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兩人的對話離譜得很。
“那當然到時候,是我們做姐姐姐夫的給你準備嫁妝。而且……”談宴西壓低聲音,“我知道姚媽那兒有一副傳家的老鐲子,說不準就送給你了�!�
“那我可不要。因為我覺得,姚媽多半是要留給三哥你跟姐姐生的小孩的……”
“你這么說,我倒也覺得有道理。”
宋滿也學他低聲問:“鐲子什么樣的?能偷偷看看嗎?”
“姚媽藏得深�!�
“那你趕緊跟姐姐造人,就能看得見了�!�
談宴西深以為然地點頭。
周彌聽得無語極了,“……你們兩個有沒有一點良心,算計我就算了,還算計姚媽�!�
而沒想到,身后傳來姚媽樂呵呵接話的聲音:“鐲子有兩對,給小滿一對。另一對,我就等著什么時候抱你和宴西的孩子呢!”
周彌:“……”
這頭,談宴西望著她似笑非笑,置身事外的一種無辜:瞧瞧,我可沒催你,都是他們催的。
合著……被算計的就她一個人?
===番外(06)(病態(tài)的癡迷...)===
夏天到了。持續(xù)高溫,
混雜著煙塵的熱浪滾滾。
談宴西動興,帶周彌去一個地方。
那是老爺子在遺囑里留給他的那間老房子。
他甚少過去,出于惻隱之心,
此前照顧老爺子的保姆,他沒有將其解雇,讓她繼續(xù)住在這兒,經常料理打掃。
盛夏時分,
那附近整一片都是濃蔭匝地,
院子里的棗樹枝繁葉茂。
一推開門,便覺得里面涼意森森。
周彌第一回來這兒,
進去之時,不由得感嘆了一聲,
真是個納涼的好地方。
聽見動靜,那保姆迎出來,
見是他們過來,很是驚訝,又趕緊準備端茶倒水地招待。談宴西讓她先不用忙這些,出門買些水果回來吧。
談宴西牽著周彌到棗樹下的石桌旁坐下,
葉間篩落的點點光斑投在石桌上,
像水波一樣微微蕩漾。
沒一會兒,
保姆回來了,提了一個西瓜,
些許荔枝,些許。
沒讓保姆代勞,談宴西挽了衣袖走到井邊,
搖動著井轱轆,打了一桶水,
倒在一只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搪瓷盆里。
周彌自發(fā)過來幫忙,兩人就蹲在樹蔭底下,清洗水果。
手伸進去,只覺得這井水涼津津的,周彌問:“能直接喝嗎?”
談宴西笑說:“你嘗一口應該沒事兒。我小時候喝過。”
周彌便伸手,從木桶里舀了一捧水,嘗了嘗,點頭,“有點甜�!�
北城經過幾十年的大修大建,難得這井的地下水脈還沒被挖斷。
兩人將水果表皮清洗干凈了,再放進木桶里,吊回井里鎮(zhèn)著,且等上一兩個小時。
再回到石桌那兒坐下,保姆端了一壺冰鎮(zhèn)檸檬水和一盤瓜子過來。
談宴西不磕瓜子,周彌剝好了送到他嘴邊,他卻又來者不拒。
周彌剝了好一會兒,笑著打一下他的手背,什么老爺脾氣!
談宴西便抓了一把在手里,剝了喂她,換他來伺候她,總可以了吧?
周彌也不甚稀罕,嗑瓜子的精髓就在這個“磕”字,不然不如直接買瓜子仁來吃得了。
涼蔭底下,風停的時候,偶爾也有微薰的薄薄熱浪,紗簾似地往人臉上一撲,又退遠去。
周彌問談宴西,小時候常來這兒納涼嗎?
不常來。談宴西告訴她,曾經有一陣,大抵是他五六歲的時候,尹含玉想試著叫他跟老爺子搞好關系,就帶他到這兒來,裝模作樣地說要去趟醫(yī)院,把他放在這兒,請爺爺照看會兒。
老爺子反正無可無不可,自己在書房里頭看書,只叫談宴西在院子里待著,自己跟堂姐和兄長玩。
談宴西與談騫北年齡原本就差了十來歲,跟談文華那就差得更多,那兩人已是大孩子,跟他一個六歲的小孩兒,玩得了什么。
他倆自顧自地,切西瓜吃水果,聊些學校里的事情,亦或是世交的圈子里,那些同輩之人的動向。
他基本只能對他們聊的話題一知半解,本能促使他根本沒去湊他們的熱鬧,就坐在這兒,這石凳上,不遠不近地望著他倆。被忽略的直觀感受十分清晰。
再有,各種時節(jié)年關,也要到這兒來。
老爺子最重視所謂的闔家團圓,誰要是缺了席,保管討得一頓罵。
他比同齡人早慧,本能不喜這些所謂的團圓場合,因為尹含玉在這氛圍里頭,尷尬極了,多數時候一句話也插不上,只顧唯唯諾諾賠笑。而她在聚會上受的委屈,轉頭就要成倍地撒在他頭上。
所以,拿到了這房子,他也不知該怎么處置。
原本,談文華和談騫北爭得來勁,送給他們其中一人,做個順水人情,是最穩(wěn)當的安排。
可他就是偏不。
談宴西說:“彌彌。這方面我睚眥必報得很�!�
周彌笑說:“天蝎座的表示你做得對�!�
至于,老爺子為什么最后會把這房子留給他,他至今沒個定論。老爺子在這兒住了一輩子,結婚、生孩,都是在這屋子里,這么重要的一處地方,卻交給他一個親緣最淺薄的幺孫。
他只能猜測,是不是老爺子算準了他后招的后招,所以拿這一招懷柔呢?好叫他,無論如何,還是念著自己是談家人。
周彌說:“我有一個想法。如果是我,這是我的婚房,有我一輩子的記憶,我也不會愿意將其交給鷸蚌相爭的任意一方。我寧愿給置身事外的第三人,至少,沒什么利益算計。而且,目前的結果看來,你沒動這房子,讓它維持原樣地保留下來了。老爺子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談宴西聞言思索片刻,笑說:“不無道理。彌彌,你看,這就是你我的區(qū)別。你總傾向將人設想得更善良�!�
周彌玩笑說:“那畢竟,現在是在老爺子的地盤呢。”
閑聊著,日頭西斜了幾分。
井里的水果也鎮(zhèn)得差不多了。
談宴西叫保姆送了水果刀過來,將西瓜剖開,切牙。
周彌那頭,將荔枝和撿了出來,裝進透明玻璃的碗里。
她拿了一粒,遞到談宴西嘴邊,談宴西張嘴咬住了。
而周彌這時候想到了頂久遠的一樁前塵往事,笑說:“對了,那天晚上,給你的那一袋子你最后怎么處理了?扔了,還是吃了?”
談宴西神情霎時難看極了,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極其明顯的警告意味。
周彌從來也沒怕過他,偏要繼續(xù):“如果扔了那就可惜了,專門買的丹東紅顏呢,一斤可貴了。”
談宴西撿了一顆就往她嘴里塞,“論睚眥必報,那我確實甘拜下風�!�
周彌一口咬住,笑說:“承讓�!�
――
一直跟著衛(wèi)丞的那男小生叫褚熠,正經的科班出身,先演電視劇后演電影,演技雖尚有可打磨之處,但已得業(yè)內認可。
褚熠要給周彌就職的時尚雜志的電子刊,拍開年封面,順便還有個獨家采訪。這事兒有部分的內容歸周彌統籌。
那頭,衛(wèi)丞就在微信上拜托她:到時候人過去了,請周老師幫忙照顧一下。
周彌笑說,就褚熠的實績和后臺放在那兒,誰敢怠慢他?
周彌早聽說了,衛(wèi)丞他們的那圈子更亂,但難得的,她跟談宴西都分了又合地這么折騰了一道,衛(wèi)丞跟褚熠這么些年卻一直好端端的。
談宴西告訴她,那是沒早幾年認識衛(wèi)丞,不然他身邊的人跟走馬燈似的,攥起來夠湊一部《水滸傳》的班底了。
周彌就笑問他:“那早些年,談公子呢?”
談宴西笑說:“這問題你叫我怎么答?左右最后還是惹得你自己不高興。”
周彌:“哼�!�
褚熠人挺有禮貌,正當紅卻也沒一點架子,拍攝和采訪過程都順利得很。
那采訪提綱是周彌親自定的框架,挖掘出了褚熠更深層而不為人知的一面,他本人、他粉絲都好評如潮。
衛(wèi)丞這人,時常架勢擺得比談宴西還多,為感謝周彌的“照顧”,請她吃飯,并附贈給她一則逸聞。
他打賭她沒聽過。
這天,周彌跟衛(wèi)丞吃飯回到家,談宴西也正應酬回來。
周彌對談宴西身上的味道熟悉得很,因此靠近時,一下子便嗅出來,他衣服上有陌生的、不甚明顯的香水味。
談宴西見周彌湊攏,抓住了他的衣領一陣猛嗅,笑了,也不解釋,故意有點想看戲的意思。
周彌語氣涼涼:“這香水花香味這么重,還這么刺鼻,似乎不怎么高級。談總現在是變口味了?”
談宴西笑說:“是嗎?鼻子這么靈?”
周彌不高興搭理他,轉身徑直往里走,一面微微側著頭,去摘耳垂上的耳飾。
談宴西跟過去,“你怎么不問問,怎么來的?”
“我問什么,反正左右最后是我不高興咯。”她拿他的話反擊回去。
談宴西噎了一下。
一直進了衣帽間,周彌反正不想理人架勢,她把摘下的耳飾往首飾抽里一放,轉身進浴室去卸妝洗臉。
談宴西跟過去,伸手,將她手腕一捉,從背后將她一把抱住,笑意沉沉地問:“生氣了?”
“沒有�!�
“就是生氣了。我看你醋得很�!�
“都說了沒有�!�
“今天跟一個搞地產的老板談生意,他這人喜好低俗,訂的那場子里有幾個女的陪同。衣服上味道是包廂里待久了熏的。”
“真不是誰坐你腿上喂酒蹭的?”
談宴西往鏡子里看一眼,她化了淡妝,一整天過去少許的脫妝,眼尾微微上挑,說著話,從鏡子里瞪他的時候,卻反而有另一種說不出的,靡靡之感。
他笑了一聲,手立即不大老實了,順著她身上這條羊絨裙往下滑,極具暗示意味地停在大-腿處,聲音貼著她耳朵,純粹的調-情:“……這幾年,不只有你坐我腿嗎?不止坐我腿上,還坐……”
周彌沒忍住地勾了勾嘴角,“閉嘴!”
談宴西向她解釋:“真的,彌彌,那老板非往我這兒塞人,我說,我一已婚人士,該守的規(guī)矩得守。先前,關于我的那些傳言,您也聽到了,我把我夫人追到手不容易,諸位成全,別再叫我節(jié)外生枝了。”
“你以為我信你。”
“那不如,你現在親自動手,檢查檢查,別人碰過我沒有……”他笑聲有幾分啞,低沉極了,抓她的手,往他褲子皮帶的下方去。
“你別鬧,我還沒卸妝�!�
談宴西不管她,扳她的頭轉過來,直接去咬她口紅未卸的嘴唇。
……
浴室里做完的鋪墊,回到床上去繼續(xù)。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這一出插曲助興,兩人都情動得很。
周彌尚且維持最后的理智,催促他,做保護措施,談宴西請求,也都結婚兩年了,就這一次,讓他就在里面罷。
周彌很堅持,她還沒準備好。
談宴西還是尊重她,妥協了。
結束之后,周彌去清洗,然后拿了談宴西那一身脂粉味的衣服,塞進洗衣機里,也不管那手工的襯衫,價格昂貴,根本不能機洗。談宴西委婉地提醒了一句。
周彌:“洗壞算了,正好扔掉!”
談宴西哈哈大笑,摟她進懷里,“還說不吃醋呢?”
兩人重回到床上,周彌告訴他,這次她愿意信他,是因為他平時成績不錯。但老這么打擦邊球,信用分也會扣光的。
談宴西問:“什么平時成績?”
周彌告訴他,今天她跟衛(wèi)丞去吃飯,衛(wèi)丞跟她提起一樁“逸聞”。
這逸聞,發(fā)生于談宴西以退為進,讓位給談文華,半真半假地做個斗雞走狗的紈绔公子哥那一陣。
他那時候時常在衛(wèi)丞那兒打牌,時常也會有些圈里的女孩兒在那邊玩。
甭管什么途徑得來的,那些女孩兒消息靈通得很,知道談公子退了婚,身旁暫時也沒別的伴。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談宴西煩得很,全都打發(fā)走了,叫她們離遠點,別惹他不高興了,干脆讓她們都混不成這圈。
有一次,他在衛(wèi)丞那兒喝得半醉。
打牌的時候,衛(wèi)丞的一個女性朋友,帶了她堂妹過來玩。
挺安靜斯文一姑娘,也挺拘謹,全程挨姐姐坐著,也不吱聲。
直到牌桌上有人問她,叫什么名字。
她才低聲說了句:“周茗�!�
談宴西當下就抬頭看了她一眼。
這姑娘的堂姐十分機警,后來,凡是給談宴西做牌搭子,她都會把周茗帶過來。
持續(xù)了約有三周多的時間。
有一次,談宴西打完牌回家去,周茗追過去了,問談宴西,能不能送她一程。
說得磕磕巴巴的,也不敢看談宴西。
談宴西只看著她,難得一回多管閑事的勸誡,叫她還是好好在學校讀書,往后找個正經工作。雙腿既然還在干岸上,又何必要往深水里跳?
周茗羞愧又難堪,強撐著,問他一句,“談公子覺得我不好嗎?”
談宴西語氣挺平淡:“你好與不好,跟我沒關系。我已經答應了一個人,往后,不會再有別的人了�!�
最后,他替她叫了一輛車,讓那車送她回去。
后來,這叫周茗的姑娘也就沒再來過了。
周彌笑著,此時跟談宴西求證:“有這么一回事嗎?”
談宴西歪靠著床頭,眼睛要合不合地,“……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