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可是杜若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不見得是鬼。
這時陽臺門打開了,展京墨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開口的同時,一件睡袍已經(jīng)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晚上風很大,怎么跑到陽臺上來了?”
“房間里有點熱�!�
“我讓他們把暖氣打低一點。”
“算了,可能是我穿多了�!�
“那回房間吧。別著涼了。”
展京墨摟著她的肩膀正要轉身的時候,杜若問了一句。
“你覺得世界上有鬼嗎?”
展京墨停下來看了她一眼:“怎么好好的問這個?”
“我想說那天晚上我在展菀童的房間里,還有剛才在樓下的花園里發(fā),我見到了一個白色的人影�!�
她以為展京墨會大吃一驚或者是刨根問底,但展京墨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這個世界太復雜了,也許吧,回去吧,風越來越大了�!�
這件事情竟然被展京墨四兩撥千斤的撥過去了,讓杜若甚至覺得他好像知道點什么。
知道什么呢?知道他們家鬧鬼,知道展菀童經(jīng)常會忽然出現(xiàn)?
臨休息的時候,展京墨忽然對她說:“如果你害怕,我們可以從展家搬出去。”
杜若搖搖頭:“我不怕,不過看你的反應你好像見到過展菀童的鬼魂。”
“沒有,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的鬼魂�!闭咕┠蛩斐鍪郑骸叭艘呀�(jīng)死了,就讓他們安生點吧,放過活人也放過死人�!�
誰說不是呢?
只是有時候好像真的無法放過。
躺在展京墨的身邊,燈關了,他們倆也閉著眼睛,房間里黑漆漆靜悄悄,飄蕩著月季花的香味。
明明不是月季的季節(jié),但展家有一個很大的溫室,里面種滿了許多反季節(jié)的花,只要他們想,什么季節(jié)的花冬天都能看得見?
杜若知道展京墨沒有睡著,而展京墨也知道她也沒睡著,但兩人都沒說話,杜若靜靜地看著樓下花園的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打在的天花板上的一小塊光斑,看起來那光斑仿佛活了似的在她的眼前晃動著,就像是那個白色的影子,時不時的就會出其不意的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中。
新婚的第一天晚上,他們就頗有同床異夢的意思。
夜里杜若還沒有睡得很沉,她聽見展京墨的電話響了,他起身去外面小廳里接電話。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夜里展家實在是太安靜了,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就更別說是他打電話的聲音了。
“送過去了嗎?人已經(jīng)到了,我知道了。藥不能停,別讓她亂跑...”
杜若不知道他跟誰打電話,說的是什么?
她也不想探究展京墨的秘密,她也有秘密,而且是一個禁不得推敲的秘密。
守住自己的秘密就好了,別去探究別人的。
第二天早上杜若醒來,展京墨已經(jīng)去公司了,他在枕邊給她留了一張便簽條。
“早上看你睡得很熟,我就沒有叫醒你,這幾天公司的事情很多,等我忙完了陪你出去度假一陣子�!�
杜若把這張小條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她在想展京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但他對她還是像從前那樣。
展京墨的淡定讓她無措。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打電話給夏青青,問昨天晚上阿陸的情況,夏青青說她后來回家了,但聽醫(yī)生說他昨天晚上要留院觀察,現(xiàn)在應該還在醫(yī)院里。
杜若打聽了阿陸所在的醫(yī)院,吃了早飯就趕過去了。
下車經(jīng)過一個花店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了那個花店里竟然有阿陸以前很喜歡的海芋,這種花五顏六色的,有很多很多種顏色。
杜若又讓店家搭配了一些很少見到的風信子,色彩斑斕的抱著一捧去了阿陸的病房。
他果然還沒有出院,巧的是雪蓉應該是打飯打水或者是辦出院手續(xù)去了,總之她不在。
當杜若抱著花出現(xiàn)在阿陸的面前的時候,她竟然在他臉上看到了些許的欣喜。
“杜小姐,你來了�!�
“就算記不得我也叫我杜若,你這么稱呼我會讓我覺得很奇怪�!�
“好�!卑㈥懙哪抗饴湓谒龖牙锏幕ㄉ厦妫骸昂芷恋娘L信子和馬蹄蓮�!�
海芋又叫做馬蹄蓮,因為它的花瓣這形狀就像是一只馬蹄。
第114章
局外人
“你以前最喜歡風信子和馬蹄蓮了�!倍湃舡h(huán)顧四周,尋找花瓶打算把花插起來。
阿陸立刻接過她手里的花。
“你大著肚子不方便,我來插吧�!�
杜若便坐了下來,心安理得的看著阿陸忙碌。他們兩個一直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阿陸包攬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家務活,包括一些林林總總的雜事,他們兩個很窮,但是杜若被他寵的像個千金小姐,肩不能提手不能挑,那么大人了連飯都不會做。
“你怎么樣?沒事了吧?”
“嗯,沒事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不太能喝酒,昨天晚上卻喝了太多。”
“要是有人故意灌你的酒。”杜若說:“下次不要喝了�!�
“昨天�!卑㈥懖搴昧嘶ɑ仡^看著她:“你很漂亮,你穿婚紗很美�!�
她能感覺到阿陸對她是沒有任何敵意的,即便他不記得了她,他還對她保存著最大的善意。
“謝謝,昨天是你第一次看到我穿婚紗的樣子,卻是穿給別人的�!�
現(xiàn)在杜若看到阿陸終于不那么激動了,她已經(jīng)漸漸的適應了阿陸還活在這個世上的事實。
阿陸坐在她的對面深深的看著她,他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忽然他又驚跳起來,仿佛想起了什么。
“我應該去給你倒杯水,你等著我�!�
“我不渴�!�
杜若說她不渴,但是阿陸還是四處張羅著給她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杜若說了一聲謝謝,忽然又覺得她跟他這么客氣,實在是別扭。
他們這算是生死相隔后再見,杜若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們倆就這么頗為尷尬的面對面地坐著,杜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水。
就這么坐了一會兒,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兩人如夢初醒,應該是雪蓉回來了。
果不其然,病房門被推開,雪蓉手里提著幾個便當盒站在門口,當她一看見杜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憤怒的沖了過來。
“你怎么陰魂不散?你要怎樣才能放過我們?”
她拽著杜若的胳膊就要往門外拉,阿陸制止了她。
“她懷著孕了,你別對她那么粗暴�!�
雪蓉的眼睛立刻紅了:“你跟她才見幾次,你就幫著她。”
“雪蓉,我不是那個意思,但她真的懷孕了,你別那樣拉她,她會受傷的�!�
雪蓉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阿陸有些慌,又急忙去哄她。
“雪蓉你別誤會,我不是幫她指責你�!�
看著阿陸那手足無措的樣子,杜若忽然意識到,不管阿陸現(xiàn)在出現(xiàn)失憶這個狀況到底多久了,但是他跟這個雪蓉絕對也是有感情的。
在他不記得自己的時間里,雪蓉就是他最親的人,跟他相濡以沫的太太。
杜若就這么呆呆地看著阿陸哄雪蓉,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局外人,不過,本來她也是一個局外人。
她能夠理解雪蓉的憤怒,雪蓉一定很愛阿陸,所以每次看到她才會如此的憤怒和不安。
可惜阿陸是一個人,是對杜若來說最重要的人。
若是一件心愛的物品,那她一定會拱手相讓,但是阿陸不一樣。
阿陸是她繼續(xù)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
若不是拼命想找到阿陸的信念支撐著她,杜若早就撐不下去了。
她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她知道自己的出現(xiàn)很不受雪蓉的歡迎,看她那一臉戒備的樣子,杜若就先告辭了,反正她知道孩子沒有生下來,她對于展夫人來說是有利用價值的,展夫人為了讓阿陸吊著她的胃口,她會讓自己隨時隨地都能找到阿陸的,至少在她生下孩子之前。
杜若走到了電梯門口,身后卻傳來了阿陸的聲音:“杜小姐,哦,不,杜若。”
他氣喘吁吁的跑來,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雪蓉反應有點大,請你不要怪她。”
杜若搖搖頭:“我不怪她,可以理解,但是我也希望她能夠理解我,如果有空的話,我會跟你講我跟你以前的故事�!�
阿陸的眼睛亮晶晶的,他點了點頭:“好,以后有空我一定要聽聽你和他的故事�!�
他說的是他,而不是我。
不知道杜若什么時候能夠想起來自己,或者說這輩子還能不能夠想起來。
杜若本來還想跟她再說幾句,但是她看到雪蓉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走廊那邊,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便跟阿陸說了一句。
“回去吧。”
電梯門開了,她踏進了電梯,電梯門合上,也關上了阿陸那張熟悉的臉。
以前杜若能夠想到世界上最令她快樂的事情就是找到阿陸。
現(xiàn)在她變得更貪心了。
她希望和阿陸回到過去,雖然沒那么容易。
人的貪念和欲望總是一步一步的。
當她得到了A,想得到B,得到B了,又想得到C。
杜若告訴自己,此生她只需要有阿陸就行了,別無他求。
杜若從醫(yī)院大門口走出來,她沒什么事,打算到處晃一晃,展家的莊園雖然很大,但是總是給她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她剛剛走出醫(yī)院大門口,忽然就停住了,因為她在門外的臺階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穿著白色的香奈兒套裝,肩膀上還披著一件紅色的大衣,氣場全開。
像她這樣的氣場,實在是不適合到醫(yī)院里來。
杜若向她走過去,淡淡的打招呼:“湯總這么巧,來探病還是看�。俊�
湯品言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你呢?是來看病的還是探病的?結婚第二天就來醫(yī)院,好像不太吉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