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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她這新的一輩子,若說家里的事情,那是事事如意,唯一點不開心,就是榆樹娘娘廟那邊的雞毛蒜皮。

    這惡心勁兒的。

    以后宅婦人的角度去看,就他先人的,老娘拿你們幾文錢,家里動土都要去廟里問詢問詢,她又不是真神仙。

    更惡心的是,廟會越來越大,她還得年年出份子唱戲給自己泥巴胎聽,還得陪著阿奶去給自己上香,這都是什么事兒!

    想到此處,根本不與這廝羅嗦,七茜兒將木倉往懷里一帶,從側面直接擊暈了這廝。

    這道士一倒,把他看做活神仙大依靠的道姑們便傻眼了。

    安靜片刻,那邊有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個哀求:“好漢饒命,我也是好人家的閨女,是被她們拐騙來的……”

    那個哭告:“滿家性命被她們攥在手里,實在是冤枉……”

    七茜兒擺擺手,自有人堵上這些神神鬼鬼的嘴巴,不讓她們出聲。

    才將的嘴臉可不是這樣的。

    是非黑白,也輪不到霍七茜給她們斷案去。

    她走到桌前將狀紙一收,遞給白英道:“勞煩丐門兄弟,連同地上這些,趕個夜路,就全部送到兵部陳大人手里。至于這狀紙,就勞煩辛伯去幫著敲一下登聞鼓了�!�

    反正,自己的麻煩都是這老頭兒給帶來的,她不好過便誰也不好過,好歹得細白自己,不然便大糟糕了。

    白英哭笑不得:“您,您至于么,這是江湖的事兒吧?”

    該按照江湖規(guī)矩,請了附近的門派共商此事,再一起跟這些混蛋算賬。

    七茜兒瞪了她一眼:“見識短淺了不是,趕緊去,先送他們出城你再回來�!�

    白英聳肩,將狀紙放好,跟著一群乞丐把這兩廟道姑往驢車上丟。

    也虧得本地丐門的小頭目機靈,不然還真不好找這般多的車兒,仔細看清楚,還有卸了糞桶的糞車兒。

    等他們走遠了,霍七茜就坐在那兒尋思,怎么是道姑呢?要說體面,如今這世道還是和尚體面呀。

    正尋思間,老街那邊就慌張張跑來幾人,待到近前看清楚,卻是一名皂役帶著三五白役。

    等看清楚發(fā)生何事,這幾位也不是膽大的,便警醒的遠遠住步,紛紛握住腰下長刀喝問:“好膽,敢在廣順縣境內(nèi)作亂,就不,不怕王法么,趕緊把人放了,你可知那是榆樹娘娘廟里的姑奶奶,你,憑你是哪個,告,告訴你,你可吃罪不起……”

    該幫忙的時候這些人都神隱了,看著要帶走人,這幫子人才敢出來。

    七茜兒心里對王法有些鄙夷了。

    她探手又摸索了一次袋兒,選了一面品級最大的身份牌兒,抬手丟過去道:“廣順縣好大的膽子?威脅到本官身上了,我不與你們說,去叫爾等縣尊過來說話。”

    那邊顯見是個不識字的,便舉著牌子回身又跑。

    看他們走了,霍七茜才跟白英丟了個眼色。

    白英迅速指揮人將這群道姑弄走,期間有道姑大聲嚎啕,便順手打暈,消失的極其快速,只剩下那使木倉的道士孤零零躺著。

    看現(xiàn)場打的兇悍,飯鋪老板又躲在了桌面之下,心中畏懼哆嗦如篩糠,便連累的桌兒嘎達作響。

    七茜兒回手按住木桌,好脾氣的對桌下道:“勞煩老板,再燒些熱水來�!�

    半晌,老板哆哆嗦嗦出來,回身拍自己家門,待那門開了,他便快速進去立刻反扣了門板。

    又聽幾聲慘叫沒多久,他提著茶壺出來架在火面燒水,邊燒邊繼續(xù)哆嗦。

    待茶壺開始喘氣,霍七茜便從腰下取了五文錢兒一枚一枚的認真放在桌面上。

    她是個會過日子的,有多大家底出門也不會亂賞人,一碗粗茶最多一個大子兒,給五文,也是夠大方了。

    不成想,這五文錢竟給畏懼的店家壯了膽子,他便哆哆嗦嗦道:“就是一口白水,不不,不敢收老爺錢兒,可不敢……”

    霍七茜笑笑,從袖子里取出個布包,打開捏了一小捏茶葉放在陶碗內(nèi),正沖泡間,街口那邊又呼啦啦來了一群人,到了她面前也不敢大聲打斷,就齊刷刷從文到武跪了一地。

    最前面那個過來便是滿身的酒氣,他白白胖胖趴在地上,就如個老鱉一般,還雙手還托著一個牌子,這手也哆嗦著。

    此牌叫做金麟牌,是直屬皇爺麾下的巡查官牌,武職。

    最近幾年皇爺三不五時就要弄上一個衙門,再過幾日他不對勁兒了,就再消減。

    他總這樣,大家也總習慣了,知道他現(xiàn)在是越發(fā)的不相信人了。

    這般多官吏跪著,看到此情此景,七茜兒先是一愣,一種微妙的滋味便從心底溢出,怪道他們手段用盡上躥下跳,原來這般威風呀。

    這一個個也是讀了多少本書,做過學問,一層層考出來的官僚,手握一縣百姓生殺大權之人。

    就這樣跪自己了?就跟狗兒一般,做官卻是這種滋味啊。

    官大一級,便令他們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她站起來,抬手拿過自己的牌子,這回倒不隨意了,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拇нM懷里的。

    她也不想問這些人誰是誰,誰管著哪一攤兒,官場上的事兒就怕計較,不計較好說,計較起來誰家都能找出點錯兒來。

    看著跪著的姿態(tài),虧心事兒指定沒少做,這群吃民脂民膏的,犯到自己手里就算他們倒霉了。

    再者,此事早晚傳到燕京,這事兒便小不了,誰又知道百泉山一代,甚至這天下又有多少榆樹娘娘廟。

    坐下來,端起陶碗霍七茜喝了一口粗茶,感覺腸胃舒服了些才不緊不慢,言語間帶著她自己都不知道,充滿佘青嶺范兒的尖酸刻薄味兒道:“廣順縣可知,凡舉是個僧侶道場,想在新地兒開壇宣講,也是要正兒八經(jīng)去僧錄司,道錄司,圣隱司登記之后查驗資格的�!�

    圣隱司是個新起衙門,如今老隱還有江湖武圣人,都該去朝廷做個登記,其實很寬泛了,起碼如今兒朝廷沒有明文禁止老隱們收取供奉。

    然而也很少有人去登記,霍七茜那個榆樹娘娘的身份,是少有幾個在朝廷登記過的,她有官方身份的。

    白胖的縣尊老爺一腦門汗的哀求:“下官,下官,下官等乃是廣順縣……”

    霍七茜擺手打斷:“甭??嗦~!你們下面的事兒歸吏部管著,便是爾等有錯,也有都察院的來查你們,跟我~咳,本官犯不著!你也不必告訴本官你是誰,又是誰的門生舊故,憑是誰,某不認!”

    她放下陶碗,抬手給自己添水繼續(xù)道:“說白了,今兒算爾等倒霉,本官確是路過的,職責所在,看到了聽到了,大事兒~!自然是不敢怠慢,鎖拿案犯壓回燕京也本分�!�

    那縣尊抬袖子擦汗道:“非,非我等不管,實在是百泉山一代,這榆樹……”

    七茜兒震怒,先是一拍桌,接著站起來拱手對燕京方向道:“屁話!從前榆樹娘有功,皇爺也只賞了一座廟,從沒有聽說有第二座的!

    你個朝廷命官怕她作甚?她又對爾等做了甚威脅之事?

    爾等也不必跟本官羅嗦,她們要開道場,凡舉你們這些做父母的多一份心,查驗一下資格,也沒有今兒的羅嗦了,我說的可對?”

    偏偏這廣順縣尊十分嘴硬,便是哀求也是極無恥道:“大人,咱們不過手無束雞之力的文官,就怕一下不察,上下人頭都被人無聲無息索了去……”

    霍七茜好氣,強忍住了喝止道:“且閉嘴吧,此地離京不足二百里,驛站一封密信送到燕京的事兒,到那時自有該管的來問案,怕是,這里面有些貓膩兒,拿了人家的好處吧?”

    “沒有!”那縣尊嚇的連連擺手:“大人明鑒啊,下官等……”

    白英從外面跑回來,對七茜兒點點頭,七茜兒對那邊的馬匹一擺手,站起來道:“甭跟我在這里辯白,有爾等的取出,有爾等辯白的時候,走了!”

    她留下作甚,受賄么?

    待廣順縣上下官僚反應過來,那位上官已經(jīng)提著人上馬走了。

    折騰成這樣,城里高低是住不得了,好在她男人給她考慮的周全,竟是牛皮帳篷,夜宿的家伙事兒都預備齊全了。

    白英滿眼都是崇拜,對著霍七茜舉起雙手大拇指,霍七茜心里得意,卻故意不知的問她:“你這是做什么?”

    白英一笑:“才將娘娘往那邊一站,嘿!給那幫王八蛋嚇的,那威風!竟是不虛男子半分,比平常坐堂打板子的老爺還端的住呢�!�

    啊,是嗎,有這么好么?

    心里有些飄,霍七茜卻端的住架子,只小事般的擺手道:“嗨,當什么大事兒呢,小事兒,不過為此地百姓有個安穩(wěn)時日,出些綿薄之力罷了,我最看不慣這個�!�

    “娘娘義薄云天�!�

    “夸張,我不愛聽這個,呵呵,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誰能想到那臭小子闖禍,路上還能遇到這樣的事情,就當為他平安積德了,且……”她看看昏沉的天色后道:“此事,怕是沒有那么簡單的�!�

    夜風穿過老樹林,遠處烏谷夜貓子咕嘟嘟的叫,篝火燒的紅旺,噼噼啪啪的燎烤兩只滴油的兔子,木材支架成的三角桿子下吊著小鐵壺,水眼見又要開了。

    那道士昏昏沉沉的醒來,先是滿鼻子肉香,他還想糊涂的左右搖擺腦袋,想說,時候不早了,也餓了,就上菜吧?

    接著驚詫!警醒,想坐起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兩條胳膊被人卸了下來,一條布條草率的將他拴在樹上。

    篝火邊,那該死的家伙正盤膝坐在一塊羊皮墊子上,拿著他變成兩截的槍來回端詳,聽到動靜便沒抬頭的問話道:“醒了?龐圖是你的什么人?”

    這話一出,道士滿頭冷汗,從腸子里扯出一聲怪調(diào)兒問:“你~是誰?”

    七茜兒對白英歪下嘴說:“這廝我仿佛是認識,你去吧他胡子刮了,我且瞧瞧他的臉�!�

    白英點頭,抬手從馬肚兜里取出修馬蹄的平口刀兒,走到道士面前,雖這道士激烈掙扎,然而也被人將胡須收拾的干干凈凈,白英手法不好,給人添了不少傷口。

    等到收拾好,霍七茜才借著火色好一番打量,最后便笑道:“我就說么,那么大的仇恨呢,原來是,咳,榆樹娘娘的仇家啊,怎么??h貢山敗落在秦舍之下,你這是外郡混不下去,到仇人的鍋子里攪合飯勺了?恩,也~挺聰明,是一舉兩得了�!�

    道士一下子被人點出老底,便一身冷汗往外冒,下巴劇痛他也不敢動,就強忍耐著問到:“你,你是誰?你是~南北……”

    霍七茜迅速擺手:“得得得得~閉嘴!”

    最不愛聽這一套了,又是擺碗又是擺茶壺,夸張了還得唱念做打,跟個唱戲的一般,江湖這些套套從來??嗦。

    她說完一拍身上衣裳,清清嗓子官威十足道:“老爺我是朝廷命官!甭說你們那個繞口的江湖切口,現(xiàn)世安穩(wěn),你們的江湖早就死了!”

    這話說的這道士一愣,先是滿面凄然,繼而哈哈大笑,恩,這人吧,遇到大事兒總是要表演上一番的。

    待他笑完,他才說:“對,對!像是大人這樣的高人都給朝廷賣命了,還有什么江湖……”他語氣一頓,忽扭動身子往前供著道:“這位,這位前輩……”

    七茜兒丟下那木倉,拿起布巾擦擦手,指派白英道:“打他!”

    白英抬手用手背啪的一下,把這道士打的趔趄,嘴唇子都出血了。

    這倆女子也是個狠人呀。

    等打完了,霍七茜才擰下一條兔腿吹氣道:“老爺我是朝廷命官�!�

    這野外的兔子雖然土腥氣,卻也有別樣滋味,她低頭啃了沒兩口,又聽那道士用誘惑的聲音道:“大人,大人投身江湖,風里來雨里去,不為錢么,小人,小人廟里的暗室內(nèi),少說也弄了五六十萬貫……”

    這廝把自己利用的透透的,六十萬貫,這是做了多少惡事,背后還牽連了多少案子,七茜兒心里氣,便抬頭對白英抬抬下巴。

    白英抬手又是一巴掌,許是覺著手疼,人家撿了一根劈柴拿著。

    這道士又聽那狠人道:“老爺我是清官�!�

    他看著那根劈柴,掙扎的往后躲躲,心里暗想,這,這是不行了?

    這打也打不過,見面不過兩招就成了這德行,又遇到個軟硬不吃的東西,自己真就要死在這里了不成?

    心里畏懼,萬念俱灰,道士總算老實了,就低頭半晌才抬頭道:“大,大人要做什么?”

    霍七茜胃口小,吃了一條兔腿就飽了,取了帕子擦擦嘴角,就著竹筒喝了幾口熱水之后,霍七茜才問到:“姓名?”

    道士自己想了半天后才說:“裴,裴倒海�!�

    這個名字,已經(jīng)很多年沒用過了。

    七茜兒眉毛一挑,暗道果然是他。

    當日斗臺氣死他師爺管竹屏之后,這小子便失蹤了,當然,按照江湖規(guī)矩,追殺追殺也是常理,偏七茜兒不太在意這些,她也不太關心江湖事,人跑了便跑了。

    后來知道的消息里,唯一跟這小子有聯(lián)系的便是,秦舍找?h貢山報仇,朝廷的心是偏心眼,自然是暗地里多次打擊,折損了大量老隱之后,?h貢山這招牌就倒了。

    說是沒多久,?h貢山就只剩下流寇了。

    想到此處,霍七茜站起來,拖起自己的羊毛墊子又坐在了這裴倒海的對面問:“怎么到百泉山來了,又怎么想起修榆樹娘娘廟斂財?這是你的主意,還是~誰的主意?”

    她這話問出,這裴倒海便閉了嘴。

    霍七茜不會用刑卻會威脅,就笑著說:“不想說呀,沒事兒,我聽說,孟鼎臣心里憋著一股子邪火,他正想立功起復,卻恨無機緣呢,你說~我把你送到他那邊去,人家現(xiàn)在就是個無事牢頭,也不必上朝,也沒得球兒事,我們一場同僚,送他個大功勞如何啊?”

    裴倒海驚懼萬分,當下臉色蒼白起來。

    整個江湖不分黑白,不分南北,對當初的九思堂,對當初的孟鼎臣是恨之入骨的,想當年滅門的事情人家也不是做了一件兩件,人家才叫做狠人呢,除了白石山動不得,谷紅蘊后臺大招惹不起,他是件件斬草除根。

    氣氛凝結,半晌,裴倒海恨聲威脅到:“那又如何,大不了一死�!�

    霍七茜冷笑,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裴倒海的眼睛笑說:“你信我,我這人給人用刑不忍心,看人是看不錯的,你想活著,想翻身,想大富貴,你這雙招子里住著貪欲美色,人間這么好,你且舍不得呢。”

    這話說完,她抬手啪啪兩下,幫這廝裝上胳膊,又將這廝的銀槍丟在地上笑道:“來,死一個我看看!”

    裴倒海驚懼倒退,背后頂?shù)綐涓刹磐O�,看看自己的武器,先伸出手,手指顫抖,滿額頭是汗間,便又聽這惡賊在他耳邊說:“當日,你師父死了,你師爺死了,師哥也死了,你若有心,早會如你們的名姓,翻江倒海也要折騰出一些水花兒來。

    呵~偏偏你什么都沒做,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這臉面都不要了,一點點風險都不想擔著了,半點血性都沒有的人,你也配說死……來,死一個我看看,你若敢死,我還真敬佩你是個漢子�!�

    裴倒海猙獰著問:“你,你到底是誰?”

    霍七茜笑的極仙:“神仙�!�

    裴倒海滿嘴血的怒罵:“無恥,要殺就殺,何苦辱我�!�

    說時遲那時快,霍七茜手里忽然亮出一把匕首對著裴倒海的眼球就扎了過去,裴倒海大喊一聲:“不要!!不要……”

    耳邊,那惡人笑著譏諷道:“就說了,你沒骨頭,不敢的,你那師哥雖是個魯莽東西,你卻差人家遠了去了�!�

    這話扎心至極,裴倒海心里的老疤都揭開,還流出一股股的惡臭膿血。這些年,他無法面對的何嘗不是他們。

    實在無法忍耐,裴倒海瞬間拿起半截木倉,對著身邊的白英就扎了過去。

    白英先后退了一步,他一下扎空,隨即挨了兩劈柴。

    兩顆牙齒吐出,裴倒海趴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木倉,半晌,他終于伸出手拿起木倉坐起,對著自己的咽喉,語氣顫抖道:“我,我,我便是化作惡鬼……”

    霍七茜點頭:“成!來找我報仇吧�!�

    “你,你你……”

    霍七茜嘖了一聲:“你快死吧,天色不晚了,咱們還要支架帳篷,明兒還要趕路呢�!�

    然而裴倒海也不敢死。

    他們相互對視半晌,裴倒海木倉頭比劃著自己,被撅的一個字兒說不出來就開始哭。

    其實他的膽子大過,后來又削薄了。

    是在秦舍尋仇上門那次嚇破的,當年他師爺沒了,他還敢慶豐城下與霍七茜叫板,然而回到?h貢山,一峰家業(yè)被人瓜分,失了儀仗被人欺負,待秦舍上了門,門里卻點了他們出去應對。

    那一次,秦拙殺人如砍瓜,他被當胸一劍,差點腸子都流出來,若不是當日師爺好友看不慣出手相救,他這條命真就沒了。

    他這條命回來的不容易。

    輾轉病榻一年多,再出來?h貢山倒了,他又隨著長輩四處奔命,想找個窩子落腳,可天下之大,誰敢收容?h貢山人?

    裴倒海到底沒有勇氣死,終是拋下武器,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道:“我,我家里真有,真有三個閨女兒,我,我還不能死……”

    七茜兒點點頭:“這就對了么,憑是心里什么想法,首先你得活著,對吧!”回手扯了一條焦香的兔腿遞給他,還很隨和的笑道:“餓了吧,想說什么,不急,咱吃了再說�!�

    婦人軟刀子總是厲害的。

    可裴倒�,F(xiàn)在哪兒吃得下去,他就舉著兔腿又一陣哭,一直哭到霍七茜有些煩了,就說:“別哭了。”

    裴倒海迅速止哭,那么大的年紀了,據(jù)說是當了爹,就哭的不成樣子跟個娘們一般,他邊哭邊說:“八年前,家里的長輩帶著我們?nèi)ソ鸬嵬侗剂死洗笕��!?br />
    “老大人?”

    裴倒海點頭:“是,哦,就是開國候,金滇布政使司譚守義……”

    七茜兒呲呲牙:“哦哈哈~!”

    裴倒海卻不知這位心里怎么想,反正是他知道什么,就盡數(shù)禿嚕出來了道:“我家長輩說老大人心有宏愿,要開創(chuàng)盛世,奈何被奸人迫害,我們?h貢山世代與之交好,若想山門再開恢復從前榮光,非從龍之功不可……”

    這話一出,就聽咣當一聲,一節(jié)劈柴跌落在地,就把白英一個江湖客嚇的面目蒼白。

    第228章

    陳大勝絕對沒有想到,媳婦剛剛出門,夜深人靜自己才鋪墊好情緒,準備與老父親一起說些媳婦兒的不容易,媳婦兒的各色好。

    她就折騰出大事來了。

    快馬加鞭,陳大勝天模糊明兒的時候趕到廣順縣城外,他本來以為人會不好找,不成想,人家卻在官道邊上候著,好整以暇的靠著一顆老樹,正懶噠噠的看著樹冠,吹著鳥哨兒。

    遠處的雀鳥呼應著,林邊風冷,此情此景在老夫老妻眼里,就是別樣滋味兒。

    下了馬,陳大勝幾步來到媳婦兒面前,先是上下打量,將她周身不見一絲狼狽,就又是清醒,還帶著些許失望。

    這女人眼神看向自己,神色篤定,眼神明亮,嘴角還泛著一絲絲笑意。

    他總想她能依賴一點自己,可她總是什么都好,偏也知,天下女子,唯他媳婦兒離開他必是鵬程萬里。

    如此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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