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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甭看這個小院子是租來的,人烏秀住進后就把院子改建了,這一院連戲臺十六間,用的木材都是上好的紫檀,這小院子里的廚官,是前朝御廚出身,有當世易牙之名。

    甚至這小院地窖里的酒水,隨便一甕都是年份三十年,有名頭好酒……這里侍奉的小廝,小婢,又哪一個不是未來的國色天香,有早晚傾國的顏色。

    只要有幾分薄面,能跟烏秀要了牌子來這院子里招待,這些東西是能隨意取用的。

    只可惜,老譚家與烏家關系不好調(diào)和,就是個驢糞蛋表面光親戚,這牌子就只有譚唯心能借到。

    也是一份體面呀。

    譚唯心清楚,只要他大哥那幾個庶子在燕京晃悠一日,烏秀便不能把老譚家的那些借據(jù)還給他們。

    不過,老侯爺似乎也不怕。

    畢竟烏秀至今沒有成家立業(yè),他在燕京的連固定住所都沒有,就哪里有趣,他就住在哪,有時在泰澤號,有時甚至在下等書樓的姐兒屋里。

    他從前倒是有個窩兒,后來有一日起火了,就什么都成了灰,從烏秀就不要家了。

    烏秀行事隨心所欲,滿身金風的在燕京活成了一號人物,也不知他大哥悔不悔。

    能跟老譚家繼續(xù)相處,也是因烏家舊部靠在金滇,而他的姐姐烏靈依舊是老譚家的宗婦,她姐生的譚興業(yè),依舊是老譚家的長子嫡孫。

    雖這嫡孫從出去就再也沒被接回,禮法上他就是嗣孫。

    譚守義沒了,他長子譚唯同繼承開國候的位,譚唯同沒了,他的位置必須就是譚興業(yè)的,除非他死了。

    從前興許有人讓他死的,現(xiàn)在么,有烏秀,便沒人敢讓他消失。

    更何況譚興業(yè)自己爭氣,已經(jīng)靠著科舉入仕,現(xiàn)下就在禮部做博士,是個完全不同于譚家,不同于烏家的溫文君子。

    現(xiàn)在不說烏秀,譚家也越來越把這個嗣孫當回事了。

    從前那般可憐,如今誰又不羨慕他呢,譚唯心聽說烏秀給他外甥在外郡置業(yè),單土地都不下萬畝之多。

    老譚家的家務事不可言說,大家都是這么稀里糊涂的過著,比起他大哥,這一代反倒是他與烏秀關系最好,他大哥都從烏秀這里支不出錢糧,譚唯心就可以。

    烏秀與自己的姐夫是漸行漸遠,有時候遇到了話都懶的說,他的看不起是不遮掩的。

    可譚唯同也沒有辦法,到底回不去了。

    再者,就是做出從前的樣子,甭說烏秀,烏靈也不會信。便只能看著烏家的大筆財產(chǎn),自己丁毛沒有。

    譚唯心不想與這腦袋不正常的渾人胡說,就指著那一碟東西說到:“說什么?我又不懂養(yǎng)鳥,我跟你說,你趕緊把這東西弄下去,怪惡心的,小心明兒我告訴興兒�!�

    烏秀呲牙笑,拿起這叫做妙舌的東西就往嘴里丟了幾個道:“我瞎說的你也信,白玉峰兒綠玉房,你沒聽過么?這是我做的,過火了�!�

    譚唯心愣怔,猛竄起,尋了個地方開始嘔吐。甭管外面人怎么胡亂吃,他是對蜩,范,?V,蝸這類東西謝敬不敏。

    烏秀就哈哈大笑的看他笑,一直笑到眼淚都流出來,那外面忽有人喊了起來:“蠻爺掛大局了,快出來看呀,蠻爺掛大局了……”

    這下子,烏秀也不癲狂了,譚唯心也不吐了,他倆身份不一般,自然不會前面看熱鬧,就打發(fā)了小廝去。

    燕京閑人最愛就是這一局。鄭阿蠻去歲就沒有掛局,今兒是怎么了?

    又等了一會兒,那小廝回來說,確是駙馬爺掛了局,今年掛的是小坦王生死局。

    這下就明白了,賭那小坦王,陛下是赦,是押,還是殺?

    烏秀低頭想了一會,看那小廝不走就皺皺眉。

    這小廝趕緊又說:“爺,前面好像出事了�!�

    烏秀便問:“出事?何事?”

    小廝道:“駙馬爺掛局沒有坐莊,這莊家位就空出來了,魏國公家的四老爺,還有沈國公家的五老爺在那邊爭位置呢……”

    小廝說完,譚唯心就有些心動,甭看這局瞧上去簡單,骨子里卻是狠辣刁鉆,一是國仇,坦人與梁人矛盾不可調(diào)和。

    這二么,從前的國君一般都是將俘虜收拾一下,只要俘虜認罪懺悔,愿意俯首稱臣。

    為顯大國風范要么羈押在京,要么送他們回去,有的還會賞賜一些東西的。

    這是大梁立國,對外最大的一件國事,也是給后代子孫乃至朝臣一個參考,不說圣上,便是老大人們的意見也不統(tǒng)一。

    打發(fā)了小廝出去,烏秀就靠在軟枕上瞇眼,小半天兒,他就聽到譚唯心說:“若說殺不殺的,還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兒�!�

    烏秀睜眼,斜眼看他:“窮~了�!�

    譚唯心有些苦惱的嘆息:“是呀,我家那姑奶奶想修建別院,就纏磨人的很�!�

    烏秀不接話:“你說,為何那鄭阿蠻今年不做莊家了?”

    譚唯心聞言就笑,這笑容里滿是窺破秘密的那種驕矜。

    擺手將左右打發(fā),看安全了,他才說:“前幾日皇爺心情不好,又受了風寒,就躺下了,早朝都沒開。咱們這幾個不敢怠慢,跟殿下們還排了順序,夜里都守著呢。

    嘿,鄭阿蠻轉(zhuǎn)日才進宮看望,皇爺生氣,內(nèi)宮都沒讓他進就把他打發(fā)走了,第三日他去宮里求見,臉上又被長公主都抓花了……”

    烏秀挑眉:“這是失寵了?”

    譚唯心吸氣,些許直腰道:“什么寵不寵的,沒有這么一說。你們呀,就哪里知道里面的事兒,什么都是謠傳!芝麻大的事外面知道了,不幾天必然傳的云山霧罩的。

    也不想想,陛下多圣明一人,他最看不慣成日子喝的七顛八倒,跟醉貓子一般的人,還寵?我看呀,老陳家那個裹尿片子都比他受皇爺待見�!�

    烏秀眼神閃過異色,故作不在意問:“那契約奴,陛下還當一回事呢?”

    譚唯心輕笑,半天才幽幽說了句:“命好,你也沒辦法是吧,誰能知道,這換個爹跟換運般就呼風喚雨了呢�!�

    烏秀笑:“三爺是說你自己呢吧,怎么,不怕譚老二擠兌你了?”

    譚唯心不接這話:“從前小,再說了,自家兄弟有點口角不稀罕,轉(zhuǎn)明兒說不得就好了。怎么,烏舅爺~如今這大盤子開了,莊家你就不爭爭?別的不敢說,這是殺,是押,還是赦,別的不敢保證……”

    烏秀瞇眼:“看看吧,怎么?真窮了?”

    譚唯心輕笑:“窮!也不單我,陛下手里都沒有幾個富余,這??溪魚道改歸正流是個大工程,別說國庫,陛下頭幾年弄的那些老底可都填進去了,這幾月,文大人也是見天推磨盤,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碾不出一粒米,怕是明年河工上的款子都調(diào)撥不出了……”

    烏秀擺手打斷:“莫論國事,我就是個閑人,這是個閑地方,逗樂子取悅?cè)擞玫摹!?br />
    譚唯心笑笑:“成呀�!�

    沒一會子,那小廝又進來說,兩位國公家的老爺聽到有人壓五十萬貫押,又有買二十萬貫殺的,他們便不敢下場。

    這就七十萬貫了,譚唯心幽幽來了一句:“若是我~就下場了,別的不說……這莊其實挺好坐的,有我呢,我這日子煎熬,在宮里的時候可比在家長,陛下一刻見不到我,都要問呢……”

    烏秀沒說話。

    彼夜有雨,還下的不小,亥時初刻,陳大勝一人坐在親衛(wèi)巷的后院吃酒,家里的婢仆俱都打發(fā)走了。

    他坐在廊下,看雨簾子打發(fā)時間,約酒過七八杯的時候,吉祥悄悄來報,說是平大掌柜到了。

    沒多久,平慎便穿著一身厚重的斗笠蓑衣入了后院,看到陳大勝就站在雨里行禮。

    陳大勝虛扶一下:“平掌柜多禮,這酒正好,過來潤一杯去去寒氣兒。”

    平慎笑:“無妨,春日雨不算寒,還受得住。”

    廊下去了斗笠蓑衣,走到陳大勝對面坐下,他端起酒杯滿飲。

    年頭久了,互相來往多了,便也沒了當初的畏懼。

    陳大勝提起酒壺給他倒了一杯:“怎么,有眉目了?”

    平慎點頭,放下大心事兒般的說:“哎,當年也是您看鄭爺可憐,讓我?guī)鸵r一下,我就與他做了這營生,誰能想到能在這里破局?又誰能想到,當初就是一句海口,人家姓烏的能有那樣本事�!�

    陳大勝哧笑出聲。

    什么瑪?q尼人的買賣,家族的遺產(chǎn),具是烏秀弄來遮掩齷齪的浮皮而已。

    在燕京能做異邦買賣的就是平家商號,那還是走的根奴兒的關系,而平家手里的異邦駿馬香料……這些都被烏秀包圓了。

    這些年,根奴這孩子沒少賺烏秀的錢兒,連著平慎也是肥的冒油,很發(fā)了橫財?shù)摹?br />
    陳大勝笑著飲了一杯:“該你得意,他的錢兒多好賺。那事兒也不怪你,你便是做著大梁頭等的買賣的,也斗不過造錢兒的,這皇爺都養(yǎng)母雞下蛋,咱又能如何?”

    平慎吧嗒下嘴里的酒滋味兒,佩服道:“您別說,這烏秀卻有奇才,不說做官的本事,您看看他這些年的狠勁兒,就家也不成,業(yè)也不置,人是了無牽掛什么都不怕,就一門心思給他姐夫找麻煩。

    人多會過,該吃的都吃了,該享受的也受了,除卻給自己外甥姐姐撐腰,皇爺都沒他日子好。

    還沒事兒暗里就一條繩兒,一條繩兒的將烏家與譚家扎的難舍難分,牽扯多了,這個結(jié)子便是陛下也開解不了,甭說這次他入局,便是不入露了真行跡,老譚家都不得不保他。”

    陳大勝輕笑:“陛下窮了。”

    平慎點頭:“是呀,殺雞吃肉,到時候了。這魚道歸正流~哦,小人仿佛是聽說,大人老家還淹著?”

    “恩,也該出來了,不然,老太太熬的太辛苦了了�!�

    陳大勝點頭,提起酒壺將平慎的酒杯倒?jié)M,又把自己的杯子端起敬他道:“勞煩平掌柜,就趕魚入歸途吧�!�

    平慎站起,端起酒杯入喉方問:“魚入那條道?”

    陳大勝仰頭滿飲:“不管什么王,來了就不能留,咱壓殺,他入赦�!�

    平慎弓腰:“喏!”

    第234章

    五月末,張永寶在佘萬霖手里已經(jīng)存了十六文。

    拿著這么一大筆“贓款”,佘萬霖也是膽戰(zhàn)心驚的。

    不是錢的事兒,是這孩子最近一次膽子頗大,一次就從看客丟在戲臺上的賞錢里,抹了五文。

    五文對佘萬霖來說,從前也不算個數(shù)目,而現(xiàn)在他清楚了,五文能買兩個菜包子,能打一角粗酒,能買五塊粗糖,甚至還能扯半尺窄面粗布,五文錢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想贖出弟弟倒是沒錯,可是挖戲班子的墻角這就不對了,畢竟為了養(yǎng)活他們,班主張雙喜也是嘔心瀝血,況且,人家還教了他在人世存身的手藝呢。

    大家伙玩了那么久,佘萬霖對張永寶等印象很好,要知道,這船上啥也沒有,只要他在大灶吃飯,小寶總是給他占頭名的位置,那湯鍋便只有一滴油,小家伙們也是讓他先吃的。

    他就想著,也沒有多少錢,等明兒金滇事情了結(jié),他就幫著他把弟弟贖出來,好讓人家骨肉團圓。

    現(xiàn)在他更知道,他在家里隨隨便便穿的一雙織金小靴,許能買二十個小寶他弟了。

    偷竊到底不好,就得跟這孩子聊一下,卻也沒找到個穩(wěn)妥功夫,船上太忙,戲班子最近喜鵲臨門生意興隆,這班主才沒有發(fā)現(xiàn)此事。

    明兒要發(fā)現(xiàn)了,小寶這樣的,高低梨園這一行就都不能容他了。

    時光過的快速,天氣越來越熱,到底,這戲船總算就入了金滇皚城的關卡。

    這日正當午的時候,船上開了雜糧蘿菔(蘿卜)飯,就那種蒸一大鍋蘿菔塊兒,起鍋倒在豇豆面跟榆皮面兩摻的蒸面上,再甩一些咸醬,三種玩意兒隨便糊涂一起就是正飯了。

    這飯食好不好兩說,鹽味是給夠了的,那對小戲們來說便是難得的美事。

    見天肚子飽飽的,就是神仙日子了。

    佘萬霖就去吃了一頓,結(jié)果被窩里噴屁半宿,最近就跟臭叔屋里開灶了。也不是嫌棄,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學會不挑揀了,主要屁味太臭,這就不能忍。

    尤其那小戲們每日吃了晌午飯,好家伙,就排著隊的放屁,真就一頓飯過后沒半個時辰,那味兒必不能去,甲板都不能呆了。

    金滇江闊風大,也散不去這人間集體的蘿菔屁兒。

    大家還挺高興的,能吃飽,管夠了盡你吃,這可不是一般的待遇了,顯見五福班是發(fā)了一筆財?shù)摹?br />
    那肚子里有貨,少年們就活潑,每天就合伙在這人間折騰。佘萬霖長到現(xiàn)在,就沒有這樣暢快的跟同齡人一起玩耍過。

    入皚城江卡這天,佘萬霖在屋里補眠,正做一個在童家要飯的美夢呢,大銅錘那叫個大方啊,給他端出十二只肥雞,眼見就要落入碗里了,他就聽到外面有人喊他:“小東家,毅哥兒!快出來,咱到地方了。”

    接著門口一串兒赤腳踩地板的咚咚聲。

    這是到了?哎?終于到了?

    佘萬霖恍恍惚惚坐起,又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這幫沒良心的壞種子,吃了自己多少點心了,好歹讓他啃個雞腿兒再清醒不好么?

    老臭看他這個樣子,就開始嘿嘿笑,又對他抬抬下巴道:“去吧,去看看這皚城關,看看你爹出來的譚家軍,這人出來,見識就得增長增長,快去吧。”

    如此,佘萬霖便趿拉著鞋子,出門抬眼便被陽兒老爺刻薄了一下,整的滿眼淚,待他好不容易看清楚,便~倒吸一口冷氣。

    面前江面上,接天連日高的巨木擺出城墻陣勢卡著江關,那關下兩個卡口供船支出入,監(jiān)口的官兵排成四排,虛看一排能有二十名。

    皆都站在驢拉磨盤大的臺子上,都著重甲,手里還拿著奇異的鐵一般戈頭只有一鉤,字型似卜,直尖可做木倉刺,鉤處可砍掛拽刮,若遇狠人用器,戈頭便成十字化為各色戟……然,金滇這邊的譚家軍用戈,卻在戟下又掛雙勾,戈身更是加長,這就有些唬人了。

    不管怎么說,而今盛世平安,何苦拿這種狠厲的兇器嚇唬人,這來來往往不過俗世百姓而已。

    甭管這是為了對付誰,這一排重甲兵筆直握著這種兇器一站,就嚇死個人了。

    受這種威勢震懾,有十數(shù)條等待進入金滇的船支在這卡口水面,竟是寂靜無聲的。

    佘萬霖走到船頭,就看到一群小戲端著碗坐在甲板上,只露半頭看向遠處。

    他便過去也蹲下,一眼就看到張永春的臉上有倆巴掌印記。

    “這是班主又打你了?”

    張永春不在意的呲牙:“啊,嫌棄我們動靜大,怕招惹禍事�!�

    說了一句該,佘萬霖蹲下,皺皺眉,忍了一下氣味,又聽張永春對他說:“毅哥兒,上次咱們來,可沒這么多將軍爺守著�!�

    如今慣熟了,大家也不喊佘萬霖小東家,都親昵的喊他毅哥兒。

    這些小戲每年都要來的,金滇有變化,他們也是再清楚不過。

    心里知道怎么回事,佘萬霖就沒有追問,他對皚城關的水閘口有些興趣,就說:“這般大的門,那后面拽閘板的是人么?”

    小戲齊齊搖頭,張永寶嘴快解釋:“不是不是!那后面有絞盤,拉繩兒的是十只大牯,就可壯實了,一會毅哥兒過去一看就得,你知道么,人家那牛也嬌貴,還,還穿甲,極威猛~你從前見過么?沒見過吧!”

    那驕傲勁兒,仿佛那些牛都是他的。

    佘萬霖忍笑搖頭,剛要開口就聽班主在后面訓斥道:“憋氣!息聲!你們這群找死的混帳王八崽子,你們死了就死了,可別給我招惹禍事!驚了官老爺,都給你們丟到水里喂魚去!”

    這下就都不敢說話了,就一個個生咽了飯,也不敢嚼吧,就嘴巴里鼓囊囊的貼欄桿回后廚添飯。

    看他們不收斂的吃,張雙喜就又罵:“狗尿苔入不得正經(jīng)鍋灶,除了吃啥也干不了……”

    這班主罵人的話總是花樣多,佘萬霖便捂著額頭笑。

    可今兒張班主心里有事兒,也不客氣的對他說:“你也回艙里去,這是緊要地方,可不敢給你叔叔找事兒�!�

    佘萬霖搖頭說沒事兒。

    看他不知道輕重,張雙喜正要上前數(shù)落他,就聽到前面有人一句大喝:“呔!好個欺人的爛xx的皚城關,老子x譚守義xx的,爺?shù)谋阋艘哺艺础?br />
    這話說完,就有慘叫傳出,有人喊說殺人了,還有人四散著從最前面那船往水里跳的。

    張班主跟佘萬霖當下就蹲下了。

    佘萬霖好奇,抬頭要看,卻看到張班主在地上爬著走,他就開始笑。

    等笑完再往那邊看,就見幾個倒霉的船客,眼見就要攀爬到那磨盤石柱上了,他們原本就是被牽連的,好不容易游到臺兒邊緣,還沒喊救命呢,就見那一動不動的重甲兵迅速換了動作,都齊齊整整一個跨步上前,舉戈就一下一個對著人腦袋就鋤下去了。

    只瞬間的功夫,那卡口的水面就被血染紅……后,又血色化淡,好幾個人,死的也是無聲無息,等這些人處理干凈,這些重甲兵又回歸原位一動不動。

    佘萬霖心里倒吸一口冷氣,他與旁人的腦子到底不一樣,便知這些重甲兵的用意,必有人覺著,寧殺錯,也不放過。

    金滇盤查竟這般森嚴。

    作亂的頭船還在打斗,只能聽到呼喝的罵聲,甚至有查檢官兵被人砍傷,又丟到水里去的,可那些重甲兵依舊一動不動,仿佛自己就是個鎮(zhèn)河的銅獸

    “軍中各司其職,絕不僭越,你的父親還有叔叔們,就是從這樣的軍隊出來的�!�

    耳邊有人低聲細語,佘萬霖沒回頭都知道是臭叔。

    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戲班子的人早就躲起來了,只有他倆這樣的外地傻子,才敢趴在船頭看熱鬧。

    想起對自己溺愛,總是笑瞇瞇的父親還有叔叔們,佘萬霖的心就揪了一下。

    沒來由的他就心疼了。

    耳邊臭叔一直在嘮叨:“……從前陛下手里五路大軍,并不缺知兵之將,善戰(zhàn)之大能,你小叔常連芳他爹常侯甭看是那個球樣子,哼!人家可最善用計可謂智帥。

    若心書言,將分仁將,義將,信將,步將,騎將,而在他的部下當中,這種將種配比是均衡的,然,常家軍卻不敵譚家軍……”

    老臭說這話的時候,心里也是感慨頗多。

    佘萬霖自然是不信的,便問:“為何?難不成他家大將軍也多不成?”

    老臭譏諷笑:“譚家?就他家那個臭名聲能留得住誰?還大將軍,譚家可沒有這等人物,須知三軍若一人,大將為心,兵卒為體,譚家軍無將,卻無敵在手段殘酷,是世代喝兵血續(xù)命的……可皇爺卻不得不用它�!�

    腦袋里,皇爺那光輝形象又離自己遠了些,半天佘萬霖才說:“對呀,養(yǎng)一將高官厚祿,咱皇爺精窮的,這些兵卒不過是器物一般的東西,碎一個再買也不過三五文,從前我也聽小叔說,常家軍開拔,一聲令下少說十五日方能動身,最次也得糧草先行,人家譚家軍從來說走也就走了,人跟牲口不能比,您說是吧,臭叔?”

    耳邊老臭長長呼出一口氣,砸吧下嘴兒說:“也別說皇爺有錯,非常時候用非常人,譚家軍不仁,陛下立國平叛才改用常家軍,到底是邊緣他家了,這一點大家心照不宣,只,如今看這聲勢,譚侯到底心有不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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