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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51章

    脆弱的防線最終還是崩塌,面對蘇洄,寧一宵總是認輸。

    在這個新舊交接的夜晚,他們毫無預(yù)兆地越過了安全線,蘇洄進攻的姿態(tài)都是輕盈的,像只蝴蝶。

    寧一宵打開了他的羽翼,又一次看到了他胯骨延伸上去的紋身,那行他熟悉的英文。

    他無端想起克洛伊形容蘇洄的反差,說他看上去很柔軟,卻迷戀身體穿孔。

    但誰都不知道,蘇洄也會有這樣的一面,浪蕩又純真,危險又脆弱。

    這樣的他,寧一宵不愿與世界上的任何人分享,某一刻他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他們二人,這樣蘇洄別無選擇,只能與他在廣袤而孤獨的地球共度漫長光陰,直到死去,連墓碑都要連在一起。

    蘇洄姿態(tài)旖旎,在他耳邊說“生日快樂”,像世界上最好的禮物。

    于是寧一宵原諒了他不叫自己的名字,也原諒他不說“我愛你”,盡管這都在意料之中。

    他起身,手臂撐起身體,將黏白的蜜吐在蘇洄的唇邊,告訴他,你不是很喜歡海嗎?

    你自己嘗起來就很像海。

    房間里彌漫著黏膩的氣味,仿佛這里流淌出一小片夏天。

    蘇洄昏睡在寧一宵懷中,渾身軟塌塌的,不省人事。寧一宵替他稍作清理,換睡衣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還是很燙,不太正常,于是給他測了體溫,38度7。

    不幸被他言中,蘇洄的確感冒,還發(fā)了燒。

    寧一宵找來退燒藥,花了點功夫喂他吃下去,又用了物理退燒的方法,拿出冰袋給他敷額頭,也替他擦拭了身體,折騰了兩個小時,燒好不容易退下去,他這才放了心。

    通常進入躁期,蘇洄的睡眠都很短,有時候根本不需要,一整晚都無比興奮,甚至沒辦法待在一個空間里太久。

    但這次喝得爛醉,加上感冒發(fā)燒,他昏睡了很久,再醒來天已經(jīng)大亮,半掩的窗簾透入明亮的雪光。

    外面好像下雪了。

    隱隱有這樣的預(yù)感。

    蘇洄頭很痛,就像被什么鈍器狠狠地砸過,昏沉又疲倦,思維一下子有些短路,只迷迷糊糊記得和他們一起喝酒聊天。

    被子好暖,蘇洄下意識想放棄思考,閉眼再睡一會兒,于是又往里鉆了鉆。

    他感覺不太對勁,身體動了動,忽然地,一只手臂伸過來,抱住了他。

    很熟悉、很緊密的背后擁抱。

    蘇洄一瞬間清醒了,他甚至不用回頭都知道這個人是寧一宵。

    為什么他們會睡到一起?

    蘇洄努力地回想,支離破碎的記憶像拼圖般一點點復(fù)原,耳朵也逐漸變紅。

    他被羞恥、焦慮與無以復(fù)加的懊惱困住,無法自拔,但還抱有一點點僥幸心理。

    萬一真的是做夢呢?說不定寧一宵只是幫忙把喝得爛醉的他拖回房間,然后太累就倒在一起睡了。

    畢竟他們都穿得好好的。

    蘇洄又低頭確認了一眼,忽然發(fā)現(xiàn)不太對,昨天他穿的并不是這套睡衣。

    毛衣呢……

    下意識的逃避心理又開始作祟,蘇洄小心翼翼地拿開寧一宵的手臂,想溜掉。

    但他并沒有得逞,不僅如此,還被寧一宵抓了個正著。

    “醒了?”寧一宵的聲音有些啞,很低沉。

    他沒完全清醒,半閉著眼,直接伸出手,覆在蘇洄的額頭上。

    蘇洄完全不敢動彈。

    “……好像還有點燒�!�

    寧一宵忽然起身,靠近了,用自己的額頭貼上蘇洄的,只是還閉著眼。

    蘇洄的心幾乎要跳出胸口。

    就這樣貼靠了十秒。

    “還好�!睂幰幌碎_了,回到枕頭上,把蘇洄也拉回被子里,“蓋好,再著涼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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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第54章

    N.燃燒余溫(22)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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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蘇洄的心跳得愈發(fā)快起來,他根本沒辦法和寧一宵在同一張床繼續(xù)呆下去,心臟好像會爆炸掉。

    寧一宵卻根本不管,轉(zhuǎn)身又摟住他,下巴抵在他肩窩,很親昵的姿態(tài)。

    “寧一宵,我想出去……”蘇洄試探性地開口,很小聲,“我、我們……”

    “現(xiàn)在?”寧一宵的鼻息溫熱,縈繞在他頸邊,他的聲音懶懶的,“可以�。坎贿^他們還在外面吧,看到了可能會誤會�!�

    他說完,又改口,“也不算誤會�!�

    完了。

    蘇洄懷疑這根本不是假的,不是做夢,他是真的做錯了事。

    “我……”他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說,說些什么好,“我昨天晚上喝得太醉了……”

    寧一宵還是閉著眼,“嗯,繼續(xù)�!�

    要怎么繼續(xù)說��?

    蘇洄腦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怎么辦。

    他只好扯謊,“我好像有點斷片……”

    寧一宵聽了,低聲笑了一下,笑聲里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伸手,捏了捏蘇洄的下巴,“斷片的意思是你不記得了是吧?你主動勾了我的脖子,親了我,記得嗎?”

    蘇洄臉紅得像水蜜桃,一掐就要流水。

    “是你先親我的……吧?”

    他真的不確定。

    “嗯,記得這個�!睂幰幌浇瞧街�,“其他呢?”

    蘇洄說不出話,只想學(xué)鴕鳥把自己的頭埋起來認輸。

    寧一宵靠近了些,嗓音低沉,忽然換了語言,“Blowjht?”

    沒等他給出回應(yīng),寧一宵又說:“如果還想不起來,我就再用中文說一遍,會不會印象更深刻一點?”

    蘇洄被羞恥沖昏頭腦,捂住了寧一宵的嘴,像小孩子念經(jīng)那樣求饒,“別說了,別說了……”

    他真的以為是夢,昨晚發(fā)生的一切太不真實,太不像現(xiàn)在的他們會做出來的事。

    和前任不清不楚地攪到一起,簡直是世界上最蠢的行為,可蘇洄偏偏做了。

    蘇洄試圖為自己辯解,“對不起,我昨天神志不清,搞錯了……”

    寧一宵順勢咬了一口他的手,很痛,蘇洄下意識松開。

    “搞錯?把我認成其他人了?”寧一宵臉色冷下來。

    “不是!”蘇洄立刻反駁,但又沒有其他任何有力的話。

    認成六年前的寧一宵,算不算認錯……

    他不知道。

    蘇洄想立刻消失,現(xiàn)在馬上,哪怕突然落一道雷把自己帶走也好。

    他把頭埋進枕頭里,決心不起來。

    “那是什么?”寧一宵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還在追問。

    “沒什么……”蘇洄悶聲悶氣,隨著記憶的逐漸復(fù)原,他的腦子便越來越亂,根本沒辦法理智思考。

    寧一宵捏了捏他的后頸,晃了晃,細白的脖頸上還殘留著他昨晚咬下的痕跡,“蘇洄,你26歲了,什么時候能學(xué)會不逃避現(xiàn)實?”

    被戳中了痛處,蘇洄的神經(jīng)愈發(fā)焦灼。

    是啊,26歲的蘇洄喝醉了酒,想勾引21歲的寧一宵,結(jié)果被27歲的寧一宵狠狠咬住。

    可他除了逃避現(xiàn)實,還能做什么?

    “那你呢?”他有些委屈,這又不是自己一個人的錯,“你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寧一宵大言不慚,毫無歉疚,“因為你硬了�!�

    什么?

    蘇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舉手之勞。”寧一宵說。

    “好了你別說了,求你了。”蘇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以鴕鳥的方式在枕頭上逃避昨晚發(fā)生的一切。

    躁期令他思維比之前更加快,像是有許多許多個自己在腦中吵架,誰都不愿意退讓。

    他真的很佩服自己,意志力竟然可以薄弱到這種程度,明明答應(yīng)了做朋友,也下定決心做一個稱職的朋友,沒想到最后還是被自己一手搞砸。

    這算什么?還能算是朋友嗎?

    成年人的世界是沒那么非黑即白,很復(fù)雜,很多種可能性,可蘇洄仍舊停留在過去,難道寧一宵可以接受做這樣的朋友?他不知道,只覺得寧一宵看上去很樂在其中。

    可蘇洄并不甘心,所以很快逃避了這一條路。

    大家都喝醉了,這本來就是錯的,完完全全的錯誤行為,蘇洄覺得錯誤的根源在于自己,所以還是選擇主動道歉。

    “我喝得太多了。”他抬起頭,垂著眼對寧一宵道歉,“昨天晚上我整個人都是混亂的,而且還進入躁期了,可能各方面因素都有,所以才做了這么離譜的事……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對,對不起�!�

    寧一宵就這樣看著他,任由他說出自己最討厭的一句話。

    “然后呢?”

    “沒有然后了。”蘇洄一臉真誠,“我很抱歉,你把這些都忘了吧�!�

    這樣的話說出來,換做是過去的寧一宵,一定會默默接受。

    但他不是過去的寧一宵了。

    “不好意思�!彼α诵�,對蘇洄說,“我的記憶力非常好,研究生期間還代表S大參加了校際記憶力聯(lián)賽,金牌,還有證書,想看嗎?”

    蘇洄簡直要瘋了。

    他到底是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

    寧一宵說完,湊過來,用鼻尖蹭了蹭蘇洄的鼻尖,“我忘不了,每個細節(jié)都記得,怎么辦?”

    蘇洄想躲,因為身體的反應(yīng)太誠實,他根本沒辦法掩飾對寧一宵的喜歡,哪怕就是被這樣撩撥一下,都會心動。

    “那你就記著吧�!�

    蘇洄搞不懂寧一宵到底想干什么,也沒精力思考,他有些賭氣,退開距離,覺得還不夠,于是直接離開床,走到衣柜邊找出一件毛衣外套披在身上,可冷空氣還是鉆了進來,無孔不入地涌來。

    他想走,但沒防備地打了個噴嚏。

    寧一宵這次沒說blessyou,語氣像是妥協(xié)了一樣,“我不吃人,回來。”

    蘇洄腳步頓住,看著寧一宵坐起來,撿起地板上的針織外套穿上。

    “你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無所謂。”

    他拿起一旁的手表,慢條斯理地戴在手腕上,最后戴上眼鏡,仿佛恢復(fù)了往日斯文紳士的一面。

    其實他有猜到,蘇洄醒來后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甚至想象過更差的,為此沒能睡好覺,因此現(xiàn)在的狀況反倒令他松了口氣。

    他比自己心里以為的還要喜歡蘇洄,即便嘗試過放下,也學(xué)著釋懷,在進退兩難中拋起來又落下,被不甘所折磨,很想為自己失去的六年要一個說法,討一個補償,然后折磨他一番,讓他也感到痛,這些寧一宵不是沒想過。

    但他其實也可以都不要。

    只要蘇洄說一句“可不可以重新開始”,寧一宵可能真的會不假思索地同意,無條件說“好”。

    他并不想因為過剩的自尊心失去蘇洄,一次就夠痛了。

    因此,寧一宵也愿意包容蘇洄的躲避,甚至為此找好了借口——如果蘇洄真的對他沒任何感情,不會這么別扭,他是大大方方面對欲望的人。

    只要還有一點未了的舊情,寧一宵就有辦法得到他。

    “我記得以前好像和你說過,我每次過年都是一個人,沒放過爆竹,也沒貼過對聯(lián),舞獅子逛廟會之類的就更沒有,工作之后也很忙,根本沒機會,所有節(jié)日都和我無關(guān)。但其實,有時候我還是很想試試,想知道有人陪著過節(jié)是什么感覺。”

    蘇洄的心忽然就軟了。

    他當然記得寧一宵說的話,每一句都記得。

    還在一起的時候,寧一宵說過,過年的時候很羨慕別人一家人團聚,吃年夜飯看晚會,可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宿舍里,一個人也沒有,被子也是冷的。

    對那時候的他而言,能吃上一碗湯圓,就算是過年了。

    蘇洄忽然有些難過,沒意識到短短幾句話,自己又被牽著走。

    “今天初一,我還有一天假期。”寧一宵起身,朝他走來,很自然也很輕易就拿捏了他。

    “陪我去唐人街轉(zhuǎn)轉(zhuǎn)吧�!�

    第55章

    N.異國春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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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前任接吻上床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狼狽,最可怕的是連逃都沒辦法逃。

    蘇洄感覺到事態(tài)不受自己控制,也明知道在做錯誤的事,卻還是沒辦法狠下心拒絕寧一宵。

    心緒復(fù)雜,他一面覺得自己已經(jīng)欠寧一宵夠多,想盡可能地在安全范圍內(nèi)彌補,做一個可以為他提供情緒價值的合格朋友。

    可蘇洄又很清楚,自己也在這些并不合適的“補償”里悄悄地偷溫暖,寧一宵的每一次靠近、每一個關(guān)懷,都讓他難以割舍。

    得知這六年寧一宵并沒有和其他人在一起,蘇洄也有過瞬間的動搖,但很快就清醒。

    盡管他并不清楚寧一宵打拼的經(jīng)過,但短短幾年,寧一宵能從一無所有走到現(xiàn)在的位置,一定付出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努力,哪里還會有時間去維系新的感情。

    對他這樣的人而言,或許感情就是最沒有價值的東西。

    蘇洄沒辦法做更好的妄想。

    分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躁期的慫恿下,他也曾經(jīng)渴望撤回分手的決定,也嘗試過聯(lián)系,一次又一次,但都石沉大海。

    時間一長,他的妄想也漸漸消失,像所有不得回應(yīng)的無效信一樣被封存,最后將自己也封進無邊無際的幻覺里。

    其實蘇洄很喜歡幻覺,因為他經(jīng)常聽到寧一宵和他說話,一點也不覺得孤單,這就是他們感情的延續(xù)方式,甚至為此而逃避治療。

    但面對真正的寧一宵,蘇洄卻畏手畏腳,不知應(yīng)該怎么辦才好,害怕做得不對,害怕傷害他。

    或許精神病患者還是更適合和幻覺一起生活吧。

    “在想什么?”

    寧一宵已然來到了蘇洄面前,半低著頭,“還不舒服?”

    蘇洄從漫長又跳脫的思緒中走出來,眨了眨眼,搖頭。

    寧一宵頓了頓,像是在觀察他,“你感冒還沒好全,不去也可以�!�

    蘇洄避開了他的視線,但同意了他的請求,“去吧,我也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嗯。”寧一宵應(yīng)了一聲,卻盯著他不走。

    蘇洄有些不適應(yīng),抬了抬眼,耳朵紅透了也不知道,“你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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