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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但作為常年刀尖舔血的岑老爺子和懷母,到底還是對沈云見有所保留。

    直到半年以后,港市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懷父懷母帶著懷澈和沈云在一場晚宴中,被卷入了三方勢力的火拼。

    岑家的人被沖散到了外圍,零零散散想救人都來不及。

    沈云見護著三人沖出重圍,對那些試圖攔路的,不長眼的瘋狗出手時,死傷不論毫不留情的架勢被懷母狠狠記在了心里。

    在最后,在一枚突如其來的子彈直接奔著懷澈胸口而去時,也是沈云見護住了懷澈,讓子彈擦著自己的肩膀射穿了出去。

    還反手奪過了懷父手里的槍,一手護著懷澈,用那條受傷的手臂持槍,當場將妄圖射殺懷澈的人擊斃。

    之后,沈云見那條手臂養(yǎng)了足足一個多月,才好了起來。

    懷澈心疼壞了,整個人都變得暴躁起來,成天寸步不離地守著沈云見。

    常有人說,這個世界上有兩件事是無法隱藏起來的。

    一是咳嗽,二是愛。

    過去懷澈在港市,雖然從不惹是生非,但也常常和狐朋狗友喝酒瞎混,夜不歸宿。

    但自從沈云見來了以后,懷澈就開始不著痕跡地圍著沈云見打轉(zhuǎn)轉(zhuǎn)。

    沈云見在的地方,一丈之內(nèi),必能看見懷澈的身影。

    無論是有正事要辦,還是偶爾和朋友出去吃飯,都必然會將沈云見帶在身邊。

    他們在旁人視線內(nèi)從未做過親密舉止,但眼神交流間絲絲縷縷的泛濫愛意卻總是難逃過來人的法眼。

    懷父站在家里樓頂?shù)奶炫_上,看著陪著沈云見在花園長椅上曬太陽的懷澈,對懷母道:

    “云見的身份,查清楚了嗎?”

    懷母站在懷父身邊,風吹起時,掀動了她的裙擺。

    她沒有回答懷父的問題,只是突然道:

    “老懷,你還記得,我剛認識你的那一年嗎?”

    過往,對于不愛的人來說,大抵總是云煙。

    但對于相愛已久的人來說,卻總是歷歷在目。

    那一年懷母遇襲,懷父也曾替她擋過一槍。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懷母也曾這樣寸步不離地跟著懷父。

    懷父聞言,看著花園里,分別坐在長椅兩端的沈云見和懷澈,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像是突然就明白了什么,看著懷母,有些猶豫道:

    “要干涉嗎?”

    懷母搖了搖頭:

    “我父親當年,也沒能干涉得了我和你�!�

    懷父對懷母的強勢深有體會,懷母不打算干涉,一來是因為,懷澈跟懷母一樣倔強。

    二來則是因為,她大概,真的還挺喜歡沈云見的。

    但懷父也有擔憂:

    “云見是個男孩兒�!�

    懷母當然知道懷父想說的是什么,她抬手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鬢發(fā),看著懷父:

    “他們不是,也沒當眾有過什么出格的表現(xiàn)嗎?”

    沈云見和懷澈之間的關(guān)系,至此成了岑家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的事。

    沈云見知道岑家的生意不明朗,這些年港市還沒回歸,倒是沒什么問題,但長此以往,總有東窗事發(fā)的一天。

    他跟懷澈還有懷母徹夜長談后,暗地里借著岑家的勢頭新建了一份正規(guī)產(chǎn)業(yè),開始為岑家洗白。

    第203章

    我掀起裙子嚇死你(三十二完)

    五年后,岑老爺子病逝。

    辦完喪事后,懷澈帶著沈云見回了一趟沈家村,不由分說地將懷老爺子帶來了港市,為他養(yǎng)老。

    而這個時候,岑家也已經(jīng)搖身一變,成了正經(jīng)生意人。

    為了以防萬一,懷母還將大量資產(chǎn)轉(zhuǎn)移了出去。

    港市回歸后,上面便進行了一場對港市諸多黑惡勢力的清掃行動。

    程總督被抓住了把柄,被送了進去,程璐璐遠在萬里之外,沒能回來,也沒敢回來。

    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勢力被鏟除,岑家被里里外外查了大半年,最終因為所有事都證據(jù)不足,而幸免于難。

    懷母也在這一切塵埃落定后,明白了懷澈當初那一句“他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代表著什么。

    沈云見和懷澈偷偷摸摸談了大半輩子戀愛。

    臨近甲子,社會風氣才逐漸開化到取向自由,不犯法,也不合法的程度。

    懷澈惦記著年輕的時候沒能給沈云見一個名分。

    在沈云見六十歲生日前夕,帶著他出了趟國門,到底是把那兩張代表著合法夫夫的小本本領(lǐng)了回來。

    越是上了年紀,懷澈越是喜歡人間煙火氣。

    趁著身子骨還算硬朗,辭退了家里的保姆,每天和沈云見一起早起逛逛市場,買菜回家,研究菜譜。

    市場有人倒是認得懷澈和沈云見,熟悉后,還打招呼道:

    “懷先生跟您兄弟感情還是這么好��!”

    懷澈便也大大方方開始糾正別人:

    “兄什么弟,這是我老伴兒!”

    旁人聞言難免驚訝,卻也總在驚訝過后,笑著送上祝福。

    懷澈常常覺得自己命好。

    這一生年幼時外祖能干,年少時,母親披荊斬棘扛起家業(yè),壯年時遇到沈云見,保他一家在波濤洶涌中急流勇退。

    晚年時便總將慶幸掛在嘴邊。

    “我總覺得這一生過得不夠真實,旁人有坎坷起伏,我卻始終如履平地�!�

    “這都是因為你�!�

    他看著滿頭已然花白,卻依舊身姿筆挺,站在案板前切水果的沈云見感嘆道。

    歲月從不敗美人。

    沈云見縱然按照自然規(guī)律有了白發(fā),多了皺紋,不再似從前翩翩少年的模樣。

    但他只要站在那里,還是會讓人移不開眼。

    他將切好的水果端到懷澈面前:

    “年紀大了,別總想那些有的沒的,醫(yī)生說你最近缺鈣缺維生素,多吃點水果�!�

    懷澈看著沈云見,突然問出了一個憋在心里大半輩子的問題:

    “云見啊,打人和開槍,也是自學嗎?”

    沈云見垂著眸不答反問:

    “你覺得呢?”

    懷澈盯著他的側(cè)臉,看了許久:

    “那洗白家業(yè)的事,算是未卜先知嗎?”

    沈云見拿著叉子,叉起一塊紅心火龍果塞進懷澈嘴里:

    “阿澈,你倒是不如年輕的時候懂事了�!�

    懷澈便樂了:“年輕的時候怕問多了嚇跑你,現(xiàn)在都這個歲數(shù)了,你總不會因為我多問幾句,就離我而去了吧?”

    沈云見也樂了,卻始終不曾回答懷澈的問題。

    他感激與懷澈自始至終對他的信任。

    但很多話他說不出口,也沒法跟懷澈解釋。

    直到又是十年后,懷澈開始不良于行,腦子也稀里糊涂,不再靈光。

    沈云見看著坐在窗邊,看著落在窗臺上那兩只喜鵲發(fā)呆,精神有些萎靡的懷澈,察覺到他陽壽恐怕又要將盡時。

    才蹲在他身邊,將臉頰貼在了他膝蓋上,對他道:

    “你知道嗎,這一幕,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第六次了�!�

    他不知道懷澈能不能聽懂他話里的意思。

    在沉默許久后,他聽見懷澈突然喊他:

    “小云姐�!�

    沈云見睫毛顫了顫,輕聲答應(yīng):

    “嗯?”

    懷澈伸手,摸了摸沈云見斑白的鬢發(fā)說:

    “我很愛你�!�

    沈云見閉上眼:“我也是�!�

    他感受到懷澈的生命在流逝,感受到懷澈的靈魂在漸漸剝離。

    手指緊緊攥著懷澈的衣角,有些難過地跟他商量道:

    “阿澈,下一次,你送我走吧。”

    懷澈觸摸著沈云見鬢發(fā)的指尖輕輕顫了顫,閉上眼,鄭重道:

    “好。”

    …………

    紅瓦房,青磚路。

    布衣黔首擠擠挨挨湊在沿河岸邊的一家茶樓前。

    倒并非是這些人不想進去。

    只是此時那茶樓里早已高朋滿座,早已沒了茶位。

    茶樓中央搭了個戲臺,戲臺之上站著的,并非國色天香的美人,而是個滿頭白發(fā),一臉褶皺的說書人。

    “話說,太初十三年末,血月現(xiàn)世,鬼門大開�!�

    “邪祟猖獗于人世,南方大澇,暴雨連綿幾月不歇,北方大旱,顆粒無收�!�

    “尸橫遍野,災(zāi)禍不斷,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大宣第一猛將魁岸奉旨收編太初境內(nèi)無數(shù)能人異士,建逐戮殿,封化靈師,正式展開了和這群厲鬼邪祟間的斗爭……”

    ……

    茶樓二層一雅座之上,沈云見剛緩緩睜開眼,手邊便被遞來了一杯熱茶。

    一穿著白色云紋廣袖衫,以白玉金簪束發(fā)的少年弓著身,畢恭畢敬道:

    “師尊,這說書人所講,和大長老授課所講,有些出入,但這說書人講得又頭頭是道,很像那么回事�!�

    “弟子一時竟分不清孰真孰假,還請師尊為弟子解惑。”

    沈云見看了看那懵懵懂懂的小少年,伸手接過他手中茶盞,按了按眉心:

    滋啦滋啦的電流聲響起,緊隨其后的是熟悉的冰冷女聲:

    正如說書人所講,太初十三年,也就是七百年前,血月現(xiàn)世,鬼門大開。

    無數(shù)邪祟厲鬼涌入人間為非作歹。

    太初第一猛將魁岸召集能人異士開始降魔驅(qū)鬼,為人間謀求太平。

    不惜一切代價,以魂為引,以血為路,與鬼王戰(zhàn)了個昏天黑地。

    最終以被萬鬼附身,斬斷頭顱為代價,將鬼王打了個魂飛魄散,重鎖鬼門。

    此后,人間太平了許久。

    百姓惦念魁岸將軍以身殉職,為人間皆安,紛紛建起了魁岸寺,一來,為將軍祈福,二來,愿邪祟遠離,為自己和家人祈求平安。

    可惜,好景不長,大抵是魁岸的靈魂被逐漸磨滅,鬼門于三百年后重降于世。

    第204章

    師尊,我不是故意的(一)

    不幸中的萬幸,這一次,那些邪祟開始有所收斂。

    人間雖依舊時不時有鬼怪作祟,但再無大規(guī)模的天災(zāi)戰(zhàn)亂,民不聊生之態(tài)。

    逐戮殿也在沒落了百年后,重新崛起。

    代代相傳,揚名立萬,入山求學者無數(shù),成了一代專門培養(yǎng)化靈師的圣地,地位尤在皇權(quán)之上。

    如今,逐戮殿獨占一山,聲名赫赫,一位宗主之下,還有七位長老。

    而原主,就是這七位長老中最小的一位。

    集天地靈氣于一身,天資卓絕,不到三百歲,便成了逐戮殿修為最高,實力最盛者。

    但因為原主對權(quán)力地位以及執(zhí)掌山中事物均不感興趣,便也只占了個長老的名頭,帶了兩個自己精心挑選的弟子。

    原主心氣高,畢生追求就是斬盡這人間邪祟,找到鬼門,承祖師爺魁岸先訓,再次封鎖鬼門。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和他一樣,希望鬼門被封鎖的。

    逐戮殿靠著鬼怪邪祟發(fā)家致富,走上權(quán)力頂端。

    七百年前,因為鬼門封鎖,逐戮殿走向沒落。

    如果鬼門再次被封,那他們這些化靈師便沒了用武之地。

    逐戮殿如今的權(quán)勢地位也將不復存在。

    如此一來,原主的心愿和畢生所求之事,就與執(zhí)掌著逐戮殿大權(quán),靠著逐戮殿吃香喝辣的人,背道而馳了。

    而這其中之最,就是逐戮殿的二長老,宏愿。

    宏愿表面上一直對原主最好,與原主最為親近。

    實則是在時刻掌握原主動向,斬斷他尋找鬼門的后路。

    他替原主教導弟子,事事關(guān)心,處處關(guān)懷,一步步誘敵深入,為了讓原主信任他,不惜向原主示愛表忠心。

    原主對情情愛愛的事不感興趣,但還是感念宏愿對他的好,將宏愿當做知己。

    但誰都沒想到的是,七百年前便該魂飛魄散的鬼王,不知道用什么行徑保留了一絲殘魂。

    在原主調(diào)查這件事時,宏愿便開始從中作梗,并在原主背后,搬弄是非,向宗主透露,原主可能和鬼王有勾結(jié)一事。

    而在宗主核實的過程中,也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但凡有鬼王可能出沒的地方,原主都會去插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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