關(guān)照!”
魁肅臉色有些難看。
他看著沈云見:“我日日在這兒等你出關(guān),云見,出大事了!”
沈云見磨了磨牙:
“說!”
魁肅這才組織了一下語言,跟沈云見說起了這三年間發(fā)生的兩件大事。
第一,在沈云見閉關(guān)的第二年年初,靳澈突然便人間蒸發(fā)了。
山中有結(jié)界,門內(nèi)弟子出入都需報備。
硬闖是闖不出去的。
但盡管金安金耀帶著門內(nèi)諸多弟子尋遍了整個逐戮山,也不曾找到靳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