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而無一例外,這些行動都失敗了。
宗主原想著,家丑不可外揚,關(guān)起門來默默處理了這件事便也罷了。
可惜,如今化靈師并不只是逐戮殿才有,許多地方都新起了宗派,來分這一杯羹。
原主對自己已經(jīng)被盯上的事一無所知,再又一次探查到鬼門消息,并找上門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去晚了。
一整個村落的人已然被屠殺了個干凈。
只剩了一個活口,是其他宗門的內(nèi)門弟子。
原主一手持劍,正欲詢問那人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不料那人早已被宏愿買了命,突然暴起,自己捏著原主的劍刃,捅進了自己胸膛。
而與此同時,各方門派的人也紛紛趕到。
每個人都親眼看見了那人死在原主劍下,而最糟糕的是,經(jīng)過調(diào)查核實,與那人同行的幾位化靈師,皆是死于人為,而并非邪祟之力。
原主有口難辯。
他被關(guān)押于逐戮山谷之下,祈求宏愿為他作證。
但宏愿卻道貌岸然地為難道:
“封鎖鬼門乃每一位化靈師畢生所愿,為的是人間太平,百姓皆安�!�
“我雖與你情誼匪淺,卻不能放任你再為所作歹,與邪祟為伍,為禍人間�!�
“你若愿意自戕,待你死后,我愿替你保留一絲魂魄,送你往生�!�
“你若非要掙扎,那便只能隨了世間百姓的愿,隨了天下間所有一心驅(qū)鬼降魔的化靈師之愿,讓你魂飛魄散了�!�
而原主被關(guān)押,先前那些被宏愿從中作梗才行動失敗的罪過,也在宏愿的蓄意安排下,全部歸咎到了原主身上。
原主聲名狼藉,在無數(shù)人的聲討中,帶著滿身臟水,被碎了仙骨,剝皮抽筋,最終枉死在唾罵聲中。
沈云見蹙眉:
037道:
這一世原主留下來的記憶空白了很多處,有關(guān)于他執(zhí)行任務(wù)的那些部分全部是極為模糊的不明朗畫面,草率至極。
說不清究竟是原主自己真的忘記了這些事,還是因為受到了什么影響,記憶被干擾,被迫呈現(xiàn)出模糊和空白的模樣。
除了原主上輩子生前過往的大致走向,現(xiàn)在很多事都撲朔迷離。
沈云見只知道,眼下,為他奉茶的,是原主的大徒弟金安。
他們此時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名為青橋的縣城。
而這間茶樓之所以有這么多的人,在聽這鬼神之事,也正是因為,這段時日,青橋縣發(fā)生了一樁怪事。
沈云見看了一眼為自己奉茶的金安,眉清目秀,恭恭敬敬,顯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淡淡道:
“過往之事,便是親眼所見,事后聽人議論的多了,也難免被篡改了記憶�!�
“七百年前的事,無論是大長老,還是這說書人,無非都是道聽途說罷了。”
言下之意,孰真孰假,聽聽便罷了,不必往心里去。
金安明白沈云見的意思,低垂著眉眼:
“師尊說得是�!�
沈云見輕輕啜了口茶盞中的茶水,問他:
“此行功課可做足了?”
金安點頭:“翻閱了卷宗,也走訪了一些人家,說法大致相同�!�
沈云見放下茶盞,合眼靠在躺椅上:
“說。”
金安坐在沈云見身邊,清了清嗓:
“青橋縣有一染坊,坊主姓靳,五十又三,家大業(yè)大,但命里帶煞,無父母兄弟,早年間死了兩任夫人�!�
“七年前,他又花大價錢娶了縣里一賭鬼的女兒,叫雨娘,出嫁那年,年芳十八�!�
沈云見聞言,睜開眼:
“那靳坊主,豈不是比她爹還大?”
金安點點頭:“比她爹還要年長三歲�!�
沈云見聞言,來了點兒興趣:
“繼續(xù)。”
第205章
師尊,我不是故意的(二)
金安繼續(xù)娓娓道來。
這雨娘,桃李年華,嫁與比自己親爹還要大三歲的靳坊主,本就心灰意冷。
而這靳坊主還是個沒用的,自己不行,就知道想法子折騰雨娘。
雨娘嫁進靳家,苦不堪言。
這靳坊主雖無兒無女,但早些年有位故人,突逢變故,留下了一個兒子,叫謝川。
靳坊主便出了趟遠門將謝川帶了回來,不曾正式收養(yǎng),卻也待其如親子,送其出去讀書。
這個謝川,讀了書回來,原本是打算在靳坊主家住一陣子,就出去開間私塾的。
但他遇到了雨娘。
起初,謝川對雨娘只是存了幾分憐憫之心。
但兩人年紀(jì)相仿,話又投機,謝川常幫雨娘做事,漸漸相處下來,感情就變了質(zhì)。
謝川留在了靳坊主家,背著靳坊主和雨娘私通。
不出半年,雨娘便有了身孕。
起初謝川和雨娘也驚慌失措了一陣子。
但靳坊主卻過分自信,對自己沒有清楚的認識,也從沒想過謝川和雨娘會搞到一起。
得知雨娘有了身孕,大喜過望,擺了三天流水席。
雨娘生了個男孩兒,取名靳澈。
沈云見聽到這兒,瞳孔頓時一陣收縮:
“靳澈?”
金安點點頭:“對�!�
沈云見覺得自己眼皮在狂跳,他蹙眉道:
“長話短說�!�
金安哦了一聲,慌忙繼續(xù)。
雨娘在生了靳澈之后,并沒過上幾天好日子,靳坊主便又開始變本加厲地折磨雨娘。
謝川受不了雨娘一直受他折磨,幾次想下殺手,卻又沒膽量。
但好在,老天開眼,靳坊主在靳澈三歲那年得了癆病,一病不起。
原本,雨娘想著送走這老東西便罷了。
結(jié)果這靳坊主卻在病后寫了封信給他的老友,想讓那人將靳澈接走,讓雨娘給他陪葬。
這便惹惱了雨娘和謝川,直接將靳澈的身世捅了出去。
至此以后,還天天當(dāng)著靳坊主的面和謝川打情罵俏,讓靳澈叫謝川爹。
靳坊主也是個狠人。
他受不得這種屈辱,給染坊的工人放了假,又在謝川和雨娘的飯菜里下了藥。
拖著病體,綁了謝川和雨娘,在謝川清醒后,當(dāng)著謝川的面,揮著菜刀將雨娘砍了個稀碎。
謝川嚇瘋了,想跑跑不了,被靳坊主提著腳踝,塞進了后院裝滿了染料的染缸里。
而這一切,都被站在樓閣上的靳澈盡收眼底。
靳坊主一直待靳澈如親子,他招手,讓靳澈下來。
靳澈便乖巧地下來,不哭不鬧看著他。
他讓靳澈喊爹,靳澈便乖巧地喊爹。
靳坊主關(guān)了染坊,這之后發(fā)生了什么,無人得知。
沈云見聽到這里,也不禁覺得這一家人各個扭曲變態(tài)不像話。
他蹙著眉:
“既然是關(guān)起門來的事,如今又如何鬧得人盡皆知了?”
金安道:
“因為這些,是靳坊主自己寫出來的請罪狀,半個月前,他向衙門投案自首,將這一紙罪狀貼在了衙門大門口。”
“人抓走了嗎?”沈云見問。
金安搖頭:“人死了�!�
他說完,又猶豫了一下,換了個說法:
“應(yīng)該是死了�!�
沈云見蹙眉:“什么叫應(yīng)該?”
金安撓撓頭:“從這罪狀被貼到衙門后,這靳家,就關(guān)緊了大門,至今不曾打開過�!�
“衙門派了人去捉拿靳坊主,但這靳家的門,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就像是被上了結(jié)界�!�
“而這怪事,也是從半個月前開始的�!�
靳家大門被貼了封條,衙門的人就在門外守著。
白日里一切正常,可這一到了夜里,院子里的燈籠,便亮了起來。
院子里不僅有染布的聲音,還有男人的說話聲,女人的笑聲。
而據(jù)早些從靳家染坊被辭退的人說,自打雨娘死后,這靳家染坊,早就不做生意,也沒人了。
這些年,靳家人不出門,飯菜都是靳坊主從客棧訂好送到后門的,一直是靳澈出門去取。
而自打靳家上鎖之后,已經(jīng)好些天沒人去靳家送過東西了。
而最可怕的,是七日前,一位曾經(jīng)在靳家做過工的婦人,半夜聽見了一陣敲門聲。
當(dāng)時婦人秉燭下床,擱著門板問了一聲:
“什么人?”
門外便傳來了一道女聲,問她:
“買布嗎?什么花色都有�!�
婦人原先也是干這一行當(dāng)?shù)�,�?dāng)時沒多想,只當(dāng)是女人家為求生存,辛苦到這時候還沒歇著,便打開了門。
夜里光暗,婦人入眼,只看見那女人手里,拿著的全是紅色的布料。
見她開門,還又重復(fù)了一遍先前的話:
“買布嗎?什么花色都有�!�
婦人看著那一排紅彤彤的布,剛想問一句,其他花色在哪呢,一抬眼,卻看見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
正是雨娘。
婦人嚇壞了,一把便將手里的燭臺丟了出去,反手關(guān)住門,插緊了門閂。
這之后,又有幾人,也遇到了深夜造訪的雨娘。
沈云見聽完這些,眉頭都擰在了一起,問金安:
“那孩子呢?”
金安搖搖頭:“怕是,應(yīng)該也死了�!�
沈云見心里咯噔一下,連忙問037:
037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它一直不能清晰地捕捉阿澈此人的靈魂。
而且它現(xiàn)在有另一件事想不明白,對沈云見道:
沈云見喉嚨一緊:
037道:
沈云見帶著金安,從茶樓出來,直奔靳家而去。
越是靠近靳家的地方,人就越少。
他圍著靳家轉(zhuǎn)悠了一大圈,最后在貼著封條的大門口站住腳步。
七日前,靳家門外尚且有衙門的人守著。
但自打雨娘的事一出,就連衙門的人也不敢來了。
沈云見走到大門口,輕輕叩了叩門。
無人應(yīng)。
他試探著伸手推了推那扇門,紋絲不動。
此時正值午后,碧空如洗,陽光晃的人睜不開眼,金安站在沈云見身后,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他看著靳家那扇緊閉的大門,對沈云見道:
“師尊,要不咱們夜里再來?”
第206章
師尊,我不是故意的(三)
知道那個叫靳澈的孩子還活著,沈云見心里倒是不再那般焦躁。
況且距離事發(f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他再急,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于是沈云見點了點頭,在金安的眼皮子底下,飛身翻進了靳家的院墻。
金安一驚,也連忙跟上。
沈云見落于墻內(nèi),只見院落之中雜草叢生,顯然是許久不曾有人打理。
前院空蕩蕩,只有花廳大門前掛著兩個落滿了灰的大紅燈籠。
房檐下結(jié)了蛛網(wǎng),看上去不像是只有半個月沒人的模樣。
他推開花廳大門,伴隨著吱呀一聲,一陣潮濕的腐朽氣息撲面而來。
屋里的物件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看不出任何異樣。
沈云見沒有停留,來到后院住人的房門口,還沒進門便聞到了一陣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