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他始終沒有停下。

    江照雪開著車，緩緩跟在他身后。

    她看著那道高挑的身影在烈日下一點(diǎn)點(diǎn)挪動(dòng)，看著他膝蓋下的血跡拖成長長的紅痕，看著他每一次叩首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她的手指無意識(shí)地攥緊方向盤，青筋暴起。

    從白天到黑夜，謝淮序終于跪到了墓園。

    他的膝蓋已經(jīng)血肉模糊，額頭上的傷口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血痂，整個(gè)人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會(huì)倒下。

    可他強(qiáng)撐著，一步步挪到江照雪父母的墓碑前。

    “伯父，伯母……”

    他聲音嘶啞，“對不起……”

    一遍又一遍。

    江照雪站在一旁，眼神冰冷：“你以為道歉有用嗎？就算你說一千遍一萬遍，也換不回他們的命�！�

    “你們一家人，都是罪人。”

    謝淮序沒有反駁，只是再次艱難地挪到父母的墓碑前。

    照片上的父母笑容溫和，仿佛在看著他。

    謝淮序輕輕撫摸著墓碑，眼淚無聲滑落。

    爸，媽……

    我要來找你們了。

    我們一家欠她的，就用我的命來償還吧。

    我堅(jiān)持不下去了，

    就讓我解脫，也讓她，

    放過自己。

    祭拜完后，夜色已深。

    江照雪沉默地開車，謝淮序坐在副駕駛，膝蓋和額頭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整個(gè)人像是被抽空了靈魂，只剩下一個(gè)空殼。

    車開到半路，陸言旭的電話打了進(jìn)來。

    “照雪，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你懷孕了！”

    他的聲音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醫(yī)生說寶寶很健康，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好不好？”

    江照雪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下意識(shí)瞥了一眼身旁的謝淮序。

    他的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仿佛對這一切毫無知覺。

    “我現(xiàn)在過去找你。”

    她最終說道。

    車在路邊停下，江照雪冷聲道：“你自己回去�！�

    謝淮序沒有回應(yīng)，只是安靜地推開車門，站在了夜色里。

    車門關(guān)上，引擎聲遠(yuǎn)去，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jī)——

    00:00。

    五年之期，到了。

    他望著遠(yuǎn)處燈火通明的跨江大橋，忽而笑了。

    這五年來，他和江照雪從相愛走到相恨，

    他怪不了她，卻也怨不了父母。

    那場車禍，誰都不想發(fā)生。

    就像江照雪說的，他們之間，不死不休。

    如今他死了，一切就都可以結(jié)束了。

    夜風(fēng)吹起他的額發(fā)，謝淮序一步一步走向大橋邊緣。

    江面漆黑如墨，倒映著零星的燈光，像是另一個(gè)世界在向他招手。

    他站在欄桿邊，最后一次回頭看了一眼這座城市的燈火。

    “江照雪，”

    他在心里輕聲說，“再也不見�！�

    下一秒，他松開手，縱身躍下——

    “撲通！”

    冰冷的江水瞬間吞沒了他，巨大的沖擊力讓他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碾碎。

    黑暗、窒息、刺骨的寒意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