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必,命數(shù)非絕對,卦象也并非永遠(yuǎn)一成不變,無論他是什么命,到了我手里,就是我說了算�!�
魁肅知道沈云見向來桀驁不馴,但聞言,還是蹙眉道:
“你這話未免有些托大了�!�
沈云見不置可否:
“別人我或許保證不了,但靳澈,只能聽我的。”
魁肅不明白沈云見話里意思,但見沈云見如此篤定,他便也不再多說什么。
他有心偷偷為靳澈卜上一卦,但又不得不承認(rèn),沈云見的話不無道理,卦象并非一成不變。
而且如今靳澈年紀(jì)尚幼,自己眼皮子一直跳,也并不能說明什么,何苦平白糾結(jié),費心勞神。
日后的事,便到了日后,再慢慢論吧。
魁肅坐了一會兒,便起身準(zhǔn)備告辭。
臨走前,卻又突然想起什么,問沈云見:
“拜師禮,可要吩咐下面去準(zhǔn)備?”
沈云見猶豫片刻,擺擺手:
“不必大動干戈,我自有安排�!�
魁肅聞言,不再多干涉,擺擺手,飄然離去。
靳澈第一天開始練體,態(tài)度很認(rèn)真,但毛病很多。
腰挺不直,腿彎不下去,堅持不了一會兒就開始渾身癢癢。
沈云見盯著他,不許他動來動去。
他便對沈云見提要求:
“師尊,我后背癢,您能幫我抓一抓嗎?”
沈云見幫他撓了背,沒一會兒他別處也開始不舒服。
一會兒肚子疼,一會兒屁股癢。
最后愣是讓沈云見不輕不重抽了一戒尺,這才老實下來,板著一張小臉,繼續(xù)扎馬步。
靳澈年紀(jì)小,沈云見不欲苛待他,只求循序漸進(jìn)。
但第一日下來,靳澈還是出了一腦門兒汗,累得夠嗆。
金安看他可憐,晚上去膳房提飯時,特意多要了兩只雞腿回來。
打算給靳澈一只,自己留一只夜里當(dāng)宵夜。
彼時沈云見去了山里藥房為靳澈拿洗筋伐髓的藥液。
金安只是去盛碗水的功夫,靳澈便將那兩只雞腿吃了個精光。
食盒里四人份的米飯,也已然少了一小半。
于是當(dāng)晚,沈云見便省了一頓晚膳。
金安和金耀兩人也只吃了個半飽。
金安正琢磨著該怎么跟沈云見反應(yīng)這個問題,就聽沈云見先一步道:
“一個食盒,日后怕是不夠用了,從明日起跟膳房報備一聲,咱們殿一頓需多要兩份飯菜。”
金安和金耀住在偏殿,和沈云見的寢殿有些距離。
到了夜里,正殿里就只剩下了沈云見和靳澈兩人。
靳澈對沐浴這件事多少還是有陰影。
但畢竟是藥浴,沈云見不便陪著靳澈胡鬧。
于是在靳澈的抵抗下,沈云見追著他跑了半個寢殿,才將人逮住,提溜著脖頸,扒光了衣服。
靳澈淚眼汪汪地看著沈云見。
沈云見又不忍心直接將人丟進(jìn)浴桶,只能道:
“你乖乖進(jìn)去,今夜,我便陪著你一起睡�!�
靳澈聞言,這才鼓起勇氣,咬著牙自己坐進(jìn)浴桶里。
足足半個時辰,他的小手就一直抓著沈云見的手腕不肯放開。
待時辰一到,立刻連滾帶爬從浴桶里翻出來,伸著手臂讓沈云見抱。
藥液吸附出了靳澈體內(nèi)的污垢,顏色和氣味都讓人難以接受。
沈云見屏著呼吸,抱著光不出溜的靳澈,重新將他放進(jìn)旁邊那只早已備好的,盛滿清水的大浴桶。
三兩下將靳澈淘洗干凈,擦干身上的水,塞進(jìn)了他自己寢殿的被窩。
夜里給靳澈念著法術(shù)口訣給他灌耳音時,沈云見頭一次有了做“老父親”的疲憊感。
他開始期盼靳澈長大。
但雖說光陰似箭如流水,可一日日盼著什么的時候,它就顯得尤為漫長。
但好在靳澈這個年紀(jì),心里裝不了多少事,短短三兩個月的時間,整個人便在沈云見的細(xì)心照料下,變得愛說愛笑了許多。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練體,身上的肉也變得結(jié)實起來。
從一只軟綿綿的發(fā)面饅頭,變成了一只瓷登登的瘦肉丸子。
還學(xué)會了和金安打鬧,偷偷捉蟲子嚇唬金耀。
一聲聲師兄叫得金安兄弟倆哭笑不得。
只是一到了夜里,卻依舊黏沈云見黏得厲害。
第212章
師尊,我不是故意的(九)
一開始,因為見外,靳澈還不會離沈云見太近,只老老實實躺在床里面,占據(jù)著一小片地方。
睡前也安安靜靜地聽著沈云見給他灌耳音。
直到沈云見自己先睡著,他才閉上眼,偷偷攥著沈云見的衣角入睡。
如今幾個月過去,靳澈算是徹底摸清了沈云見的脾氣。
知道沈云見縱容他,寵著他,便開始一點點試探著向沈云見靠近。
眼下,沈云見剛剛脫了外衫,上了床,靳澈便一骨碌翻進(jìn)沈云見懷里,抱著他的手臂聽他新一輪的絮絮叨叨。
沈云見無奈,被他擠的難受,便推搡他的腦門兒:
“離我遠(yuǎn)些�!�
靳澈不肯,笑瞇瞇道:
“師尊,阿澈害怕�!�
沈云見拿他沒轍,便也任由他去。
而靳澈大概是熟悉了環(huán)境,熟睡時,也不再蜷縮著身子,開始在床上肆無忌憚地翻滾。
沈云見常常半夜被靳澈突如其來搭在他胸口的腦袋砸醒。
清早醒來時,又常常發(fā)現(xiàn)靳澈整個人就橫在床上,晾著肚子,小腳丫也蹬在自己臉上。
一開始沈云見因為睡不好會煩躁,也會丟下熟睡的靳澈一人,去靳澈那間他從未睡過的寢殿休息。
但到了后半夜,沈云見就發(fā)現(xiàn)依舊會有暖呼呼的東西往自己被窩里鉆。
沈云見時而帶著起床氣,會猛地坐起來,想要將磨人的靳澈趕走。
但看著靳澈像是受了驚嚇,眼淚汪汪望著自己的時候,他又會于心不忍地將靳澈撈回懷里,勒令他老老實實睡覺。
白日里,沈云見對靳澈的要求越來越嚴(yán)厲。
而靳澈似乎也明白沈云見是為了他好,除了前兩年早起是件極為困難的大事,其余一切,他都會乖順地聽從沈云見的安排。
雖然也會兵荒馬亂,但總體來說,帶孩子這件事進(jìn)行的倒也算是順利。
轉(zhuǎn)眼,八年已逝。
逐戮殿招入山弟子有規(guī)矩,每三年,才會招一批有靈脈,有天賦的,滿志學(xué)者,入山修習(xí)。
表現(xiàn)出眾者,每年會被山中七位長老挑選出來,收入門下,成為逐戮殿內(nèi)門弟子。
山中也有些無父無母,自幼被帶回來的有靈脈的孩子,在志學(xué)或及笄之前,只在外門被統(tǒng)一管理,不接觸法術(shù),只練體。
若有天賦極為出眾的幼童,也會被山中長老領(lǐng)回自己殿里單獨教導(dǎo)。
如靳澈一般。
但滿了志學(xué)后,也一樣會被送出去上大課。
靳澈這些年在沈云見的山頭上,深居淺出,從不和金安兩兄弟以外的人打交道。
每日除了練體,就是黏著沈云見,師尊長師尊短。
逐戮山上下眾人皆知沈云見八年前從山下帶回過一個孩子,卻鮮少有人見過靳澈的真面目。
如今靳澈到了年紀(jì),便也需按照規(guī)矩,去逐戮山的大學(xué)堂上大課。
待學(xué)有所成,能獨自出任務(wù)后,外門弟子便可自請離山。
而內(nèi)門弟子便像金安金耀一樣,回到自家?guī)熥鹕磉�,繼續(xù)深造,并為逐戮殿辦事。
靳澈從昨夜開始,便一直悶悶不樂,打不起什么精神。
早上用早膳時,也只吃了兩個肉包,便放下了碗筷。
金安和金耀早在一個時辰前便起來去院里練劍。
此時,只有沈云見坐在靳澈對面,看著他半死不活的模樣道:
“昨夜沒睡好?”
靳澈看了沈云見一眼,又垂下眸:
“師尊好狠的心,竟真的讓我自己在那空蕩蕩的寢殿里呆了一整夜。”
沈云見看著如今的靳澈,心中也不禁一陣感慨。
八年前那只軟乎乎的小包子,如今抽了條,才剛剛志學(xué),便快趕上沈云見高了。
飯量倒是一直不曾減小,只是體格卻不如幼時圓潤,勁瘦有力,逐漸有了成年男子的比例和輪廓,還稍顯清瘦。
變化最大的,還數(shù)那張臉。
早已沒了年幼時的嬰兒肥,現(xiàn)了棱角,鼻梁高挺筆直,眉眼愈發(fā)濃艷深邃。
此時垂著眸,打老遠(yuǎn)就能看見他輕輕顫抖的眼睫。
和沈云見清淡秀麗到有些雌雄莫辨的長相不同。
靳澈如今雖年少,卻已然俊朗到讓人移不開眼。
鬧脾氣板著臉時,還多了幾分傲慢的戾氣。
看起來就不怎么好接觸。
但這是沈云見親手養(yǎng)大的,濾鏡太厚實,沈云見到現(xiàn)在依舊覺得靳澈乖巧可愛惹人疼。
眼下聽著他抱怨,也只是道:
“你已經(jīng)長大了,總跟著我屁股后面轉(zhuǎn)悠算怎么回事兒?”
靳澈低著頭:“我沒長大�!�
沈云見:“你都快比我高了�!�
靳澈卻依舊不樂意:
“可從今日起,我一整個白天都要看不到你了�!�
沈云見嗯了一聲:
“正好夜里你也自己睡,你該學(xué)著獨立了�!�
最主要的是,沈云見昨夜和037秉燭夜談了一宿。
037說了,這個年紀(jì)的孩子最容易想些有的沒的。
沈云見不能老這么任由靳澈黏著,靳澈容易分不清他對沈云見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還是得適當(dāng)拉開些距離,讓靳澈自己去琢磨,去考慮,去認(rèn)清自己的心。
但不能過于冷漠,要把握好尺度,以防靳澈走火入魔。
沈云見在這方面屬實沒經(jīng)驗,覺得037侃侃而談的樣子好像很有道理,覺得不妨放手試試。
靳澈的抗拒,在沈云見預(yù)料之內(nèi)。
他說完,看了看殿門口的漏刻,站起身,對靳澈道:
“你該走了,我等你回來�!�
說完,想起037說的注意分寸,又抬手揉了揉靳澈的腦袋。
靳澈卻突然攥住了沈云見的手腕,對他道:
“你都說我長大了,別老這么摸我頭�!�
萬一摸多了長不高就壞了,他才不想這輩子只跟沈云見一樣高。
沈云見聞言,收回自己的手,哼了一聲,伸出食指懟在靳澈腦門兒上: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是你師尊!混賬東西,沒大沒��!”
靳澈在這種時候,根本不怕沈云見,沈云見唇紅齒白,明明好幾百歲的老妖精了,還面相清秀的如同少年。
對從小在沈云見身邊被他寵大的靳澈來說,沈云見這副模樣根本沒什么威懾力。
他用一副哄小孩兒的口吻,對沈云見道:
“好好好,師尊,我的好師尊�!�
第213章
師尊,我不是故意的(十)
人生在世,許多人都總有那么一段時間會過得扭天別地,恨不得跟全世界對著干。
靳澈這種情況相對來說不算太嚴(yán)重,但因為一整個白天見不到沈云見這件事本來就讓靳澈覺得無比煩躁。
現(xiàn)在沈云見還決定要跟他分房睡。
這就讓靳澈心里愈發(fā)不是滋味兒。
他去的早,坐在講堂最后一排角落,趴在桌子上看著窗外,滿腦子都是沈云見。
不知道他來聽學(xué),沈云見會在干什么。
是指導(dǎo)金安金耀兩兄弟練劍,還是坐在桃樹下品茶,又或是在寢殿小榻上看書。
但肯定不會是在想他。
這些年他日日黏在沈云見身邊,想必沈云見早就膩了他了。
如今好不容易把他送出來,肯定清閑自在地一個人偷偷樂了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