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說完舍了莫名其妙的載師,扭臉認真對一直看他們笑的水先生說:“才將說,昔日我去找四苦小~咳,也聽過一個故事,是說女子勵志出家,可是佛陀不許,后來還是阿難陀求情,佛陀后說,實在沒有辦法,你去叫她們來吧。
您聽聽,實在沒有辦法?晚輩當時聽了這話便與大和尚抬杠,不是說眾生平等么?如何到了女子這里便不平等了?后大和尚與我細細解釋,說的那些道理我不說對錯,因我還小。
如今日這茶盞,我不知便與我而言它就沒有,女子生活不易,可我乃男子,也不能感同身受,然,我是知道我家里的女子都是很自在的,我家老祖宗就常說,索性舍了臉搶他娘的,也就搶了……也就爭了,我看前輩如今活的自在,那便也是一種好的活法,前輩勿要難過,隨喜隨歡也是一世�!�
栽師本是要抬杠的,可是隨著這還是一番話說出來,眼睛里到底沒了那些他有的偏頗,有了慎重之意。
倒是水先生聞言,愣怔半晌忽笑的溫暖,出手摸著佘萬霖的腦袋說:“老身算知道那老和尚為什么喜歡你了,不止他,如今我也是喜歡你的,若這世上人都如你一般,對女子稍許大度些,便不會有被關在后院不許出嫁,替父兄燒陶被賣的陶十五,更不會有身為女子想要改種培新茶,被族人沉河的卓甘娘了�!�
佘萬霖十分喜歡水先生,看她蹉嘆,便耐心安慰道:“可前輩有心里的明燈,那個榆樹娘娘呀!”
他這般說,水先生便又哈哈大笑起來,只她身有內(nèi)傷,笑的不暢快咳嗽好一會子方道:“沒錯,沒錯!這話兒呀,扯的就遠了,咱們從頭里說,話說當年前朝完了,滿地餓殍,天下人丁稀薄四處荒蕪,也就是初年那一會子,那是你身后那個九州域的也躲了,那護國寺也不護國了……”
“阿彌陀佛,幾位施主,背后說人到底不好,好不容易止了就放過小和尚吧,當年護國寺之苦,豈是區(qū)區(qū)幾個字能言說的?”
一聲佛號,佘萬霖眼睛便一亮,腦袋左右搖擺尋了一會,才見不遠水面上,一支蘆葦水上飄,著百納僧衣的英俊和尚立在葦桿之上,他一手背后,一手持一支早春有葉的榆樹枝,正滿面微笑的沖著這邊來了。
“小和尚!你怎么來了?”
“阿彌陀佛,小郡王,和尚已經(jīng)長大了,過去的僧袍都小了一大截,便是貧僧想做小和尚,卻也做不得了……”
“和尚,你又要與我抬杠么?”
第213章
小宰背手看著船下和尚,和尚態(tài)度十分的謙和,既不上樓船,也沒有上紅船。
心里不知道這和尚所為何來,微微沉吟,小宰便問四苦:“玄山一生慧若絢爛星辰,座下二十四門徒個個天資卓絕非一般人物,這些年老夫一直在想?為何你個意外入山門不足一年的小和尚竟成繼承人?”
四苦念一聲佛號認真與小宰解釋道:“老先生,當日先師圓寂之前曾給皇帝陛下寫過一封信,信中說,貧僧座下徒有二十四,卻有一新入廟門的小和尚,天資不好,智慧愚鈍,卻與佛有緣,如此小僧便幸成二十五。”
玄山大師一生致力于發(fā)展北護國寺,當年支持朝廷,也是歷朝歷代護國寺里的習慣,你開一座大廟,吸收信眾是本分本能,為朝廷服務卻不是規(guī)矩如此,本該如此的。
原本護國寺建立之初,它的重要意義就在普度眾生,發(fā)展到最后被規(guī)納入江湖,成了大宗,就是順勢而成的,卻與當初護國寺初建的道越來越遠并越走越拐,最后就收不回去了。
幾百年來,北護國寺的俗家弟子受護國寺庇護,得到了很好的發(fā)展,并紛紛在外創(chuàng)立門派,各自成名,各有成就,勾連在一起就成了勢力。
其聲勢之盛曾當世無人可敵,甚至前朝某代帝王挑選太子,都要找當時的護國寺里的護國法師去看看面相,參謀一下命數(shù)的。
而這種行為,本身就有違佛道。
偏偏一眾僧侶竟未察覺,若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般活著,活到了前朝末路,新的權(quán)力階級崛起,冷熱之下,玄山大師忽明悟,錯矣,俱錯矣……
甚至大師也清楚,圍繞在北護國寺那些力量,只要他活著一日,那些人就心里有根骨,必會仗著他的聲勢,破壞這片土地的平和,影響萬民休息,好好的佛門因走了彎路,竟成民生障礙,墜入魔道了。
如此才有了玄山大師忽然圓寂,其實大家都知道,玄山是自斷經(jīng)脈為北護國寺留存血脈,這才延續(xù)到十年前,一場討伐之戰(zhàn)北護國寺再次有了生路。
如若玄山不死,便是十年前九州域的下場,小宰不爭有人爭,有人依著九州域的勢力直接殺入大梁宮,禍事越來越大,失了正義民心,就給了朝廷理直氣壯討伐的由頭。
更窘迫如今日小宰等人,唯一有傳承之能的膳夫都被關了起來,朝廷的意思就是斷你大宗血脈。
那人就是個誘餌,可這餌料你吃還是不吃?
九州域的傳承方式一直很奇怪的,它是膳夫傳膳夫,沒有膳夫調(diào)鼎便沒有九州域。
小宰心內(nèi)凄涼,愣怔半響才對四苦嘆息道:“某,不如他�!�
四苦卻說:“老先生萬萬不可這樣妄自菲薄,我?guī)熜终f老先生一身正氣,且胸有大志,對俗世紛擾并不關心,反受承小宰位后,受宗門頗多帶累。
您半生沒有踏足山下,是將一切精力放在九州域傳承武學當中,想將硬武道與文氣道做個徹底的結(jié)合,您執(zhí)著耿直,又在做大學問,更是差一步的集大成者,小僧對您也是十分佩服敬仰的�!�
小宰沒想到護國寺的人竟這樣評判自己,人這一世便是圣人也想聽到旁人對自己的評價,可是,差一步集大成,便是差一步了。
他既下山,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帶人裹挾了這小貴人,九州域……從此便是歹人了。
可又有什么辦法呢,皇家人不能動,旁人也沒有這個份量,思來想去整個大梁也就姓佘這一門有個奇怪孩子,人家是自在的在民間晃蕩來晃蕩去,這才有了九州域擄人之事。
可千算萬算,九州域又把自己的位置擺錯了,如今想那孩子敢在慶豐城晃蕩,皆因這是百泉山下,是已入半武圣的榆樹娘的地盤。
自大梁初立,這個女人要么不出手,憑哪次出手不是驚天動地的做大事的,她的聲勢早就如日中天,可偏偏這也是個聰明人,旁人至今不知她姓甚名誰,她更不受江湖供奉,便無人能仗她的勢,去形成新的東西,那最被當權(quán)者所厭惡的東西。
小宰他們原想,便是再沒落,好歹看在同氣連枝的份上,榆樹娘一貫裝聾作啞就好。
可誰能想到,到底是將人家觸怒了。
小宰長嘆一聲,看著四苦的表情也抱歉起來,又不想當著晚輩服軟,便別扭道:“你這和尚,怎么一口一個你師兄?”
四苦笑的坦蕩:“老先生忘了,我?guī)煾祱A寂了呀,況且,貧僧跟我?guī)煾敢膊皇悄敲词斓�,阿彌陀佛~�!�
小宰聞言窘然,嘴角抽抽說:“果然你是個最傻的,如何?今日你要與老夫斗上一場么?”
四苦端著的手終于放下,露出些許驚慌,連連擺手道:“阿彌陀佛,不敢不敢!老先生幾十年前已經(jīng)出隱入武圣道,小僧今年方多大,比斗萬萬不敢,卻想求個人情,請老先生應允貧僧自今日起常伴佘施主身側(cè),我護國寺定感念恩德,定于佛前常年金剛為您添福添壽,阿彌陀佛�!�
小宰沉吟,認真問四苦:“你可知,我九州域沒了膳夫會如何?當如何?都已經(jīng)這樣,咱們要你們的福壽作甚?”
四苦臉上露出苦相,思考半天才說:“當日,護山大法師問我?guī)煾�,你將山門托給個傻子,將至山門于何地?我?guī)煾刚f,有佛呢,阿彌陀佛……”
小宰不語,半天后才哈哈大笑起來,笑完盯著四苦道:“你們這些和尚啊,真是個個虛偽的要死,我還以為你是個什么驚才絕艷的人物,卻原來是個修棄圣絕智之道的,也不怕丟了你們佛主的臉面!”
所謂棄圣絕智算作是無為之道。
四苦決不可能承認這一點,便更認真與小宰解釋:“阿彌陀佛,老先生著相了,佛國土有三千大世界,無所不包又無所不容,更無所不有。”
這和尚就坦蕩的覺著一切都是佛的。
這話一出,小宰便被憋了個半死,他本來嘴笨,就更說不出話來了。
忽一聲嗤笑,眾人便紛紛看去,卻是那小貴人懶散散靠在艙板,也不知道是嘲笑和尚,還是嘲笑小宰。
小宰是不可能問他笑什么的,自有載師訓斥道:“小子,不可對小宰無禮�!�
佘萬霖斜睨了他一眼,看著樓船好脾氣的解釋說:“想多了,我可沒嘲笑他,我只是想不明白,這是有多閑?你為何要跟和尚抬杠呢?”
小宰當下呆滯,腦袋里全是,對呀,我跟這個和尚抬扛是為什么呢?我們爭什么呢?
最氣人就是,打這和尚出來,他每句話里都沒有尊重,私底下竟都是全套引得自己言語上落了下乘。呸!竟是踩著自己,給他護國寺?lián)P名呢么?
這就冤枉四苦了,他沒學過這個。
越想越氣,心里又憋悶,小宰便對水面一甩袖子叱道:“好~你這虛偽和尚!”
一瞬間,那倒霉魚又被從水下翻起,江水泛起層層海浪的聲勢,就聽得轟隆一聲,周遭水域便炸開了水花,水花落下,擊打的紅船左搖右晃,有膽小的小姑娘已經(jīng)哇哇大哭起來。
這人年紀頗大,如何脾氣這樣暴躁,真是意外的單純呢。
佘萬霖吐吐舌頭,他不是故意的。
看這老頭起了震怒,心道不好,怕連累紅船,剛想顯露本事,卻不想水面?zhèn)鱽硪宦暦鹛枺撬目嗪蜕芯股狭耸状�,快速在手里翻出幾個手勢,卻是一式立地成佛舉掌相抵。
如此,這水面三十多艘紅船便被無形氣道護住,原本都要從水面掀飛的,而今卻硬是被按在了水面上,依舊在晃。
栽師就站在頭船之上,按照以往的習慣,都是小宰發(fā)脾氣,他危機當中出手阻攔,再求求情,這事兒就過去了,里子面子也都有了。
其實若說單純,小宰才是最單純的。
可誰能想到,江湖這一代人都是個憨,這蠢和尚竟真的出手相幫了,還是直面對抗。
小宰便更下不得臺,只能肅然一哼,又是一陣無形氣往紅船襲來。他自然是個強人,老小孩犯起脾氣,今兒這船他硬是要掀翻的。
載師無奈,只能跳回樓船蹦到望斗之上監(jiān)看,他想著,若紅船有人落水,他就出手搭救,不然傳出去,九州域德行又要墜地三層,撿都撿不來了。
這江面就聽得各色女娘驚叫連連,那樓船被人帶著往紅船逼近,四苦艱難抵抗,也帶著身后紅船快速后移,眼見就要上了身后江岸。
這船上江岸便違背了紅袖門的幫規(guī),這小宰也不知怎么想的,再這樣下去,竟是要送這些女娘失了庇護之所嗎?
水先生焦慮叱罵:“好個千刀萬剮的九州域,好個心思歹毒的老東西,以大欺小竟是不要臉了么?”
四苦心慌,眼見著要輸,忽有青年一聲譏諷道:“好個狂夫,竟也敢稱武圣?和尚莫慌,咱是本鄉(xiāng)本土人,我來助你。”
言語間,那戴著半張面具的美青年竟站在了四苦身后托掌抵背,一時間竟僵持住了。
那紅船緩緩離岸,往江面寸進,又寸著倒退,來來去去,小宰面露不屑,黃豆大的汗珠從兩個年輕人身上滴落,卻依舊執(zhí)拗抵抗,半點不露軟色。
小宰自是讓他們的,可也十分了不得了。
站在望斗的載師便想,真不愧是燕京福土,一廟里的愚鈍和尚,一吃油嘴飯不上臺面的小團頭,竟有與小宰相抗的能力。
能力且不說,這心卻是夠大夠傲氣的。
從前哪有人敢那。
再想想倒了十年的九州域,年年金山銀海的供奉沒有了,那青山綠水如仙山的宗門也化作塵埃,該死的,闖禍的也得了報應。
可宗門傳承怎么辦?自己這些快入土的老東西被迫出山,旁人畏懼朝廷越來越盛的威勢自是躲著他們走,那門徒收不上,只得被迫去流放之地選犯官之后沿襲傳承。
佘青嶺沒有十年教育下一代,他與小宰也沒有了啊。
心里憐才,栽師便勸阻道:“小宰早已出隱,你們能與他斗成這樣,已足夠聲顯江湖,不若,跟他道個歉?此事到此為止,便各自歸家吧�!�
百如意吸氣,換一掌擊出冷哼道:“道什么歉?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你等入京擄人,違反大梁律令,竟還有理了?”
載師困惑極了,他是老派的江湖人,從前世代都是江湖事江湖了,朝廷便是朝廷,大家互相不打攪,都當對方不存在的。
這小團頭說的這是什么話?何時吃江湖飯的要遵守國家律令了,不是該以武絕勝負,再講道理么?
這些人怎么不識好呢,小宰聽這小子說話不著邊,便憤怒冷哼,正要使出五分功力,將這些紅船都送到岸上。
眾人便聽到一聲脆響,接著那小貴人喊了一句:“喂,都來看我呀!”
眾人聞聲看去,卻見紅船船頭角落,那小貴人打爛一個淺底瓷碗,正拿著碴口對著自己的脖子比劃。
看大家看自己,他就滿面嚴肅的威脅道:“你們說吧,要活的還是死的!?”
眾人齊齊收手,倒吸一口涼器,這是什么人呀。
小宰憤恨,訓到:“你這小子好無恥……”
佘萬霖手下一使勁,碴口破皮流出一滴血來,眾人便是滿腦袋冷汗。
他又威脅道:“你也不能嚇唬我!”
栽師都要嚇瘋了,蹦下望斗,踩水上船,他倒是不怕死,問題是這小崽子若有損傷,他背后的那個不全喚的心眼只有針眼大。
上得紅船,他陪著笑勸道:“小貴人這是作甚?小宰不過與晚輩考校,我們之間并無沖突的�!�
佘萬霖也執(zhí)著,人家就拿著碴口有送一下,脖子血滴答成線這也是個狠人。
他道:“我要我表哥上船,這個和尚也得來,這個水婆婆你們也不能傷,那個叫丁玉門的每天甭天不亮就拿本破書在我耳邊叨叨叨叨……
你們真是煩死了,不就是威脅朝廷么?那就好好威脅��!好歹你們也找個好路徑,隱藏起來把我?guī)У絺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到時候大家自由自在可多好,現(xiàn)在好了,麻煩不斷了……”
載師都要瘋了,一直說好好好,然而這小混蛋就一直威脅。
直到那邊的半面仙罵道:“你信不信我回去告小姨�!�
佘萬霖利落的把破碗往水里一丟,拍拍手掌看著手心道:“信呀!”
眾人無奈看天,長長呼氣吸氣,不生氣,絕不氣……這是弄回來個什么東西。
百如意生氣,也得制怒著跟水先生要傷藥。
沒多久,這兄弟倆坐在船頭,百如意一邊上藥,一邊罵佘萬霖道:“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你說吧,你到底想做什么?你這是跟誰學的?”
小貴人坦然交代:“后街萬奶奶,她這一招萬試萬靈,凡有所求上吊繩一出泉后街莫敢不從,我這不是找不到繩子嗎?”
百如意都給氣笑了:“成,你贏了。”
他罵的這話眾人不懂,卻聽那小貴人說:“哥,你知道往日我最愛聽什么嗎?”
百如意想想:“不就是大車店那些行腳吹的牛皮,還有那些鏢頭刀客說的瞎話?”
佘萬霖捂著包好的脖子,有些委屈氣悶的說:“不,是皇爺關在小圈圈里,我關在大圈圈里,往日我就想,若我也有個自在,我就去他們說的江湖走走……”
他一臉向往的盤膝看天空,有些悵然道:“我應有一種好的日子,不必太富,不必太窮,當勢利如枝葉,遇冷我便落下,沿著暖風花開花落,別樣自在。
那種想去北就去北方,想去南面我就乘舟向上,也不必跟誰打招呼,站起來就走,困頓躺下就歇,誰也不能阻擋我的自在,那該有多么好?”
百如意譏諷道:“你到想得美�!�
佘萬霖嘆息:“美!”
百如意拍他后腦勺:“可是這一路,住店要錢,吃飯要錢,穿衣要錢,乘舟要錢,最初你靠著年輕力壯還能折騰,可是若有一日你折騰不動了,難不成加入丐門去么?
啊哈哈,丐門也成的,靠著城門,吃半拉瓜皮,隔夜的餅子,酸臭的湯水,苦哈哈一身虱子,鞋兒都沒有露個后腳蛋子,跟老臭一般,就是你的自在?
啊哈哈~一件里衣不舒服你都嘮叨,到時候一件衣裳讓你穿到死,破席子卷出去,挖坑的都沒有……便是你的自在了�!�
這話真惡毒,周遭人齊齊打個寒顫。
躲在甲板角落的老臭吸吸鼻子,左右看看,繼續(xù)閉眼。
可佘萬霖丁點兒都不怕,他依舊悵然天地,仿佛有一生的無奈道:“怎么會這樣?不會的!”
他又拍拍自己的臉,特別有自信往如意哥面前一送道:“老祖宗們都說我甜,又招人稀罕,這世上絕不會有人不喜歡我的,待我自在夠了,等有一日我折騰不動了,我就去城門口蹲著,然而也蹲不久,必會有家世不錯的有錢娘子,將我強搶回去做女婿,我雖寧死不從,然而那有錢小姐就愛甜老又溫柔的,我就只能從了她……”
一陣江風吹過,江岸樹上忽有嬌嫩的小姑娘插話到:“啊哈哈,我都不知道你有這么甜的?”
這話一出,旁人還了了,百如意竟是滿面的看熱鬧,那小貴人瞬間蹦起,左顧右盼急急尋了另外一個黑瓷碗磕破,對著自己的脖子又是一比劃,對著江岸威脅道:“你不能打我,我,我也不是嚇唬你,我這手一抖劃拉錯了地方,好,好讓你下半輩子后悔死,別的不說,每日早起扭臉看到我,就丑的你肝疼!”
“啊哈哈~!”
第214章
佘萬霖生來力氣大,在他哥根奴兒與丑姑的戰(zhàn)爭里,起先是丑姑欺負他哥,后來他加入進去開始反擊,每次都把丑姑打哭了。
六歲前一直是他倆贏的,后來丑姑就學會了用藥,那之后的日子就不過好了吖。
甭說他招惹不起丑姑,有一次他闖了禍,他爹作勢要打,他剛扯著嗓子嚎了兩聲,七歲的丑姑便從隔壁院子蹦過來,把他爹藥倒了。
垂楊柳上一聲啊哈哈,佘萬霖便立刻打了個寒顫,想起后果是真的怕了。
眾人舉目去看,半晌,幾個表情扭曲,腦袋腫脹如豬的各色江湖人士,被人從樹上一個個拋了下來。這些人都睜著眼,體卻如木樁,動都不能動。
佘萬霖呲呲牙,手下破碴片比脖子比的更加堅定賣力,又看這些人被拋下來,他好奇,就語氣飄忽的問:“那,那是誰啊?”
眾人錯愕,覺著這小貴人腦袋有些不對勁兒,都什么時候了,你不是該問那樹上的的?
一陣風吹動柳岸,樹葉里又傳來小姑娘有些氣惱的聲音道:“他們自稱什么河東八霸!”
這姑娘聲音極好聽的,有少年牙咬秋瓜的利索勁兒,只聲線里還殘存一絲嬌憨,便暴露了也不算大的年紀。
佘萬霖困惑:“河東粑粑?”
水先生感覺樹上那人沒有惡意,到底放下心來。
她這才笑道:“什么八霸!不過是這幾個家伙給自己的諢號而已,這就是一群水鬼,外面叫他們河東八匪,他們也不是陸地匪,是吃水里飯的,就來往在前面一段狹江禍害人,專潛入水底鑿船害人命,該吃斷頭飯的一群歹人�!�
說到此,水先生困惑道:“卻為何在這兒?”
佘萬霖想想,后背擦著艙板走到另外一面,露半頭語氣色厲內(nèi)荏道:“問,問你呢?”
柳樹枝條擺動,那小姑娘便有些氣惱道:“你,你丟了,我都急死了!就著急雇個船找你,誰知遇到這一群壞人,他們要害我呢……”
佘萬霖手里的碴片墜地,這會子也不裝了,也不折騰了,竟是滿面的氣急敗壞,先是雙手叉腰,接著原地轉(zhuǎn)了幾圈,虛指那樹想訓,不敢也舍不得。
他跟哥哥弟弟們其實一直是讓著丑姑的,也不止是丑姑,只要是家里的女孩子他們都讓著。
可從頭至尾打架的,也就丑姑一個。
姐妹們不跟他們玩耍了,她們喜歡去燕京,去小仙苑,去街上的首飾鋪子……只有丑姑始終如一,招惹急眼了,該把他打成豬頭,那就是個整豬頭。
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什么總挨揍,還總愛逗丑姑,反正,打小就是幾天不見想的哭,見面沒一會就開打……
出來幾天了,他想起家里是忐忑心虛,可想起丑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覺著心口疼,現(xiàn)下氣的又有些疼了。
佘萬霖長長吸氣,捂著心口罵到:“你怎么不上天去?”
那樹上習慣反駁:“你去么?”
你去我就去,就跟現(xiàn)在一樣。
“你想氣死我么!!”
樹上不還嘴了,眾人也不說話了,就齊齊默看這對古怪人。
百如意低頭笑,又忍住扭臉看船邊的倒霉魚,這可憐的又暈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