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老師的話停住,同學(xué)們也都往這姍姍來遲的人身上看。
像是一路跑來,容貌清冷的少年此時微微有些氣喘,連帶著鼻尖都滲出來細小的汗。
“抱歉老師,我遲到了�!�
祁疏呼吸凌亂,吞咽了好幾口唾液才能說出來話,說話時精致小巧的喉結(jié)上下顫動著。
同學(xué)們默默地看向祁疏撐在門框上的纖細手臂,稍顯寬松的襯衫制服下藏著一節(jié)細伶蒼白的手腕。
太脆弱了……
病弱蒼白到讓人移不開眼……
所以,為什么要跑這么快?
上課遲到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為什么要急成這樣,跑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教室里若有若無的視線飄過去便沒有再收回來,帶著一種很憐愛的責(zé)怪,祁疏實在是太能激起人的保護欲了。
老師也是不贊同地看著祁疏,問道:“你不用跑這么急,晚一點也沒事�!�
成績好還上進的優(yōu)等生,沒有哪個老師不喜歡,祁疏常年位居全校第一,就算是最嚴厲的數(shù)學(xué)老師也忍不住對他放寬態(tài)度。
青竹般的漂亮少年輕輕點頭,卻是顯得格外單薄,他額前細碎的發(fā)絲微動,“剛才身體不舒服,去醫(yī)務(wù)室了,所以回來晚了。”
“不舒服就更不要跑了呀,行了,快進去上課吧�!�
從剛才開始,秦景衡的眼神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在祁疏身上,這位權(quán)貴大少爺瞧著祁疏病懨冷淡的眉眼,算不上友好地上下打量。
祁疏像是發(fā)現(xiàn)了秦景衡的目光,但是卻沒有回應(yīng),顏色淺淡的嘴唇抿了抿,鼓圓的唇珠被下壓,只平靜地走到秦景衡斜前方的位置,坐了下去。
“秦哥,你眼睛都看直了�!�
跟秦景衡挨著坐的那人叫劉皓,是一個上市公司的少東家,不過這樣的小公司在秦家面前也只能叫哥了。
劉皓看到秦景衡盯著人家看得連眼珠子都不帶轉(zhuǎn)的,他嘿嘿笑著說:“秦哥,你是不是也覺得祁疏很吸引人?”
劉皓用了“吸引人”這個詞,其實,他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反正就是很招人。
之前他們討論祁疏的時候,秦景衡還說沒興趣,結(jié)果現(xiàn)在不就打臉了。
劉皓一臉驕傲,他就說,怎么會有人不喜歡祁疏。
秦景衡看著那清瘦卻挺直的后背,到處都透著一股強裝的倔強,冷淡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清高好學(xué)生。
秦景衡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他真的有��?”
聽到秦景衡的話,劉皓急得連哥都不叫了,“你這是什么話,人家長得好看學(xué)習(xí)也好,就只有身體不太行,說什么有病沒病的……”
劉皓恨不得把祁疏夸出來花,句句不離他是個品學(xué)兼優(yōu)的好學(xué)生。
秦景衡不明所以地哼了一聲,目光轉(zhuǎn)到祁疏的后頸處,那里的衣領(lǐng)已經(jīng)被薄汗輕輕打濕。
他們位置離得不遠,秦景衡還能時不時地聽到祁疏喘氣的聲音,又亂,又小。
品學(xué)兼優(yōu)?
秦景衡不是要故意詆毀祁疏,他只是想到了上午無意間撞見的一幕。
上午的時候秦景衡逃課,結(jié)果卻在廁所里聽到了一出好戲,明明是上課時間,可是最里面的隔間里卻傳來了交談聲。
還不止一個人。
秦景衡不想偷聽到別人的什么秘密,洗完手后就打算離開,可是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卻不偏不倚地撞進他的耳朵里。
“聯(lián)考作弊風(fēng)險太大,所以價錢要更貴,你先付定金……”
這聲音太有辨識度,以至于秦景衡立刻就知道里面的人是誰了。
——祁疏。
班級里少部分憑借成績考進來的優(yōu)等生,老師的心頭肉,現(xiàn)在居然要幫著人作弊,真是想不到。
秦景衡不愛記別人的名字,但是這位好學(xué)生卻是一眼就記住了,甚至光聽到聲音就想到了那張冷傲的面孔。
秦景衡覺得有趣,踏出門外的腳又收了回來,并且往里面走了幾分,想要聽得更清楚一點。
“祁疏……”
是另外一個男生的聲音,不太好聽,悶重又沙啞,秦景衡記不住這人。
他繼續(xù)聽下去,結(jié)果卻聽到,那個男生說:
“你能讓我摸摸嗎?我會給錢的�!�
秦景衡愣住了。
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摸?摸哪里?怎么摸?
他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結(jié)果那個男生生怕祁疏不同意一般,很急切地說:“我不做別的,就摸一下,這個月我爸剛給我打了錢,我全都轉(zhuǎn)給你�!�
什么要求,還給錢,跟在嫖一樣……
秦景衡瞬間就聯(lián)想到了那張冷淡而疏離的臉,眉眼的顏色都極淡極淡,像是高山上的一捧雪,這樣出色的長相和自持清高的性格……
被這么侮辱,說不定會氣到將那人的下體直接踢爆。
秦景衡突然很想知道祁疏會怎么回答,會不會答應(yīng)那個男生的無恥要求。
結(jié)果下一秒,他就聽到了一聲輕飄飄的,“好�!�
不多時,那里面就傳來另外一個男生如同狗吐舌頭一般興奮的大喘氣聲,惡心得要死。
“真、真的嗎……”
“真的可以嗎?這里可以摸嗎?”
“祁疏,你的手好軟啊,好香……”
秦景衡沒有聽到祁疏拒絕,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感覺像是吃了屎一樣難受。
平日里裝得還挺像回事,驕傲到連個眼神都不愿意分給旁人,結(jié)果背地里卻是個只要掏錢就給摸的爛婊子。
祁疏應(yīng)該知道那些男生私下里對他的討論吧。
“皮膚很白看起來也很滑,如果能摸一摸就好了�!�
“感覺很容易會哭出來……”
秦景衡莫名地感到不爽,也是,都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了,恨不得直接把人從班里拖走輪上幾頓,傻子才看不出來,說不定祁疏心里面還在沾沾自喜呢。
只要給錢,什么都肯做,下面估計都快被玩爛了吧!
“咚!”
秦景衡陰暗到用最下流的心思去揣摩祁疏,他故意發(fā)出來聲音,把旁邊隔間的門狠狠甩上。
果不其然,那些悉悉索索的動靜消失了。
很快,最里面的那扇隔間門被打開了,祁疏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看到秦景衡后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了那副冷漠的神情,好像剛才跟人在廁所里摸來摸去的人不是他一樣。
秦景衡往祁疏的身后看,看到跟祁疏呆在一起的那個男生正在自給自足地擼管,估計是激動到直接提槍了。
秦景衡厭惡地把眼神轉(zhuǎn)開。
真臟……
而祁疏呢,身上還都是干凈的,就連校服都沒有起一絲褶皺,平靜到不像話了。
祁疏正在洗手,低垂著眉眼,看著水流從指縫間流走,他動作有點緩慢,像是在猶豫些什么。
秦景衡也不說話,就只是看著祁疏,而廁所里甚至還有別人在擼管的粗喘聲。
祁疏終于抬了頭,嘴唇已經(jīng)被他自己舔到濕潤了,那雙淺淡的眸子從鏡子里看向秦景衡,像是在請求:“你不要告訴老師。”
但是卻沒有一點求人的態(tài)度。
廁所的白熾燈很亮,秦景衡甚至能看到祁疏臉上細細的絨毛,他一直都知道祁疏長得挺漂亮。
秦景衡呼吸慢了半拍。
秦大少爺向來不喜歡多管閑事,如果發(fā)現(xiàn)了別人的這種事,就算是那人不說,他也不會講出去。
但是在祁疏的注視下,秦景衡卻是鬼使神差地回答道:
“不好�!�
秦景衡不放過祁疏面上的任何表情,惡劣地期待著祁疏一會兒要怎么求他。
可是祁疏什么也沒說,他把水龍頭關(guān)了,轉(zhuǎn)身就走了出去。
耳邊,劉皓還在喋喋不休,秦景衡卻是把思緒收了回來。
祁疏就坐在他們前面,手里握著筆涂涂寫寫,認真到像是聽不到自己正在被他們討論。
秦景衡像是故意要引起誰的注意那般,反駁劉皓的話。
“好學(xué)生又怎么了,誰知道背地里是什么樣子呢?”
他知道祁疏絕對能聽到。
果然,祁疏寫字的手一頓,第一次在課上走神了,扭過頭來看秦景衡,淺茶色的瞳孔中還藏著似有若無的警告。
嘖,生氣了啊……
秦景衡得意地沖祁疏笑,不懷好意。
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貧困生而已,干嘛那么裝?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啊,如果不想讓他告訴老師,軟下聲音來求求他不就行了嗎?
最好讓他也摸一把過過癮。
寶寶,你也不想被老師知道吧o(*▽*)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反抗我又不是不給你錢,你他媽裝什么裝
下午的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課,班里的學(xué)生都三三兩兩地到操場集合。
新來的體育老師是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體格也十分可觀,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教體育的,他瞇著眼睛數(shù)人頭,最后那雙肥厚的嘴唇上下翻了翻,“人不夠?”
確實是缺了一個人,祁疏沒有來。
“老師,祁疏身體不太好,體育課一直都是不上的�!卑嚅L回答道。
像這種課,祁疏一般都是不用參加的,因為他身體弱,據(jù)說還有心臟病,在體育課上跑跑跳跳容易出問題,所以班主任就準許他不上體育課,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身體不好?”
肥碩的體育老師清了清嗓子,脖子上的肥肉擠出來幾圈汗,他很鄙夷地說:“就是因為不愛鍛煉才有這么多毛病,年紀輕輕的跑幾步怎么了?”
這位體育老師在來之前就打聽好這個班里學(xué)生的身份了,哪家是開公司的哪家是買菜的都一清二楚,對于秦景衡這樣有權(quán)有勢的學(xué)生他自然是不敢招惹,但是這個叫“祁疏”的貧困生嘛……
“人我都沒見到,怎么知道他身體不好是真的還是裝的!”
他像是要樹立自己的權(quán)威一樣,挑選了一個最容易拿捏的學(xué)生來開刀,非要讓班長去把祁疏帶下來。
沒有辦法,班長只能跑回班里叫人。
秦景衡手插著兜站在隊伍的最后排,俊朗的臉龐上是漫不經(jīng)心的神情,他眼睛往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起來臨走時那個坐在座位上安靜寫題的身影。
微微低下頭,臉也顯得格外小,專注的時候還會輕輕抿住下唇,除了坐在教室里學(xué)習(xí),任何劇烈的活動都沒有辦法參加,脆弱到讓人同情的地步。
旁邊的人都在竊竊私語,吐槽新來的體育老師一看就很難纏,人家生病了都不允許在教室里休息。
秦景衡把眼神收了回來,他像是單純的不悅那般,沖著老師喊:“我們不能一直站在這里等他吧,課還上不上了?”
聽到這話,體育老師本來要發(fā)火,但是一瞅見是秦景衡,那張肥碩的臉上又堆上了笑意,“大家別著急,馬上就開始馬上啊……”
“絕不會讓某些臉皮厚的學(xué)生耽誤了我們的進度……”
體育老師說話陰陽怪氣,想把怒火往祁疏身上引,但是他不知道祁疏在班里的受歡迎程度,這樣說反而會讓大家更加反感他了。
說話間,班長已經(jīng)帶著祁疏來到操場了。
祁疏跟在班長后面,蒼白的皮膚在陽光下更顯病弱,他手里還拿著卷子,像是做好了在操場上繼續(xù)寫作業(yè)的準備。
“你是有什么病?不上體育課要提前請假知不知道?”體育老師瞥了祁疏一眼。
祁疏很平淡地回答:“心臟有問題,不上體育課是班主任批準過的。”
“有證明嗎?”體育老師最不喜歡這種清高的窮學(xué)生,他故意針對,“拿不出來證明一千米就照常跑�!�
明擺著刁難人,一時半會兒上哪去找證明啊。
在場的同學(xué)們都握緊了拳頭抗議:
“什么意思啊我操……”
“有這么搞的嗎?故意的?”
秦景衡的臉色也有點難看,他把這歸結(jié)于看不慣老師擺譜子,黑著臉就要上去解圍。
這邊情緒激憤,可是祁疏卻一臉平靜的沒有什么反應(yīng),他把卷子折起來裝進口袋里,已經(jīng)朝著跑道的位置走了。
秦景衡的腳步頓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也是,人家好學(xué)生又沒有說需要他幫忙。
滿臉橫肉的體育老師很滿意這樣的結(jié)果,他裝作聽不見同學(xué)們的罵聲,嚷嚷著讓他們也趕緊去跑圈。
一千米對于秦景衡來說不算什么,輕輕松松,跑完甚至都不會喘一口氣。
可是祁疏就不一樣了。
作為醫(yī)院的�?停揪筒簧瞄L運動。
穿著校服的少年跑得很慢,看起來艱難又倔強,不肯說軟話也不肯低頭,像是在自討苦吃。
秦景衡就在祁疏后面,他已經(jīng)超了祁疏一整圈了。
秦景衡放慢了速度。
干嘛非要逞強呢?
秦景衡覺得祁疏這樣的人有時候?qū)嵲谑翘^驕傲。
體育老師那種人一看就是愛耍威風(fēng),要在他們面前長面子,祁疏把態(tài)度軟一點不就好了嗎?
結(jié)果連個求的話都不說,非要倔成這個樣子,不是自討苦吃是什么,還真要把一千米跑完不成?
就那小身板,散架了估計都拼不回來。
經(jīng)過祁疏旁邊的時候,秦景衡很清楚地聽到祁疏又開始喘了。
呼吸細細小小雜亂無章,像是在人的心里撓印子。
秦景衡往祁疏那邊瞟了幾下,他狀似無意地說:“不能跑就不跑了唄,你請我?guī)蛶兔Α?br />
秦景衡話沒說完,剛才離得遠他沒看清,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祁疏的嘴唇已經(jīng)是白得厲害。
完完全全失去了血色,隨著呼吸蒼白地顫抖著,沒有任何規(guī)律地往外吐著熱氣,額角邊大滴的汗擰做一團,啪地砸在地上。
“滾……”
祁疏有氣無力地罵了一聲,可是卻連抬頭都做不到了,他踉蹌著在跑道上停了下來,手指揪住了心口處的衣服。
秦景衡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緊了緊。
幾個男生一直在后面留意著祁疏,見到這樣,他們立刻圍了上去,最先發(fā)現(xiàn)祁疏情況不對的秦景衡反而是被隔在外面了。
“祁疏,是身體不舒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