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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肉是霍七茜從城外帶來的,有個五六斤的樣兒,她大方就給黃新娘切了半斤,又弄了半斤出來與錢大姑烤著吃,就把朱婆子氣死了。

    人錢大姑是個省吃儉用的,她倒是不饞,卻是一見霍七茜便意外的投緣,便允許她坐在自己身邊,于廊下喝酒烤肉,捎帶說說閑話解悶兒。

    其實也說不出什么話題來,錢大姑便問霍七茜:“妹紙家里幾個孩子了?”

    霍七茜拿筷子翻了一下肉面笑說:“六個,煩人死了,見不得我一會好�!�

    這就很讓人羨慕了,錢大姑上下打量霍七茜,還小心翼翼探聽:“這是都養(yǎng)活住了?”

    便是鎮(zhèn)上一等人家,聲五個能立住三個都是人丁旺盛了,這妹兒有大福啊。

    霍七茜笑:“是呀,都坐住了�!�

    這下是真的羨慕了,錢大姑拿起粗碗,惡狠狠喝了一口酒,甭看她是個道姑打扮,事實上道家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這個龍母廟就是人家的地盤,自然是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

    放下酒碗,錢大姑又吃了兩塊肉才說:“那可真好!那,幾個小子?幾個丫頭?”

    霍七茜也抿了一口酒,南邊雨水濕冷,御御寒氣才說:“五個兒一個丫頭,我這丫頭是最小的,也乖巧,最得我跟我男人的意,至于上面幾個,哎呦,淘氣起來有時候都想弄死他們�!�

    錢大姑聽她言語當(dāng)中對女兒不遮掩的喜歡,便笑的更加真誠道:“那你家可以了,對姑娘這般好,可比我們這里強(qiáng)多了�!�

    她都說到這里,霍七茜便問:“我說他大姑,我也算是走過些遠(yuǎn)路的,咱大梁朝從上到下,我還頭回遇到落鳳鎮(zhèn)這樣的地方,這般不把女子當(dāng)回事,就不怕斷子絕孫?這些怪規(guī)矩是咋興起來的?”

    霍七茜一句話,倒是把錢大姑的思緒帶到很遠(yuǎn)的地方,她想了半天才說:“我們這兒,其實從前也是挺好的,幾十年前姑娘雖然不受重視,也至多一句給旁人家養(yǎng)活的也就完事兒了……”她笑笑,也夾了一塊肉吃:

    “可是后來,姑娘們就倒霉了。”

    霍七茜搬住自己的腿兒,盡量盤穩(wěn)當(dāng)點(diǎn)才問:“那后來是啥時候啊?”

    身后窗欞被支開,錢大姑仰臉笑笑:“對嘍,放放煙氣兒�!�

    屋里傳出笑聲,銀鈴兒一般好聽。

    又哪里是放煙氣,是想聽錢大姑說閑話了。

    錢大姑有著跟那張刻薄臉不一樣的慈愛,她拿起筷子夾了肉,往窗戶縫隙塞了兩回,那里面吃了,就說謝謝姑奶奶。

    屋里有個朱婆子,看肉片跟看自己的肉一般,誰愛看她。

    錢大姑回來,就去看霍七茜的眼色,霍七茜卻添了新肉鼓勵她:“再考些與她們,這才給了幾口�!�

    錢大姑就笑了:“你倒是個舍得的�!�

    霍七茜失笑:“這就舍得了?幾片肉�!�

    錢大姑卻搖頭道:“幾片肉,這些丫頭在家里存身十幾年,你問她們吃過幾回?往日在家多吃一口都要看親人臉色的�!�

    看著篦簾上的肉熟了,霍七茜就夾了半碗遞給錢大姑,歪歪指指屋里。

    錢大姑卻不給了:“你吃吧,人不能每個足盡。”

    霍七茜聞言也不強(qiáng)迫,就笑笑說:“那行,咱繼續(xù)說你們這里的事兒�!�

    錢大姑盤腿坐回矮塌:“這里能有什么事兒,寡淡寡情的地兒……那是多久的事兒了,還是前朝,那會子我就幾歲的模樣,我們落鳳鎮(zhèn)便回來個養(yǎng)老的岑老爺,岑老爺那會在燕京當(dāng)官,說是官兒挺大,可我如今想來,能說出那種話的,至多就是個芝麻綠豆,他燕京呆不住了,才回來老家嚇唬人來了�!�

    錢大姑說著,想吸煙袋,就灌了一些煙絲對著明火吧嗒幾口,噴出一口煙才說:“落鳳鎮(zhèn)不過幾里的窮地方,周圍連個平坦莊稼地都少有,那還是我爺說的,老岑家吸了一鎮(zhèn)子靈氣兒就養(yǎng)出一個京官兒,人家見過大世面,自然他說什么咱們這些泥腿子就信了什么�!�

    她吧嗒吧嗒的啄那口早就沒了火星的煙兒,就像吮黃連一般。

    霍七茜看她難過,就小心探問:“他說啥了?”

    錢大姑冷哼,提起煙袋鍋在矮塌低下磕打幾下說:“哼,能說啥,混賬下地獄的話唄!什么乾坤里面分男女,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什么陰陽里面陽面是爺們,陰面是娘們,什么小人跟女子都不是東西,禍水呀,小肚雞腸易被引誘不檢點(diǎn)呀,這都是人家隨時要說的話,他做過官,鄉(xiāng)黨就信他,以為燕京里都這樣。

    那位老爺家里有錢兒,他家就開了咱鎮(zhèn)上最大的幾處買賣,他不愿意女子入他家的鋪子,可是誰能想到……他沒幾年死了,這就成了落鳳鎮(zhèn)的規(guī)矩了?從此這鎮(zhèn)上的女子就倒了霉嘍。”

    霍七茜莫名就想起一句話,是誰說的,哦,家里的阿奶。

    好像是上輩子說的。

    阿奶說一樣書千人讀,好人學(xué)出好,壞人學(xué)出壞,靈人看出個前程,愚貨就看出幾個大墨團(tuán)子,這些都不怕,就怕那等蠢物瞎讀,這就坑無數(shù)人了。

    錢大姑動了心事兒,難免多喝幾口,偏巧這老方幾人買的是老酒,她便有些上了頭,最后聲音虛飄飄對霍七茜說:“妹兒,老姐姐跟你說,我吖……坐過牢�!�

    霍七茜嚇一跳:“您呀?”

    錢大姑點(diǎn)頭:“啊,就是我,那年我剛上神,這廟里香火特別好,人家都找我合婚來,我就說,本地姑娘不能嫁本地,不然就是個死!后來被人告了……就給我鎖到縣里,判了我妖言惑眾,先是挨了二十板子,還說要秋后斬了我……”

    錢大姑想起心里傷心事兒,清水鼻涕倒是比眼淚先出來,她舉起手抹了一下:“我本以為真的就要死了,那會子還后悔來著,說我散這個好心作甚?到底兒女還小呢,可沒倆月我就被悄悄放了……這事兒就是你們外地人不知道,我們鎮(zhèn)上是都知道的,虧得我是個師婆,不然也得沉了我�!�

    她舉起手對大殿拜了幾下,回頭貼著霍七茜耳朵嘀咕道:“瞧瞧,人還不如泥疙瘩。”

    霍七茜噗哧就笑了。

    篦簾上已經(jīng)沒有了吃食,霍七茜便把簾子摘下,又往里添了新柴,火勢一下子旺盛起來,錢大姑就伸出手在上面借暖和。

    半天兒身后窗欞有小丫頭問:“姑奶奶,那后來呢?”

    錢大姑淡淡:“后來,對,還有個后來呢,后來我才知道,我進(jìn)去了,鎮(zhèn)上便有三戶歡天喜地的把閨女嫁到家門口……那年也不知道咋搞的,沒幾日,三個新娘子就都找了繩子尋了歪脖樹一起吊死了�!�

    霍七茜手里的干柴落在了地面上,身后屋里也傳出小小的驚呼。

    錢大姑扶墻站起,抬手扣住窗對里面呵斥了句:“不大點(diǎn)孩子,啥也聽,趕緊借著熱乎躺下,沒得貴人奶奶夜里還給你們貼補(bǔ)炭火錢兒的,聽到?jīng)]?”

    屋里傳出幾聲不甘愿:“聽到了,姑奶奶,我們這就睡了�!�

    錢大姑笑著坐回,低聲在霍七茜耳邊說:“就這么大的地方,出來進(jìn)去都粘拐彎親戚的。”

    一陣風(fēng)帶起雨水,零星的澆在爐面卻把火焰噴的更高了。

    天提前就黑了。

    點(diǎn)燃油燈,借著模糊明兒,錢大姑就看著龍母娘娘大殿的方向說:“我出來養(yǎng)了幾月才好利索,后來……”

    她眼圈通紅,生生咽了淚說:“那幾個尋了妥當(dāng)人給我留了話,她們說,落鳳鎮(zhèn)的女子可憐呢,如今便不死,早晚也是個難活,也不能讓我一個人添火,這才有了她們?nèi)龥]了,就應(yīng)了我那話,說本地水土不養(yǎng)女子,不外嫁就是個死哩……那會子都還小呢,就里面這幾個丫頭一般兒大,你說咋就那么靈透呢?”

    霍七茜都被這話驚傻了,她整個身子都是木的,半天兒,她才想起安慰她道:“沒事兒,她們做了好事,如今在天上都是菩薩。”

    這是當(dāng)年整個鎮(zhèn)子里的女人,一起合謀的事情,雖然她們不懂要反抗什么,可好歹一個入了大牢,又有三條人命的地基,這戲也就集體唱下來了。

    霍七茜拿起酒葫蘆,對著臺階下的地方倒出最后的酒水,人家也是一輩子。

    倒完酒水,霍七茜才問錢大姑:“這般機(jī)密的事情,大姑也不怕我說出去?”

    錢大姑卻不在意的笑笑:“不是機(jī)密的事兒,我們鎮(zhèn)上凡有外地女子嫁入,婆婆定會打發(fā)到這里住一宿,便由我來告知,今后若有女一定不落這片惡土�!�

    霍七茜肅然:“我們不嫁本地�!�

    錢大姑點(diǎn)頭:“那就出去全天下宣揚(yáng)去,告訴她們,警醒她們,有女兒積肥墊圈臭家里也別入落鳳鎮(zhèn),不然便是養(yǎng)十個女,也大多是溺死的命!”

    她說這話的時候,就狠叨叨的,霍七茜就打了個寒顫。

    油燈恍惚,眼看要熄滅,又掙扎起來放著微弱的明兒。

    錢大姑拔下束發(fā)荊條兒,挑了幾下燈芯,又悄悄對霍七茜說:“我們這邊的女子,甭管族里咋說,錯非活不下去換親的,如今大多都外嫁了�!�

    她指指屋里笑道:“瞧著還是不錯的吧?我就聽外地老客提起,說他們族里若有寡婦,照顧庇護(hù)還來不及,沒有男人養(yǎng)活,人家還有族里給的祭田,死了也能平安入土,失了父親的孩兒,也有族里長輩各自伸手照顧。”

    霍七茜呼出郁氣道:“本該這樣。”她又想起自己從前,便又補(bǔ)了一句:“分人,分良心。”

    錢大姑立刻懂了的點(diǎn)點(diǎn)頭:“恩,可也沒有惡人扎堆兒住著,反正找我合婚卜卦我就是這么說的,丫頭必須離土,不然就是個死地�!�

    霍七茜點(diǎn)頭:“怪道到了這地方,我就覺著此地人丁稀少�!�

    錢大姑解氣的笑笑:“誰也不傻呢,外地娶個婆娘子,十貫聘禮帶回五貫,上等婚姻。我們這里的男丁想找個媳婦兒,出三十貫一文嫁妝都不要,人家還未必嫁哩,再說,誰家能有三十貫,夢呢�!�

    霍七茜好奇:“那些男人真不知道?”

    錢大姑就笑:“又不傻,可惜已經(jīng)跟當(dāng)初一樣,也是規(guī)矩了,就不好打破�!�

    她忽然唱了起來:“千日有夫千日好,一朝無夫心煩惱。女人無夫心無主,出入家門無人呼。夫莫嫌妻生的笨,妻莫嫌夫命不好。命里只有八合米,尋遍天下不滿升。夫妻二人互相敬,白頭偕老是命好……”

    想來,當(dāng)初大姑也是稀罕自己男人的吧,她也有過好日子的,霍七茜知道這唱詞叫做勸善經(jīng),可道理這事兒都是說給好人聽的……

    四處安靜,隱約聽到外面有人驚叫,說是淹死人了……她看看錢大姑,錢大姑卻不在意的問:“妹兒這是去金滇干啥?”

    霍七茜愣怔下,便氣惱說:“去找一個不孝子,抓住腿打折了!”

    佘萬霖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便沒奈何的放下碗摸摸鼻子,又摸摸自己的心。

    今兒這是怎么了,就莫名心悸。

    平金小心翼翼的從外面回來,進(jìn)屋反插了門,就小心小膽的,又眼含敬仰的走到佘萬霖面前說:“這是我在咱茶場里藥房偷的,就給我嚇?biāo)�!�?br />
    丟燙手山芋般的把賊贓撇了,平家才找到自己的魂魄。

    能不怕么,嫡枝少爺他會飛��!

    還會扛著一個人躲避一城搜檢,悄悄運(yùn)個大活人回了自己屋子。

    他自己趕車回家,這一路被官兵搜檢不下二十次,他年紀(jì)不大,還兩次被人提溜著折返城門,被人當(dāng)成牲口般捏著下巴看牙口。

    虧得他是平家人,背后還有個茶場,熟人也多,不然……還真不好回來,可等他回來,毅少爺已經(jīng)屋子里了。

    平金年紀(jì)不大,看到佘萬霖真本事,自然會衍生慕強(qiáng)的心思,佘萬霖讓他保密,他就保密,甚至大掌柜平宴他都沒告訴。

    讓他偷退燒藥,他就真去偷了。

    偷完想著,明兒這倒霉孩子好了,我先給毅少爺跪下磕頭,請他收我為徒,也不知道收不收……要是真不收,我就一直磕頭,一直磕頭,必要讓他收了我。

    誰不想飛呢,那般的威風(fēng)!

    佘萬霖可不知道他動了這等心思,他就打開藥包,挨個查過種類,又尋了烹茶的陶壺把藥沫子灌進(jìn)去湊合熬著。

    雖然他也不是郎中,可丑丑也沒少教他一些東西,基本的方子還是背過的。

    他煮藥,平金就打開床幔,看著里面已經(jīng)換了衣裳正發(fā)著高燒,氣息微弱的小子說:“毅少爺,您說他還有救么?”

    換衣服那會他是看見了,也嚇到了,好家伙,鞭傷刀傷,棍擊傷,新的舊的這孩子身上就沒有一片好肉,可別死在屋里。

    佘萬霖拿著折扇小心翼翼的看著火,他知道平金的意思,可不看這些傷,他救這孩子的心思就是盡人事。

    看到這些傷,他才想起爹后背上盡是與這一模一樣的東西。

    只這孩子更慘些,身前身后都滿了。

    如此就必然要救,還要救活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冥冥當(dāng)中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孩子對他家十分重要。

    被煙火熏到,吸吸鼻子站起來,投了毛巾給羊蛋換上,佘萬霖就看著這張與張永寶一模一樣的臉說:“有救的,這是個強(qiáng)人�!�

    “是么?”平金顯見是不信的。

    佘萬霖似有若無的點(diǎn)頭,又覺天色已晚就打發(fā)他去了,倒是自己守到半夜才迷糊著。

    半夜羊蛋的燒是退了,他身上感覺舒服,就下意識不想醒,被佘萬霖扶著喂了半碗泡點(diǎn)心汁兒,就憑旁人折騰自己,人家眼皮都不待睜的。

    第二日辰時末刻吧,平金便從外面奔跑進(jìn)來,又一把拖起佘萬霖說:“毅少爺,趕緊去茶場口看吧!有好幾個戲班子的人哭哭啼啼尋你跟老掌柜呢。”

    佘萬霖心性穩(wěn)當(dāng),就披衣裳坐起,抬手拿被子卷了羊蛋,飛身上梁給他梆上去,這才指指眼睛,指指房梁囑咐道:“我不回來,你就開著門等我�!�

    平金又被震撼了,就點(diǎn)頭如搗蒜的應(yīng)到:“知道知道,你快去吧師,啊,少爺安心,我最穩(wěn)當(dāng)了�!�

    老臭是先出茶場的,等佘萬霖到了,遠(yuǎn)遠(yuǎn)就聽張班主跪地哀求:“平掌柜,您觀音菩薩轉(zhuǎn)世救苦救難,孩子們真就啥也沒做,好端端的昨兒在街上他師兄幾個溜達(dá),過來一群兵老爺,上棍子砸暈就都拖走了……”

    佘萬霖心里一驚,幾步跑過來才看到,戲班子來了一大群人,可是他最熟悉的只有一個張永春,而張永寶,張永青,張永財就都不在這里。

    瞬間他便想起羊蛋那張臉,心里只道是壞了,耳朵邊就滿羊蛋幾個的臉,還有笑聲,嬉戲聲……

    “小東家,這糕可甜了吧?你吃,我們看著就成。”

    “我要學(xué)八十八出戲!”

    “我將來必是個角兒,練好本事賺了銀錢就請小東家吃肉,還,還吃點(diǎn)心。”

    “你叔敢給你二十個錢!讓你隨便花?真好!”

    “小掌柜你買糕�。空娴馁I��?”

    “喂喂喂……喂……咱們買糕呦!”

    “不是說,賣了我,就不賣弟弟了么?”

    小寶就依依呀呀也唱到:“深畫眉不把紅樓閉,長板橋頭垂楊細(xì)……”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場景該切換三個,但是很多小寶寶場景一多就亂,只好寫一半。錢大姑唱的那個詞兒挺好的,叫做《勸善七字經(jīng)》,我用了一小段,就覺著合適,親們也找來看看,有些挺好,有些過時,有些糟粕,就是因為舊我才用的,畢竟古人么,覺著正確好的東西該是差不離的。如從前看過一個故事,說有個名妓作詩,在詩里哭泣,我真可憐啊,從此沒有三從四德的庇護(hù)了,天下這么大,我該去從了誰?所以呢,了解古代婦女史,要從各各方面去分析它,以現(xiàn)代人的思想與同情去指點(diǎn)她們,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平。三從四德本根不好,但是,在古代母親熬到動用母權(quán)制約兒女之前,它有一定的保護(hù)作用,這是我的一家之言,未必正確,

    第244章

    張雙喜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他沒有娶妻生子,就把這些徒弟當(dāng)孩子養(yǎng),最初也不過想,十個孩子里哪怕八個白眼狼,給他留倆防老,那也不虧。

    可是養(yǎng)著養(yǎng)著這就親了,尤其張永寶這個孩子,他嘴甜嬌憨,天份也好,也會疼人,他心里就有了很多盤算。

    此刻張雙喜是恨死了自己的,如有后悔藥賣,他這輩子餓死都不會帶孩子們來金滇了。

    唱武生的范小松扶了班主起來,張雙喜就握住老臭的手繼續(xù)哀求,他是個沒本事被人看不起的,思來想去生平認(rèn)識最大的人物,也不過是平掌柜了。

    也不是說沒給富貴老爺唱過戲,問題是人家富貴老爺能跟他說兩句話,那都是恩賜了,還求人家?他是誰呀!

    老臭倒是不為難,便說:“你這哭哭啼啼來叫救命,就給我弄蒙了?

    救什么命,怎么救?你話都說不清,就說小寶子他們幾個被抓走了,你好歹弄清楚是哪個衙門?為什么抓,是沖撞了,還是不小心犯了事情?對吧?”

    “對對對對……”

    張雙喜一直沒主意的點(diǎn)頭,這才抹了眼淚問身后的張永春:“你,你知道為什么?”

    張永春年紀(jì)也不大,臉上嚇得蒼白,就磕磕巴巴說:“師傅,都說了,我,我也不知道啊�!�

    心里結(jié)火,張雙喜上去一個巴掌就把這孩子打哭了:“不是說你們一起出去的么?你敢不知道?”

    張永春捂著臉大哭:“師傅就給了三文,我就想著,我是師兄也不好跟師弟們爭搶,就說我累了,只讓他們出去看著買,我是真不知道,嗚嗚嗚……”

    這孩子哭的大家心酸,站在一邊的佘萬霖便說:“不若,我跟你們?nèi)コ抢锎蚵牬蚵牎?br />
    “毅少爺千萬不要!”平宴平掌柜站出插話:“我知道少爺好心,可你就是去了也沒用,少爺才來幾天,又認(rèn)識幾個衙門里的人?再說~這外面抓的都是十三四歲的娃兒,別你出去一圈也丟了,回頭族老們好跟我要人呢�!�

    老臭也不會答應(yīng)佘萬霖涉險,就點(diǎn)點(diǎn)頭:“是這個理兒�!�

    佘萬霖?zé)o奈,心里到底放不下就對平宴說:“勞煩您,從賬上給我支五十貫錢�!�

    五十貫少說是十畝上田的錢兒,平宴倒不是不能給支,只這事兒毅少爺做的又不合適了。

    他抬眼看了一下那張班主,見他激動要跪,便說:“且等下,毅少爺,我知您心好,只這樣大咧拿出五十貫給他們,卻是禍上加禍了!咱平家本在皚城受銀錢所累,就總被扒皮盤剝。

    他們輕易便拿了五十貫,若消息傳出去,被人知道他們與咱有些深交,少不得讓那黑心的惦記起來,沒事反倒有事兒了,這事兒您要是放心,就能不能聽~我安排下?”

    佘萬霖低頭一想,便點(diǎn)頭施禮道:“您說的對,到底您根深蒂固,勞煩了。”

    看他聽勸,平宴這才臉上好看些,又把平多喊了過來吩咐:“阿多你地頭熟,不像阿金認(rèn)識的人不靠譜,就隨他們幾個去看看,找人套套話,先問清楚事情,若能伸手就托一把,托不起~回來!咱坐下從長計議�!�

    平多笑笑應(yīng)了,擠著胖臉到了張雙喜面前說:“那,張班主,咱走著?”

    張雙喜能怎么辦,只能聽平宴的安排,就幾步一回頭的帶人走了。

    等他走遠(yuǎn),平宴回頭對佘萬霖說:“我的好少爺,能把皚城一下子封了,那就不是一二般人,也不會是小事兒,您看看身后。”

    佘萬霖回頭看看平家茶場,瞬間也就懂了。

    平家在此地經(jīng)營已有兩代,他弄不清狀況隨意幫忙,若是那幾個孩子真犯了大錯,就得連累人。

    可他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張永寶他們還真是無辜。

    在平宴掌柜的眼里,這不過路上結(jié)識的一段情誼,小孩兒玩的好了,都想燒幾刀黃紙表示一下情誼,可平少爺不考慮族人貿(mào)然伸手,就太不好了。

    佘萬霖這會子才醒悟,嗨,我不是人家平家人,我也不是在慶豐,燕京誰也看不上的那個小郡王。

    想到這心里慚愧,他便對平宴微微躬身道:“我冒失了,您說的是�!�

    看他識教,平宴便捻著胡須道:“咱回,有些東西少爺愿意學(xué),我便與你分說分說�!�

    ……

    平宴客房,佘萬霖端坐著有一口沒一口的吃早膳。

    這里倒也沒有那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平宴便陪著他邊吃邊說:“……少爺與這戲班子不過就是搭船的一個交情,咋,您是坐船沒給銀錢?還是與誰連了宗要成就個世交?”

    佘萬霖表情淡淡,抬眼瞥了平宴一眼,這一眼倒把這一肚拐彎腸的老掌柜嚇了一跳,飯也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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