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談宴西有點莫名,笑說:“看什么?問你呢,給誰買的�!�
“替宋滿代購的。她同學過生日。”
談宴西便手一松,把t恤丟回了原處。
很快,東西收拾完,周彌檢查一遍,沒什么遺漏,便將行李箱闔上拉鏈,立起來。
車子定了三點半出發(fā),這會兒才三點鐘,還有點時間。
周彌還是不放心,又在屋子里逛一圈,看落沒落下什么東西。
“真落了什么,我給你帶回去不就得了。還有你那一捆書�!闭勓缥餍χ囊慌纳砼缘纳嘲l(fā),叫她過來坐,消停點兒,不然搞得他也跟著焦慮。
周彌到他身旁坐下,又開始check手機上的機票信息,起飛時間、落地時間和預(yù)計行李轉(zhuǎn)盤等等。
談宴西伸出手,一把從她手里抽出手機,丟到了面前茶幾上去,“誤了機,我叫專機送你好不好?”
周彌轉(zhuǎn)頭看他,“你有私人飛機?”
“……”談宴西啞然失笑,“嗯。你算是問倒我了。你想要嗎?想要我們定一架也行�!�
周彌才反應(yīng)過來他上一句是逗她玩,笑說:“我以為,你們這種人私人飛機是標配�!�
“別說,侯景曜那時候還真打算弄一架。一聽說買倒是容易,買回來得辦適航證、無線電許可證等一堆證件,還得找公司托管,就消停了。起飛、降落、走什么航線,都得申請,手續(xù)麻煩得很。有那工夫,不如坐民航�!�
“原來你們有錢人也有煩惱呢。”
談宴西笑了,“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嘲諷?”
“我有嗎?”
“裝傻�!�
談宴西原是手臂繞過去搭在她肩膀上,手指卷著她一縷頭發(fā)玩,說到這兒,轉(zhuǎn)頭去親了她一下。
退開些許,看她一眼,尤嫌不夠的,又湊近去吻她。
據(jù)周彌這兩天的經(jīng)驗,他們擦-槍-走-火的概率高得出奇,凡是時間允許,親著親著就會一路發(fā)展到底。
可這會兒不行,估計過來接她的車都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她伸手去將他輕輕一推,“等下就走了,來不及的……”
“來得及。”
“可我不想再洗一次澡了,我衣服都收起來了�!�
談宴西臉埋在她頸間,指尖也在她的上衣里,沿著弧線兜了兜,才松開她,笑說:“當你賒的,先掛賬上了�!�
周彌不說話,調(diào)整了一下里面貼身衣物的位置。
深感生了一副好皮囊的重要性,他對她做再輕浮的事,她也只覺得自己是甘之如飴的,愿意配合他,愿意享受聲色地墮落。
到三點半,車過來了。
談宴西幫她提了行李到樓下,裝進車后備箱里,跟她上了車,送去機場。
過去一個小時,她挨靠在他肩膀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些什么,自己也記不清了,反正沒個主題。
說什么談宴西都是聽的,再無聊他也應(yīng)聲。
到機場,差不多便得過關(guān)和候機,談宴西推她的行李箱,一直把她送到了安檢口才停下。
簡單幾句囑咐,叫她落地了報聲平安。
周彌點點頭,“那我進去了�!�
談宴西也點了點頭,卻沒走。
過會兒,他笑了,“你覺得我在等什么?”
這話太耳熟,周彌一下莞爾,松了拉桿,走近一步,主動地抱了抱他。
仰頭去要親他一下,他卻算準了一樣,扭頭躲過了,笑說:“還不快進去,也不怕誤機。”
“……”
而真當周彌松手轉(zhuǎn)身要走,他手掌陡然在她后背一按,將她按進自己懷里。
周彌覺得他有時候真有些幼稚,可就是這些再幼稚不過的小把戲,總能讓她心情七上八下。
他個子好高,自己似乎被他、他的氣息包圍。他身上一件卡其色長風衣,衣襟里仿佛盈滿了風,而自己像蝴蝶被風托起。
然后她意識到那些蝴蝶是在她胃里。
-
落地北城,到家差不多是在上午十一點。
周彌怕程一念和宋滿還沒起床,自己掏鑰匙開了門。
將行李箱推到臥室門口,輕輕地旋開把手,果真,宋滿還躺在床上睡懶覺。
她從柜子里拿了身睡衣去洗澡。
洗完出來,接了電吹風吹頭發(fā),隱約聽見開門聲。探身一看,是程一念開門,從外頭進來了。
周彌關(guān)掉吹風,走出來跟她打招呼,笑說:“以為你還在睡覺――去公司加班了?”她看她背著好大一只托特包。
而似乎是下意識的,程一念將包口捂了捂,然后笑說:“去外面辦了一點事情。什么時候到家的?”
“剛到――給你買的面霜,我等會兒收拾箱子再給你�!�
“嗯。那你好好休息。中飯想吃什么?我做飯?”
“飛機上吃了早餐,也不餓。想先睡一覺,你自己吃吧。”
“宋滿吃嗎?”
“她是豬,還在睡呢,不用管她�!�
程一念點點頭,朝自己房間走去。
周彌吹完頭發(fā),回臥室的時候,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程一念是不是,昨晚沒在家里住。
周彌一覺睡到下午,起床收拾行李箱,把幫程一念和宋滿買的東西給了她們。
宋滿對這件t恤滿意得不行,拆開袋子來看了又看,才疊好放回去。
她往周彌空掉的箱子里張一眼,“姐,你沒給自己買什么東西么?”
周彌搬來凳子,踩上去,將空箱子塞到衣柜的頂上,一邊說道:“我又不缺。大老遠帶回來也麻煩�!�
箱子收拾過了,再收拾自己隨身拿的一只提包。
護照、身份證和錢包都各自收揀好,但摸到包里的那張卡時,卻不知道該拿它怎么辦。最后想了想,翻出衣柜深處的那只鱷魚皮包,把卡往包里一塞。
隔日復工。
晨會上,主管指派新任務(wù),仍舊讓崔佳航和周彌搭檔。
會后,周彌如往常一樣,打算跟崔佳航找個會議室,對一對項目和客戶的信息。
崔佳航神情有點閃躲,笑說:“我整理好了直接發(fā)你文檔吧,效率高一點�!�
周彌沒說什么,點點頭,回工位上了。
崔佳航到了自己工位上,拖出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把手里一疊文件往桌面上一丟。
同事經(jīng)過,拍他后背,玩笑道:“周彌的檔期全讓你小子一人占了。”
崔佳航肩膀一扭,躲開了同事的手,一聲不吭,腳蹬在地上,滑動椅子靠近桌子,抬手拿起一旁的耳機戴上。臉色難看極了。
又過兩天,中午,周彌接到了談宴西的電話。
他已經(jīng)回來了,叫她晚上一起吃飯。
從來不用周彌操什么心,只要到點下去,談宴西派來的車一定已經(jīng)在那兒等著。
她一般讓車子在路口,或是旁邊寫字樓的停車場里等她。多少有點避免麻煩和議論的意思。
今回,她走過去時,莫名覺得身后有人在跟著。
快走到路口,不遠處就停著那部眼熟的奔馳,她飛快轉(zhuǎn)過身去。
是崔佳航。
崔佳航尷尬極了。
他出電梯的時候,看見周彌就在前面,原本準備跟她打聲招呼,看她腳步匆匆,鬼使神差地就跟了過來。
他笑得不怎么自然,說:“……我去那邊坐地鐵�!�
周彌也笑了笑,沒拆穿他,她知道他最近都是開車上下班的。
她朝著路口方向微微揚了下下巴,“那我先走了?車在等我。”
“嗯。拜拜。明天見�!�
周彌點點頭,“明天見�!�
剛邁開腳步,崔佳航又喊住,“周彌。”
周彌一頓。
崔佳航撓了撓腦袋,苦笑,“算了,我真不會演戲。憋不住。一念告訴我說,你談戀愛了,是嗎?”
“……算是吧�!�
“是嗎。那挺好的�!贝藜押叫π�。
周彌不說話,看見崔佳航目光垂落下去。
初夏傍晚,薄暮冥冥,這路邊人來人往的,反倒他倆站著不動特別顯眼。
有那么一個瞬間,周彌看見崔佳航深深呼了口氣。
她已經(jīng)做好了他可能要對她說點兒什么的準備,雖然她心里期望是不要。
所幸,崔佳航什么也沒說,抬起頭來,又笑了笑,“是誰?上回在趙野那兒幫你解圍的那個?”
“是他�!�
“是嗎。那挺好的�!彼中α诵�,還是這句話。
周彌等了等,微笑說:“還有事嗎?不然的話,我就先走啦?”她有意把語氣放輕松。
“嗯。明天見�!�
“明天見�!�
周彌走到路口處,拉開車門,卻嚇了一跳――
她沒想到今天是談宴西親自來接他。
談宴西神形憊懶地靠著椅背,手指間一支煙燃了半截,繚繞薄藍的輕煙。
他看著她,似笑非笑,“你們這連續(xù)劇演得有點長。周小姐,現(xiàn)在能走了嗎?”
===20(眼里覆霜神佛退懼...)===
周彌上了車,
沒接他這茬,一面去扣安全帶,一面問:“以為你剛落地要休息,
怎么有空親自來接我。”
“不來接你有連續(xù)劇看?”談宴西目光平靜地掃過她一眼,直起身把煙滅了,才去撳引擎啟動鍵,“不反對你找條退路,
可也不能這么不挑�!�
他語氣倒是清淡,
但倨傲和不屑都在這里頭了。
周彌一下愣住,便覺得心里頭都梗了一塊。不知道為“不反對”,
為“退路”,還是為“不挑”。這句子里的哪個詞,
都禁不得深想。
其實,也就是件小事。
往常如此的對話也不是沒有過,
只要當沒聽到,或者開句玩笑,這話也就這么過去了。
可她今天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氣性,笑了聲,
平緩說道:“他又為什么做不了退路?年輕,
長得不錯,
名校畢業(yè),北城戶口。如果這條件都入不了眼,
那是不是,到時候得麻煩談總親自替我挑一條后路?”
談宴西頓時轉(zhuǎn)過頭來,瞧著她。
她語氣涼柔,
話里帶刺,幾乎是在甩臉子給他難堪了。
周彌不退不懼地迎著談宴西的注視,
心里卻似涼風灌堂。
談宴西眼里,自己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懂事。
這沉默持續(xù)了好久。
周彌幾乎已經(jīng)認定,今兒要么是不歡而散,要么干脆直接一拍兩散。
然而,她真是低估了談宴西――
過了片刻,談宴西別過了目光,平聲說:“行。你大可以睜眼好好看,好好挑。挑到了還能入你眼的,我立刻放你走�!�
語氣真有點兒無悲無喜,無愛無憫的意味。
過分平淡,以至于周彌有點兒像在聽命數(shù)批注:可是,經(jīng)過了談宴西,往后,誰還入得了你的眼?
她一時間頹然。
一路過去,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明明是好端端的會面,誰也沒想到變成這樣。
車不是往舊使館區(qū)的那棟小洋樓去的,而是談宴西的另一處住所。毗鄰北城最繁華的CBD,某高檔小區(qū)的一頂樓平層。
現(xiàn)代風格的裝修,加了許多木質(zhì)型材,無主燈的設(shè)計,燈光一布下來,顯得空間并不冰冷。
只是太空曠了。
俯視腳下燈火繁華,格外有種像待在空中樓閣的荒涼感。
周彌在窗邊站著,直到談宴西走過來,一手摟她肩膀,“餓了沒有?”他是笑著問的。
臺階已搭到腳邊,周彌順勢就下去了,也笑了笑,“有點�!�
談宴西點了餐,過會兒就送到了。
那食盒比餐點還精致,一個一個雕花的木格子,擺在餐桌上,像是藝術(shù)品,而不是給人入口的食物。
兩人面對面坐著,一邊吃飯,周彌一邊問:“為什么不去姚媽那里?她手藝不是比這好多了�!�
談宴西笑看她一眼,“那兒好是好,就是有人在,不方便。”
方便什么,太不言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