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醫(yī)生:我查過了,是一種非處方Omega抑制劑,價格很便宜,但是副作用特別大,即時副作用就是頭暈、惡心和失眠,長期服用會導(dǎo)致腺體萎縮,激素紊亂。]
[醫(yī)生:你身邊有Omega在吃這個?最好勸對方停用,這種藥對身體傷害太大了。]
他盯著眼前這個小名叫“小雪糕”的小孩,一口一口吃著兔子蘋果,隱約聽到蘇洄打電話時說出的一些字眼,大概是和藥店通話。
“你爸爸呢?”他壓低聲音問小雪糕。
小雪糕嘴巴鼓鼓囊囊,指了指外面,“爸爸走了。”
寧一宵沒繼續(xù)了。
掛斷電話后的蘇洄顯得有些焦慮,找出了一包煙,但最后都沒有抽。
外面突然起了大風(fēng),斜對面店鋪的招牌都被吹掉,小雪糕嚇得大叫,“暴風(fēng)雪來了!”
寧一宵望了一眼玻璃門外。
他故意穿得很單薄,又故意問蘇洄,“現(xiàn)在還能叫到車去藍(lán)冰湖酒店嗎?”
“你住那么遠(yuǎn)啊�!碧K洄望了一眼外面的天氣,反復(fù)思忖,如實說,“現(xiàn)在天氣不好,路上危險,應(yīng)該沒有司機(jī)會接你了�!�
寧一宵點頭,表情很淡,他原地站了許久,“那我……”
“叔叔要留下嗎?”小雪糕吃掉最后一塊蘋果,“叔叔睡沙發(fā)吧,樓上的沙發(fā)很大很大�!�
寧一宵突然就喜歡上情敵的孩子了。
他扭頭看向蘇洄。
蘇洄有些為難,畢竟他現(xiàn)在狀態(tài)不佳,又是郁期,又快到發(fā)情期。
“可以嗎?”寧一宵追問。
蘇洄站起來,“可以,二樓還算干凈,但是沙發(fā)沒那么大,你睡我的床吧�!�
“那你呢?”寧一宵又問。
蘇洄沒敢看他,“我……就睡一樓沙發(fā)。”
寧一宵被他帶到樓上,這里是一個小閣樓改的,兩個房間,一大一小,小雪糕自己跑去了小房間里,蘇洄走進(jìn)大的那間。
里面的房間陳設(shè)很簡潔,也很規(guī)整,完全不像是蘇洄過去喜歡的風(fēng)格,一絲不茍,衣柜打開來,衣服也都是按照色系擺放。
“這套睡衣比較大,沒穿過,如果你需要可以穿�!�
蘇洄把衣服和浴巾都放在床上,又拿了一副沒拆封的牙刷,“這些你都可以用,有事叫我一聲,我會上來的�!�
說完他便離開了。
寧一宵洗過澡出來,換下來的衣服他收起來放進(jìn)了洗衣機(jī),但并不清楚這個如何使用,上面寫的都是冰島語,于是暫且就這樣放著。
他隱約聽到蘇洄在隔壁的小房間里給小雪糕念童話故事,語速很緩慢,聲音也很低,想象了一下,應(yīng)該是很溫馨的場面。
可躺在蘇洄的床上,他卻輾轉(zhuǎn)反側(cè)。
一點信息素的味道都聞不到了,無論是櫻桃酒,還是雨水的味道,都沒有。
他沒辦法想象離開自己的蘇洄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又為什么不肯回去找他。
就這樣,一直到臨晨兩點,寧一宵都沒有睡著,他突然犯了煙癮,明明已經(jīng)戒煙很久。這不是個好的預(yù)兆,焦躁和煩悶交替占據(jù)大腦,令他開始不受控制地瘋狂釋放自己的Alpha信息素,整個閣樓都是冷杉和海鹽的味道。
寧一宵想起自己帶的抑制劑,就在口袋里,于是起身去衛(wèi)生間找,卻發(fā)現(xiàn)洗衣機(jī)里自己的衣服不見了。
他靜了靜,關(guān)上衛(wèi)生間的門,聽到些許細(xì)微而曖昧的聲響。循著聲音,他沿樓梯走下來,聽到了他很熟悉的,像小貓叫聲的呻.吟。
一片黑暗之中,玻璃窗的縫隙投進(jìn)些許月色,落在沙發(fā)上。
拱起的被子搭著厚厚的毛毯,看不到蘇洄的臉,他的臉上蓋著本應(yīng)在洗衣機(jī)里的針織衫。
唯一露出來的只有一截手臂,比月色還白,手掌幾乎將針織衫摁在他臉上,手指攥緊,像是想把所有信息素的味道都吸入肺腑那樣用力。
寧一宵忽然嗅到一絲雨水的氣味,很微弱。
是蘇洄的信息素。
沙發(fā)上的被子里露出足尖和腳踝,都泛了紅,腳尖用力蜷著。
焦躁與困惑攀上頂點,寧一宵走過去,有些殘忍地扯下了遮蔽蘇洄臉孔的衣服,將那件屬于自己的衣服緊緊攥在手里。
蘇洄發(fā)紅的雙眼滿是錯愕,他還在大口喘息著,臉色緋紅,渾身濕淋淋的,像尾擱淺的魚。
他看上去沒反應(yīng)過來,又好像在細(xì)細(xì)分辨什么,漸漸地,眼中蓄起水光。
“對不起�!碧K洄氣若游絲,落下眼淚的瞬間用手擦去,又輕聲重復(fù)了一遍。
“為什么道歉?”寧一宵的聲音還是很冷。
是為拿著他的針織衫自瀆而道歉,還是為這些年的不告而別道歉。
蘇洄不說話了,他試圖支起身子,但身上乏力,差一點從沙發(fā)上滾下來。
最后還是寧一宵接住了他。
他恍惚間嗅到了久違的冷杉?xì)馕�,很濃郁,頭愈發(fā)痛起來。
“寧一宵,你不用管我……”蘇洄的語氣很慢,有些自暴自棄。
“你還愛我嗎?”寧一宵突然問。
蘇洄愣住,眼神躲閃,心口疼得厲害。他很想保留一點體面,卻連這一點也做不到。
他甚至說不出口不愛,只能輕輕搖頭。
“那你為什么哭呢?為什么需要我的信息素?”
蘇洄皺了皺眉,抬起頭,眼圈很紅,盯著寧一宵的臉。
“因為我發(fā)情期到了,沒有抑制劑�!�
寧一宵笑了,眼睛卻還是冷的,“你可以求我,我比抑制劑有用多了,你知道的。”
蘇洄想求他放過自己,想求他不要說以前,眼淚淌下的瞬間,寧一宵便不管不顧地吻了上來,蘇洄越是反抗,他便吻得越深,掐著他的脖子,像是某種懲罰。
“寧一宵……”
面對他這樣體型和力量都遠(yuǎn)勝自己的Alpha,蘇洄沒有半點反抗的可能,何況寧一宵信息素的釋放幾乎是壓制的程度,他的身體幾乎化成了一灘水。
“孩子還在樓上……”
“你現(xiàn)在知道怕了?”寧一宵將蘇洄的手反剪在身后,聲音很沉,“剛剛在偷偷做什么?不怕教壞小孩?”
寧一宵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因為蘇洄提前進(jìn)入易感期,變得充滿破壞欲,暴躁,安全感缺失,亟需信息素的撫慰。
可蘇洄的信息素太淡了,他感受不到。
“疼……”蘇洄很久沒有被咬過后頸,痛得渾身戰(zhàn)栗。
“很快就不疼了�!�
在他感覺撕裂的瞬間,寧一宵松開了咬住他后頸的牙齒。蘇洄塌著腰,手腕被牢牢攥住。
雨水味道的信息素忽然間涌出來,像是泉眼里汩汩冒出的水流,四溢于靜謐的深夜。
寧一宵聲音有些啞,語氣里幾乎是挑釁。
“蘇洄,誰標(biāo)記的你?這么簡單就被覆蓋了……”
他故意吻了蘇洄紅得厲害的耳朵,“這么差的Alpha,你也看得上?”
蘇洄的身體處于痙攣中,抖得像篩糠,什么都聽不見,也根本思考不了。
外面的暴風(fēng)雪愈演愈烈,到處都傳來破壞性的聲響�?煞块g里卻是一片雨水充沛的冷杉林,氣味交纏,濃到化不開。
好像這場雨永遠(yuǎn)都不會停。
接近極夜的環(huán)境,天幾乎一直沒有亮,小孩沒有人叫,也一直沒醒。
寧一宵面對面抱著蘇洄,硬生生把昏睡過去的他給弄醒。
蘇洄這一次醒來,理智似乎恢復(fù)許多,所以不敢看寧一宵的眼睛,將臉埋在他的鎖骨,咬著牙,不發(fā)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他們中間沒接過吻。
想到這一點,蘇洄無端有些難過,小聲地哭了出來。
“怎么了?”
“不哭了,是我不好�!�
寧一宵停下,抱住他,手指輕輕撫摸他的后脊,才發(fā)現(xiàn)他瘦得厲害,脊骨和蝴蝶骨都凸出來許多。
蘇洄哭著,但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對寧一宵說,快一點,孩子要醒了。
上午十點半,冰島的天依舊是黑沉沉的,沒有光,只有狂風(fēng)和暴雪。
蘇洄的骨髓里幾乎都透出冷杉的味道,他從寧一宵的懷抱里出來,小心翼翼,怕弄醒他,裹了黑色大衣,赤足走到柜臺前,從里面翻到了之前買抑制劑送的短效藥。
拆開包裝,蘇洄找到說明書,上面寫著一些對Omega腺體的副作用,有些夸張,但對蘇洄而言,這些都不算什么了。
他甚至有些自暴自棄,忽然很慶幸自己現(xiàn)在腺體的殘缺。
也不可能比現(xiàn)在再壞了。
蘇洄仰頭吞了一顆,覺得很冷,于是又裹了被弄到地上的毛毯,獨自坐在落地窗邊抽煙。
寧一宵睡得不沉,蘇洄一離開他懷抱的瞬間,他就醒了。
落地窗挨著那棵圣誕樹,蘇洄大概并不知道他醒著,一只手夾著女士香煙,另一只手則撥弄著樹上的小禮物盒,赤著的腳尖伸過去,在地面的開關(guān)上輕輕點了點。
一瞬間,冷杉樹上纏繞的星星燈都亮了。
在白色煙霧和暖黃色光芒的籠罩下,蘇洄美得像一個易碎的夢。
看著他的側(cè)臉,寧一宵就回想到黑暗里,他哭著求自己的樣子。
[寧一宵,不要成結(jié)……]
蘇洄靜默地望著圣誕樹,忽然落了眼淚,又抬起拿著煙的手擦去,唇角流溢出幾縷煙霧,就像在雪地里說話,霧氣很快消散。
“寧一宵。”
蘇洄的聲音輕得像自言自語。
“生日快樂�!�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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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洄太久沒做,洗澡的時候渾身的骨頭都疼。
透過浴室的窗戶,仍能聽到外面肆虐的狂風(fēng)。空氣很冷,他不得不將水溫調(diào)高,燙得后背皮膚發(fā)紅。
清理花了很長時間,蘇洄對此并不熟練,除了第一次,寧一宵都非常小心,連第一次也是在他無知無覺的時候,被寧一宵抱去浴室整理的。
腦子昏沉,思考著那個藥的效力夠不夠,不知道有沒有過期,但轉(zhuǎn)念一想,他又看開了。
自己現(xiàn)在這樣,大概率已經(jīng)沒有生育能力。
何必再為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苦惱呢。
洗了很久,出來的時候小雪糕已經(jīng)醒了,揉著惺忪睡眼,手里還抱著一只小狗玩偶。
“Eddy,叔叔躲起來了……”
“躲起來了?”蘇洄不明白,彎腰摸了摸小雪糕的臉,“躲哪兒了?”
小雪糕指了指房間,又比了個噓聲的動作。
蘇洄點點頭,小聲說:“叔叔也生病了,你再回房間睡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叫你出來�!�
“嗯!”
他沒吹干頭發(fā),頭上搭著浴巾,動作很慢地走進(jìn)自己的房間。其實蘇洄并沒有想好要怎么面對寧一宵,和第一次一樣,過了這么多年,也沒多大長進(jìn)。
只是現(xiàn)在他們都被暴風(fēng)雪困住,連逃的機(jī)會都沒有。
一進(jìn)入房間,蘇洄就感應(yīng)到如海浪般洶涌的信息素,海鹽混合冷杉木,密不透風(fēng),光是這樣就能感知其中的不安和焦躁。
易感期又到了嗎?
蘇洄循著信息素的方向走去,床上無人,沙發(fā)上也沒有,他拉開衣柜的門,看到縮在里面的寧一宵,埋著頭,抱著自己的膝蓋。
這一次他沒有像十九歲那樣,把蘇洄所有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堆成巢穴,而是直接走進(jìn)了衣柜里,沒有將衣服弄亂,只是躲著,像只害怕做錯事被趕走的小狗。
蘇洄原以為自己什么都感覺不到了,但看到這一幕,卻還是心痛。
“你聞得到我的信息素嗎?”他問。
靜了許久,寧一宵抬起頭,眼角泛紅,他不說話,搖了搖頭。
這畫面熟悉得令蘇洄難過,就好像他們走到盡頭,時空的膠囊又一次顛倒,一切都回到最初。
他靜默地站了許久,最后彎了腰,也鉆進(jìn)自己的衣柜里,并排縮在里面,就像第一次帶寧一宵去他的秘密基地,他們一起躲在藍(lán)色的繭里那樣。
“這樣呢?”蘇洄聲音很輕,手臂靠著他的手臂,“會不會好一點?”
寧一宵陷入沉默。
他感應(yīng)到了蘇洄的信息素,很微弱的雨水氣味,明明昨晚標(biāo)記過很多次。
可現(xiàn)在,那些信息素又好像快消失不見了。
“蘇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寧一宵的聲音有些啞。
蘇洄垂著眼,沒想好要怎么回答,于是用問題轉(zhuǎn)移了問題,“你呢?為什么來這里�!�
寧一宵笑了一下,“和我男朋友度假�!�
蘇洄沒做聲,也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
原來有男朋友。
難怪不能接吻。
蘇洄有些慶幸自己還算有分寸感,沒有直接抱住《懸日》,牢記網(wǎng)址:m.1.寧一宵,只是進(jìn)來陪他,一瞬間他感覺好像吞下了燃著烈火的酒,從喉嚨一路燒下去,疼得說不出話。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應(yīng)該為昨晚的不道德和不知廉恥,再道一次歉?
“對不起,我不知道……”
寧一宵先一步開了口,截斷了蘇洄沒說完的道歉,“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信息素,但我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心動了�!�
蘇洄愣住了,一顆心茫然又虛空。
“后來他成了我的室友,每天奇奇怪怪的,有時候說很多話,半夜的時候悄悄來回走路,每天都能在下夜班的路上遇到他,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一直假裝不知道�!�
寧一宵說著說著,笑了,“后來他發(fā)現(xiàn)我在易感期用他的衣服筑巢,沒有生氣,反倒來安慰我,結(jié)果不小心就分化了,我做了很過分的事,但他沒有一句埋怨,還同意和我交往。”
“為了不被分開,他每天都貼著抑制貼,每天都需要臨時標(biāo)記,其實我很想永久標(biāo)記他,給他一個家,但那個時候的我還不夠格。”
他極少說這么多的話,如果不是身處極為情緒化的易感期,依舊開不了口。
“后來他消失了,就像一陣風(fēng)一樣,忽然就不見了。”寧一宵垂著頭,停頓了許久才又重新開口,“我聯(lián)系不上他,就好像這個人根本沒存在過一樣,哪里都找不到。我就像一條金槍魚,一直游一直游,好像找不到他,就沒辦法停下�!�
感覺到蘇洄打算起身時,寧一宵握住了他的手臂,強(qiáng)行將他扳到和自己面對面的狀態(tài),紅著眼,“你告訴我,這四年他去哪兒了,是不是喜歡上其他人了?為什么不肯見我,是想和我分手,還是想自己一個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說完最后一句,寧一宵的眼淚終于落下,沿著他的淚痣。
這是蘇洄第二次見他哭。
只是他不知道,寧一宵第一次流淚,也是害怕在易感期傷害到他。
蘇洄早已淚流滿面,卻如鯁在喉。這些年的日子早就將他磨平,變成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隨風(fēng)漂泊。
“你看著我。”寧一宵的信息素蔓延到不安和惶恐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