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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我送你吧�!�

    “不用。”

    “這個時間車不好打。反正我也準備走了。”

    “真不用�!敝軓浛蜌獾匦α诵�,徑直轉(zhuǎn)身往外走。

    她這拒絕人的態(tài)度銅墻鐵壁一樣,尹策還真是沒轍,只幽幽嘆聲氣,食指指節(jié)推了推眼鏡,“……其實也好�!�

    周彌身影一停,轉(zhuǎn)頭不解看他。

    尹策也看著她,細框鏡后,平直的目光里似是略帶著一種悲憫的柔和,“你跟著三哥,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

    周彌沒作聲。

    心說,我怎么會不知道。

    周彌自己打了個車,一路沉默著到了家中。

    晚飯還沒吃,但沒胃口。

    宋滿還沒回來,她一個人待著,覺得屋里靜得很,就把電視打開了。

    沒什么有趣的節(jié)目,她調(diào)到一個講火星揭秘的科普類紀錄片,作為背景聲,抱著抱枕發(fā)呆。

    其實也并非全無預兆,她后知后覺地想。

    往常,吵架的時候,談宴西都沒把自己晾了超過兩周以上,夏天忙成那樣,也會抽出時間來跟她吃飯。

    今回時間間隔反常的長。

    那為什么?

    她只能往前推,想到他們在那崖上酒店的那一晚,她說的那些話,是否終究交淺言深,以至于讓他覺出負擔感了。

    兩人在一起,不就圖個快樂嗎,誰樂意聽你那些狗屁倒灶的悲慘經(jīng)歷。

    這么一想,倒也算是個自洽的解釋。

    還是高估自己――非要給結(jié)束找一個能接受的理由,無非因為還是輸不起。

    周彌轉(zhuǎn)頭往廚房那兒看一眼,想到不久前的夏天,談宴西還站在那里看她洗碗。

    她現(xiàn)在所坐的地方,他給往她腳腕上套一條細鏈。

    說是拴住了,哪都跑不掉。

    到晚上十點半,宋滿到家了。

    周彌和她說了會兒話,如常去洗漱。十一點躺在床上,一直干躺過了零點才有睡意。

    后來睡到凌晨三點多突然醒來,摸手機看時間,發(fā)現(xiàn)有談宴西發(fā)來的消息,問她:在哪兒呢?

    三分鐘前剛剛發(fā)來的。

    好像她是專為了他這條消息醒來的一樣。

    周彌沒有回復。

    隔天上午,又收到談宴西的消息,問她醒了沒有。

    她還是沒回復。

    -

    國慶假期,周彌跟宋滿去了趟短途旅行,其余時間就待在北城。

    宋滿這孩子現(xiàn)在打了雞血的上進,說再過半年就要高考了,心里沒底,沒心情多玩。

    國慶節(jié)后,周彌意外收到了露露發(fā)來的語音消息,問能否來她這兒借宿一晚。

    真有好一陣沒露露的下落了。

    她跟談宴西圈子里其他人沒有任何往來,最近更與談宴西本人也沒來往了。不知道那侯景曜究竟惹了什么麻煩,是不是波及到了露露。

    晚上周彌沒加班,第一時間趕回去。

    露露已經(jīng)依照微信上發(fā)的定位,在小區(qū)門口等著了。她穿著一件衛(wèi)衣,外面套運動外套,頭上一頂鴨舌帽,帽檐壓低,臉上也戴了副口罩。腳邊還立了只行李箱。

    人看著是清減而憔悴了許多。

    露露看見了周彌,將口罩摘下來,大幅度地擺了擺手,“周彌姐!”

    周彌走近,往她的行李箱瞥一眼,“是準備去哪兒?”

    露露推著箱子,一邊往里走,一邊說:“準備離開北城了。明天中午的飛機,飛東城�!�

    “跟侯景曜……”

    露露左右望一眼,“進屋再說吧�!�

    到了家里,周彌拿宋滿的拖鞋給露露,提燒水壺給她倒了杯水。

    露露坐在小沙發(fā)上,摘了口罩和帽子,疲態(tài)盡顯,她從頭解釋:“侯家出事了,但具體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怕惹禍上身嘛,更不敢問。侯景曜倒不是最主要涉事的,但也被限制行動了,就連我也跟著被調(diào)查了�!�

    周彌聽得心里一凜,“……你沒受牽連吧?”

    “我還好咯。他們調(diào)查清楚就沒我什么事兒了,主要……”露露在這兒哽咽了一下,“周彌姐,這事兒還要謝謝你�!�

    周彌一頭霧水,“謝我什么……”

    露露啞聲說:“之前侯景曜跟人結(jié)了梁子,這次墻倒眾人推,那人就想趁機徹底搞臭他。侯景曜被人算計了,房間里安了攝像頭,那時候我也在……那么多照片,全是高清的。這照片放出去,我這輩子估計也就毀了�!�

    “所以,是……”周彌心下恍然,已有答案。

    露露點頭,“談公子幫了我一把。他倒沒摻合別的事情,就單獨只截了這些照片�!�

    “那他拿什么做交換條件?”周彌忙問。

    “那我就不知道了�!�

    周彌陷入沉思,一時之間心亂如麻。

    她記得,也就那時候跟談宴西提了一嘴,叫他如果順手,就幫著照拂一下露露。

    那么久過去,她自己都快忘了這事兒,畢竟她跟露露真的算不上什么深交,不過是因為投緣,加之同姓,才偶發(fā)擔憂之情。

    侯景曜的事情靴子總算落地。

    而她的托付,談宴西聽進去了,雖然分明跟他沒半點關系,一不小心還極有可能自己也惹得一身騷。

    她恍惚地想,其實,談宴西答應她的事,一向是說到做到的。

    第二日上午,露露便出發(fā)去機場了,臨走前告訴周彌,她去東城以后,就會好好經(jīng)營自己的社交賬號,做個正經(jīng)接廣告賺錢的美妝博主。她說,這回學費交太大啦,差點一輩子賠進去。

    最后還“強迫”周彌關注了她的賬號。

    賬號名是:周鹿秋cia

    -

    周彌生日在十月中旬。

    顧斐斐總算舍得露面,跟她吃一頓飯。吃完,又續(xù)攤?cè)ゾ瓢珊染啤?br />
    酒過三巡,周彌才告訴顧斐斐,自己跟談宴西已經(jīng)掰了。

    顧斐斐比個大拇指,“聽你這么心平氣和我就放心了。姐妹好樣的,真做到了拿得起放得下�!�

    周彌笑笑,不說話,只是喝酒。

    顧斐斐也真是對她盲目信任。

    她一個只喝金湯力,歌單永遠聽edith

    piaf,長情得過分老派的人,感情上又憑什么能更灑脫。

    一直聊到晚上十一點,兩人各自打車回去。

    出租車停在路邊,周彌下了車,腳步幾分虛浮地過了馬路,往小區(qū)大門走去。

    身后一聲鳴笛。

    她以為是自己擋著了路,趕緊往馬路沿上走。

    鳴笛又響一聲。

    焦躁的、無法忍受的一種提醒一樣。

    周彌心里似有預感,轉(zhuǎn)頭一看,靠路邊停了輛黑色奔馳,低調(diào)地幾乎與樹下陰影融為一體。

    她站著不動,那車門也不開,只繼續(xù)“嘀”她。

    夜里擾民,周彌公民道德感爆棚,受不了門口保安崗有人抬頭出來打量,趕緊朝著那車子走過去。

    車窗落下來,駕駛座上坐著面沉如水的談宴西。

    她一時間無言,借著清薄的燈光去看他,覺得他憔悴許多,眉眼間隱約浮著一層悒郁。

    周彌說:“我不信你是在等我�!�

    談宴西語氣淡淡:“結(jié)果而言,不還是等到了嗎�!�

    他抬眼看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上車�!辈蝗菥芙^的口吻。

    ===33(雙重幻夢)===

    車門闔上,

    阻絕外頭微涼的夜風。

    周彌在彎腰進入車廂的瞬間有片刻呼吸一滯――天氣早就開始轉(zhuǎn)涼了,車里頭卻還打著過低的冷氣,混雜一股濃重煙味。沒個小半包煙,

    熏不出這效果。

    談宴西身上穿了件黑色襯衫,領口散亂,衣袖挽起,深色讓他顯得分外清絕,

    目光更是沉冷,

    像寒冬深夜下的一片海面,絕對幽深之下,

    絕對的駭浪驚濤。

    周彌坐在副駕駛上,沒說一句話。

    她知道談宴西在打量她,

    但怏怏的不愿出聲,更提不起精神與他爭吵――

    原本以為,

    談宴西臉色都難看成這樣了,這一場吵架恐怕在所難免。

    哪知過了片刻,他將車窗半開,再點了一支煙,

    垂眸時火星明滅,

    他抽了一口,

    手腕搭在方向盤上,本已沉啞的聲音又甚三分,

    問:“晚上跟朋友玩去了?”

    周彌一時愕然,為他這十足平靜的語氣,“……嗯。喝了點酒�!�

    “聞出來了�!闭勓缥骺此谎�,

    “玩得開心?”

    “……還好。”周彌遲疑地答。這真不是她以為的展開。

    “找個地方,我吃點東西�!闭勓缥鞯鹬鵁�,

    一只手掌方向盤,一只手去撳引擎啟動鍵。

    “談宴西�!�

    談宴西轉(zhuǎn)眼看她。

    周彌說:“……你來找我,總不會沒什么想說的話?”

    “你有?”談宴西很短促地笑了聲,“那等會兒你慢慢跟我說�!�

    “現(xiàn)在就說吧�!敝軓涀灾虉�(zhí)得不識時務。酒精攛掇得她不知是頭腦清醒,還是頭腦發(fā)熱。

    談宴西無聲看她片刻,傾身把煙按進滅煙器里,“行。那我們就先聊聊,你那天為什么不回我消息?”

    “你……”周彌抬眼看他。他怎么倒先向她興師問罪?

    “我怎么?”談宴西笑一聲,“你這么聰明,難道想不明白?”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薄昂谩!彼姆较騻�(cè)一側(cè)身,“我們來盤一盤這個邏輯――我既然都叫你去了,為什么又還叫賀清婉去?你當我有什么癖好?”

    周彌反倒心里沉了兩分。這不,他都清楚。

    她說:“你覺得我理應知道這就是個誤會,所以就沒什么跟我解釋的必要?”

    “我倒想解釋。你回我消息了嗎?”談宴西又笑問。

    周彌不回答。

    談宴西看著她,“我就想看看,是不是我不來找你,你就真不打算去找我�!�

    周彌頂了一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還不好?”

    光線昏沉,談宴西看她的目光里,有叫她很讀不懂的意味,他就這么沉默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方又出聲:“彌彌,即便我真要跟你散,也會當面跟你說清楚,不至于用這么一種折辱你的方式。誠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也不必把我想得這么壞�!�

    周彌承認自己頃刻就心軟了。

    倒真不為他喚她昵稱的語氣,而是這句話。

    他從不美化自己,薄情也薄情得坦坦蕩蕩。

    談宴西看她不作聲,又說:“現(xiàn)在能先走了嗎?”

    “話還沒說完……”

    “大小姐,”談宴西無奈,“我六點就來這兒等著了,真沒吃飯。不信你摸摸我肚子……”

    說著,他真伸臂過來,將她手一抓,去摸他腹部。

    “你不吃東西,那也該是胃……”她話沒說完,因為談宴西抓著她的手一路往下去,她嚇得趕緊甩手,“干什么!”

    談宴西笑聲沉沉,好像挺樂見她驚慌失措,他傾身過來,湊到她耳畔,聲音低得幾如耳語,“現(xiàn)在能走了嗎?再不走,我就要在車里,先把其他地方喂飽了……”

    他是個下-流也下-流得坦蕩的人。

    周彌面紅耳赤去推他,“趕緊走吧!”

    深更半夜,也沒什么其他更好的吃飯的去處,最后還是去了姚媽那兒。

    姚媽被吵醒也無半點抱怨,樂呵呵起來給談宴西煮了一碗面。

    周彌沒讓談宴西告訴姚媽她生日的事,怕姚媽大晚上的還要興師動眾。

    面吃完,談宴西陪著姚媽聊了兩句,牽著周彌上樓去。

    周彌身上一晚上在酒吧里悶出來的煙酒味,想先去洗個澡,進屋,抬手要去按門邊開關,談宴西卻一步跨進來,捉住了她的手。

    他腳將門踢關上,推著她肩膀,將她后背按靠在門板上,低頭便吻。

    周彌滯了一口氣在喉間,不及慢慢地呼出,漸漸的便有窒息感。

    而就在這時,談宴西卻停了下來,微微退開。

    黑暗里,她也能感知他在看她,吊著她一口氣,等她、亦或是逼她抉擇。

    她有點煩,感覺自己好像怎么都是玩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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