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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此言一出,白衣把臉一扭,登時來了脾氣:“你當(dāng)他是個好人嗎?我告訴你,他那人無惡不作,世間的人和妖加在一起,都沒有比他更壞的了!”

    說完這話,她找了把椅子坐下,含著怒意開始痛斥金性堅,說得這人刨絕戶墳踹寡婦門,不但下流,而且無恥。佳貝勒聽了一會兒,幾乎想笑,笑著笑著,他忽然正了正臉色:“你說什么?金性堅把個女妖精關(guān)進(jìn)家里當(dāng)老婆?”

    “我騙你做什么?若不是為了救那位姐姐,我見了姓金的,躲著走還來不及呢!”

    佳貝勒回憶起金性堅近來那半死不活的樣子,確實是有些古怪。但讓他因此便相信金性堅在家里關(guān)了個女妖精,他也還是做不到。走到桌前打開抽屜,他使出他的拿手好戲,自自然然地岔開了話題:“說到這里,我忽然想起,昨夜我冒冒失失地嚇了你一跳,真是抱歉。你的手帕也丟在了我這里,作為賠禮,我另送你兩條好的吧!”

    從抽屜里取出一只扁扁的錦盒,他雙手將盒子送到了白衣面前。白衣接了盒子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裝了六條疊好的絲綢繡花帕子,登時有些臉紅:“我不是為了手帕來的,我是——”

    佳貝勒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險些忘了,你等等,我馬上回來!”

    說完這話,他開門就走,不出片刻回了來,手里多了個大托盤。把托盤上的點心茶水?dāng)[到桌上,他拉開了一把椅子,對著白衣說道:“請來這兒坐吧,無論你是人是妖,你來了,就是客人,不讓我招待招待是不行的。”

    白衣沒想到佳貝勒這樣灑脫熱情,不禁臉上現(xiàn)出了難色:“我也不是為了吃喝來的……”

    白衣這一趟來,本是目的明確,佳貝勒若是依了她,那自然是好;佳貝勒若是不依她,她還預(yù)備了第二套方案,便是略施法術(shù),變個猙獰樣子,嚇唬著他來幫自己這個忙。

    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沒想到佳貝勒熱情好客、膽大包天,也沒想到自己如此不爭氣,糊里糊涂地還真走過去吃上了。

    并且是沒少吃。

    二

    他的心

    這天夜里,冷風(fēng)卷著一點小雨,在窗外吱溜溜地吹。佳貝勒坐在房內(nèi),低頭伺弄著花架子上的一盆蘭花。兩只手?jǐn)[弄著花,一顆心卻不在花上,在妖精上。偶爾抬頭向窗外望一眼,他沒拉窗簾,希望可以看到白衣是如何的翩然而至,然而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因為白衣總是來無影去無蹤,他直到了現(xiàn)在,也還是不知道對方究竟是個什么東西變的。

    佳貝勒總覺得白衣不大像個妖精,若論那身妖氣,似乎還不如八大胡同里的姑娘們足。她越是嬌憨,他越喜歡逗她,逗得她認(rèn)了真,要面紅耳赤地往外跑,或者是噘了嘴鬧小脾氣。然而兩人也有正經(jīng)的時候,譬如昨夜,白衣問他:“你到底是肯不肯幫我呢?”

    佳貝勒搖了頭:“不幫�!�

    白衣盯著他的臉看,看他一臉正色,目光就黯淡了下來:“我實在是挑不出其他更合適的人,認(rèn)識的人里面,就只有你是可以隨便去金宅的。我若不是個妖精,我也不求你。那個姓金的惡霸,有許多對付我們的法子,他放鑰匙的那個地方貼了一道紙符,我不敢碰……可是我若就此真不管,那個姐姐就真沒有活路了。五十年前,她救過我一命,所以現(xiàn)在我不能……”

    她吞吞吐吐地說話,說的話都是有頭無尾,最后垂頭坐在了椅子上,她抬頭問佳貝勒:“為什么不幫我呢?是嫌我是個妖精,不配受你的幫助?還是不想為了我去冒險做賊?還是,你根本就不信我的話?”

    佳貝勒答道:“你夜夜過來找我,無非是要用我這個人。我若是答應(yīng)了你,也幫了你,你大功告成,我再想見你,就難了�!�

    白衣怔怔地看著他,像是不能理解:“你想……見我?”

    當(dāng)時她的那個驚訝模樣,佳貝勒現(xiàn)在還清楚地記得。她一驚訝,他也驚訝了——自己夜夜熬著不睡等她,難道只是為了找個伴兒一起喝茶吃夜宵不成?

    兩人對著呆看了片刻,末了都有些臉紅。白衣低聲說道:“我還來的,其實我不但夜里能來,白天也一樣,我不怕太陽。我也不讓你白幫,到時候,我給你當(dāng)個使喚丫頭吧!”

    佳貝勒忍不住笑了:“當(dāng)多久呢?”

    “你說了算�!�

    “先定下三十年吧!”

    白衣扇動兩彎睫毛,瞳孔幽黑,目光在佳貝勒臉上一掠而過:“不,等你結(jié)了婚,我就走了。”

    佳貝勒一拍巴掌:“好極了!反正我是個不婚主義者!”

    白衣疑惑地看了他:“什么昏不昏的?我不懂你這些怪話。”

    佳貝勒笑道:“不懂沒關(guān)系,你出去想法子問問,問明白了,再來見我!”

    白衣昨夜就這么疑疑惑惑地走了,而此刻的佳貝勒擺弄著那一盆蘭花,饒有興味地等著白衣來見自己。根據(jù)經(jīng)驗,白衣這人你等是等不來的,可你若一走神,她便會忽然地從天而降了。

    夜深了,一只手輕輕一拍佳貝勒的肩膀,他回了頭,正和白衣打了照面。白衣正站在電燈下,燈光把她照得清清楚楚。一頭黑發(fā)松松地編了兩條辮子,她的面頰沒有多少血色,一雙大眼睛則是深深地黑。收回手垂下眼簾,她抿著嘴一偏臉,輕聲說道:“那個昏不昏的,我打聽明白了。”

    佳貝勒背著雙手,高了她一個半頭:“這回傻眼了吧?給你三十年,你不干,現(xiàn)在好了,變成一輩子了�!�

    她輕巧地一轉(zhuǎn)身,背對著佳貝勒。佳貝勒繞過去看她的臉,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正在無聲地偷笑。察覺到了佳貝勒的目光,她又一轉(zhuǎn)身,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佳貝勒沒有繼續(xù)追逐,站在原地注視著她的背影,他半晌沒有動。最后還是白衣先回了頭:“怎么不說話了?是不是嫌我是個妖精,怕我真賴在你家里不走?”

    佳貝勒搖了搖頭:“喜歡我的姑娘,有一些,但是像你這么喜歡我的,真沒有�!�

    “呸!不要臉,誰說我喜歡你了?”

    “你的眼睛�!�

    “胡說八道!”

    說完這句話,她轉(zhuǎn)向桌面,伸手整理桌上的點心盤子和小茶杯,心里有句話,想要反問佳貝勒:“我這么喜歡你,那你呢?”

    但她終究沒敢問。

    如果她不是個妖精,她是個平常人家的大姑娘,她就敢了。

    胳膊肘架在桌面上,她單手托著腮,手指撥弄著辮梢,沉默了片刻之后,她輕聲說道:“我們連條件都談好了,你一定是肯幫我了吧?”

    佳貝勒本來一點也不想幫她——他是個人類,憑什么要去站到妖精一隊里?可是面對著白衣,他只覺得這拒絕的話是萬萬說不出口,若是說了,就是欺負(fù)她了。

    “幫!”他走到她身邊坐下來,“你一講情義,我就得去做賊!”他伸手一指白衣的鼻尖,“壞小妖精!你說,你到底是個什么變的?”

    白衣低頭答道:“遲早告訴你,你急什么�!�

    佳貝勒看著她的側(cè)影,心里還是有些恍惚,覺得這一切像夢。他生下來就是過了時的皇親國戚,曾經(jīng)歷過潑天的富貴,也曾窮到衣食無著的境地。他年紀(jì)不大,然而已經(jīng)見多識廣,什么冷暖炎涼,都感受過了。一團(tuán)和氣地行走人間,他不得罪誰,也不指望誰。

    他很久沒有動過感情了。

    三

    大盜

    佳貝勒決定夜探畫雪齋。

    并不是他武功高強(qiáng),有夜探的本領(lǐng),而是金性堅這人素來是中午起床,有點晝伏夜出的意思,想要堂堂正正地登門拜訪,就非得夜探不可。前幾回來,金性堅沒給他好臉色,他素來豁達(dá),倒是沒記仇;后來聽聞這位金君“惡貫滿盈”,且在家中囚禁了個妖精姐姐當(dāng)老婆,他就越發(fā)好奇,必要前來重新瞻仰這位金先生的尊容了。

    金性堅的臉色依舊是不大好,非常的白,但不是“肌膚勝雪”的白,而是白下面隱隱透著一層青,是玉石的白。雖然面有病容,但他依舊一絲不茍地打扮著,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西裝穿得筆挺利落。佳貝勒懷著鬼胎上下打量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人不是一般的臭美。

    “你不是一直托我找?guī)酌队≌聠�?”他有備而來,侃侃而談,“上回弄來的那幾枚,你瞧了,說是假的。這幾天我又托人四處打聽了一場,結(jié)果這回連假的都沒弄到�!�

    金性堅在他對面正襟危坐,仿佛是有點心不在焉。親自倒了一杯熱茶,他把茶杯輕輕推到了佳貝勒面前:“勞你費(fèi)心了,沒有也沒關(guān)系,本來那就是……”

    他略一沉吟,聲音冷淡,吐出五個字:“可遇不可求�!�

    佳貝勒問道:“我實在是好奇,您說的那種玉石印章,既沒什么來歷,也不見得精致美觀,找它有什么用?”

    金性堅笑了一下:“是我的舊東西,對于旁人來講,確實是不值什么�!�

    他笑的時候眼睛不看人,笑容也冷,若是放在平時,佳貝勒一定識趣地告辭了,但是今天,佳貝勒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怎么了?我看你這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病了?”

    金性堅答道:“多謝關(guān)懷,我很好�!�

    佳貝勒又四處地看:“你這家里怎么空落起來了?人呢?”

    金性堅慢條斯理地回答:“家里只有我這么一個主人,也沒什么事情,雇了那些個仆人,看著反倒眼亂,所以我這幾天把他們都打發(fā)了。有小皮一個,也就夠了。”

    佳貝勒點了點頭,心想白衣說得不錯,這家伙果然是干了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遣散了周圍的耳目。仆人小皮是他從南邊帶過來的,定然早已和他沆瀣一氣了。抬眼一瞟客廳角落里的大座鐘,他望著時間,在心里做了個倒計時。

    數(shù)完最后一個數(shù)目字,他屏住呼吸又等待了十秒鐘,然后,他如愿以償?shù)芈牭搅松戏揭宦曧懥恋谋眩?br />
    金性堅猛地回了頭,客廳外響起了踢踢踏踏的聲音,正是小皮不知道從哪里沖了出來,要往樓上跑。佳貝勒見勢也起了身,作勢要去追小皮:“怎么了?你這兒樓上還有人?”

    話音落下,他肩膀一痛,是金性堅忽然出手,硬把他按回了沙發(fā)上:“我去瞧瞧,你坐�!�

    佳貝勒沒想到金性堅力氣這么大,登時老實了不敢再動。等到金性堅也快步走出客廳了,他才一躍而起,幾大步跑到了客廳角落的博古架前。樓上沒大事,只是個壞小子收了佳貝勒五塊錢,今晚便按時溜到金宅后街,隔著院墻投出石頭,打碎了金宅二樓的一扇玻璃窗。目光火速掃過博古架上的好東西,最后他依著白衣先前的指示,在架子一側(cè)的格子里找到了一只大硯臺。伸手抓起板磚似的大硯臺,他看見硯臺下面牽牽扯扯地粘著一張黃紙,紙上鬼畫符似的寫著紅色筆畫。這東西專治妖精,卻不治人。佳貝勒從硯臺下面摸出了一把薄薄的白銅鑰匙,耳聽得客廳外又有腳步聲音了,他連忙把硯臺放回原位�;仡^再看門口,他和金性堅打了個照面。

    心臟猛地跳了起來,他仗著自己是站在陰暗處,也許面目模糊,所以強(qiáng)撐著談笑風(fēng)生:“樓上怎么了?”

    金性堅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疲倦:“沒什么,大概是小孩子淘氣,丟石頭砸到了樓上的玻璃�!�

    佳貝勒心驚肉跳地微笑著——生平第一次正式做賊,他其實是心虛得很,真怕金性堅忽然翻臉關(guān)門,像對付那個妖精一樣,也把自己關(guān)起來。

    “既然沒大事,那我就告辭了。”他硬著頭皮笑道:“家里一會兒有朋友來,我早點回去候著�!�

    金性堅又看了他一眼,這回似乎是更疲倦了,連話都沒說,只從鼻子里哼出了一股氣流。

    佳貝勒趁機(jī)溜出金家,且溜且想:“金性堅到底在那妖精身上出了多少力?怎么虛成了這個樣子?古人所謂‘色是刮骨鋼刀’,誠不我欺�!�

    隨即,他又想起了白衣,這個時候不該想起她,他想,這個時候想起她,像是玷污了她。玷污了她,也等于是玷污了自己。她和別的人或妖都不一樣,她那么喜歡自己,可是,自己有什么可值得她喜歡的呢?

    佳貝勒這樣一想,又暗暗得很自得——他是浪蕩子,是窮紈绔,他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是個只剩貝勒名號的破落戶,但是有什么關(guān)系呢?白衣喜歡他,就是喜歡他,誰攔得住?誰奈他何?

    佳貝勒想到這里,幾乎感到了幸福。

    在自家門前跳下了洋車,佳貝勒見太陽剛落不久,覺得時間還早�?墒峭崎_自己的房門向內(nèi)一走,他發(fā)現(xiàn)白衣竟然已經(jīng)等在里面了。

    她不是人,所以他也不和她講人間的規(guī)矩與客套。關(guān)閉房門拉了窗簾,他從衣兜里掏出了那枚白銅鑰匙,在她眼前一晃:“你看是不是——”

    話沒說完,那枚鑰匙已經(jīng)被白衣奪了過去。把那鑰匙反復(fù)看了又看,最后白衣抬頭問道:“是在我說的那個地方拿的嗎?”

    “當(dāng)然�!�

    白衣把鑰匙攥進(jìn)手心里,放到胸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但我覺著應(yīng)該沒錯�!�

    說到這里,她對著佳貝勒一笑:“你的任務(wù)完成了,多謝你。接下來就是我的事情了,我走啦!”

    佳貝勒攔在門口,沒有動:“你……自己去?”

    “可不是我自己去?”

    “你有把握?”

    白衣猶豫了一下,隨即答道:“有!你放心,我不戀戰(zhàn),若是能救,我就報了人家的恩,心里再沒有牽掛;若不能救,我也不會傻乎乎地留在那里等著人殺,自然會逃�!�

    佳貝勒不了解白衣的本領(lǐng),側(cè)身給她讓開了一條路,他心里很不安——先前看金性堅也沒覺怎的,自從知道了他的本質(zhì),今夜他再去金宅,看那人便是越看越可怕。

    “要不然,你別去了�!彼f,“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你沒辦法,我替你想。”

    白衣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聽了這話,卻是回頭看了他,看的時候眼睛睜得圓圓的,緊接著雙目又一彎,笑了。

    “你擔(dān)心我呀?”她笑容天真,聲音細(xì)嫩,“別擔(dān)心,我說給你當(dāng)丫頭,就一定給你當(dāng)丫頭,騙不了你!”

    說完這話,她也不知怎的那樣歡喜,推門就跑,像一片小白蝶一樣飄進(jìn)了夜色中。

    四

    夜明

    白衣出現(xiàn)在了金宅樓后的一扇玻璃窗下。天氣不冷,所以玻璃窗里頭用機(jī)關(guān)固定住了,日夜都開著一線通風(fēng)。那一線狹窄極了,大些的野貓都絕對通不過,但是對于白衣來講,倒是足夠了。牙齒咬住那枚白銅鑰匙,她雙手撐著窗臺,心里慌得厲害。她怕這個地方,尾隨了金性堅這么久,她潛入畫雪齋調(diào)查的次數(shù),一只手便數(shù)得過來,因為金性堅有個靈敏的鼻子,能夠嗅出妖類的氣味。但是怕也沒用,自從那年在北上的客輪上發(fā)現(xiàn)了那一口偽裝良好的玉棺之后,她接下來這幾年的命運(yùn),就已經(jīng)是定下來的了。

    玉棺里的生靈,她認(rèn)識,那生靈并沒有看上去的那樣虛弱,起碼,可以隔著玉棺和她做秘密的交談。她并不是俠義之士,但也決不能眼看著救命恩人這樣受難。

    “去吧!”她給自己鼓勁兒,“大不了就逃。逃還不會么?”

    這樣一想,她按著窗臺便向上一躍。一道微弱的光芒閃過,白色衣褲無聲無息地落下,窗前的姑娘就這么消失了。抽著鼻尖嗅了嗅,她露出原形,鉆入了窗內(nèi)。

    原來,她是只半大不小的白老鼠。

    兩只小耳朵豎起來,她叼著鑰匙貼了墻根,一路窸窸窣窣地向前疾行。這是午夜之后了,樓內(nèi)安安靜靜的,想必金家的人都已經(jīng)入了眠。憑著她對金宅的了解,她疾行了片刻之后便是向上一跳,倏忽之間,跳成了個赤裸裸的少女模樣。無聲無息地穿過走廊,她停在了幽暗深處的一扇房門前。抬手從齒間取下鑰匙,她回頭掃視了一圈,然后賭命似的把心一橫,將那鑰匙插向了鎖孔。

    鑰匙順順利利地插進(jìn)了鎖孔。

    冷汗順著白衣的額頭流了下來,她暗暗謝了菩薩佛祖和佳貝勒,然后屏住呼吸,開始轉(zhuǎn)動鑰匙。

    她沒想到轉(zhuǎn)動鑰匙的聲音竟有這樣響亮!

    每一絲動作都要帶出金屬摩擦的噪音,在這寂靜黑暗的凌晨時分,清晰得如同一個人的言語。她被這聲音嚇慌了,越是怕,越不敢轉(zhuǎn),越不能不轉(zhuǎn)。緊緊地咬了牙關(guān),她圓睜二目往身后看,捏著鑰匙柄的右手則是殺人捅刀子一般,又驚又狠地繼續(xù)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鎖頭“咔噠”一聲,打雷一樣地開了。

    汗水滲了滿手,白衣僵硬著身體沒有動,總覺得旁邊樓梯上那最黑暗的拐角處,正埋伏著一雙灼灼的眼睛。

    “拼了!”她緊緊地一閉眼睛,然后輕輕拉開房門,一側(cè)身走了進(jìn)去。

    門內(nèi),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室。

    向下走過了好些級樓梯,她的赤腳落了實地�?諝庵杏袧庥舻挠H切氣味,是妖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兩只眼睛飛快地適應(yīng)了這種黑暗環(huán)境。她知道金家有這么一處地下室,但今天是第一次來。匆匆掃視了室內(nèi)的情景,她從一張玉石條案上扯起了一條白布單子。布單蓋著一案子的筆墨紙硯碎石頭,沒有什么稀奇玩意兒。一邊用白布單子草草裹了身體,她一邊環(huán)視四周。這間屋子里沒有玉棺,可是屋子角落處還有一扇小鐵門。

    只可惜,那門也是緊閉著的。

    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摸索著握住了門把手,力氣很大動作很小地撼了撼。謝天謝地,這門的門軸倒是油滑的,并沒有被她撼出聲音來。而且,她還覺得這門很有些活動,似乎是并沒有上鎖。

    不上鎖,反倒是更讓她覺出了危險。門后是個什么世界?是否藏了什么人?她不知道。正因為不知道,所以必須開門,必須要知道。

    如果門后正有金性堅的眼睛在等著她,那她怎么辦?

    想到這里,半空中當(dāng)真浮現(xiàn)出了金性堅的眉眼——眉毛長長的,眼睛冷冷的,不帶感情,沒有活氣。

    慌忙用力搖頭驅(qū)散了這個幻想,白衣做了個深呼吸,再一次告訴自己:“拼了!”

    然后她慢慢地推開了小鐵門。

    小鐵門后頭,并沒有恐怖的伏兵。順著門后的臺階走下去,她進(jìn)了這地下室的地下室。

    這一回,她終于又看見了那口玉棺。

    這不用再去驗證什么了,天下哪里還會有第二口這樣的棺材?伸手叩了叩棺身,她壓低聲音說道:“姐姐,是我,我是小老鼠!”

    玉棺之內(nèi)本來含著一小團(tuán)忽明忽暗的光芒,她這句話一出,那團(tuán)光芒忽然大盛,竟然宛如一輪滿月!白衣見了,知道棺中的姐姐正有力量,當(dāng)即伸了手開始去推那棺蓋——棺蓋和棺材嚴(yán)絲合縫地契合著,非得看準(zhǔn)關(guān)竅使出巧勁,才能將它移動分毫。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拼了命地去推去頂,而棺內(nèi)先是寂靜,慢慢的,棺內(nèi)傳出了似有似無的氣流聲,像是有風(fēng)要向外涌動。本是堅不可移的棺蓋忽然松動了,然而發(fā)出的軋軋之聲,又幾乎要活活嚇?biāo)腊滓�。聲音怎么會這么大?這簡直是巨響了!雙手不由自主地抖顫起來,她的耳朵動了動,聽見了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音。

    “他來了!”她帶了哭腔,拼了命地繼續(xù)推那棺蓋,“姐姐,怎么辦?他來了!我,我,我推不動了,我我我我得走了——”

    她這樣的小獸,耳力最好,她說自己聽見了,就是真的聽見了。絕望地使出最后一點力氣,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收了手。這地下室只有一條出入的道路,金性堅若是從外面來了,她便決計無法再從里面走。忽然停下來望著玉棺,她發(fā)現(xiàn)那移了位的棺蓋讓棺材有了一道手掌寬的縫隙,而裹著光明的霧氣,正從那道縫隙中緩緩地向外逸散。

    與此同時,上方的房門開了。她抬頭望過去,看到了一個筆直筆直的黑影。

    但是她沒能看到金性堅那雙冷的死的眉眼。因為上方的黑影只向她輕飄飄地一揮手。

    這一揮,揮出了一陣烈風(fēng),直接把她卷起來砸到了水泥墻壁上。她短促地慘叫了一聲,然后在地上摔成了蜷縮著的一團(tuán)。伸開的一只手下意識地亂摸起來,她想要找個縫隙空洞,讓自己鉆進(jìn)去逃命。然而這地下室是個水泥盒子,并不給她發(fā)揮本能的機(jī)會。掙扎著抬頭再去看那玉棺,她就見那棺中逸出的霧氣越聚越濃,最后竟然漸漸形成了個修長的人影。

    空曠的地下室里,響起了金性堅的聲音:“夜明�!�

    霧氣中發(fā)出了一聲模糊而遙遠(yuǎn)的輕笑,人影則是越來越清晰。頭發(fā)出來了,額頭出來了,鼻梁出來了,眉眼嘴唇都出來了。一個女子從霧氣中探出了她精致的頭與面孔。長眉入鬢,美目流盼,那女子的眼中有璀璨星光。一個人美到這種程度,就刺眼了,就不善了。

    她是金性堅的夜明。

    目光流過金性堅的雙眼,她轉(zhuǎn)動光潔的頸子,向后去看白衣。沉重的長發(fā)隨著她那一轉(zhuǎn)而輕揚(yáng),見白衣依然活著,她便又面對了前方,對著金性堅說道:“許久不見�!�

    金性堅緩緩地?fù)u了搖頭:“不,我們已經(jīng)共度了十年光陰�!�

    夜明微微一笑:“于我來講,更像是死了十年�!�

    金性堅凝視著她:“你身體有傷,應(yīng)該回去繼續(xù)休養(yǎng)�!�

    夜明在霧氣中一轉(zhuǎn)身,光裸的肩膀若隱若現(xiàn):“想讓我繼續(xù)死?”

    金性堅的嘴角微翹,嘴唇笑了,眼睛卻不笑:“你死了,也沒什么不好。”

    夜明昂了頭,一揚(yáng)眉:“想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金性堅不再說話,也不動。軋軋之聲忽然又起,玉棺棺蓋自動地繼續(xù)移動,要讓玉棺完全地敞開。夜明垂了眼,慢慢地側(cè)過臉向下看了一眼,然后斜了眼睛,去看金性堅:“又要動武嗎?”

    金性堅一言不發(fā)。

    夜明問道:“怎么不回答?”

    金性堅答道:“我對你,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還是無言以對?”

    金性堅把兩只手插進(jìn)了褲兜里,對著夜明一歪腦袋,他的眼角似有一點光芒閃爍,仿佛是淚。

    夜明抿嘴笑了,明艷不可方物:“怎么?又傷心了?”

    金性堅答道:“我只要你活在我這里,或者死在我這里。都可以,沒關(guān)系�!�

    夜明這回咯咯笑出了聲音:“這么霸道?不怕姐姐我記恨你嗎?”

    金性堅也一笑:“我不在乎。”

    在他這一笑間,夜明身下的棺蓋忽地直立起來拍向了她。旁邊的白衣見了,嚇得驚呼了一聲,然而夜明好整以暇地側(cè)過臉,一陣來歷不明的寒風(fēng)瞬間揚(yáng)起了她的長發(fā),飛在半空中的棺蓋隨之猛地落下,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道砸中了下方的玉棺。破碎石屑濺上了白衣的臉,疼得她緊閉雙眼向后一躲。淚光蒙眬的再睜開眼,她忽然一愣。

    她看見金性堅身后多了個人——是佳貝勒!

    五

    雷霆

    白衣不知道佳貝勒是怎么找過來的,只是急得向上一挺身,連連地?fù)]手想要趕他走。然而佳貝勒將一根食指豎到嘴唇前,遙遙地向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不敢亂動了,眼睜睜地看著佳貝勒抬起另一只手——那只手,攥著一根腕子粗的木棒!

    佳貝勒一棒子就敲到了金性堅的后腦勺上!

    他可真是沒惜力氣,非常希望自己可以一棒子把金性堅打暈,金性堅猝不及防地受了這一擊,當(dāng)即向前踉蹌了一步——一步之外,便是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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