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正清理著戰(zhàn)場,晉澤宇突然心神一凜,猛然轉(zhuǎn)身望去。
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出現(xiàn)在這片戰(zhàn)場上,手上拿著酒壺,怔怔看著眼前荒涼寂寥的一切,雙目變得通紅。
“玄清真人!”晉澤宇連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禮。
玄清真人沒有去看晉澤宇,突然仰頭灌了一口酒,口中發(fā)出沙啞破碎的笑聲,“我玄清自認(rèn)一身兩袖清風(fēng),無牽無掛。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想要教導(dǎo)守護(hù)的徒兒,卻沒能護(hù)住�!�
“哈哈哈……從此以后,還有誰能給我美酒,誰能喚我一聲師父?”
笑著笑著,玄清真人的聲音突然變得低低嗚咽起來,“丫頭,是師父對不起你!如果師父不是在那時候離開,如果師父能再多看護(hù)你一點(diǎn),你就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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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
晉澤宇站在一旁默默地聽著,沒有說話。
這幾天,他已經(jīng)聽到的太多太多的哭泣,感受到了窒息般的悲慟。
他永遠(yuǎn)都忘不了,確認(rèn)奚玥已經(jīng)死亡時,他的茫然無措和絕望,就仿佛,原本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生目標(biāo),在這一刻,又轟然崩塌。
荒醫(yī)分院的每一個人都崩潰了,他們歇斯底里地哭泣,他們瘋狂地徒手挖掘蒼山,他們根本就不相信那個驚才絕艷的少女真的死了。
所有人都在哭泣,沈箐婼在燕京城外,撿到了谷流風(fēng)那碎裂的面具。
沈家的小公主跪倒在一片血泊中,哭的撕心裂肺,直至昏厥過去,被沈森帶走。
燕京的這一天一夜,從極喜走到了極悲,只用了幾個時辰,可于他們來說,卻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慢慢淡忘,慢慢治愈。
玄清真人再喝了一杯酒,突然冷笑一聲,咬牙道:“樓家,青藤一族,好好!你們敢殺我徒兒,我要你們?nèi)垦獋獌�!�?br />
說完,也不等晉澤宇回話,身形迅速消失在空氣中。
晉澤宇閉了閉眼,等再睜開,眼底的痛楚已經(jīng)被悄然掩去,統(tǒng)統(tǒng)化為了執(zhí)著的堅定。
他會變強(qiáng)的,他們荒醫(yī)分院的每一個人都會變強(qiáng)。
因為弱小,所以才無法守護(hù),所以才只能失去。
他們終有一日,會強(qiáng)到能守護(hù)珍惜的一切。
終有一日,他們一定要將今日這筆血債,從上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渣身上,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奚玥,你在天有靈,請一定要保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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暹羅大陸一個偏遠(yuǎn)的島嶼上,這里有一座古樸的宮殿。
此時,宮殿的主人,一個穿著紫金色龍紋長袍的男子,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個水晶球。
在水晶球中,一跳金色的幼龍蜷曲著身體,漂浮其中,陷入昏迷。
而在另一邊,是一道漂浮在虛空的投影。
投影中,顯現(xiàn)的場景不停變換,有烈火焚燒,有冰川萬里,有草木匆匆,也有荒漠黃沙。
而這些場景,原本早已損毀的不成樣子,此時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不停修復(fù)。
如果奚玥在這里,絕對能一眼認(rèn)出來,這些變換的場景,正是她的封龍域。
而原本因戰(zhàn)爭和爆炸損毀嚴(yán)重的焚天境和青木境,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被修復(fù),而那些幸存的震威軍和周彥安等人都在已經(jīng)修補(bǔ)好的水月鏡安然沉睡著。
身穿紫金色長袍的儒雅男子目光從投影上掠過,最終還是落在水晶球里的小龍身上,像是好笑一般的搖了搖頭,“真沒想到,堂堂黃金飛龍,也會有如此感性的時候啊?”
“到底是認(rèn)了什么樣的新主人,竟然能讓你如此死心塌地。弄得我這個前主人,都有些嫉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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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這是一個汨羅大陸的人永遠(yuǎn)不會忘記的一天。
這一天,汨羅最強(qiáng)的戰(zhàn)神南宮煜隕落,才華橫溢的圣德堂少東家奚玥消失。
神醫(yī)學(xué)府因為奚玥的死,而徹底重組,荒醫(yī)分院的人從吊車尾,變?yōu)榱司ⅲ跁x澤宇的帶領(lǐng)下,站到了神醫(yī)學(xué)府的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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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忘的過去(求票票)
而且,他們會越來越強(qiáng),終有一日,會沖破汨羅,到達(dá)暹羅。他們發(fā)誓,一定要變強(qiáng),強(qiáng)大到再也不會讓人隨意抹殺,強(qiáng)大到能守護(hù)住珍惜的人。
九月初十,僅僅與那喋血的夜相隔一天。
而這一天,卻是暹羅大陸的修士們,永生難忘的一天。
因為,神域之光重新降臨,神尊歸來,王者的憤怒,讓暹羅的幾個勢力在瞬息之間飛灰湮滅。
最慘的是樓家和青藤一族,他們背后修為最高的老祖宗被姬冥煜手下的青龍和混沌一招擊殺,連元神也被饕餮吞噬。
樓家和青藤一族猶如大樓傾倒,所有的子弟像過街老鼠一樣四處逃竄,找人投靠。一夕之間,他們從高高在上的少爺,變?yōu)榱酥挥袚u尾乞憐抱大腿才能生存的可憐蟲。向來與世無爭的玄清真人更是放話,此生遇到這兩家的人,殺無赦!
沒有人知道,神尊為什么只對這兩家特別狠。甚至派出了心腹的四大神獸和四大兇獸一起出手,給了樓家和青藤一族滅頂?shù)臑?zāi)難。
但這一個殺雞儆猴,卻很好的讓暹羅大陸的所有勢力都安分了下來。
至少,表面上安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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汨羅大陸,蒼山之巔。
冰雪覆蓋的懸崖之上,寒風(fēng)凜冽,萬物凋零。
青龍怔怔看著蒼山腳下,綠樹成蔭的密林,還有被截斷的山脈。
總覺得,仿佛有什么奇特的記憶在腦中流淌而過,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青龍的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的玄衣男子身上,沉默了片刻,終于忍不住輕聲道:“主子,你為什么會突然來汨羅?”
而且,還來到這除了冰雪,沒有草木,也沒有人影的地方。
姬冥煜靜靜看著懸崖下那看不到底的深淵,手輕輕按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好像被挖出了一道口子,生生的疼著,有寒冷悲戚的絕望在滋生蔓延。
姬冥煜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要來汨羅,想要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冷風(fēng)拂過他抹黑的發(fā)絲,在空中輕輕飄揚(yáng),眼前仿佛有綽約的人影恍惚閃現(xiàn)。
“煜,我愛你!”
姬冥煜猛地瞪大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那身影卻又瞬間消散,好像從沒有出現(xiàn)過一般。
“主子,有人上來了�!鼻帻埖蛦玖艘宦�。
聽飛行的聲音,應(yīng)該只是一個金丹期的低階武者。但以姬冥煜的身份,還是不要出現(xiàn)在人前比較好。
姬冥煜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要消失離開,突然身影一頓。
他緩緩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個銀色的指環(huán)。
指環(huán)在陽光下散發(fā)出銀色的光芒,明明從沒見過,卻讓姬冥煜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動起來。
修長的手指輕輕轉(zhuǎn)動指環(huán),仿佛在尋找著什么。
直到,戒指內(nèi)圈那一行字映入眼簾。
溪&煜,永不分離。
撕心裂肺的痛楚陡然在胸口蔓延,就像是,心臟最重要的位置,被人硬生生剜掉了一塊。
姬冥煜閉了閉眼,再睜開,已經(jīng)將眼底的情緒統(tǒng)統(tǒng)斂去。
“走吧,我們回暹羅�!�
這里是汨羅,一個與他永不該有任何交集的地方。
無論曾經(jīng)失去了什么,遺落了什么,都已經(jīng)成為過去。
遺忘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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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姐姐哭了
“娘,娘,你快來看,這里有兩個人!啊,他們身上都是血�!�
清脆童稚的女聲在山谷里響起,引得穿著樸素的婦人匆匆趕來查看。
眼前的一幕卻讓她看的一愣,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兩個人是從沼澤地里浮上來的,身上沾滿了淤泥,衣服也都破破爛爛的,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傷口。
看身形應(yīng)該一個是男子一個是女子,年紀(jì)都不大,只是因為臉被淤泥糊住了,所以看不真切。
婦人緊張地朝四周看了幾眼,隨后望向女兒,“小諾,你在哪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的?”
叫小諾的小女孩歪著腦袋道:“他們就是從泥里浮上來的�。⌒≈Z本來在這里玩地龍,突然他們就從沼澤里冒出來了�!�
“娘,哥哥姐姐他們身上好多血,我們救他們好不好?”
婦人猶豫了,不是她狠心,而是現(xiàn)在他們母女過得也是那樣艱苦。
不過對上小女孩溪水一樣透徹的眼睛,婦人還是嘆了口氣。讓她見死不救,她也實在做不出來。
小小的山谷,與世隔絕,因為沒有食物,所以人煙罕至。
但在這個山谷中,卻搭建了一個簡陋的茅草屋,小諾母女就住在這里。
小諾今年已經(jīng)九歲了,身形卻異常瘦小,臉色蠟黃蠟黃的,看上去像個不足六歲的生病小孩。
她人小力弱,手腳也短,但此時卻很認(rèn)真地照顧著床上的兩個人。
左邊的這個是小哥哥,看身形應(yīng)該只有十三四歲,小諾擦掉了他臉上和身上的泥漿,卻嚇得打了個哆嗦。
因為這個小哥哥臉上有一條條猙獰的血痕,像是赤紅的蟲子蜿蜒爬在上面好恐怖。
而且,明明這個小哥哥現(xiàn)在熟睡著,小諾卻有種毛骨悚然的恐怖感覺,不想靠近。
小諾拍著自己的小胸脯來到昏迷的姐姐面前。
重新洗干凈的毛巾一點(diǎn)點(diǎn)擦掉她臉上已經(jīng)干涸的淤泥。
當(dāng)少女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中慢慢顯現(xiàn),小諾啊地發(fā)出一聲驚叫,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聽到小諾的驚叫,原本正在外面準(zhǔn)備晚飯的婦人匆匆跑進(jìn)來,正想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目光卻也落在少女臉上,一下子也驚住了。
好半晌,小諾才磕磕絆絆道:“娘……娘,這個姐姐……好,好漂亮!太漂亮了,就像傳說中的神女,不,她比神女還好看。”
是啊,躺在床上的少女,一身臟污,衣服破破爛爛,可是當(dāng)真是太美麗了。
這樣的容貌,以小諾母女的文化,甚至不知道該用什么言語去形容,只知道她們身為女子,看著看著,卻完全呆住了。
好一會,小諾的母親才回過神,小心翼翼地靠近少女,觸了觸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額頭。
沒有發(fā)燒,身體也是溫暖的,還好,還活著。
突然,小諾趴到床邊,驚叫道:“哎呀,娘,漂亮姐姐哭了!她是不是有哪里疼啊?小諾給她吹吹好不好?”
婦人一低頭,就看到晶瑩的淚珠從少女眼角滾落,沒入她們那破破的席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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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要死
明明女孩雙目緊閉,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可是小諾母女卻感到一股難言的悲戚與絕望涌上心疼。
這樣美麗的女孩,應(yīng)該是受盡呵護(hù)和寵愛的,到底是什么事讓她如此痛苦和悲傷?
明明這只是個萍水相逢的少女,看著她的眼淚,卻連婦人也起了心疼憐惜之意。
她伸手給少女擦了擦眼淚,正要囑咐小諾好好照顧,突然臉色微變。
少女的肌膚,慢慢變得冰涼,連呼吸也越來越微弱。
哪怕小諾的母親不懂醫(yī),她也察覺到,少女的情況在惡化,她的生命好像在飛快的流失,走向死亡。
小諾也察覺到了,她緊張的抓住少女的手,擔(dān)心地喊:“娘,漂亮姐姐怎么了?她會死嗎?為什么她的手那么冷?”
婦人緊緊皺著眉頭,眼中有著深深的嘆息和遺憾。
與其說是女孩的病情惡化,倒不如,她正在放棄生的希望,她已經(jīng)沒有了活下去的意志。
這個女孩到底是誰?又是經(jīng)歷了怎樣的災(zāi)難,才能讓她如此年輕就心如死灰?
這個女孩,自然是從熔巖之海被扯進(jìn)空間罅隙的奚玥(為避免混亂,從這一卷開始女主的名字就統(tǒng)一用奚玥了)。
在熔巖之海中,奚玥昏迷中突然感受到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想要侵入她的神識之海,控制她的思想。
奚玥在昏迷中本能地反抗,可是無論是靈力、生生不息凈化的真元,還是摩訶心典的吞噬心法,遇到這股力量都像是小河遇到大海般被淹沒,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潛藏在奚玥體內(nèi)的須彌芥子空間突然涌動出龐大的能量,與這入侵的神識對碰。
兩股力量沖撞間,熔巖之海無法維持,空間崩裂,然后她就被卷入了時空罅隙中。
也因為時空裂縫的擠壓,空間受到了嚴(yán)重的損傷。
此時的須彌芥子空間中,已經(jīng)一片混亂。
九幽靈泉幾近干涸,古韻靈田的土地有大半都被沙化,上面的靈植也死了一大半。
就連須彌殿也在空間的光芒中若隱若現(xiàn),仿佛隨時會崩塌消失。
一只紅色的小鳥驚恐地在空間中飛來飛去,發(fā)出啾啾啾的聲音。
突然,一道閃電從上空劈下,擦著她的羽毛飛過,嚇得它高聲尖叫,身上所有的靈力都涌動了起來。
好可怕!好可怕!空間要崩塌了,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會被撕裂,連它也會死在里面。
不要啊!它堂堂神鳥,好不容易蘇醒過來,怎么能這么窩囊的死在這里?
等下次復(fù)生,還不知道需要幾千幾萬年?嗚嗚嗚,它不要死!
不能讓空間崩塌!對,決不能讓空間崩塌!
而想要讓空間不崩塌,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有——空間的主人,那個小丫頭!
小紅鳥兩只紅色的大眼一瞪,撲棱著翅膀大力地飛到了古韻靈田旁還在昏睡的奚玥身邊。
奚玥靜靜地躺在那里,仿佛昏睡著,可是眼角卻有晶瑩的淚珠緩緩淌落。
小紅鳥其實對這個名義上的主人是不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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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
因為她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每天跟它逗嘴玩鬧的蛋蛋、小金龍、小呆牛,還有它最喜歡的少年小池,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死的死,沉眠的沉眠,消失的消失。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女孩——奚玥。
可是,此時看到奚玥流淚的樣子,小紅鳥卻覺得莫名的心酸,火紅的羽毛都黯淡了下去。
長長的喙啄了啄女孩的頭發(fā),小紅鳥艱難地張開,“啾~你快醒過來,你再不醒,空間就要塌了,啾啾~~本鳥爺我不想陪你死在這里啊!”
小紅鳥是最近剛剛升級進(jìn)階的,如今終于能說人話了,雖然說得還不太流利。它原本打算關(guān)鍵時候吼一嗓子,嚇?biāo)滥切》守i,可是如今……這空間里卻再也沒有了會跟它吵架的小豬。
小紅鳥叫了半天,卻驚恐的發(fā)現(xiàn),奚玥非但沒有醒過來,反而身體越來越透明,仿佛會隨時消失一般。
空間中留存的奚玥其實是意識體,這里的改變能鏡像到本體,同樣的,如果意識體消失,那就代表著奚玥是真的從這個天地間消失了。
“啾啾啾~~啊啊啊——!你不要死啊!你死了鳥爺我怎么辦啊?”
“你為什么不想活了?小肥豬他們拼死救你,不就是想讓你活下去嗎?你怎么能那么沒用!辜負(fù)小肥豬他們的心意?”
“而且,小肥豬他們根本就沒死,還等著你把他們救活呢!”
“混蛋,你要死敢死,鳥爺我就啄爛你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