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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蘇洄的心跳忽然快起來,睜大了一雙眼望著近在咫尺的寧一宵,玻璃鏡片像是為他們相交的眼神設(shè)下一道透明屏障,誰也看不透誰的心。

    他并不完全懂寧一宵的意思,但似乎又萌生出一些不應(yīng)該有的欲念。

    寧一宵的聲音有些低沉,壓在蘇洄心頭,“當然了,普通朋友是不接吻的,但是蘇洄,我們已經(jīng)做不回那樣的朋友了�!�

    他說完,低了低頭,貼近到幾乎要吻上蘇洄嘴唇的微小距離,溫熱的呼吸混在一起,仿佛下一個瞬間,就會觸碰和交換。

    但寧一宵并沒有吻下去,只是蹭了蹭蘇洄的鼻尖,輕笑了一聲。

    “你怎么這么緊張?都不呼吸了。”

    他松開了握住蘇洄下巴的手,“怕我吃了你?”

    蘇洄定定地站了一會兒,像做錯事罰站的小朋友,看著寧一宵坐回到辦公桌前,卻不打算移動。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你變了好多�!�

    寧一宵望了他一眼,“怎么了?還是比較喜歡21歲的寧一宵嗎?”

    蘇洄垂了垂眼。

    他倒是真的希望如此,只喜歡過去的他,對27歲的寧一宵不會動心。

    可根本做不到。

    他有些賭氣,拿起垃圾桶轉(zhuǎn)身打算離開,但想了想,走了兩步還是決心回頭,“我還是覺得你不太對勁�!�

    蘇洄放下垃圾桶,回到寧一宵身邊,直接上手摁了一下寧一宵兩邊的膝蓋。

    果然不一樣。

    寧一宵被他這突然的舉動打了個措手不及,也來不及偽裝了。

    “這是什么?”蘇洄知道就算這樣問,也得不到寧一宵老老實實的回答,畢竟他變得比以前狡猾多了,于是他也不由分說半跪下來,自己卷起寧一宵的褲腿。

    “你干什么?”寧一宵抓住他的手,低頭盯著蘇洄的臉。

    “你腿上綁了什么?”蘇洄的眉頭蹙了蹙,反問他,“不是說我們是可以接吻的朋友嗎?那給我看看也沒關(guān)系吧。”

    “這么快就舉一反三了�!睂幰幌鼘賹嵤菦]想到。

    “不行嗎?還是說你也不喜歡26的蘇洄?”蘇洄立刻有樣學樣,反唇相譏。

    就這樣僵持了片刻,寧一宵無聲嘆了口氣,松開蘇洄的手,但也退開來,選擇自己主動將褲腿卷起來。

    蘇洄這才看清楚,里面是白色的髕骨帶,綁在寧一宵的膝蓋上。

    但因為里面還有一條黑色長褲,看不到皮膚上是否有淤青。

    “可以了嗎?蘇老師�!�

    寧一宵放下褲腿,看向他。

    “這是什么時候弄的?嚴重嗎?”蘇洄說完,又立刻補了一句,第一次擺出前任的架勢,“不要騙我,我很了解你�!�

    寧一宵坐在辦公椅上,一動不動望著他,片刻后,很誠實地回答,“和你分手之后受的傷�!�

    蘇洄皺了皺眉頭,“怎么弄的?”

    寧一宵看他的樣子,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出車禍的事,并不像是假裝。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時笑了笑,仿佛這些不值一提,“已經(jīng)快好了,沒事�!�

    蘇洄的眼神變得有些難過,但他執(zhí)著問下去的勇氣也并不多,就像游戲廳里的推金山,他手里只有這么些幣,投進去得不到回應(yīng),也不會吐出新的,漸漸地就沒了再多試一次的砝碼。

    寧一宵很怕看到他這樣的眼神,好像在可憐自己,于是他笑了一下,伸出手,拉住了蘇洄的手腕,將他拽到自己跟前。

    蘇洄沒防備,一下子被拉到他兩腿之間,差點沒站住,手扶了一下辦公椅的扶手。

    寧一宵望著他,伸出手,將蘇洄垂落在臉頰的碎發(fā)別到耳后。

    他摘了眼鏡,提問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蠱惑,“可以接吻嗎?”

    “不可以�!碧K洄斷然拒絕。

    寧一宵笑了,手指玩弄蘇洄袖口的扣子,“接吻的時候腿就不疼了�!�

    蘇洄盯著他,眼睛逐漸濕潤起來,像只委屈的小貓。

    明知道這是個陷阱,卻還是在自我懷疑與掙扎中跳了下去,清醒著成為這場荒唐游戲的共犯。

    他低頭,以安慰之名催眠自己,很不情愿地親了一下寧一宵的嘴唇,還不忘小聲罵他,“寧一宵,你腦子有問題。”

    “嗯,蘇老師說得對�!�

    寧一宵接受了他的批評,但手掌控住他的后腦,索取了更深、更纏綿的一個吻。

    第57章

    N.溫柔試探

    AD4

    被寧一宵吻的時候,蘇洄想到他說的紐約生活,以及藝術(shù)圈里沒有邊界感的情·欲關(guān)系和混亂的社交網(wǎng)。

    他莫名想到之前在展覽上認識的一位信奉達達主義的雕塑家——一個同時與兩人交往的白人男性,其中一個甚至是同性,他們?nèi)诉保持著良好的社交關(guān)系。

    蘇洄最初是疑惑的,很想探究,倒也并非出于保守的觀念,而是很好奇他們?nèi)绾尉S持三人關(guān)系,因為對蘇洄而言,愛是具有極強的排他性的。

    他們說這是典型的西方式意識形態(tài),你不可以被困在任何形式里。

    蘇洄不這么認為,他可以將自身遭遇過的一切都拿來做實驗,唯獨愛不可以。

    因為寧一宵出現(xiàn)過,成為了那個[唯一],此后的幾年蘇洄就像是迷失在失去之中,不斷地為自己筑造堅固的堡壘,拒絕任何人的入侵,把所有寧一宵留下的記憶都藏在里面,活得像個清醒又孤獨的清教徒,與混亂之地格格不入。

    但寧一宵再次出現(xiàn)的瞬間,這些銅墻鐵壁瞬間就傾倒了,就好像找到了歸屬,自動投降。

    當他們關(guān)系的純粹性被打破時,形式倒塌,蘇洄感到迷惘,但又無法拒絕。

    他想他這輩子只會為這一個人而混亂。

    寧一宵的手按著蘇洄的腰,他的手掌溫暖而干燥,卻帶給他潮濕的欲望。

    這個吻綿長又斷續(xù),好像對清醒的他們來說,要維持一個吻并不容易,需要很多休息的片刻來延長,間隙里,寧一宵用氣聲一遍遍叫蘇洄的名字,溫柔撫摩他的臉頰。

    好近,蘇洄能看到他鼻梁上被眼鏡壓出的痕跡,于是親了親,心中忽然感到滿足,有些貪戀這一刻。

    因為這樣已經(jīng)很接近[擁有],但又不那么靠近失去。

    寧一宵站起來,將他抱到辦公桌上。這個動作令蘇洄很害怕,下意識出聲阻止,“你的腿……”

    “沒關(guān)系。”寧一宵站在桌邊,俯身吻他面頰和嘴唇,抵著額頭,“你很輕�!�

    蘇洄不相信,“再輕也會痛的。”

    “不疼,和你接吻就沒感覺了�!�

    他好像決心哄騙到底。

    蘇洄也不想拆穿,他甚至害怕寧一宵此刻說出更多,一旦真的觸及過去或是愛這些字眼,他或許真的會立刻逃走。

    過去不堪回首,可背負著罪惡感與病癥枷鎖的他,又沒辦法坦蕩地向前、重頭開始。

    蘇洄討厭傷害寧一宵的感覺,比傷害自己痛多了。

    寧一宵變得和過去不一樣了,現(xiàn)在的他熱衷于在蘇洄身上留下痕跡,尤其是一眼就看得到的脖頸。

    但蘇洄也怕被解開衣服,怕面對象征著過去的紋身和傷口。

    于是當寧一宵的手打算這樣做時,蘇洄便抓住,牽到唇邊,望著他的眼睛親吻手指。

    “可以幫我戴舌釘嗎?”

    他像只壞心眼的小貓,被好心撿回家,卻把主人整潔的書房弄得一團糟。

    “戴不上。”寧一宵帶著一點命令的口吻,“舌頭再伸出來點�!�

    蘇洄遵照他的安排,把寧一宵的手和他自己都弄得濕漉漉的,他的手指探進來的時候,蘇洄想到過去,智齒忽然有些疼,眼睛一下就濕潤了。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很多很多個或溫柔或粗暴的吻之后,蘇洄被寧一宵抱在懷中。

    他們很默契地不打算到最后一步,但沒有阻止欲望的流動,相比起索取對方的身體,更像是安慰。

    蘇洄不由得想到看過的一本書,說性.欲本質(zhì)上是對親密關(guān)系的渴望。

    隨即他又想到那段封閉的灰色時光,他們每日都要遵守規(guī)則,念圣經(jīng)的各個章節(jié),其中《加拉太書》里將情.欲等同于“奸.淫,污穢,邪蕩”。

    寧一宵壓在他身上,微微喘息著,就算是飽含情.欲,他也還是那么英俊。

    蘇洄是個沒有信仰的人,無論吃多少苦頭,都堅信世界不存在任何神明,所以他總是叛逆地拒絕,因此總收獲禁閉的懲罰。

    被關(guān)在小黑屋里,一墻之隔,他聽得到眾人的背誦與禱告,在所有人寄希望于各式各樣的偽神時,蘇洄會想念寧一宵,想念他孑然一身站在灰色的大海邊,說一切毫無意義的樣子。

    結(jié)束后,他們在二樓書房的沙發(fā)上安靜地擁抱彼此,寧一宵睡著了,很沉。

    蘇洄終于有機會肆無忌憚地觀察他,感受缺失這幾年寧一宵的變化,肉眼能看到的并不多,好像和當初一起在出租屋相伴的那個人沒分別。

    但寧一宵掩蓋的內(nèi)心,就好像他獨自受過的傷,并不展示給蘇洄。

    蘇洄也不愿強迫,畢竟他也有許多難以啟齒的過去,說出來就好像是在乞求寧一宵的憐憫,好重新獲得他的青睞,看上去很無恥。

    就這樣相互掩飾,假裝成相安無事的樣子,好像更安全。

    他從寧一宵懷里出來,給他蓋了毯子,手掌輕輕按在他受過傷的膝蓋。

    怎么受的傷呢?

    一定很疼吧。

    蘇洄看了一眼熟睡的他,低了低頭,悄悄在他的左膝印上一吻。

    難以控制躁期帶來的亢奮,蘇洄獨自下樓,返回房間吃藥,但那種雙腳不落地的感覺還是甩不掉,蘇洄給自己找了很多事,先是把沒有打掃完的部分都清理干凈,又清理了一遍自己的衣櫥,將沒看完的書看完。

    但他壓抑不了自己想要突然跑到大街上游蕩的病態(tài)念頭,于是還是帶著雪糕出了門,從樓下的公園一路走到地鐵口,在那里他遇到一個流浪漢,穿著破舊的皮夾襖,坐在一片毛氈上。

    對方說自己會看手相,但蘇洄并不相信,畢竟他并不是吉普賽女郎。

    但流浪漢說自己的媽媽是,“如果你覺得我說得不對,可以不用給我任何報酬�!�

    蘇洄又覺得有趣,于是便伸出手給他看。

    流浪漢的眼睛很亮,他望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柔軟又溫和的人,誠然說:“你的一生很瘋狂,渴望自由,但獲得自由時也會失去一切。”

    “還真是有點準�!碧K洄被他逗笑了。

    流浪漢神秘地看了最后一眼,收了視線,往柱子上一靠,“你總是會得到你想得到的東西,只要你不迷茫�!�

    聽到這句話,蘇洄孩子氣的笑容漸漸收斂。

    一旁圍觀的一位紅發(fā)阿姨笑道,“別被他騙,這可是他們這一行的通用話術(shù)!”

    蘇洄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有點想被他騙,于是付了酬勞。

    “謝謝你�!�

    路過冰淇淋店,他突然很想念寧一宵,于是又買了冰淇淋回家。

    在外面無意義地轉(zhuǎn)了兩小時,過分飄忽的思緒終于好了一點,回到家里,客廳還是沒人,蘇洄想寧一宵大概還在休息,于是打算投入到工作中,卻忽然發(fā)現(xiàn)郵箱的已發(fā)送里出現(xiàn)一封新的,自己沒發(fā)過的郵件。

    郵件內(nèi)容是一堆亂七八糟、毫無意義的字母,收件人是[Sean],發(fā)送時間是兩小時前。

    蘇洄一抬頭看到心虛的雪糕,搖著尾巴站在一旁望著他,立刻明白過來。

    他壓低聲音,“雪糕,你是不是爬上來踩了鍵盤?”

    雪糕突然大聲的“汪”了一聲。

    “噓——”蘇洄怕他吵醒寧一宵,蹲下來用手指壓在他鼻子上,“不要叫�!�

    雪糕乖乖地晃了晃尾巴,拿頭蹭著蘇洄的手。

    蘇洄嘆了口氣,坐到桌邊想寫封郵件解釋一下,雖然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可他剛打下兩個單詞,就突然間收到了Sean的回信。

    [Sean:這是什么解迷游戲的謎面嗎?]

    蘇洄笑了出來,回復(fù)了他。

    [Eddy:不是的(這樣回答是不是很不浪漫?),其實是因為我開著電腦,朋友家里的小狗(名字叫雪糕)用爪子胡亂敲出來一大堆字母,還發(fā)給了你,不好意思……下次我會記得關(guān)電腦!]

    [Sean:真可愛,我也很喜歡小狗。]

    雪糕的狀態(tài)比平常興奮很多,一直搖著尾巴,小聲發(fā)出嗚咽聲。

    蘇洄甚至想,要不要附贈一張雪糕的照片給Sean看看,但想想還是作罷,畢竟自己不是他的主人,不適合擅作決定。

    就在猶豫的空檔,雪糕的前爪竟然又一次爬上桌,還擠開他,拍打了筆記本的鍵盤,一不小心梅開二度,又回復(fù)給Sean奇奇怪怪的幾行字符。

    “你在干什么啊?”蘇洄無奈地握住他的前爪,恨不得咬上去給他教訓。

    “為什么這么興奮,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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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第57章

    N.溫柔試探(22)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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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亂吃東西了?”他真的很好奇,帶著懲罰性質(zhì)拍了拍雪糕的頭,“別亂動了,你不會真的很想和人類聊天吧�!�

    又要道一次歉嗎。

    蘇洄有些沒轍,但Sean的郵件來得比他更快。

    [Sean:雪糕,晚上好。]

    看到這條回復(fù),蘇洄的心為之一動,不知應(yīng)該怎么形容。

    雪糕叼過來一個小玩具,遞到蘇洄手上,蘇洄隨便一拋,很快被雪糕撿回來,他仿佛嫌棄蘇洄丟得不夠遠,還叫了兩聲。

    蘇洄只好站起來,拿著愛心毛絨小玩偶蓄力,遠遠地拋出去,沒想到正好拋到下樓的寧一宵身上。

    寧一宵順勢接住,隔著客廳望向蘇洄。

    “給我的?”他面無表情,揚了揚手里的愛心,故意問。

    “當然是給雪糕的�!碧K洄瞥向別處,“你還要和小狗搶玩具啊�!�

    寧一宵拿著小玩具,拋起來又接住,走到蘇洄身邊,說出一句有些幼稚的話,“這家里所有東西都是我的�!�

    蘇洄沒什么好反駁的,只是抱著筆記本離開了。

    “去哪兒?”

    “我要工作�!碧K洄溜進房間。

    “晚上想不想吃漢堡?”

    寧一宵盯著房門口,果然,不一會兒門框露出一個小腦袋。

    蘇洄的表情帶一點小孩子的羞澀,“要,我還想吃粗薯條蘸冰淇淋�!�

    寧一宵某一瞬間產(chǎn)生一種幻覺,就算蘇洄并不真的愛他,即便是出于躁狂所帶來的很像愛的表象,但只要他就這樣陪在自己身邊,寧一宵都覺得很足夠。

    假期很短暫,之后的幾天他又不得不飛回加州,忙著開會、工作、見各式各樣的人,以往寧一宵很習慣這樣忙碌的工作,但因為現(xiàn)在有蘇洄在,他繁忙的時間表里會劃出一部分用來想念他。

    他們不太經(jīng)常打電話,多數(shù)時間都是靠聊天軟件,蘇洄還是和之前一樣,每天給他發(fā)吃藥的照片,只是現(xiàn)在會多一些關(guān)心,偶爾會告訴他舊金山天氣的變化,提醒他不要生病。

    蘇洄比他自己都了解舊金山的天氣,讓寧一宵誤會他是不是把自己所在的城市也加入到他的天氣軟件里。

    這是個很窩心的行為,寧一宵打算自顧自想象,不去求證,免得和想象有出入,會失望。

    這些只言片語的聊天里,他知道蘇洄也忙碌起來,不光是帶學生,之前為貝拉制作的裝置藝術(shù)也要開始現(xiàn)場制作和安排,等待下個月克洛伊的攝影展。

    [蘇洄:我這周末就要帶他們比賽了,在洛杉磯,周五我就過去了,估計最早也是周日晚上回紐約了,雪糕自己待在家應(yīng)該沒有關(guān)系吧,要不你還是安排科菲他們回來?]

    一整個周末都在南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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