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再多說，只是打開一條門縫，悄悄地拍下了我爸走進(jìn)李玫家的背影。

    6

    “林叔，晚上我在家里燒飯，你去買點好菜，過來吃點？”

    “浩浩說你昨天買的小汽車好玩，你下次別的系列再給他買個行不？”

    廁所里響起了沖水聲，我趕緊放下手機(jī)，若無其事地走到窗邊欣賞風(fēng)景。只見我爸出來，拿起手機(jī)看了看，嘴角向上咧起。

    “曉雅，下午我出去打牌，晚上不用準(zhǔn)備我的飯了，跟你媽也說一聲。”

    “嗯，知道了�！蔽覒�(yīng)聲，看著我爸回房換了身衣服，理了理發(fā)型，出門。

    我立即拿出備用手機(jī)，匿名發(fā)了條信息出去。

    晚上，餐點，我和我媽正坐在一起吃飯，對面驟然響起撕心裂肺地哭叫聲，我媽猛一怔，反應(yīng)極快地撂下筷子沖出去。

    我正驚訝于她的反應(yīng)速度，就從打開的房門外看到了極其精彩的一幕。

    夏軍回來了。

    剛從工地里回來的他，連身衣裳都來不及換，氣咻咻沖進(jìn)家門，就看到別人在替他享受天倫之樂。

    我爸懷里坐著夏浩浩，筷子頭蘸白酒，逗小孩玩，一口一個心肝小寶貝，比親爹還親，李玫身上的圍裙都沒來得及脫，忙前忙后地在廚房準(zhǔn)備飯菜，比親老婆還熱情。

    兩個大人一個小孩，菜整了一大桌。

    夏軍眼睛血紅，老子在外面做牛馬，你在家好酒好菜伺候別的男人，還讓老子的兒子認(rèn)別人當(dāng)?shù)�。他沖過去扯住李玫的長發(fā)，壓在地上一頓揍。

    夏浩浩嚇哭了。

    “夏軍，你在干什么！快住手！”我爸騰地站起來去攔，結(jié)果就是兩男的纏斗在一起，你一腳我一拳互不相讓。

    我媽一看我爸落了下風(fēng)，腳一跺，嗷一聲沖過去，扯住夏軍的耳朵往外拽，一來一回的拉扯間，夫妻倆竟合力把人從樓上推了下去。

    大塊頭從樓梯上滾落，嘎嘣一聲，腿斷了，頭也磕出血，人當(dāng)場昏了過去。在場所有人都嚇呆了，也不知道是誰報的警，很快警察就來了。

    最后，夏軍被送往醫(yī)院，判定為雙腿骨裂，有殘疾可能，伴有中度腦震蕩。

    我聽說這個結(jié)果時，只覺得大快人心，但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償還。上輩子，我被夏軍從樓上推落，摔斷頸椎骨，砸傷頭成為植物人。

    雖是植物人，我的意識卻一直存在，以至于后面發(fā)生的事情，我全都知曉，身心折磨，痛苦加倍。

    這輩子，我必要他們所有人血債血償。

    爸媽和李玫被警察帶去警局做筆錄，他們統(tǒng)一口徑，堅持說李玫是他倆認(rèn)的干女兒，這就是誤會。

    最后事情被判為一場意外，只要出醫(yī)療費即可，也就不了了之了。

    7

    晚上十點，爸媽垂頭喪氣的從警局回來。

    兩人一回房，我就戴上耳機(jī)，打開了隱藏攝像頭。

    只見爸媽躺在床上長吁短嘆，臉色一個比一個凝重，我爸說：“夏軍雙腿都摔碎了，他還沒有醫(yī)保，手術(shù)費最起碼要十萬塊錢，我上哪兒去弄這筆錢�！�

    我媽給他出主意：“曉雅離婚不是分了三十萬嗎？這筆錢我早就想弄過來了，明天我就找她說，得賠償二十萬，讓她出這筆錢�！�

    “對，就問曉雅拿，這是她該還給我們的。”我爸憤憤地說：“當(dāng)年，要不是我們在醫(yī)院抱錯了她，也不至于養(yǎng)別人的女兒，一養(yǎng)就是二十多年，沒有血緣關(guān)系，她就沒資格花我們的錢！”

    我愣住了，原來這才是真相。

    我是爸媽抱錯的孩子，難怪一直以來我都感受不到他們的愛，是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女兒。

    “可憐我們玫玫了�！蔽覌尣亮瞬裂蹨I，“從小不在我們身邊，養(yǎng)父母又早走，沒人掌眼，才嫁給了夏軍這種不務(wù)正業(yè)的狗東西，要是我們能早點找到她，她也不至于所托非人�！�

    “怕什么？不是還有曉雅兜著，反正我們早就想讓她養(yǎng)玫玫了，就當(dāng)是償還這些年替玫玫享的福！老婆子，明天你就去找她拿錢�！�

    “好�！�

    室內(nèi)熄燈，安靜了下來。

    我靜靜地躺在床上，回憶起這些年。

    爸媽應(yīng)該很早就發(fā)現(xiàn)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了，所以從小到大對我都不算好，什么都計較的清清楚楚，每花一筆錢都要強(qiáng)調(diào)一遍，這錢將來，我是得還的。

    別人家嫁女兒都有嫁妝，唯獨我沒有，空著手去了婆家。

    其實不是家里拿不出，而是他們不想給。

    結(jié)婚后，他們更是肆無忌憚，逼迫我吸老公家的血，不停地讓我拿錢拿東西去補(bǔ)貼。

    后來我丈夫?qū)嵲诮邮懿涣宋野衙總�月的工資都拿去補(bǔ)貼家里，我們才走到了離婚的地步……可即便離婚，他還是不忍心我受苦，主動分了我三十萬。

    我一直以為，為人子女就該孝順，生而為人，這是我欠父母的。熟料我在他們眼里，根本不算個人，就只是掙錢的工具，口袋。

    難怪前世我媽會毫不猶豫簽下諒解書，我又不是她的親女兒，哪能值八十萬？

    再結(jié)合爸媽對夏軍的態(tài)度，拿這八十萬等于是逼著夏軍賣房還錢，最后全部落入李玫的腰包。他們想盡辦法吸血，吸我死后的血去養(yǎng)他們的“真千金”。

    好一個一石二鳥。

    前世想不通的，在今晚全部有了答案，我的心也在這一晚徹底涼透。

    8

    隔日，我媽一大早敲開我的房門，讓我陪她一塊兒去醫(yī)院探望夏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