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趙昀遇刺一事率先驚動了京兆府,府尹大人連夜趕來將軍府過問,得知趙昀并未受傷,才松了一口氣,承諾即刻去調(diào)查刺客的來歷。
那群人皆是死士,身份一向隱秘,趙昀沒想著能在他們身上調(diào)查出什么,但見府尹如此熱切“關(guān)懷”,也就隨他去了。
送走京兆府尹后,趙昀來到衛(wèi)風(fēng)臨的房中。衛(wèi)福臨正在幫他上藥,兄弟二人見著趙昀,都起身行了禮。
“坐罷�!�
趙昀看著衛(wèi)風(fēng)臨身上多處外傷,不禁頭疼道:“我不是教過你么?打不過就跑,跟那些亡命之徒拼什么狠?”
衛(wèi)風(fēng)臨悶聲道:“沒想著打不過�!�
趙昀忍俊不禁,“你很有自信啊�!�
衛(wèi)福臨安靜地立在一側(cè),沉默良久,才終于開口,“風(fēng)臨已經(jīng)將事情告訴我了,您覺得那些刺客會是誰派來的?”
趙昀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我一貫招人恨,誰都有可能。”
衛(wèi)風(fēng)臨道:“除了正則侯府�!�
他這話里隱隱有怨氣,不像是在為正則侯府辯解,更像是在不滿趙昀對裴長淮的信任。
趙昀聽得出來,順著他的話鋒故意說道:“對,除了正則侯府�!�
衛(wèi)風(fēng)臨氣結(jié),不再言語。
衛(wèi)福臨則繼續(xù)說道:“爺似乎很相信正則侯�!�
趙昀道:“他沒有要殺我的理由�!�
“沒有么?”衛(wèi)福臨聲音一沉,“別忘了,爺是為著什么才來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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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連夜雨(一)
此去淮水,騎馬走官路需得七天,兩名近侍趕到時已入夜,但淮州知府張宗林早在府衙中恭候多時了。
見著侯府派來辦事的差使,張宗林先行了禮,禮不是朝他們行的,朝的是他們手中侯府的令牌。
張宗林道:“小侯爺近來可否安康?”
“侯爺無恙。”一名近侍言,“我等出京辦差,各方面多有生疏,仰賴大人指教�!�
張宗林道:“差使客氣了,本府曾得老侯爺提攜之恩,侯府的事萬不能疏忽。本府接到密信,二位來此是想查一查北營大都統(tǒng)趙昀的根底?”
他說這話時面露為難之色,那近侍也是個眼亮的,便道:“不過是問問籍貫、人口一類的小事,必然不會令大人難做�!�
張宗林道:“侯爺執(zhí)掌武陵軍,趙都統(tǒng)在他手下辦事,查一查本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這有什么難做?不過眼下肅王妃正在昌陽青云道觀中修行,皇上特地下旨令本府關(guān)照,皇命在身,怕是不能帶兩位差使親去淮水了�!�
這位肅王妃正是謝知鈞的親生母親。
肅王妃為贖謝知鈞當(dāng)年的罪過,每年都會到青云道觀中侍奉仙師、念經(jīng)修行�;噬纤貋碇匦�,感懷肅王妃一片慈愛之心,方才在期滿后又準(zhǔn)了謝知鈞回京。
眼下肅王妃正在昌陽的青云道觀中,淮水和昌陽都屬淮州統(tǒng)轄,皇上提點張宗林關(guān)照肅王妃一行人馬,張宗林怎敢怠慢?
他需得顧著肅王府的事,一時分不出身來去查趙昀。
兩位近侍聽他表明緣由,忙道:“大人言重,圣上的旨意自然是一等一的要事。況且打聽個來歷么,也用不著勞您大駕,只需知府大人下一道手諭,讓我們?nèi)サ交此院�,不用吃些沒必要的麻煩就好�!�
張宗林含笑道:“這有何難?”
拿上張宗林的手諭再去淮水辦事,當(dāng)?shù)毓賳T果然殷勤,這一行查得也順風(fēng)順?biāo)?br />
兩名近侍看過趙家的籍貫和族譜。
趙家人口簡單,祖上以務(wù)農(nóng)為生,后來逢大旱之年,田地里顆粒無收,迫于生計,趙昀的二叔趙明烈去鏢局跑了三年的鏢,期間習(xí)得一手好槍法。
離開鏢局以后,趙明烈還去淮水軍營里做過兩年的教頭,軍營中許多人都曾見識過他的銀槍,無不稱贊。
因趙明烈終身未娶,膝下也無一子,所以到了趙昀七歲這年,他就被父母過繼到趙明烈這一脈。
說起趙昀的生身父母就更平平無奇了,一輩子的佃農(nóng),面朝黃土賺些活命的錢。除了趙昀以外,他們原本還有個兒子,乃是趙昀的兄長,據(jù)說讀書讀得很好,后來因為犯下大錯被族譜除名。
至于什么大錯,沒有文字可循。
兩個近侍做事不敢馬虎,既要查就要查得清楚才好,便又去了趙家舊宅附近明察暗訪。
這里真正熟識趙昀的人其實不多,全賴趙昀少時跟他二叔在外走南闖北,不常待在家中,所以街坊鄰居沒怎么見過他。
鄰里們只聽說,趙昀十多歲時,他二叔被流寇所殺,約莫是想替他二叔報仇,趙昀很快投身行伍,再之后的事,他們就全然不知了。
近侍又問起趙昀的生身父母。
十多年前,他們的長子,也就是趙昀的兄長曾犯下一樁重罪,貌似是殺了人,還是其他什么原因,被逐出了族譜。
二老自此憂思成疾,加上積年勞累,身子骨早就垮了,不過得了一場風(fēng)寒小病,二老就相繼病故。
趙家如今也就剩下趙昀一人,好在這孩子足夠爭氣,畢竟淮水這種小地方,縣太爺一個七品芝麻官跺一跺腳都能震得百姓不敢抬頭,百八十年也不一定出得了一個當(dāng)官的,偏偏這趙昀一路扶搖直上,如今官拜大將軍,又領(lǐng)北營都統(tǒng)的軍銜,來日若有立功的機會,怕是封侯封爵都不成問題。
侯府的近侍翻來覆去地問過好幾家,把趙昀的家世查清楚了,并無不妥,臨走前他們問了一嘴趙昀兄長的名字。
鄰里的人都不識字,只知道怎么念,具體哪個字不太清楚,還是請了當(dāng)?shù)氐慕虝硜韱�,方才知道是叫“趙暄”。
“趙暄”二字書于紙上,兩人看了又看,其中一名近侍蹙著眉,嘀咕道:“怎么好似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
另外一名近侍沉吟片刻,陡然間臉色大變,道:“是他!”
……
縱然是寒天,懸掛五日,京中城樓上的頭顱已經(jīng)慢慢有了異味。
起初百姓見著人的頭顱內(nèi)心駭然,個個都怕,后來官府張貼了一塊告示,方知這些人都是奸臣派來殺害清官的刺客,心境一轉(zhuǎn),見到也不怕了,還道他們死有余辜,暗暗褒獎京兆府做事痛快。
之于北營貪腐一事,百姓熱議如沸,民間對這位新上任的趙大都統(tǒng)果然贊不絕口。
先前副將劉項因吃空餉一事被發(fā)罪,刑部將之羈押在監(jiān)牢中,因劉家私下里周旋了不少,刑部就以劉項官位在身為由,一直推拒著趙昀,不讓他親自審訊。
刑部來審也就是走走過場,劉項什么也不說,案子也一直沒多大進展。
如今趙昀的勢頭越來越盛,刑部再難按著劉項的案子,只能定下本月十六,由趙昀親自提審。
查營一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裴長淮特地避開趙昀的鋒芒,多日來稱病不出。
徐世昌很長時間沒見著裴長淮,心里想念得緊,這日直接到侯府拜見,他自小就經(jīng)常來侯府找裴家公子玩,如今也是隨進隨出。
徐世昌來時,天空中零星飄了點鹽粒子一般細的雪花。
剛走進這庭院,徐世昌就聞見一陣笛聲,是京中名曲《金擂鼓》,到了《塞下曲》那一折,曲調(diào)悠揚,多了一些隱隱約約的幽咽。
徐世昌直接推開門,慢步走進去。房中未掌燈,光線有些昏暗,他看到裴長淮正守著窗吹笛。
那支墨色竹笛上垂著殷紅流蘇,流蘇已然陳舊。
聽見徐世昌進來,裴長淮也沒停下,似乎執(zhí)意要吹完這一曲。
徐世昌也不急,挪了一張凳子過來,坐在他身邊認真地聽。他手中還拿著一把折扇,聽入神時,一搭一搭地和曲敲著。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笛聲漸漸隱去,裴長淮輕呼一口氣,將竹笛放下。
徐世昌在余音中回味良久,拍手道:“長淮,你這笛子吹得真是好,不過這竹笛倒是不常見你用。”
裴長淮淡笑道:“這是我大哥的笛子�!�
“難怪。”徐世昌道,“我記得這首《塞下曲》還是坊間樂師求上門來,請裴文哥哥指點才有的。從前我只知道裴文哥哥刀法一流,兵法也卓絕,連老侯爺都不一定能勝過他,誰知這種風(fēng)雅事也玩得有名有聲的。哪像我呢,看書罷,看不到一刻就想困覺,玩也玩不出個名堂來,就在搜集美人兒上算個好手,結(jié)果也給母親逮著了,她近來埋怨我散漫,嫌我在外面花花綠綠的收不住心思,正打算替我娶個母老虎進門,好整治整治我,連我爹都點頭贊同,這下可把我愁壞了�!�
裴長淮原本心情有些陰郁,聽徐世昌猛倒一番苦水,不由地笑道:“你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jì),難怪你母親操心。她看中了誰家的女兒?”
徐世昌道:“兵部尚書家的女兒辛妙如。真不知爹媽怎么想的,他家女兒出了名的厲害,這種女人娶進來可不是給我造孽么?何況她也看不上我,兵部尚書藏她女兒藏得那么嚴實,誰去提親都不答應(yīng),那清高的嘴臉,肯定要配個王孫貴族才甘心……”
裴長淮道:“這話偏頗。老尚書只有這么一個女兒,沒有不疼愛的道理,且是個姑娘家,不求她能顯貴,但求個順?biāo)炱桨�,想來挑選夫婿應(yīng)當(dāng)會更注重人品德行,不至于女兒在過門后在深宅里受什么委屈�!�
徐世昌凜冬里拿著把扇子裝騷包,此刻聽裴長淮一言,哼哼著就搖起來了,“那他真找錯人了,我這個人什么都有,就是沒有德行�!�
裴長淮笑了一聲,“倒有自知之明。你既對人家無心,也別耽擱了,早早跟太師言明此事,省得鬧出些不必要的誤會�!�
徐世昌道:“我哪耽擱得了她��?一說太師府想跟尚書府談親,好么,我還沒搭話,她自己先擺上款了,私下里給我遞了一封信,讓我野雞別想配鳳凰。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我徐錦麟再不濟,能是野雞?她辛妙如又算哪門子的鳳凰?”
裴長淮不知還有這原委,但見辛妙如的架勢似是鐵了心不肯嫁到太師府中,要么就是對徐世昌極其厭惡,要么就是已有意中人……
他正要提點幾句,徐世昌身體往前一傾,手肘落在膝蓋上,兩顆黑眼珠滴溜溜地轉(zhuǎn),要多靈光有多靈光。
裴長淮一看就知,他在打什么壞主意了。
果不其然,徐世昌說:“她敢這么羞辱我,我又能是個吃素的?”
徐世昌想要揪辛妙如的錯處,派人跟了她好多日,發(fā)現(xiàn)她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日不是繡花就是讀書,別說做錯事,就是做點其他事都罕見。
不過她每逢初十都要去城郊的道觀中求簽,徐世昌氣不過,打算在道觀里讓奴才們扮鬼神好好戲弄她一番。
今日正逢初十,徐世昌的人已經(jīng)帶上行頭去了,徐世昌等回信等得無聊,這不就到侯府里來找裴長淮玩了么。
不過這些事他不敢跟裴長淮說,說了肯定要遭訓(xùn),所以他就簡單提了一兩句,便將此事揭過了。
徐世昌在侯府陪裴長淮吃晚膳,這廂剛剛撤了席,那派去捉弄辛妙如的奴才們就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
徐世昌看他們神色慌張,還以為事情搞砸了,避開裴長淮,喊他們出來回話。
一個奴才臉色青白,瞧瞧房里,又瞧瞧徐世昌,徐世昌給他這雙亂晃的眼睛晃煩了,“看什么看,你倒是說啊。”
他貼近徐世昌的耳朵,小聲說:“奴才按著公子的吩咐,扮了相潛在暗處,準(zhǔn)備嚇唬嚇唬那個辛姑娘,沒想到竟撞見她在道觀中私會男子。”
徐世昌眉毛一挑,“什么?”
“當(dāng)時奴才嚇得不敢出聲,只在暗地里藏著,過了半個時辰,辛姑娘從房里出來,沒多久,那男子也跟著離開了。奴才看得真真切切,與辛姑娘私會的男人是侯府里的……大、大公子裴元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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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連夜雨(二)
徐世昌聽后,心里驚得一跳,此事非同小可。
他們這等紈绔再混賬,也只是不太拘著規(guī)矩禮教而已,各自背負著各自家族的聲譽,敗壞祖宗基業(yè)的事是萬萬不敢做的。
辛妙如與裴元茂私下往來,關(guān)系著尚書府和正則侯府,如今又有太師府摻雜其中,這要是鬧大了,該是多大的丑聞?
徐世昌忙問道:“可還有其他人瞧見此事?”
那奴才搖搖頭道:“他們倒是避著人,若非奴才今天聽了公子的命令暗地里跟著,也不會發(fā)現(xiàn)此事�!�
徐世昌拿扇子敲了敲手心,思慮片刻,旋即定了主意,朝那奴才威嚇道:“你只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敢說出去一句,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當(dāng)奴才的最是知道其中利害,低下頭不敢吭一聲。
徐世昌暗自慶幸,好在發(fā)現(xiàn)此事的是他,到底還能遮掩一陣兒。
可要怎么處置?這也不是他能決定的。裴元茂是裴文唯一的血脈,怎么處置他,也該裴長淮拿主意。
他心底正盤算著怎么告訴裴長淮才合適,前院里來人通傳,劉項之子劉安在府外求見。
徐世昌一聽就惱了,也不等裴長淮發(fā)話,直接喝道:“他來干什么你們還不清楚?直接打發(fā)了�!�
月中趙昀要親自提審劉項。
先前由著刑部審,劉項一個字也不肯說,既不認罪,也不辯白,刑部的人也拿劉項沒辦法,可若是換了趙昀來,形勢可就不一樣了,就算劉項想閉嘴,趙昀也有法子給他撬開。
這時候劉安再一次來侯府拜見,必然又是要請裴長淮救一救他那倒霉催的父親了。
徐世昌不太管朝堂上的事,但他身為太師之子,也不是個傻的,自然知道如今裴長淮和趙昀在北營中分庭抗禮。
趙昀是太師府的門生,裴長淮又是他最親近的朋友,徐世昌私心不想兩個人廝斗起來,最好都和和氣氣的,一齊替皇上把事辦好就行。
如果裴長淮幫了劉家,豈不是擺明了要跟趙昀作對?徐世昌當(dāng)然第一個不答應(yīng)。
那通傳的奴才也不敢不謹慎,只放低了聲音,再對裴長淮道:“劉安說,事關(guān)元茂公子,侯爺這次一定會見他的�!�
說著,奴才上前給裴長淮遞了一包物件兒,打開以后,先是抖摟出一件女兒家的緋色肚兜,肚兜里還裹著一枚玉墜子。
玉墜子上盤著瑞獸,用紅繩作綁,乃是裴元茂的貼身之物。
裴長淮眉心一蹙,將肚兜和玉墜子收好,面龐冷靜,眼卻黑得發(fā)沉,“將人請進來�!�
徐世昌也瞧見那些東西,心道壞了,總不會那么巧罷?
他有點惴惴不安,問裴長淮:“出了什么事?”
“一些家事�!迸衢L淮道,“時候也不早了,錦麟,你先回去罷�!�
徐世昌猶豫再三,最終點了點頭,臨出門前又停下步伐,對他說:“長淮哥哥,侯府內(nèi)外人多眼雜,靠你一個總有照顧不來的時候。我還是那句話,萬事都有我呢,你的事,我沒有不盡心的�!�
裴長淮淡笑道:“謝謝�!�
徐世昌走后,劉安就進了侯府。
在群英宴那日,劉安還是錦衣華服,朱唇玉面,眉眼里帶著凌人的傲氣,如今為著他父親入獄一事,形容憔悴不少。
進門時,劉安身上還披著當(dāng)日裴長淮替他遮掩狼狽的狐裘,他眼珠有些灰沉沉的,唇也白著,見到裴長淮,照舊行了一禮。
“小侯爺,你終于肯見我了�!�
裴長淮道:“有話直說�!�
“求您救一救我父親�!彼蛐兄僚衢L淮膝前,“念在他為老侯爺效過犬馬之勞,念著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您救救我父親。他在牢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兇險。長淮,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好不好?”
他雙手握住裴長淮的手,眼里流著淚。
裴長淮抽回手,面上沒顯露什么情緒,冷冰冰地說:“你帶著籌碼來,到底是求,還是威脅?”
他焦灼的神情一僵,失神道:“如果我不這樣做,你連見我一面也不肯�!�
裴長淮道:“那就開門見山罷。玉墜子是元茂的,另外一件東西又是誰的?”
劉安不再繞彎子,道:“兵部尚書之女,辛妙如。”
饒是裴長淮這等冷靜慣了的,聽到這姑娘的名字,手指也不由地收緊了。
他問道:“他們?nèi)四�?�?br />
這種貼身的物件都被取了下來,可想而知,劉安給了裴元茂和辛妙如兩人何等的難堪。
劉安回答:“侯爺不必擔(dān)心,我只是想救我父親而已,怎會真對元茂不利?為著你,我也不會傷害他。可是……長淮,你不見我,咱們多年的情誼,你連見我一面都不肯。小時候我闖下多大的禍,你都愿意幫我,你不是怕事的人,也不是涼薄的人,為什么這次如此無情?我父親落難,被趙昀那等小人隨意擺弄,你真要袖手旁觀?”
裴長淮一手掐住劉安的喉嚨,“你沒聽懂么?本侯問的是,他們在哪兒?”
劉安喉骨猛地疼痛,一下扒住裴長淮的手,可他這袖下的手臂好似鋼筋鐵骨,任劉安如何都沒法掙脫。
他望著裴長淮的眼,莫名生出強烈的恐懼感。他在窒息中艱難地回答著:“等我出侯府,他就回來……”
他的臉漲紅,逐漸說不出話來。
裴長淮一下松開他,劉安跌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好一陣子才平復(fù)下來。
劉安捂著脖子,臉更加青白,繼續(xù)說:“他回來,辛小姐就要多受兩日的苦,我父親出獄,辛小姐也會安全回來的�!�
拿辛妙如做牽制,這一招棋走得太妙。
如果直接綁架裴家孩子,以此要挾裴長淮,他大可以借此徹底與他們這些老臣割席,當(dāng)即反撲一口,調(diào)動北營兵力進行全城搜查。
他們行綁架之事做得再漂亮,也防不住裴長淮這樣大肆追捕。
如今可好,他們捉了辛妙如,又握著二人的把柄,倘若裴長淮動作稍微大一些,辛妙如跟裴元茂在道觀中私會一事就會鬧得人盡皆知。
裴元茂是男子,壞了裴家的門楣,被人指罵兩年,此事也就揭過去了。可辛妙如卻是個女孩子,若是閨名不保,累及后半生,兵部尚書怎么會允許自己珍愛的女兒給人這樣糟踐?
如今太師位列百官之首,在朝中呼風(fēng)喚雨,唯獨兵部的這位老尚書不大喜歡附會太師一黨,倒是因著與謝從雋交好,與侯府關(guān)系不錯。
裴元茂犯下這樣的糊涂事,即便兩家順?biāo)浦劢Y(jié)了這樁親,也難保老尚書心底不存怨恨。
怨恨多了則易生嫌隙。沒有兵部的助力,對侯府而言如失臂膀。
沉默半晌,裴長淮道:“滾�!�
劉安以為他沒有答應(yīng),但看了一會兒裴長淮冷冰冰的神情,問道:“你答應(yīng)了?”他一陣狂喜,“一開始我還有沒底,沒想到竟給他說中了。”
裴長淮神色一凜:“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