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小紅鳥一落地，就焦急地恢復(fù)原本的大小，來到奚玥身邊。
“奚玥，未知到底怎么了？他為什么吐那么多血？你……你快救救他��！你的本源之力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嗎？不是連尸體都能復(fù)活的嗎？”
奚玥顫抖的手依舊捏著衛(wèi)子熙的手腕。
那噴涌而出的鮮血，已經(jīng)染紅了她的衣衫。
她的本源之力幾乎要消耗殆盡了，就連空間中有的止血藥、化毒丹、補(bǔ)氣丸，和那些珍貴的靈植靈果，都喂他吃了下去。
可是，衛(wèi)子熙的情況非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越來越崩潰惡化。
“咳……不用，在白費(fèi)力氣了。”衛(wèi)子熙露出一個慵懶而滿不在乎的笑，“我與昊天神杖融合，用的是祭祀元神與血肉的方法，昊天神杖消失，我也將飛灰湮滅，永不超生�！�
他用低低的虛弱的聲音說著話，鮮血從他的五臟六腑中涌出來，靈魂毀滅的痛楚能讓一直最堅(jiān)強(qiáng)的人瘋狂，可是他卻仿佛毫無所覺：“不過，這樣不是很好嗎？我本就是……咳……滅世之妖，人人得而誅之，這天地間沒人希望我活著，也沒人希望我轉(zhuǎn)世重生。而且，對這樣的人生，我也過膩了�；绎w煙滅，永世不得超生，這樣的結(jié)局，很好……”
“不要再說了！！”奚玥發(fā)出一聲近乎悲鳴的嘶吼，“奚未知，誰說沒有人希望你活著？你是我的弟弟，是我的親人，我從來就沒想過要你去死！萬年前的那個坑底我不想你死，現(xiàn)在一樣不希望你死��！”
衛(wèi)子熙仿佛一下子怔住了。
虛弱無力地手一點(diǎn)點(diǎn)挪移，輕輕碰觸到自己臉上。
溫?zé)岬囊后w粘在他的指腹上，衛(wèi)子熙把手指放在舌尖舔了舔，咸咸的，熱熱的，夾雜著血腥味，卻是那樣溫暖。
這是，眼淚的味道，屬于奚玥的眼淚。
衛(wèi)子熙有些不可思議道：“奚玥，你此刻，是為了我哭泣嗎？是因?yàn)槲叶鴤�，難過嗎？”
奚玥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喉嚨卻只能發(fā)出低低的哀鳴。
淚水一滴又一滴，落在衛(wèi)子熙的臉上，將那濃稠的鮮血氤氳化開。
“如果……早知道，一直做你的未知，你就會為我哭泣擔(dān)憂；如果......早知道，做你的弟弟，你也不會拋下我，或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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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畔，彼岸花開（七）
奚玥將他安置在膝上，抱著他的頭，低低嗚咽道：“未知，你一直都是我的弟弟，我的親人。你的名字是我取得，你的姓是我給的，你還記得嗎？”
衛(wèi)子熙的視線慢慢模糊，神魂的氣息也從他的身體里逐漸消散。
他的神情變得恍惚而迷離，仿佛望著盡在支持的奚玥，又仿佛望著遙遠(yuǎn)的天際。
“姐姐……是你嗎？”
“是我！”奚玥顫聲道，“未知，你會沒事的，姐姐不會讓你有事的！”
“真好，我……又是你的未知了。奚未知，是奚玥的弟弟，永遠(yuǎn)不會被拋棄，永遠(yuǎn)不會孤單一人……”
“未知，你不是說過會聽姐姐的話嗎？再堅(jiān)持一下好不好？”奚玥淚如雨下，本源之力慢慢枯竭枯竭，再也無法支撐。
衛(wèi)子熙的臉上卻露出平靜而滿足的笑容。
終其一生，他生命中的苦難與痛楚都是多余歡樂的。
可是，他也并非一無所有。
至少，這天地間還有一個人會不舍他的離去，會記住他的存在。
哪怕這個人對他沒有情愛，卻也愿意為他落下眼淚。
低低的近乎無聲的呢喃從他口中吐出，“如果，有下輩子，哪怕永遠(yuǎn)只做你的弟弟……也好……”
然而，他已經(jīng)沒有了下輩子。
就如三生石畔，彼岸花開，花葉永無相見之日。
他與奚玥也注定了，生生世世，無緣無分。
……
點(diǎn)點(diǎn)的紅色光芒從衛(wèi)子熙身上散發(fā)出來，盈盈灑灑，最終全部落在奚玥身上。
那是衛(wèi)子熙畢生的修為，還有唯一殘存的被靈力與魔力浸潤過上萬年的神魂之源。
有了這些力量的輔助，奚玥甚至無需盤腿打坐，只在瞬息之間就進(jìn)階到了上神境。
而且從此以后，她將再也不怕魔氣侵蝕。
低階魔族甚至再也不敢對她出手，因?yàn)樗砩暇邆淞艘粋�魔皇境強(qiáng)者留給她的神魂威壓。
這天地間，除了姬乘風(fēng)，已再無人是她的對手。
九爺擔(dān)憂地看著奚玥保持著跪坐抱住衛(wèi)子熙的姿勢，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過去。
衛(wèi)子熙的遺體早已消失無蹤，可是奚玥的身形卻連動都沒動一下。
終于，九爺忍不住輕聲道：“奚玥，你不要太難過了。衛(wèi)子熙也算是求仁得仁，你就算不考慮孩子，也要為腹中的孩兒和姬冥煜想想。你爹爹如今還在姬乘風(fēng)手中，還有很多人等你去救，你……”
奚玥閉了閉眼，良久才緩緩睜開，聲音沙啞道：“九爺，我知道的�！�
她低下頭，看著膝上多出來的一塊紅色晶石。
奚玥知道，這是昊天神杖毀滅后，凝結(jié)而成的天地精晶。
因?yàn)殛惶焐裾仁鞘テ�，所用的材料自然是極其珍貴的，哪怕自爆后，這樣珍貴的材料也不會完全消散，而是會凝結(jié)還原成天地精晶。
這樣的天地精晶能用來重新鍛造圣器，也能養(yǎng)育出天地靈物。就如奚玥那個世界神話傳說中，女媧五彩石能孕育出孫悟空。這天地精晶也是如女媧五彩石一般的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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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畔，彼岸花開（八）
九爺看出了奚玥的想法，忍不住道：“你想用著天地精晶孕育出靈物嗎？但這只是傳說而已，從來沒有人能做到。更何況，就算孕育出來，恐怕也跟衛(wèi)子熙沒有關(guān)系……”
奚玥的手輕輕撫摸過紅色晶石，低聲道：“我知道，但我想試試看……而且，我總覺得未知沒有徹底消失，他的氣息仿佛還殘留在我身邊。如果，這天地精晶中真的能孕育出一個靈物來，我想要好好教導(dǎo)他，把他當(dāng)做弟弟一樣呵護(hù)照顧，告訴他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然后看著他過完平順幸福的一生。”
“我想，這應(yīng)該是未知這輩子最大的心愿了。”
說完，奚玥用漓水劍在自己的掌心一劃，濃稠的血液就順著那傷口流淌下去，落在紅晶石上。
這紅色晶石竟仿佛有靈性一般，在奚玥的鮮血滴落后，立刻將其吸收的干干凈凈。
奚玥看著它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正準(zhǔn)備將天地精晶送回到空間，養(yǎng)在養(yǎng)魂木旁邊。
突然，從她的腹部散發(fā)出一道柔和的青綠色光芒，將那天地精晶籠罩住。
原本還有些暗淡的紅色晶石，立刻散發(fā)出耀眼奪目的光芒，仿佛非常歡喜和雀躍。
奚玥一怔，隨后輕輕摸了摸小腹，柔聲笑道：“寶寶，你也很喜歡未知叔叔是嗎？”
話音剛落，她腹中又散發(fā)出一道青黑色的光芒，一下子把奚玥手中的紅色晶石彈飛了幾米遠(yuǎn)。
奚玥傻眼了，這是什么鬼？
寶寶到底是喜歡這蘊(yùn)含著衛(wèi)子熙一絲神念的天地精晶還是不喜歡��？
怎么表現(xiàn)反復(fù)無常的？
不過，她也沒再多想，以為只是個巧合，將紅色晶石撿回來，輕輕擦揭了一下，隨后將它送入了空間，放在養(yǎng)魂木旁邊。
“九爺，我需要三個時辰調(diào)息穩(wěn)固修為，如今我本源之力消耗殆盡，你的傷，我恐怕要……”
九爺不悅地打斷她道：“說什么傻話，以為師父也會像衛(wèi)子熙一樣死去嗎？放心吧，我這逍遙日子還沒過夠呢！”
奚玥也是確定了九爺?shù)膫麆菪枰L時間調(diào)養(yǎng)，但并不致命，才放心地沉浸入修煉中。
小紅鳥在空間里的天地精晶旁哭泣哀悼了一陣死去的未知，就守到了小金龍它們身邊。
小金龍它們還沒有從進(jìn)階中醒來。
就連蛋蛋，也因?yàn)槭軅�，坐在九幽靈泉旁調(diào)息養(yǎng)傷。
三個時辰后。
空間中傳出一聲龍吟，一聲牛叫，一聲低吼，小金龍、小呆牛和小邪神同時睜開眼。
蛋蛋也輕輕扇動小翅膀，從空間飛出來，站立到了奚玥的身邊。
無名小島的周圍海水翻涌，仿佛是感受到了強(qiáng)大的力量與威壓來臨。
就連調(diào)息療傷的九爺也睜開眼，震驚地望向自己的小徒兒。
這……是上神境修士的氣息？��！
可這氣息未免也太強(qiáng)大了！�。�
磅礴如海，威壓蓋天，就連當(dāng)初從元空古境出來的姬冥煜也不曾散發(fā)出如此可怕的氣勢。
自己的小徒兒，真的只是上神境嗎？！
奚玥緩緩睜開眼，眸中射出森寒的光芒，視線望向遙遠(yuǎn)的乾坤島的方向。
“姬乘風(fēng)，我要你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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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去，有人在等著我（一）
阿鼻地獄最深處。
姬冥煜從昏睡中猛然驚醒，沾滿血污的手按壓在自己胸口，臉上露出焦急思念的神色。
心臟處傳來一陣陣的悲傷和痛楚。
他知道，那是他的女孩兒在傷心哭泣。
他也知道，現(xiàn)在他的溪兒正面臨著四面楚歌，獨(dú)木難支。
可是，他卻只能與溪兒分隔兩地，無能為力地感受著她的痛楚和絕望。
這段時間，姬冥煜一直處在沒日沒夜的戰(zhàn)斗中，尋找著離開阿鼻獄的途徑。
被斬于他九幽封龍劍下的高階邪魔，已經(jīng)能堆起一座大山。
可是，離開阿鼻獄的出口卻始終找不到。
而阿鼻獄中的魔氣對他身體的侵蝕，卻時時刻刻在加深著。
姬冥煜的肉身與神魂，一直在經(jīng)歷著灼燒腐蝕的痛楚。
到此刻，已經(jīng)痛的麻木了。
可是，他卻沒有一刻停下腳步。
因?yàn)樗�，他的溪兒正在等著他�?br />
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離開阿鼻獄，回到溪兒身邊。
姬冥煜深吸一口氣，以九幽封龍劍支撐著身體，緩緩從一片血肉泥漿中站起身來。
不遠(yuǎn)處，又傳來了血獄邪魔與鬼蜮邪神的吼叫聲。
那是十幾只，還是上百只，已經(jīng)分不清了。
姬冥煜的眼中虛弱與思念統(tǒng)統(tǒng)褪去，化為了森冷的決絕，舉起九幽封龍劍迎上了這些邪魔。
然而，就連九幽封龍劍在魔氣與污穢的侵蝕下，也逐漸失去了光輝。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姬冥煜倒下被這些邪魔吞噬，也不過是瞬息的事罷了。
除非，他能徹底突破天神境，成為神皇，成為這一方天地的主宰。
可哪怕他如今已經(jīng)半步踏入天神境，那剩下的半步，在沒有靈力的魔域中，想要踏出去，卻依舊宛如天塹般遙遠(yuǎn)。
正在這時，突然原本圍攻著姬冥煜的邪魔都發(fā)出驚恐的叫聲，紛紛逃竄開去。
有些跑的快的，瞬間沒有了蹤影。
可也有幾只跑的慢的，半空中陡然落下一個巨大的黑色巴掌，狠狠拍在一只血獄邪魔和一只鬼蜮邪神身上。
兩只能與神主級巔峰的修士抗衡的魔物，在這一巴掌之下，竟然瞬間被拍成了肉泥。
連一聲慘叫都發(fā)不出來。
姬冥煜的臉色極其凝重，體內(nèi)靈力瘋狂運(yùn)轉(zhuǎn)，被血染成暗紅的九幽封龍劍上散發(fā)出瑩瑩光芒，黑色的吞噬之力，也在姬冥煜的周身運(yùn)轉(zhuǎn)。
一陣狂風(fēng)呼嘯著從上方席卷而來。
那是怪物的翅膀扇動帶來的颶風(fēng)，還有掀起的腥臭之氣。
姬冥煜眸色冷冽，嚴(yán)陣以待。
因?yàn)樗�，比起那些血獄邪魔和鬼蜮邪神，這個才是這阿鼻獄中的霸主。
也是那讓他從掉入阿鼻獄后，就嚴(yán)陣以待的所在。
從這個怪物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能判斷，它的修為至少達(dá)到了上神境。
若是在外面，姬冥煜這個半步天神境的強(qiáng)者自然不怕。
可是在阿鼻獄中，姬冥煜的實(shí)力被無限削弱，但這里卻是這些邪魔的天堂。
轟隆一聲巨響，那怪物終于從空中落到地面。
怪物的體型非常巨大，如一座小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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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去，有人在等著我（二）
巨大的頭顱有半邊腐爛掉了，翅膀上也沾染著腥臭的腐爛之物，看上去無比的恐怖。
兩只赤紅色的眼睛緊緊盯著姬冥煜，血盆大口微張，恐怖的氣息威壓噴吐出來，仿佛隨時要將他吞下去。
姬冥煜手中封龍劍舉起，劍身發(fā)出低低的龍吟，眸光微凝，等待著怪物的攻擊。
然而，他等了一會兒之后，怪物卻沒有半分動作，而是歪著碩大的丑陋腦袋，直直盯著他。
那雙赤紅的眼睛里，貪婪和兇殘已經(jīng)退去，慢慢染上了疑惑。
那爛了一半的鼻子還湊近姬冥煜嗅了嗅。
姬冥煜看著它聳動鼻子的模樣，心頭突然一震。
這個小動作讓他涌起了一股難以言狀的熟悉感。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幾乎忘卻的過去，有一個小家伙也喜歡做出一模一樣的小動作。
手中的封龍劍慢慢放了下去，姬冥煜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眸光輕顫。
那怪物見他走近，先是警惕了一下，隨后血紅的大眼睛里露出欣喜而思念的神情。
碩大的腦袋伸過來，似乎想要往姬冥煜的懷里輕輕蹭一蹭。
哐當(dāng)一聲，手中的封龍劍掉落在地上。
姬冥煜顫抖著雙手，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小天？！”
“嗚嗚……”明明是丑陋龐大的怪物，聽到姬冥煜的話，卻發(fā)出了與它身形全然不符的叫聲。
那叫聲中充滿了欣喜、思念與渴望，又仿佛帶著委屈。
眼前的怪物，真的是小天！
是那只當(dāng)初他在密林中，孤獨(dú)一人的時候養(yǎng)的小魔獸。
后來，因?yàn)榧С孙L(fēng)的冷酷無情，他被逼親手殺死了與他相依為伴的小靈寵。
從此以后也封閉了自己的心靈，再也不向任何人敞開。
一直到遇見了奚玥，才重新變得有了人類的感情。
可以說，這世間除了奚玥和君臨溪，姬冥煜感情最深的就是這只被他親手養(yǎng)大的小魔獸。
原本以為，小天早就死了，卻沒想到，它竟然還活著，一直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獄深淵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