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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小寶聞言雷劈了一般,就傻乎乎的看著那善人上了車,等他們走遠(yuǎn)了,他才站在原地開嚎。

    張班主不想看他這個(gè)沒出息樣子,就過去踢了他一腳:“人都走了,你這會子哭給誰看�。俊�

    小寶還是哭:“我,班主~爹,我就是覺著,小東家,他,他咋那么好啊,嗚嗚……”

    還說給我贖弟弟呢。

    張班主很顯是意會錯(cuò)了,就心里一酸摟住自己的小徒弟道:“得了,你也甭酸了,人家天生就是吃點(diǎn)心的少爺命,你跟他比啊,那氣死你了,你跟你弟弟比……”

    張永寶打了個(gè)嗝兒,直愣愣的看著自己家班主。

    張班主以為自己話有了作用,就笑瞇瞇的說:“對吧,你看你這日子,今兒我都沒打你,對吧?那你弟弟也有你這好命?咱家可是一日兩頓飽飯吃的……”

    嗝~!

    不提五福班回去,在哪處登臺,哪處發(fā)財(cái),卻說這幾人上了馬車,平多也不舍的打自己那頭馬,就踹它屁股說:“走著,回了!”

    那馬乖順,就自己溜溜達(dá)達(dá)轉(zhuǎn)車往回走。

    此刻,佘萬霖才開始打量金滇這個(gè)古城。

    老金滇城門很寒酸,許是因?yàn)樯礁咚L,那江上有隔斷,這邊就保持了舊時(shí)的樣子,箭樓破敗還矮。

    虧此處四季如春,一眼看去滿目盛綠,那各色的綠樹就像巨傘般,在城外這邊開一朵,那邊開一朵,又配上四處可見的野花野草,便是舊城寒酸,卻也很美了。

    當(dāng)然,這是老譚家的地方,他家刻薄的手段下,就能養(yǎng)出與旁個(gè)郡州府城不一樣的顏色。

    那老城墻外磚下邊,都是泛著皮殼光的。且這些皮殼兒也不是被風(fēng)霜雪雨刷出來的,是被靠著城墻過生活的乞丐,用身體蹭出來的。

    好家伙,這一眼看去東倒西歪就圍了半城,還有補(bǔ)丁般的爛布棚四處支架著,也不是皚城了,倒像是個(gè)丐城。

    平金看佘萬霖驚異,就笑著說:“哥兒明兒就知道了,咱金滇旁個(gè)不好說,嘿,乞丐多,賴子多,部落異族更是多,反正啊,它有好處也有壞處,還一條街十二人,就有十二種話語,我這都來十多年了,還沒學(xué)全呢�!�

    佘萬霖更覺著他奇怪,剛要問呢,就聽身邊的胖平多說:“哥兒,你甭看他這個(gè)打扮,那是頭年他帶著咱家伙計(jì),跟給咱茶廠做活的阿朗人打架來著,咱大掌柜罰他做一年伙計(jì),嘿嘿,我這身衣裳,是他的,嘿嘿嘿……”

    這包子笑起來,褶兒都顫悠。

    看他討喜,佘萬霖也笑,笑完問:“阿朗人是異族么?”

    平多便點(diǎn)點(diǎn)頭:“對,一小部落,這邊亂七八糟的各色部落可多了。咱家那幾個(gè)茶山周圍就都是阿朗人,有白頭阿郎,青頭阿朗,還有戴花的阿朗。

    明兒您熟悉就知道了,跟我打架那個(gè)是裹著青頭巾的阿朗,媽的,老掌柜給他們慣壞了,就都是一幫子偷奸�;�,我就說把咱家采茶看山的活兒給白頭阿郎算了,白頭最老實(shí)誠懇,人也良善,可他家不依,就打起來了唄�!�

    佘萬霖看著這個(gè)瘦巴巴的背影,也想不出他打架的樣兒,半天他才問:“那,贏了沒?”

    平金身體一僵,就緩緩的扭過來,倆眼睛放著光的看著佘萬霖問:“那,我可是跟外面打架呢!您,您不怪罪��?”

    老臭在后座忽嘿嘿的笑了起來,心說,怪罪?你們當(dāng)他什么好人,這可不是你家嫡枝的和氣生財(cái)少爺,他是天下第一斬人的兒子,他怪罪?

    他就恨不得親身上陣替你打了。

    你們是沒看到,這些年只要泉后街的孩子吃了虧,轉(zhuǎn)日腦袋套著布袋子,穿著小廝衣裳,一人打泉前街一群的就是這崽。

    也不止他,反正親衛(wèi)巷的崽子都可會裝了,白天人模狗樣,背著人一個(gè)賽一個(gè)手黑。

    除了這幾個(gè),還有個(gè)更黑心的下藥丑丫頭,那家伙出去報(bào)仇,還要帶上半城郎中望風(fēng)。

    想到這里,老臭滿心的古怪,想,對呀,我這些年咋就沒往這深處想……他們私下里打了十年群架了,家里就真不知道?

    如此看來,這親衛(wèi)巷的大人也沒啥好玩意兒,鬧半天,還是他這個(gè)臭丐最老實(shí)了。

    正想心事兒,他就聽到自己家這娃狠叨叨說:“怪什么怪?我雖只是在金江邊上溜達(dá)了幾天,可異族也接觸過,我就尋思吧,也不是說他們不好,是你跟他們說,他們也聽不懂,寫明白更不可能!咋辦?先打唄,打服了,咱再說道理,你說是吧,小金哥?”

    這話一出,就看到平金那身體一聳一聳的,路過一大片野花地,他就與平多哈哈哈大笑起來,最后竟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佘萬霖靠著車梆子也笑,他看著藍(lán)天白云,滿眼的五彩繽紛花兒想,金滇譚家是討厭,可活在這里的人,可一點(diǎn)都不煩人。

    不然,明兒把老譚頭干掉了,待他繼承了郡王位,就把他的封地食邑?fù)Q到這里來?

    第236章

    平家的的茶山距離皚城十來里地,到了地方佘萬霖才知,那山竟叫四姐山,是一座有著四百多畝老茶樹的三個(gè)山峰。

    哦,還有一條不寬的姐哭河,也是屬于平家的。

    這人不出來便不知道天地寬闊,到了皚城佘萬霖才發(fā)現(xiàn),這邊無論是律法,還有規(guī)矩禮俗,都跟他認(rèn)識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這也是歷朝歷代的布政使司與各地府尊,一起根據(jù)金滇各州府情況,逐漸改動(dòng)完善的金滇律法。

    就說就婚姻一事,這邊有些部落就是女子做主,還可聘男子上門。

    像死刑犯砍腦袋,在旁個(gè)地方須得反復(fù)審核,再秋后問斬,那金滇這邊很亂,是隨時(shí)隨地都能判決砍腦袋的。

    由這一點(diǎn)看出,金滇規(guī)矩律法,施的是重刑,

    還有就是,本地基礎(chǔ)官員一般不是梁人,而是各處有威望的異族人,讓他們自己管著自己個(gè)兒……

    總而言之,你過去的經(jīng)驗(yàn)在這里沒啥作用,就仿佛一入金江不是過去的人世般,就搞的佘萬霖很混亂。

    大梁男子對女子有著一定的距離,可這里……好家伙,金多那胖子就隔著車窗又叫又唱了一路,偏人家異族姑娘還爽朗的與他對唱,這一頓阿哥阿妹親香的,也是親切的很了。

    佘萬霖路上才知道,平家雖是個(gè)買賣人,卻在本地卻養(yǎng)了最少兩百的持刀護(hù)院,這在大梁別處是不敢想的。

    甚至,前朝那會子皚城還有一半買賣是平家的,且這里對外的商道也是平家走出來的,可到了如今,平家在皚城就只剩下一座四姐山茶場,還有一個(gè)老字號牌匾。

    這事兒甭問了,老譚家造孽唄。

    平家尚且如此,旁個(gè)商家老號就更難熬了。

    平家老號如今退守四姐山,也就為了

    一張經(jīng)營茶葉的茶引,為這茶引便是不賺錢,資格也是不能丟的。

    況且平家在本地扎根已深,有一百三十多年間,折在這里的掌柜伙計(jì)不下百人,其中艱辛可見一斑。

    這些平家人死了,山高水遠(yuǎn)尸骨也不能歸鄉(xiāng),就都埋在四姐山下。

    再說了,茶葉買賣當(dāng)中,東南西北茶種若少一類皚城茶,那就不圓滿了。

    平家老號出三類茶,散茶,片茶,蠟茶。

    散茶就是那種炒了就能賣的茶,片茶就是茶芽經(jīng)歷四重加工的上品茶,而蠟茶就是片茶再經(jīng)秘作,放于竹格后可久存的茶,且,最后這種還是貢茶,都要上寧馨號印的。

    單寧馨號蠟茶一種,一餅在燕京而今可賣三十貫,還買不到。

    除貢茶外,平家拿兵部供給契,茶是出金滇一路拉到西北偏遠(yuǎn)地方,供給兵部特用的。

    用平多路上的話說,咱家的茶年年都能結(jié)了賬,便在本地多了許多冤家,那也比他們強(qiáng)。

    他的言語是驕傲的,對譚家也是不屑又無奈的。

    這一路寒暄,到底來到了四姐山下,遠(yuǎn)遠(yuǎn)的,老臭與佘萬霖便能看到兩座不小的防御箭樓,那樓上還有背著弓箭的護(hù)衛(wèi)在巡邏望哨。

    就艱難成這般樣子么?

    佘萬霖若有所思,便多嘴問了一句,康納山在何處?

    最近這些年,有關(guān)于康納山的傳說就太多了,平多他們以為這少爺是路上聽得閑說,就指著四姑娘山西邊說,翻過六個(gè)山頭就是,只是那邊去不了,真有惡龍吃人呢。

    還,還真有這樣的事兒,這些人還真就信了。

    佘萬霖嘴上應(yīng)了,心里卻有了自己的一番打算。

    說話間,這馬車便停了下來,佘萬霖好奇,就扶著篷車站起來觀察,這一看,他便真詫異了。

    平家茶場選地,竟用的是兵家扎營用地,兵書上叫做背山險(xiǎn),向平易,乃是可進(jìn)可退,水陸雙全的四通用地。

    且,茶場寨子前他家更是下了大功夫,竟挖了護(hù)河,上了吊橋。

    那箭樓上人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他們,便喊了起來:“阿金哥,阿多哥~回來了?今兒接到了人沒有呀!”

    趕車的平金一笑,就站起來,擺動(dòng)著馬鞭喊:“回來了,接到了,趕緊給大掌柜放消息啊。”

    說話間,那邊箭樓就開始吹牛角。

    低低幾聲牛角聲后,那寨子門,吊橋放下,又呼啦啦出來一大堆人,將茶場外的荊棘竹馬,削尖的立柵搬開。

    平金跳下馬,笑瞇瞇的扭臉對佘萬霖道:“哥兒,咱到地方了,下來吧,到家了!”

    佘萬霖看前面還有兩百步距離,正納悶?zāi)�,便被老臭推了一把,趁上下功夫,老臭便低語道:“我說爺兒,咱一會可忍住了��!”

    忍?忍住什么呀?

    佘萬霖正納悶?zāi)�,那邊茶場便一串串銅鈴聲響,又幾聲皮鼓后,打開的木門里便出來三五位戴著面具,跳著奇怪舞步的祭祀人,而隨著他們一起出來的,卻是一位身著長衫,留有長須,四十出頭,細(xì)眉鳳眼,相貌頗為英俊的男子。

    這男子雙手捧著一根扎了五色布的長藤,佘萬霖一看這東西就倒吸一口涼氣。

    驅(qū)邪鞭?

    老臭嘿嘿笑了起來,隨手將外袍一脫道:“茶場自古講究多,咱們外來的身后也不知道跟了點(diǎn)啥魑魅魍魎,這就得挨上幾下了�!�

    佘萬霖長這么大還沒有挨過打呢,誰敢打他啊。

    他雖不想脫衣裳,可那中年人來到他面前,就笑瞇瞇的立著,只等著他脫衫。

    那一般人皮肉挨幾下能愈合,衣裳多值錢啊,就不能這樣糟蹋東西,就得脫衫辟邪。

    這,這是真的要打啊。

    佘萬霖撇嘴,又長長呼出一口氣,便開始解帶子,一層一層的開始往下脫衫子。

    他外面衣裳穿的粗糙,可里衣卻是老臭給他預(yù)備的玉色云絹,且脫到這里,他就不愿意了,還挺別扭的看向那中年人道:“就~就這吧�!�

    中年人看這件里衣,就心道,好家伙,到底是三房的哥兒,這都把十幾貫穿在身上了?

    他擺擺腦袋,意思佘萬霖快些。

    佘萬霖沒辦法,一閉眼,到底是……不清白了。

    可他這衣衫一去,沉悶的牛角忽就岔了一口氣,那鼓聲也停了。

    真,玉雕一般的人呀。

    人家佘家小郡王十幾年來,用以泡藥的材料價(jià)值何止百萬貫,除卻筋骨脈絡(luò)的藥用,這些藥材還養(yǎng)出他一身的白玉肉,他還曬不黑。

    這藍(lán)天白云,陽光普照,少年身材好的沒話說,這衣裳一去,那身均均勻勻,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跟白玉佛色般的肉身就露了出來,上面還滑光呢。

    尤其他身邊還有個(gè)好背景。老臭易容到位,他臉上有疙瘩,身上也有,且黑。

    周圍有些寂靜,老臭一呲牙,就伸出巴掌拍打著前胸喊到:“來來來,給個(gè)痛快,趕緊來吧�!�

    如此,中年人一聲咳嗽,就對幾個(gè)神漢點(diǎn)點(diǎn)頭。

    這牛角又吹了起來,皮鼓也敲了起來,幾位神漢解下酒葫蘆喝酒,對著老臭與佘萬霖一陣噴灑。

    佘萬霖閉目忍耐,心里只道,我這是報(bào)應(yīng)啊。

    待驅(qū)邪去祟完了,那中年人就舉起藤鞭對著佘萬霖先打了起來。

    他是主要的貴客來的,就先打他了。

    “一鞭去晦氣,二鞭鬼神驚,三鞭邪祟盡去……”

    佘萬霖閉眼忍耐,這是真抽啊,回頭必起三個(gè)棱兒。那要說打破皮兒,那不可能,咱百萬貫的藥材也不是白泡的。

    那中年人是真的出了大力氣,偏偏卻在這少爺身上沒留下多大痕跡,他眼里異色劃過,打完就迅速把里衣給佘萬霖披上了。

    又想:“怪道家里敢讓這么小的嫡出少爺出門,原來是有些本事的。”

    打完佘萬霖,他又去打老臭,恩,這一次就感覺抽了三鞭死豬皮兒。

    心里泛著古怪,中年人收了五色藤鞭,對著那木門里又喊了一聲:“請出來吧!”

    他話音落了,便有兩少年,捧著兩束扎了紅布的艾草放在來時(shí)路,這儀式才算完。

    中年人咳嗽一聲,將鞭子遞給平金,放下挽起的袖子,這才對佘萬霖行禮道:“金滇寧馨局平宴拜見毅少爺�!�

    嫡出少爺都是未來領(lǐng)一郡掌柜的大掌柜,他個(gè)邊緣庶枝出身,還真不敢怠慢。

    佘萬霖笑,溫和伸手客氣道:“宴叔勞苦功高,一人守茶場二十五載,我一個(gè)毛頭小子,又怎敢受您的禮,萬不敢這般�!�

    這平宴抬頭,原本端正威嚴(yán)的英俊臉竟露出幾許活泛,還帶著幾許玩笑道:“您可千萬受了,什么勞苦功高啊,我就是個(gè)吃食,再說了,毅少爺怕不知道吧,從排序上說,我得喊您叔,我家是二房頭分到小平莊那一枝兒的,我這輩分一貫低。”

    就說平金,平多活泛的跟個(gè)螞蚱般,原來是跟這位學(xué)的。

    佘萬霖聞言呆愣,他哪知道小平莊在哪兒,就挺尷尬的咳嗽道:“那,還是不要多多禮了�!�

    他有些古怪的看了下平多平金,這兩位可是做了一路哥哥了。

    平多有些羞愧尷尬,那平金就捧著藤鞭,仰頭看天。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老臭就一邊扎腰帶一邊說:“哎呀,又不是旁個(gè)人,都到家門口了,這般??嗦!趕緊的進(jìn)去吧,這一路就沒個(gè)正經(jīng)吃食,嘴里淡的都生菇子了,大掌柜,你家是富戶,趕緊,有啥好油水盡管上來,這倆月就給我倆饞的……”

    他這一打岔,大家就都笑了起來,再由平宴引路帶著眾人入了茶場。

    平家茶場其實(shí)就是個(gè)小寨子,那里面少說也住了五六十戶人家,從前平家行商人內(nèi)地來,也不是自己來的,是一次來一隊(duì)人馬開拓商道。

    這些人到了本地,如若想扎下根子,一般的手段就是與本地人聯(lián)姻,如此就在本地商戶,地主家,還有異族部落頭人家里娶。

    這也有一百多年了,生的孩子多,幾代延綿就在四姐山下形成了一定規(guī)模。

    人依舊是平家人,卻因本地復(fù)雜情況,后代就未必在平家做事,那要想細(xì)說,也是后話了。

    只說今日,老臭說饞了,真就是饞了。

    平宴掌柜將他們引到茶場寨子里最大的一處住宅里。

    這宅子一進(jìn)院就是一處大大的茶葉交易,檢查質(zhì)量,稱重的院落。

    待進(jìn)去才知,就是一串兒四四方方院落組成的三進(jìn)院。

    又比起內(nèi)陸的磚石院子,這邊多為實(shí)木建筑,雖不精雕細(xì)刻,那也是描金繪朵十分的排場體面了。

    船上幾十天的粗茶淡水,等平掌柜上了一席頗有平家故鄉(xiāng)味道的肥雞肥鴨宴。

    他倆人就悶頭一頓吃。

    席間,平掌柜還一直問呢,還是咱老家飯好吃吧。

    啊,是呀,是呀。

    這是咱老家那邊送來的廚子,做的滋味最是地道……

    啊,果然是這樣啊。

    佘萬霖也顧不得矜持了,就吃了個(gè)滿嘴流油肚兒鼓圓,這吃飽了吃好了,他精神一松,就泛起迷糊。

    又被平金引到二院的東廂房,睡在一張掛藕色小荷花樣幔帳的紅木大床上,蓋的是銀紅錦被,枕的是夜明砂與蒙密花芯的硬枕。

    甭看這是邊城金滇,平家的富貴于細(xì)微處可見,人家捧來的里衣雖不是云娟,也是十分貴重的藕絲鍛兒。

    從船到岸上,睡覺是個(gè)大問題,佘萬霖心里很困,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圈兒,他總算是在窗外響起一陣細(xì)雨聲后,這才迷迷糊糊睡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外面一陣大笑,他睜開眼,打開床幔,就看到半開紗窗外,是朦朧細(xì)雨,還有罩在霧里的四姑娘山。

    這地方是真美。

    又是一陣大笑聲從院里傳來,佘萬霖坐起,趿拉了鞋兒,尋到窗下矮桌,取了篦梳給自己把頭發(fā)攏直,就披著衣裳散著發(fā)的出了東廂房。

    一到院里,好家伙,廊下木地板上就坐了少說二十多位小伙計(jì)打扮的少年,他臭叔跟那平掌柜就懶洋洋靠著軟枕,半坐不坐的給大家伙吹牛。

    恩,他臭叔最愛這一行當(dāng)了。

    一個(gè)七八歲的小童在木柱下燒起兩爐炭火,一爐面坐著小陶壺,一爐面罩著鐵網(wǎng),上面卻盤了七八塊軟糕,一面已是烤至焦黃,瞧著就很有食欲。

    看佘萬霖出來,那些小伙計(jì)就齊齊站起與他行禮,口稱毅少爺。

    佘萬霖趕緊套好外袍袖子,與大家還禮。

    大掌柜平宴就笑著與佘萬霖介紹:“這都是咱平家人在本地的孩子,我就挑了機(jī)靈的養(yǎng)著,你們熟悉熟悉,也都是好孩子呢�!�

    那即是血脈上的關(guān)系,佘萬霖就去看老臭,老臭一笑坐起道:“不用您煩心,已經(jīng)給了見面禮兒了,快來嘗嘗他們老號的米糕,就屬實(shí)好吃哩�!�

    “好�!辟苋f霖應(yīng)了,就走到老臭邊上的案幾前端坐,沒多久,那小童就拿著一個(gè)陶盤擺了蜂蜜,還有三個(gè)米糕過來。

    佘萬霖問老臭:“才將聽你們在笑?”

    老臭哈哈:“哎,少爺可知平掌柜他弟叫個(gè)啥?他弟叫平席……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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