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有杰一直都不太接受自己的后媽還有繼弟,全家都圍著他轉(zhuǎn),江媽媽也知道自己兒子受了委屈,但江望野一直很懂事,所以一直是江望野要退讓。
一開始是把江望野的東西扔出去,后來不扔?xùn)|西了,動不動就要沖江望野罵三罵四。
再后來有一次,江望野下樓倒垃圾,李有杰正巧回家,兩人在樓梯處遇見了。
李有杰像沒看見他一樣往上走,江望野也懶得搭理他。
兩人交錯的一瞬間,李有杰猛地伸手,把垃圾桶整個打翻了。
幸虧那天那一桶只是他收拾的廢紙筆芯之類的,沒有廚房的飯湯,垃圾撒一地也沒顯得太臟。
李有杰顯然不太滿意,“嘖”了一聲剛要開口,江望野一把抓住他,“啪”的一聲狠狠打在他臉上。
一直以來,家里新來的后媽都怕他,李有杰說菜不好吃,后媽立刻就去新做,想要什么也都不用求人,開口夸一句哪個鞋好看,下次再來立馬就能穿上。
新來的這個弟弟雖然不懂事,但不管怎么欺負(fù)都只會沉默的站在一邊,看樣子也是怕他的。
李有杰最開始確實不能接受,到后來純粹是為了彰顯自己的脾氣,在他看來這是在立威。
后媽住的是他親爹的房子,當(dāng)然要捧著他。
后媽這兒子就是個拖油瓶,連一點血緣關(guān)系都沒有,當(dāng)然要好好讓他知道誰才是這個家唯一的兒子。
所以李有杰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挨打。
好歹是個成年人,李有杰被打懵了片刻后回過神來,立刻面紅耳赤的掙脫開,也要抓著他狠打一巴掌。
但他萬萬沒想到到,眼前的人看起來削瘦,腰細(xì)得好像一把就能握住,但力氣大的驚人。
他剛反抗了一下,江望野立刻反手又一拳打了回去,正打在李有杰鼻子上。
李有杰只覺得鼻子一熱,抖著手一摸,鼻孔下面兩道血流了下來。
江望野粗喘著氣,眼眶通紅的松開手,對著軟倒在樓梯上的李有杰聲音顫抖的怒吼著:“你再找茬你試試看!我拿刀砍了你你信不信?”
他吼完,就聽見好像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可能是樓里誰聽見聲音打開了門。
江望野深吸一口氣,昂著頭,轉(zhuǎn)身下了樓,很快離開了。
他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四周瞎逛,直逛到天色黑了,在公園里找了個椅子坐下,抬頭看著漆黑天幕上斑駁閃爍的星星。
天氣有點悶熱,江望野看著天想,他要是被趕出家門的話在躺椅上睡上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不冷不熱,死不了。
就是有點太黑了。
他怕黑。
正這么想著,遠(yuǎn)遠(yuǎn)的一道光打過來,江望野瞇起眼睛,燈光晃到一邊。
是那個見過一面的,染著藍(lán)發(fā)……不對,現(xiàn)在又是白毛了。
越連舟腳上踩著滑板,速度極快的靠近他,到他面前時一個急停,腳一踩,滑板跳到他手上。
“在這兒干嘛?喂蚊子?”越連舟問。
江望野反問他:“你在這兒干嘛?”
越連舟把滑板放下,單腳踩上去滑動兩下,十分生動形象:“看不出來嗎?”
“大晚上打著燈練滑板?”江望野冷笑一聲。
越連舟沒生氣,還笑著:“挪挪,讓個地,讓我坐會兒�!�
江望野冷著臉挪了個空。
越連舟坐下后沒說話,看著天空,突然“哇”了一聲:“流星哎�!�
“哪兒?”江望野立刻跟著看。
星空依舊斑駁,看不出有流星的痕跡。
越連舟催著:“快許愿快許愿。”
江望野嘴上說著“幼稚”,心里卻一閃而過一個朦朧的愿望。
“希望我下場比賽能贏。”
旁邊傳來越連舟的聲音。
江望野沒忍住,升出點好奇:“什么比賽?”
越連舟眨眨眼:“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
“……無聊,不說算了�!�
越連舟果然沒說。
兩人都仰著頭看星空,看了一會兒,越連舟問:“問你個問題�!�
“別問�!苯翱囍�。
“不問不行,忍不住了�!痹竭B舟把胳膊伸過去,手機手電筒一打,“我數(shù)學(xué)不好,你幫我數(shù)數(shù)我被蚊子咬了幾個包?”
越連舟小臂上一串漲起來的鼓包,看上去特別慘。
他一直好聲好氣的,連被蚊子咬了這么多包也還是笑著的。
江望野垂著眼睛,心底有點發(fā)澀。
“你難道是雷鋒嗎,什么事都管?”
哪有人半夜不睡覺打著燈練滑板的,還就這么巧,在這個破公園里練,正好撞見離家出走的樓上的鄰居。
江望野不信。
越連舟看著他,沒忍住揉了一把他的頭發(fā),笑出聲來。
“你就當(dāng),”越連舟想想,自認(rèn)為體貼的換了個威武點的物種,“你就當(dāng)我愛護動物,不喜歡看到可憐巴巴的小狼崽吧�!�
小狼崽眼神冷漠的看著他,簡直毛都炸開了。
越連舟有點手癢。
他下午剛洗了澡,正準(zhǔn)備穿衣服出門覓食,就聽見樓道里傳來挺大的爭吵聲,打開門就見之前見過的那小孩渾身都在發(fā)抖,眼眶紅紅的,好像一碰就要掉下淚來。
明明是打人的那一個,卻可憐的像只找不著家的小狗,強撐著咬了壞人一口,自己就瑟瑟發(fā)抖了。
越連舟心里霎時一軟,等回屋里穿好衣服跟出來,就不見了小狗崽的身影。
樓上天天吵架,他就算不特意打聽也能拼湊出一個故事梗概。
重組家庭。
男方是本地人,離婚有一段時間了,有個上大學(xué)的兒子。
女方?jīng)]工作,一心想做一個好繼母,帶了個還不會說方言的十四五歲的兒子。
大兒子不能接受后媽,但越來越知道這已經(jīng)是既定現(xiàn)實了,再吵鬧也無濟于事,親爸又真的維護后媽,所以不敢找后媽的茬,把氣都撒在上高一的弟弟頭上。
弟弟為了家庭和諧一直忍著,終于有一天忍不住,爆發(fā)了。
爆發(fā)的好啊。
但凡一家人里有一個心疼他一點的,都不至于把他欺負(fù)成這樣。
哪有這樣對待小孩的,這么孤零零的一個,年紀(jì)又小,長得又瘦,太懂事太乖了,才會打人能把自己打哭了。
這么晚都不回家,也沒見爸媽來找,真不知道是不是親生的……哦不對,有一個確實不是親生的,現(xiàn)在看另一個以后也難說了。
既然都沒人心疼他,不如撿回去吧,怪可憐的。
越連舟這么想了,也這么做了。
他沖江望野伸出手,問:“跟我回去嗎?”
第9章
視頻
30,37,冷冰冰,嗚嗚
小江望野還真的跟著回去了。
同一棟樓,還是上下樓緊挨著的鄰居,越連舟的屋子跟繼父房間的布局相差不大,就是東西很少。
客廳里一個茶幾,一排實木沙發(fā),電視柜上連電視也沒有,貼墻放著個飲水機。
墻上貼著一些看起來很適合老年人的瓷磚畫,什么花開富貴,什么觀音送子,突出一個喜慶。
不用江望野問,越連舟先自己主動介紹起來。
“我爸媽最近在這邊出差,就把我一起帶過來了。房子是租的,墻上那些畫是房東貼的,不代表我的審美。以上�!�
說著給他倒了杯水:“杯子新的,不嫌棄吧?”
江望野接過杯子喝了幾口,用行動表示自己確實不嫌棄。
越連舟又笑了。
江望野發(fā)現(xiàn)他真的喜歡笑,不管什么時候好像都帶著一種和氣的氣質(zhì),看上去十分的老好人。
“笑什么?”
越連舟撐著桌子,揚了揚下巴:“你真不怕我在杯子里下藥,你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浴缸里,腎被割掉了?”
江望野:“……”
越連舟看著他逐漸嚴(yán)肅的表情,笑容僵住:“我靠,信了?”
十五歲的江望野還太過要臉,明明因為這些話心底有點懷疑,但表面上又不想露怯。
于是只是搖搖頭:“沒�!�
但把杯子放下了。
越連舟臉上表情不定,好像是在忍笑,又好像有點苦惱。
“真是,”越連舟想了想,“小孩兒�!�
說完轉(zhuǎn)頭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盒餅干,想想又摸了一盒出來,把兩盒放在江望野面前。
“吃哪個?”
江望野選了離他遠(yuǎn)的那一盒,還不忘看看越連舟的表情。
越連舟欲言又止,沒戳穿他,先把包裝撕開塞了兩片進嘴里。
江望野這才把自己那盒撕開。
他下午走來走去的,到現(xiàn)在一點東西也沒吃,早就餓了,沒一會兒把一整盒吃光了。
越連舟看著他吃完,又把江望野剛才喝了一半的水往他面前遞了遞。
江望野這回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杯子拿了起來,將水喝光了。
越連舟看著他的表情,沒忍住還是笑出聲來了。
江望野抿了下唇,表情嚴(yán)肅:“這回笑什么?”
越連舟沒答,只問:“吃飽了嗎?”
“嗯�!苯包c點頭。
“我爸媽不在這邊住,所以只有我的房間有床,你跟我一起睡?”
江望野遲疑了一下。
正在這時,樓道里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
是母親跟繼父。
江望野快步走過去站在門口,不需要開門就隱約能聽見熟悉的聲音。
“你也別急,小野這么大人了,還能丟了?說不定是去找朋友了……”
江望野聽見他媽媽打斷繼父的話:“他在這邊哪有什么朋友?平時我喊他出門找朋友玩他都不出去的。”
繼父又安慰了兩句。
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江望野從門上的貓眼向外看。
變形的世界里,繼父扶著媽媽,兩個人相互攙扶著,看起來是很恩愛幸福的一對夫妻。
走到門口的時候,媽媽嘆了口氣,低聲的說:“早知道,就不……”
隔著門,聲音太小了,好像聽不清楚。
就不什么呢?
就不總讓他讓著李有杰了?就不對他那么忽視了?
就不嫁到這兒來了?
還是……就不生下他了?
江望野呆呆站著,像在罰站。
突然,有人輕輕攬住他的肩膀,將他掰過來。
“江望野�!毖矍暗娜撕茌p的喊了下他的名字。
江望野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好一會兒后,才啞著嗓子,“嗯�!�
.
“江老師,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越連舟突然靠近,背靠著欄桿,偏頭看他。
江望野直起身,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禮貌的露出個客套的笑容:“沒什么,休息一會兒�!�
他直起身,越連舟也直起身來,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
“是嗎?”越連舟拿過手機翻了翻,把手機遞到他眼前:“江老師確實辛苦了�!�
江望野看向他的手機屏幕,一愣。
是他上午在游船上表演的片段,視頻里江望野唱了首老歌后陸由禮端個盆一邊走一邊抖:“哎,謝謝您的小紅花,祝您紅紅火火大吉大利�。 �
原博主是個路人,配文“這是哪家的藝人在做節(jié)目?相聲組合嗎?笑哭笑哭笑哭”
這不是重點……
“你進我超話干什么??”江望野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越連舟手機界面上點的不是原博,是超話里轉(zhuǎn)發(fā)的博。
越連舟也不可置信:“別人都能看你的超話,就我不讓看?這是對待新室友的態(tài)度嗎?天吶江老師,二十度的天氣,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有人說出這么冷冰冰的話�!�
江望野:“……”
越連舟晃晃手機:“我進超話近距離感受下江老師的風(fēng)采,為以后我們同處一室貢獻力量,這樣也不行嗎?”
他晃動的過程中手機屏幕向下滑了一下,江望野眼神好,瞬間捕捉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你還點贊?你贊了什么讓我看看?”
越連舟更不可置信了:“別人都能點贊你的超話,就我不讓點?這是對待……”
“越連舟!”江望野真急了,關(guān)上自己的隨身麥,一彎腰一伸手又把他的麥關(guān)掉了,抿著唇皺著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黑粉?我路人緣有多差?我上部戲,就是《歧路難》,孫導(dǎo)多夸了我一句敬業(yè),就被罵收錢罵了幾千條,你這是干嘛?”
越連舟也皺了下眉,嘆了口氣:“你是故意的嗎?”
“什么故意的?”江望野搶過手機,眼前一黑:“你……你點贊我的同人文做什么?!”
“什么同人文?”越連舟有些不解,“這不是你開演唱會時候發(fā)生的事嗎?”
“我他媽……我什么時候是‘萬眾矚目的巨星’了??我什么時候跟天王同臺演唱四目相對相視而笑了?不對……你進的什么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