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其實從沒覺得自己喜歡林語熙,只是對她有一種誰都不能碰的保護欲。
他覺得那很正常,畢竟從小到大都當妹妹一樣護著。
直到凌雅瓊讓他結婚的時候,他聽完嘲弄地扯起唇:“我對你們就只有這一點利用價值了嗎?”
滿心諷刺地回到家,看到上了大學之后就不怎么回家的林語熙,乖巧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才知道要結婚的對象是她。
周晏京渾身的不爽就散掉了。
如果是跟她結婚,好像也可以。
到那會周晏京才意識到,自己這哥哥做得,好像有點走偏了。
第98章
周晏京視角剛結婚那陣,林語熙對他生疏得很。
新婚當天,她穿著漂亮的婚紗,也沒笑過一下。
儀式上交換了戒指,司儀宣布新郎親吻新娘的時候,周晏京握著她戴戒指的那只手,慢慢靠近她,她的睫毛在白色頭紗下面不停地顫啊顫。
他看得好笑,很想逗她,最后還是放過了她,隔著頭紗借了個位。
晚宴,周晏京沒少被灌酒,他腳步虛浮地裝醉,身邊有人叫林語熙,扶一下你的新郎。
他瞥過去,見她站在那神色糾結了幾秒鐘,才過來像攙奶奶一樣攙住他手臂。
到了松云灣的婚房,晚上周晏京回房時,她穿著敬酒時那條紅色禮裙坐在床尾等他。
一字領,露在外面的雙肩薄而精致,綢緞順滑的質地裹貼著纖細的腰肢,魚尾裙擺堆落到地毯上,她腳上穿了一雙水晶綁帶的高跟鞋,細細的銀鏈往腳踝纏繞。
周晏京心里像鉆進一條毛茸茸的蟲子,動了一下。
那是第一次,他在林語熙身上看到成年女性的嬌和媚。
她抬起眼睛看他,手指揪著裙子的布料揉搓。
她那時候還沒畢業(yè),眼神清澈又緊張。
周晏京站那,天人交戰(zhàn)了一會,最后還是紳士風度占了上風:“我去客房睡�!�
婚房里的一切都是周晏京親自設計的,主臥的地燈用了最多心思。
林語熙從小就怕黑,睡覺要開著臺燈睡,趙姨說過她好幾次,那樣會刺眼,睡不踏實,她聽的時候一臉乖巧也不頂嘴,然后永遠不改。
小夜燈都不行,因為照明范圍不夠,會有黑暗的死角。
周晏京請了好幾個燈光設計師,改了幾十版方案,做了幾十次試驗,才設計出了最后能照明整個房間,又舒適不影響睡眠的燈光。
林語熙睡得好不好他不知道,因為婚后頭兩個月,他都是在客房睡的。
在所有人的期待里當了幾年荒度時光的廢物,結婚之后,周晏京自覺身上有了養(yǎng)老婆的責任,于是創(chuàng)辦了博宇投行。
他沒利用周家的一丁點資源,興許是對他有虧欠,周啟禛和凌雅瓊沒有再反對。
白手起家并不容易,焐林語熙這塊包冰的石頭就更難了,但那段時間周晏京甘之如飴。
愛人在懷,事業(yè)在手,以前的不平衡好像都得到了撫平,他現在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和想要愛的人。
他在林語熙身上用盡了心思,花了幾個月,才慢慢把林語熙哄得對他不再那么抗拒。
直到那場意外降臨的暴雪,破壞了他計劃好的蜜月之行,但在北郊收獲了這輩子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他從沒那樣愛過一個女人,愛得眼里心里都是她,哄著她小倔驢似的脾氣,永遠第一個低頭服軟,她能笑一下,比所有的事情都重要。
被困在一棟房子里的生活,放以前,他可能三天都忍受不了。
那陣子卻像個耽于美色的昏君,哄騙林語熙路沒修好,費盡心機地把她留在那。
他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在那學會了做飯,放著公司里的項目不管,把菜譜當事業(yè)來研究。
也曾有過頭腦發(fā)熱的時候,問她:“我們在這里隱居一輩子好不好?”
一方天地,只有他們兩個人,彼此構成對方的全世界。
從北郊回來之后,他和林語熙進入了短暫的熱戀期,他像一頭栽進蜜罐里,一切都美得像場夢。
夢醒在那一天的樓梯口,他聽見凌雅瓊說,林語熙當初想嫁的是他的大哥。
周晟安于他而言是一個很復雜的存在,既是他最親厚的兄長,也是天平另一端永遠壓過他的人。
他用了很多年去抗爭,去接受,全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屬于大哥。
但他唯獨沒有辦法接受,就連林語熙也是他大哥的。
是誰都可以,為什么偏偏是他大哥呢?
如果就連林語熙的天平,也向大哥傾斜,那他到底在愛什么?
他沒有辦法回家面對一個愛著他大哥的林語熙,他把自己埋進一個又一個的項目里,用一刻不得閑的忙碌來麻痹自己無從疏解的心情。
史唐生日那天他抽了空過去,但他沒想到林語熙會去。
看到她的一剎那,所有壓制過頭的情緒都反撲回來了:失望、怨恨、不甘。
為什么連你也如此?你愛著大哥,我憑什么要愛你?你心里裝著他,我也要裝一個別人才算公平。
然后,他犯下了這輩子都無法補救的錯。
他后悔了,在說話的一瞬間,在林語熙離開的時候。報復了她,竟然一點痛快的感覺都沒有,反而煩悶得像暴雨前濕度漲滿的空氣。
他在寂靜得讓人發(fā)慌的深夜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她會不會哭,她那么愛哭。
最后他甚至說服了自己,就當做沒聽過算了。她對他也不是那么無動于衷,是不是也有一點愛?
大哥訂婚的那天回到老宅,他原本想要講和的。
想告訴她,他那天說了謊,他只愛過她一個人。
餐桌上,林語熙全程不看他一眼,周晏京給她夾了她愛吃的糖醋小排,她一下都不碰。
飯后他去找她,在走廊轉角,聽見她失落地問大哥:“你愛白小姐嗎?”
周晏京不是沒注意到,她在餐桌上幾次看著白清枚發(fā)呆。
那個滿懷羨慕的眼神就像一根針,扎破了周晏京最后一點自欺欺人的期待。
他仰頭靠在走廊的壁紙上,看著天花板上那盞昏黃的頂燈,一片心灰意冷。
他在那一刻做了離開去美國的決定。
在紐約那兩年多,周晏京完全將自己投身于快節(jié)奏和高強度的工作當中,閑下來的時間越少,會去想林語熙的次數就越少。
不是沒有過輾轉難眠,沖動想要給她打個電話的時候,最后都在清醒的理智下作罷。
半年后他回國了一次,林語熙對他的態(tài)度又回到了結婚之前,甚至比那時候還要更冷冰冰的。
她沒有和他交流的欲望,周晏京和她說話,大多時候她都以沉默回應。
那天早上他下樓的時候,她正在吃藥,周晏京問她:“身體不舒服?”
她說感冒了。
他讓她穿厚點,可能會降溫,她沒說話,也沒有去加衣服。
臨出門時周晏京又叫住她,問她晚上幾點下班,她沉默了一會,說今晚去笑笑家住。
她好像不記得,那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周晏京千里迢迢跑回來自討了個沒趣,當晚就飛回紐約了。
兩年間,他和林語熙中間隔著一個太平洋,距離越來越遠。
直到第三年秋季,凌雅瓊打來電話,提醒他三年之期快到了,什么時候回來一趟,把手續(xù)辦了。
當天,從未主動聯系過他的林語熙就打來電話,周晏京知道她打來一定是要說離婚的事。
在他的視角里,那是一個她迫不及待想要結束的訊號。
那時他清醒地知道,對他、對林語熙,離婚都是最好的選擇,但同時還有另一種力量在跟理智較著勁。
原本回國是想結束這一切,但每次林語熙準備提起離婚的時候,那種莫名的力量都會突然壓倒性地蓋住理智。
所以他一次一次,最拙劣的方式逃避、拖延。
如果他再早一點醒悟那種力量是什么,在那個時候承認自己還愛她,舍不得她,是不是就能留住她?
第99章
讓林語熙理理我晚上林語熙又有點失眠,她的情緒總是容易受到周晏京的影響。
她想自己還是不夠狠心,不夠冷血,所以面對他炙熱的愛意,依然會從沉寂的心底泛上難言的酸澀。
怎么可能無動于衷呢?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只愛過這么一個人,他曾經占據過她的整個靈魂。
給過她濃烈的愛,也教會她什么是恨。
愛情廣袤的含義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解讀,這兩個字對林語熙的意義里,鐫刻著周晏京的名字。
初戀之所以對一個人有那么不可撼動的力量,因為他定義了你的愛情。
你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心意相通的對視,你認為愛是什么樣子,以及你怎樣去愛一個人,這些都是他與你共同構建。
從此之后你愛的每一個人,都會有他抹不掉的影子。
而對林語熙來說,愛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會受到傷害。
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也就親手把致命的刀遞到了他手中。
所以,周晏京能夠無畏,她卻沒有勇氣去再經歷第二次。
從小的生存經歷塑造了她的人生觀,就像她的理財態(tài)度一樣,安穩(wěn)大于風險。
翻身的時候看見床頭柜上的手機亮了一下。
她拿起來,是史唐發(fā)來的微信。
發(fā)完這條信息,史唐坐在沙發(fā)上抖著腿,瞅瞅旁邊的周晏京。
“哥,你說我嫂子會來嗎?”
當然不會。
林語熙的心硬起來,那就是金剛石。
可周晏京還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點點期待,想知道她會不會有一點點的關心他。
“回了回了!”史唐猛地拍了周晏京一把。
他視線瞥過去,看見對話框里,林語熙什么都沒說,發(fā)來了一串電話號碼。
“什么意思?這誰的號碼?”史唐奇怪地正想撥過去。
周晏京的視線已經收回去了,面無表情,聲線比外面的月光還寡淡。
“不用打了。老劉的�!�
早上林語熙聽見門鈴,從貓眼看了一眼,外面果然是拎著早餐的周晏京。
她沒開,當沒聽見,回去繼續(xù)洗漱化妝,等換好衣服,打開門時,周晏京還站在那。
門開,他目光幽幽沉沉投來,里面仿佛含著千百種情緒。
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他就恢復成平時的樣子:“時間還早,吃點東西再去上班�!�
林語熙就像一個選擇性的聾子和瞎子,對他視而不見聽若未聞,關了門往電梯間走。
周晏京摁響鄰居的門鈴,很快,林語熙聽見一個女人驚喜的聲音:“帥哥,你又來送溫暖��!”
周晏京聲音帶著笑:“順路多帶了一份。上次那間餐廳味道如何?”
“好吃!那家蝦餃最好吃了,蝦仁又大又鮮,還有那個百香果布丁,酸酸甜甜的,我兒子特別喜歡�!�
“真巧,你們的口味跟我太太一樣。”周晏京風度翩翩地,“這家海鮮粥也不錯,她很喜歡喝,你們嘗嘗�!�
林語熙盯著電梯的金屬門,面無表情聽著他跟人家聊天。
幾句話說得從容有度,拉近了鄰里關系,順便不著痕跡地把自己“隔壁家丈夫”的人設立了起來。
時間踩得還很準,電梯到了,他剛好過來。
他把手擋在電梯門一側,看著林語熙走進去,無奈道:“你再不吃早餐,你鄰居家的兒子都要被我喂胖了。”
林語熙盯著顯示屏的數字,不搭理。
電梯門關上,周晏京說:“昨天沒睡好,做了個夢�!�
林語熙沒反應。
“夢見我三年沒回來,你瞞著我偷偷生了個女兒,還藏起來不讓我知道。女兒不認我,抱著譚愈的腿叫爸爸,把我氣醒了�!�
林語熙:“……”
什么奇怪的東西。
“你不會真在家里藏了個寶寶吧?”周晏京懷疑的眼神看她,“天天嚴防死守的,就怕我進去看見。”
林語熙差點忘了自己聾子的人設,罵他一句有病。
她忍住了,還是沒理他。
周晏京從身后環(huán)抱住她,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從頭頂落下來。
“你不吃早餐,至少理我一下行不行?”
電梯到了,林語熙把他的手臂掰開:“你什么時候跟我去拿離婚證,我再跟你說話�!�
周晏京哼道:“那我還是把你毒啞吧�!�
看到兩人出來,老劉連忙下車打開了車門,恭敬地等著,林語熙徑直走過,坐上自己打的車,走了。
連著幾天,周晏京每天早上準時來她門口報到,從起初林語熙不開門,到后來他很有自知之明地連門都不敲了。
林語熙晚上下班的點不準時,但幾乎每天出來,那臺賓利都停在醫(yī)院門口。
周晏京有時在車里用電腦處理工作,有時站在車外講電話。
工作狀態(tài)下的他比平時正經嚴肅得多,身上有股子殺伐果決的氣魄。
拋開他們之間的那些事不說,林語熙不能否認的是,周晏京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天才,他天生就應該在金融界大放異彩,成為一個里程碑式的人物。
但這不妨礙她不想理他。
這天林語熙還沒忙完,接到他的電話。
她接起來,周晏京那邊似乎正忙著,有人在旁邊交談,什么私募,什么股權的。
他語速快而有條理地交代了幾句什么,轉頭跟她說話的語氣又很耐心:“我這有點事沒結束,你等我一會?”
說的好像她在等著他接一樣。
“我等你干嘛�!绷终Z熙態(tài)度冷漠,“我又不坐你的車。”
周晏京說:“那你坐一下不行嗎?”
“除非是往民政局開,否則我不會上你的車。”林語熙說完就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周晏京坐在辦公室的真皮沙發(fā)上,把電話從耳邊拿下來,嘖了一聲:“零下一百零五度的女人�!�
旁邊幾個高管彼此看看,也不敢說話。
周晏京收起手機,對楊康道:“后天你帶老范去德國一趟。這個收購案你來跟�!�
突然砸下來的重任讓楊康愣了一下:“周總,您是讓我單獨負責嗎?”
周晏京快速翻看著收購計劃書,拿筆在上面簡單做了幾處批注:“我現在走不開。最近不要給我安排任何出境的行程了�!�
“這種大型的跨國收購案以往都是您親自出馬的�!睏羁涤X得重任難當,“交給我,萬一沒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