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陸蘭序朝他點了點頭。
此時,正對門的陸家父母,也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
陸母瞧見陸蘭序,不由擔(dān)心的開了口:“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怎么出去了,到現(xiàn)在才回來�!�
陸蘭序解釋。
“穗穗發(fā)高燒了�!�
聽到是祝穗歲,陸母微微蹙起眉頭,卻是沒有再說什么。
倒是陸父聽了關(guān)切的問了句,“現(xiàn)在怎么樣,人好點了么?”
陸蘭序點頭,“退燒了,不過醫(yī)生說她得好好休養(yǎng)。”
“那就好,要不然你爺爺肯定得擔(dān)心�!标懜富亓司洹�
陸蘭序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他看向小潘,“發(fā)生什么事了?”
要不然大早上的,小潘不會無緣無故的過來。
見此。
小潘看了一眼陸家父母,有些欲言又止。
在陸家父母面前有些事情不方便說。
陸蘭序自然明白。
他道:“去前廳說話�!�
等兒子一走。
陸母終于忍不住埋怨道:“要不是老爺子,蘭序怎么會娶她,咱們陸家這么多人,你說她為什么偏偏瞧上了咱們家蘭序啊�!�
想想陸母就心痛。
要知道。
陸蘭序是陸家這一代里最為優(yōu)秀的存在,往后前途不可限量,所有人都知道他遲早會成為陸家的掌權(quán)人。
可這樣一個完美的存在,卻偏偏娶了個農(nóng)村媳婦回家!
要真只是家世地位上的區(qū)別,那也就罷了。
陸母不是非要看家世的人,只要人品好,那也不算什么。
可問題是。
祝穗歲是個早產(chǎn)兒,她的身體病弱,時不時的就要進醫(yī)院,這樣的兒媳婦,又有誰家愿意要呢?
見陸母這么說,陸父呵斥了一句。
“兒媳婦都進門一年了,你還說這些干什么,老爺子欠的情,那就是咱們整個陸家欠的情,作為陸家一份子,蘭序代替還了這份情,那是應(yīng)該的�!�
陸母冷笑回了句,“怎么,兒子是你陸泰寧一個人就能生出來的?我可不姓陸,憑什么讓我兒子遭這份罪!”
兩人話不投機,一大早就惹了一肚子的火氣。
……
祝穗歲這一覺睡得很沉。
一直到陽光照射了進來,照的她閉著眼睛都覺得不舒服,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擋了一下,卻覺得兩手酸軟無力,兩條腿更是和不是自己的似的。
怎么會這樣?
祝穗歲蹙起眉頭。
不過還沒等她想明白自己的身體情況。
一睜開眼睛,看到四周圍的環(huán)境時,她就愣住了神。
房間不小。
大概有三四十個平方的樣子,自己身下睡著的是大炕床,上面墊著厚軟的床單,身上蓋著一層繡著鴛鴦的綢被。
因為燒了炕的緣故,整個屋子都很暖和。
她怔怔的掀起被子下了床,看著眼前的一切,竟生出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很干凈溫馨的小屋子,窗戶上還貼著喜字,不過應(yīng)該有段時間了,紅色有些褪色。
紅雙喜的洗臉盆,放在木架子上,還有貼著喜字的衣柜,梳妝柜。
充滿了年代感。
其實祝穗歲完全不用看,這里的每一寸,她都很熟悉。
只是正因為熟悉,才讓祝穗歲覺得震驚。
這會兒像是想到了什么。
祝穗歲立馬朝著炕上面看去,那里掛著本日歷,清清楚楚的寫著——
1980年12月22日。
“1980年……”
祝穗歲攥緊了手指,久遠的記憶像是潮水般涌入。
她是七九年嫁給陸蘭序的。
祝家曾有恩于陸家。
那時候,自己爺爺新婚不久就當(dāng)兵上了z場,成了陸家老爺子的勤務(wù)兵,兩人關(guān)系不錯。
后來在一場殘酷中,他為了掩護陸老爺子而殞命。
死無全尸。
到現(xiàn)在墳頭里,都只立了衣冠冢,因為根本找不到殘肢,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是誰的,畢竟那次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那會兒,祝家奶奶肚子里剛有了祝穗歲的父親,就得知了丈夫犧牲的噩耗。
祝家奶奶悲痛欲絕,差點流產(chǎn)。
要不是為了給祝家留下唯一的香火,她恐怕都要跟著去了。
祝奶奶生下孩子后,那時候還不平靜,孤兒寡母的到處逃竄,才在一處鄉(xiāng)下生了根,等到父親十八歲的時候,經(jīng)過同村人介紹,娶了祝穗歲的母親。
祝穗歲的母親也是個苦命人,戰(zhàn)爭年代連父母都不知道是誰,那會兒女孩沒人要,被丟棄的可能性很大,后來在許家村里被一戶生不出孩子的人家給收養(yǎng)了。
收養(yǎng)了母親后,養(yǎng)母的肚子竟是爭氣了起來,接二連三的生,而祝穗歲的母親就成了那個最大的姐姐,一直照料著下面幾個弟弟妹妹。
她這樣的條件,就算長得漂亮,卻依舊是無人問津。
那時候祝家勞動力少,家里就孤兒寡母的,兄弟姐妹都沒有,還是外鄉(xiāng)人。
這樣的條件,能有人愿意嫁過來,就算是很不錯了,所以很快兩人就結(jié)了婚。
第二年就生了個祝穗歲的大哥祝樂生,第三年生了二哥祝樂辰,之后就是自己出生。
等到自己十七歲的時候。
陸老爺子終于找到了她們,看祝家生活如此清苦,有心幫她們,便主動跟祝家奶奶定了親。
陸家在四九城里,是響當(dāng)當(dāng)又有排面的大家族。
就算是定親,也不怎么愿意讓陸家女兒嫁過來。
當(dāng)然如果祝家提,陸老爺子肯定會同意。
可祝家有自知之明,家中也養(yǎng)不起那么金貴的人家,真要這么做了,那恩都變成了仇了。
還不如把小女兒嫁過去。
這么一商定。
陸老爺子就拍了板。
讓祝穗歲在陸家人里隨便挑一個喜歡的,只要她點頭,想嫁給誰都可以。
就是在那一年。
她見到了清風(fēng)霽月,宛如高嶺之花的陸蘭序。
從此。
一見傾心。
第3章
是陸蘭序?
毫不意外的。
祝穗歲順從心愿。
在人群中,滿懷少女心的指向了陸蘭序。
等到了祝穗歲的法定結(jié)婚年紀,陸蘭序批了假期抽空回來,兩人去領(lǐng)了證,辦了婚禮。
就這樣,她成為了陸太太。
七九年正是隊里最忙的時候,陸蘭序在家里待了三天就走了,并沒有帶上她。
祝穗歲心里很是歡喜陸蘭序,其實很希望能隨軍,可陸蘭序不提,她便也不敢說,生怕惹了丈夫不快。
她一個人,待在人生地不熟的四九城里,心里的酸楚并不少。
這里和鄉(xiāng)下很不一樣,無論是人還是事物,說實話,祝穗歲都很不習(xí)慣,而且陸家是大家族,規(guī)矩也不少,她又是和公婆一起生活的,小門小戶的出生,出丑鬧洋相都是常態(tài)。
祝穗歲只好告訴自己,那就多學(xué)習(xí),多努力,不給陸家人丟臉,最重要的是不給陸蘭序丟人。
她知道。
自己的丈夫很優(yōu)秀,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在軍中擔(dān)任要職,前途不可限量。
若不是因為自己爺爺?shù)哪且环荻髑�,她這樣的條件身份,這輩子都夠不上陸蘭序那樣驚才絕艷的人。
兩人之間巨大的身份差異,加之丈夫常年不在身邊,周圍人不懷好意的對待,甚至是陸家人對她的不喜。
讓祝穗歲開始變得患得患失。
她拼了命的想要做好陸太太這個位置,想替陸蘭序照顧好家人,在四九城絕不給陸家抹黑,哪怕有人嬉笑嘲諷她,她都只會咬牙吞下這些委屈難過。
就這樣過了二十年。
陸蘭序一路扶搖直上,成為最年輕的首要負責(zé)人,又早早的接手陸家這個大家族,成為了陸家掌舵人。
饒是四九城,都很難出第二個他這樣驚艷的人物。
只是可惜。
她作為妻子,卻并沒有為陸蘭序生下一兒半女。
祝穗歲什么辦法都試過,一開始是和陸蘭序商量,但丈夫總是以現(xiàn)在不是最好時機的話搪塞她,后來她就偷偷的扎破套子,卻仍然沒有懷上孩子。
再之后,她又開始去找各種所謂的神醫(yī),想要通過吃藥懷上孩子。
卻被陸蘭序發(fā)現(xiàn)了。
那日,陸蘭序把一份單子遞給了她。
是他不能生育的病例。
芝蘭玉樹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嗓音低沉。
“穗穗,別再亂吃藥了,我們就這樣一直過下去,好么?”
當(dāng)時祝穗歲信以為真,還為此難過,自己并不能和自己愛的人有個孩子。
但她怕陸蘭序傷心,再不敢提起生孩子的事。
這個消息,陸蘭序很快就放了出去。
到底是停了陸家的催生,對祝穗歲自然也友善了起來。
只是很久以后。
祝穗歲收拾東西時,卻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張早已泛黃的結(jié)扎手術(shù)單子。
祝穗歲這才知道,原來不是陸蘭序不能生,而是他不想和自己生。
他竟然這么討厭自己,討厭到連和她有個孩子都不愿意。
當(dāng)年,或許真的是自己強求了。
這些年來,跟陸蘭序生活在一起,祝穗歲多少也知道他的為人。
陸蘭序雖然清冷,人品卻極佳。
因為他的優(yōu)秀,陸家遲早是會交到他手里的,所以陸蘭序逐漸的開始代表陸家,但凡陸家人有事,他都會出面處理。
在軍區(qū)里。
無論是戰(zhàn)友還是同事,甚至是其他單位的人,只要接觸過陸蘭序的,都是夸贊他的。
這樣一個人。
就算不愛自己,卻也能順從責(zé)任娶了她。
只是不想和她有個孩子罷了。
可祝穗歲愛他啊。
從十七歲那年見到陸蘭序,她就知道自己徹底淪陷了。
這些年來,支撐著她過這樣的生活,都是源自于對陸蘭序的愛。
年少時就驚艷了的人,愛意隨著歲月并沒有減少,反而漸長。
可如今這個夢破碎了,她還要抱著一地的碎片,去哄騙自己繼續(xù)這段失敗的婚姻么?
她做不到。
這些年試圖去捂熱對方的想法,在這一刻,都成了癡心妄想。
這一次,夢是真的該醒了。
所以她有了離婚的念頭。
不過后來……
想到這。
祝穗歲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袋,劇烈的疼痛了起來,她有點想不起來后來又發(fā)生了什么。
只依稀記得,那晚自己是打了電話給陸蘭序,打算第二天等他回來,就跟他提離婚的。
只是沒想到。
再睜眼自己竟然就重生了。
此時。
門外敲門聲突然響起。
祝穗歲愣了一下,心想:是陸蘭序?
想到這個男人。
她的情緒又不自覺的起伏。
祝穗歲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嘲諷的勾起了唇角。
半晌后才平靜下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