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而且干嘛這么大聲說話��?他聽力又沒有問題。
蘇洄先回頭,對正在視頻的幾個學生說了抱歉,“我先離開一下。”
那個叫萊恩的男生立刻說,“記得回來,還有,你今天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披薩啊!我們等你啊�!�
“等一下再說�!碧K洄站起來,朝寧一宵走去。
“你都找過一遍了嗎?”
寧一宵大言不慚,光看表情看不出絲毫破綻,“嗯,沒找到�!�
蘇洄有些苦惱地抓了抓自己翹起的發(fā)尾,“你最后一次在哪兒用的��?”
寧一宵張口便說:“忘了。”
蘇洄皺了皺眉,自己慢吞吞走到餐廳,檢查了一遍桌椅,又去到廚房找。
趁此機會,寧一宵把手機拿出來,塞進沙發(fā)的縫隙,用抱枕掩蓋。
“-->>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
_第38章
N.透明隔閡(22)_
AD4
沒有�!碧K洄有些迷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會不會在樓上啊�!�
“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房子太大了�!睂幰幌槃萏岢鲆�,“你給我打個電話吧,我開了震動�!�
蘇洄很多時候都很單純,尤其面對寧一宵,所以他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頭,當著他的面從通話記錄里找到那個號碼,回撥過去。
原本寧一宵只是想讓他不得不掛斷剛才的視頻,可沒想到蘇洄竟然根本沒有存他的號碼。
震動聲出現,蘇洄循聲找去,很快就在沙發(fā)找到了寧一宵的手機,他拿起來揚了揚手,“找到了,怎么掉到這里了�!�
可寧一宵似乎并不為此感到高興。
蘇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走過去把手機遞給他。
“我以為你真的把我當朋友�!睂幰幌舆^來,忽然說。
聽到這話,蘇洄眼睛都睜大了些,他試圖辯解,“我是……”
但寧一宵比他更快問出下一個問題,“你拿別人當朋友的方式,就是連手機號碼都不存,是嗎?”
他歪了歪頭,“蘇洄,你以前不是很知道怎么留聯(lián)系方式嗎?現在對這些東西都沒興趣了?”
這一連串的進攻,打得蘇洄措手不及,他站在原地,有些懵,不理解寧一宵怎么會一下子冒出這么大的攻擊性,只是眨眼。
“我忘記了,對不起�!彼恢缿撛趺礊樽约恨q解,想想也確實沒什么好辯解的。
因為他確實是故意不存的,當時以為寧一宵要和別人結婚,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僅限于商業(yè)合作,心里總歸很難過,連多看他一眼都難過。
結果事情發(fā)展得太快,他都來不及去在意號碼的問題。
“沒事�!睂幰幌諗苛苏Z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介意。
“我現在就存起來�!碧K洄低著頭,新建了聯(lián)系人,自己手動輸入了[寧一宵新號碼]六個字,點擊了保存。
寧一宵沒話可說。
他甚至想讓蘇洄直接把他的簡歷都輸上去得了,反正也夠生分的,不介意再詳細一點。
但意識到這未免有些賭氣,寧一宵便忍住了。
他并沒有料到蘇洄不在意到這種程度,所以又說了多余的話,并為此感到后悔。
“好了�!碧K洄還拿出來展示了一下聯(lián)系人頁面。
寧一宵解鎖了自己的手機,強迫癥又犯了,他忍不住把剛剛的未接來電點開,就為了消除小紅點。
沒想到被蘇洄瞥見。
“你是什么時候存的我的號碼?”他有些好奇,又踮了踮腳,“可以給我看看你寫的備注嗎?”
寧一宵頓了頓,但還是把手機屏幕給他看了。
因為他沒寫別的,很正經地寫了[蘇洄],沒什么不能看。
只是他自動過濾了蘇洄的第一個問題。
蘇洄踮起的腳漸漸放下,恢復原狀,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莫名其妙期待什么。就像寧一宵說的,他們現在的關系就是普通朋友,像寧一宵這樣有著規(guī)整習慣的人,是斷然不會在一整片充滿商務感和疏離的姓名備注里,單單挑出一個用昵稱來命名,這樣很不工整。
或許因為過去的自己擁有過一些特殊權利,可以做寧一宵規(guī)整人生中的搗亂分子,所以才會有所期待。
蘇洄不斷地說服自己,今時不同往日,他要好好習慣做一個普通朋友。
“我先進去把工作處理完�!彼f完這句,又一次回到了房間。
寧一宵沒辦法忽視蘇洄的不在意,他回到餐桌邊,又一次打開了筆電,想工作,但又有些難以集中精力。
蘇洄說“忘記了”的表情很平常,就像這并不是一件多么要緊的事。
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在寧一宵不回應的時候堅持再寫一次,并且笑著說:“你早點聯(lián)系我就好啦�!�
寧一宵的號碼不重要,[聯(lián)系他]這件事本身也變得不重要。
他不愿再去思考這些,只想好好工作,直到看到蘇洄的郵件發(fā)過來。
[Eddy:我弄到我學生的參賽展覽門票,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可以送給你。]
沒多久,他又發(fā)來一封。
[Eddy:雖然他們都是學生,但其實非常有才華,因為你上次說對這些很感興趣,所以我多要了一張,不過如果你有事要忙也沒關系的。]
寧一宵莫名有些煩悶,蘇洄對待一個“陌生人”似乎都比對他用心很多,至少記得對方說過的話。
他故意晾了一段時間才回復。
[Sean:謝謝,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些,我看看日程安排,最近太忙了,時間不夠用。]
很快他收到了蘇洄的郵件。
[Eddy:再忙也要記得吃飯。]
你還知道。
寧一宵有些無奈,他發(fā)現蘇洄就是知易行難的典型案例,于是故意問他。
[Sean:你說得對,那你今晚吃什么?]
等了幾分鐘,郵件按時抵達。
[Eddy:我學生想請我吃披薩,他們好像就在附近,但我其實有一點不想去,因為我今天狀態(tài)一般,看上去很憔悴,有點怕見到他們,但他們很熱情地邀請了,我覺得拒絕有點失禮。]
[Sean:不用為那些焦慮,其實你只需要考慮今晚想吃什么就好。]
蘇洄似乎在思考,過了很久才回復他。
[Eddy:我想吃冰淇淋:)]
他還傻乎乎發(fā)了個笑臉,仿佛這樣就可以掩飾他的挑食。
寧一宵沒察覺到自己笑了,原地坐著思考了片刻,便直接套了外套,帶著雪糕開門下了樓。
回來的時候,剛開門,他就發(fā)現蘇洄也正好從房間里出來,而且換上了外出的衣服,米白色羊羔絨外套配藍色毛線帽,簡直可以用清純可愛形容。
看到他的一瞬間,寧一宵真的十分懷疑蘇洄對“憔悴”這個詞的定義。
蘇洄眨了眨眼,像是對寧一宵剛從外面回來感到非常疑惑。
寧一宵先開了口,語氣并不算友好,“你要出門?”
蘇洄站直了些,點點頭,“嗯,正要出去。”
寧一宵問不出“出去干什么”,只自己走進來,關上門,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換了拖鞋。
“著急嗎?”他漫不經心地將購物袋放在餐桌上,也沒抬頭,“我買了冰淇淋,吃不吃?”
蘇洄愣了愣,像看到貓罐頭的小貓一樣,悄沒聲兒地湊過來,“你下樓就是買這個啊�!�
“下去轉轉,看到就順便買了�!睂幰幌纸o他香草奧利奧口味,故意說,“吃快點兒,別讓人等。”
蘇洄驚喜地發(fā)現上面竟然還額外加了凍干脆粒,于是沒在意寧一宵擰巴的語氣,只是在拆開勺子之后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鼻腔里發(fā)出一聲類似小動物的聲音。
“嗯?”
寧一宵自己拿著巧克力口味,挖了一勺,“嗯什么?”
“誰等我?”蘇洄有些懵,“你說雪糕嗎?”
寧一宵也有些迷惑,“雪糕等什么……”
明明是那個叫萊恩的人,還有他的披薩。
剛說完,雪糕也的確來到他們二人身邊,搖晃著小尾巴。
蘇洄摸了摸雪糕的頭,又忘了要說什么,他吃了一口雪糕,眼睛都亮了,“好好吃。”
吃完,他看了一眼盒子,覺得非常驚喜,不禁露出笑容,“我剛剛就想去這家店買冰淇淋的,幸好你早一步回來了,不然我又要多跑一趟。”
買冰淇淋?
寧一宵的心情像是夜色里浮動的氣球,逐漸上升。
蘇洄說著,把帽子摘下來,也脫了外套,頗為滿足地坐到餐椅上,拿勺子逗雪糕。
“很好,今天又不用出門了。”
“餓不餓?”寧一宵忽然問。
蘇洄抬眼,“嗯?”
“不做飯了。”寧一宵挑挑眉,“點披薩吃吧�!�
第39章
N.痛苦印記
AD4
和寧一宵同住的一周里,蘇洄明顯感覺到自己不可控的情緒逐漸恢復。
他不再像前段時間那樣麻木,那么消極,也能接收到一些來自外界的情緒。甚至在面對寧一宵的時候,他會時不時笑出來,這是蘇洄在之前的郁期所根本不敢期望的。
他認為自己像一個笨拙的小偷,不斷地去寧一宵身上竊取暖和熱,但不貪心,一點點就可以熬過一個夜晚。
然而,離每一年里他最不想面對的日子越來越近。這種恢復也漸漸地轉變成不確切的恐慌,仿佛他再往前邁出幾步,就會踩空,墮入一個無底洞。
每到這幾天,他總會下意識地極度抗拒吃藥和治療。
蘇洄每天給自己指定了吃藥的鬧鐘,定時定點提醒總是拖延的自己,可到了這幾天,鬧鐘也毫無作用。
就在很平常的某一天,紐約陰雨綿綿,明明已經上午十一點,外面的天色依舊是鉛灰色,厚重的云沉下來,壓在天空上。
寧一宵很早出了門,走之前給他發(fā)了消息。
[寧一宵:餐桌上有三明治,我要去見幾個投資人,中午不一定回來,你自己好好吃飯。]
蘇洄看到了消息,但并沒有回,這一天他狀態(tài)變得極差,突然從山腰墜落谷底。原以為這場漫長又難熬的馬拉松終于可以看到終點的曙光,可突然一切都毀掉了,終點再次變得遙遙無期。
他眼睜睜地看著提醒服藥的鬧鐘響起,被忽視,間隔幾分鐘后再響,就仿佛陷入了一個糟糕的時間循環(huán)里,不得解救。
缺乏藥物的管束,情緒控制便大幅度滑坡,蘇洄經歷了一整夜的失眠,白天無法離開房間,只是躺在地上,無法爬起來。
思緒如同浸泡在冰水里,被低溫麻痹。時間被拉得很漫長,蘇洄偶爾會想起寧一宵,但大多都是過去的樣子,想到他抱著自己,很溫柔地撫摩他的臉頰和身體。抱著一些錯誤的期待,某些時刻,蘇洄希望自己能好起來,但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心底祈求寧一宵遠離自己。
他是個精神病人,曾經很決絕地傷害過寧一宵,明知他最討厭被人拋棄,依舊做出了這樣壞的選擇,未來可能還會繼續(xù)傷害他。
中午,蘇洄依舊躺在地板上,安靜地聽著自己的心跳。
手機放在床邊,似乎響了很多次,都是被撥打過的痕跡,但他沒辦法理會。雪糕也一次又一次地在門外叫他,試圖開門,蘇洄聽見了,卻毫無辦法。
直到他聽到雪糕在撞門,情緒才有了起伏,于是很艱難地扶著地板起來,花了很大的工夫走過去,開了門。
雪糕幾乎是一瞬間撲到他懷里,由于力氣太大,直接把蘇洄撞倒在地。
他覺得痛,又分辨不出具體的位置,所以也只是將頭埋在雪糕的脖頸,安靜地掉眼淚。
“你來找我了�!边^了許久,蘇洄才小聲開口,“是不是?”
雪糕嗚嗚地叫著,抬著前爪,仿佛真的會擁抱。
蘇洄的大腦一瞬間涌入很多不愉快的記憶,很多他以為自己可以擺脫,也早就應該擺脫的回憶,幾乎將他淹沒。
他感到喘不過氣,時間一分一秒地捱過,雪糕始終陪伴著。
“我不見了,給你寫信吧�!彼_始對雪糕說一些很沒邏輯的話,像一個真正的精神病人,“你會看嗎?”
雪糕叫了兩聲,像是回應。
蘇洄的思緒被分割成兩部分,一半的他感到荒謬,另一半則非常無助,好像變回了六年前的自己。
“你看不懂的……你會丟掉�!�
雪糕很可憐地嗚咽了一聲,不再發(fā)出聲響,只是默默嗅著蘇洄身上的氣味,用濕潤的鼻尖蹭他的脖頸。
電話又一次打來,在床邊發(fā)出很大的聲響。雪糕的尾巴豎起來,察覺到鈴聲,于是離開了蘇洄的懷抱,跑著將手機叼過來,遞到蘇洄手邊。
他這時候才不得不面對外界的一切。
界面上顯示著梁溫的名字,蘇洄靜默了片刻,還是接通了,他并不想將手機放到耳邊,所以直接開了免提,手機放在地板上。
自從被他明確拒絕過后,梁溫主動退回到安全的社交范圍以內,他知道蘇洄需要陪伴,更需要自由。
但這次打電話過來,意圖也很明確。
“你太久沒有接受治療了,我專門問了多爾西醫(yī)生,自從你從西雅圖回來,就沒有預約過咨詢,上一次他開的藥你吃完了嗎?”
蘇洄表現得很安靜,過了很久才開口,“沒有�!�
“你有按時吃嗎?”
蘇洄用沉默代替回答。
而與此同時,寧一宵拒絕了投資人的午餐邀請,提前趕了回來。剛打開門,寧一宵便聽到了蘇洄說話,以及透過音響傳來的梁溫的聲音。
雪糕很敏銳地發(fā)現了他的存在,直接從蘇洄的房間沖了出來。
寧一宵站在玄關,對雪糕做了噤聲的動作,然后輕輕帶上了門,脫下大衣外套,拿起買回來的冰淇淋,一步步朝里走去。
“Eddy,我知道,你每一年的這個時間都很難熬,會生理性地抗拒治療,這些我都很清楚,但你知道嗎?這段時間很快就會過去,你可以像去年或前年一樣順利度過的。”
蘇洄的聲音聽上去和昨天完全不一樣,像是又一次陷入了情緒崩塌。
“我……我就是不想再想起那些�!�
“不會的,你現在需要好好地和人聊一聊,你把地址給我,我去接你�!�
蘇洄陷入了沉默。
寧一宵站在原地,安靜地聽著這些對話。他知道出于禮節(jié),自己應該避忌,可他做不到。
蘇洄與梁溫的對話仿佛設下了一道屏障,就像是特殊用戶之間的交互,以寧一宵如今的等級,即便接收到這些信息,也都如同密文。
他看了一眼時間,1月28號,他不知道這個日子對蘇洄意味著什么,為什么會因為這段時間而陷入痛苦。
寧一宵再一次意識到,在蘇洄的人生里,他所占據并參與的只有短短幾個月,短到甚至沒有捱過那一年的1月28日。
關于蘇洄人生的許多重要部分,寧一宵都沒有參與,也無從知曉。很多人都比他清楚,也比他更容易獲得蘇洄的在意和關心。
他知道自己暫時沒辦法做那個對蘇洄而言最重要的人,也沒辦法像一名醫(yī)生一樣給予他幫助和治療,他能做的不多,也不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