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話沒說完,老師的電話也打過來。
“你等會兒,我先接老師的電話�!彼芯,“老師,您不會也看了?”
老爺子氣得跳腳:“顛倒黑白!無法無天!我要去告他們!”
文苡雙安慰:“您別生氣呀,我還有后手呢,不會任由他們波臟水,這事兒只要不影響我的面試,我暫時不急著翻盤�!�
老爺子冷靜一點,聲音狐疑:“真的?你真有辦法?”
文苡雙連連應聲:“有的有的!您放寬心!”
老爺子重重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我徒弟可不能是任人拿捏的包子!”
“怎么會呢……”
好一通安慰,終于把老爺子哄順氣了,掛電話前,還叮囑她周一在家等他來接。
第23章
掛掉老師和學弟的電話,文苡雙手機一丟,繼續(xù)睡回籠覺。
再睜眼,還沒來得及看時間,肚子先咕嚕嚕起來。
她正要撈手機,敲門聲響起。
文苡雙一愣。
這時候會是誰來找她,不會是自己的住址暴露了吧?
轉(zhuǎn)念一想不應該,她這一戶的電梯指紋還有樓上那位的,除了他們兩人,其他人自行進電梯是無法在自家這一層開門的。
她沒應聲,赤腳走向門口,可視屏幕上果然寧長安的討債臉。
嘖。
無聲咋舌,扭頭就要回去假裝屋里沒人。
“砰砰!”
敲門聲加重了力道,隱約聽見寧長安不耐煩的聲音:“文苡雙!別裝死,知道你在家,別逼我自己開門!”
她翻個白眼,扭頭回屋。
門外安靜下來,片刻,傳來門鎖驗證的聲音:“叮咚,歡迎回家!”
很煩,最近事情太多,忘記把這人的指紋從戶主信息里刪掉了。
當初她為了加寧長安的指紋進去,伏低做小伺候他吃喝,在老宅里給他漲足了面子,才借口“以防萬一”邀請他在門鎖上留下自己的指紋信息,還十分殷勤地給他發(fā)了門鎖的密碼。
只不過,他一次都沒有用過就是了。
除了錄指紋和送房子陪她下來的兩次,哪怕近到上下樓,寧長安也再沒有來過。
男人一臉暴躁,怒氣在看到她蹲在冰箱前翻東西時飆升。
“我敲門你聽不見是不是?”
文苡雙頭也不回:“不請自來可不是寧總該有的風度�!�
寧長安怒氣一滯,聲音冰冷:“你當我愛來?你那破手機關機幾個意思?我不下來怎么聯(lián)系你?”
文苡雙一頓,手機大概是沒電了。
她從冰箱里拿出一把小蔥和一袋面,轉(zhuǎn)身往廚房走,無視被她氣得臉黑如墨的男人。
身后傳來他沉沉的聲音,壓抑著怒氣:“手術才出來就吃這種破爛?跟我上樓。”
文苡雙準備燒水,慢悠悠道:“我哪里比得上寧總精貴,就不勞您費心了�!�
寧長安放棄動嘴,大步上前,單手攔腰輕松把人拔起來,正要往肩上扛,突然想起來她才做完手術,屈尊降貴動用了另一只手,托起她的雙腿改成了公主抱。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文苡雙一臉懵逼,看著男人抱她出門才反應過來,使勁蹬腿掙扎:“寧長安!你放我下來!神經(jīng)病啊你!”
抱著她的手臂如同鐵鑄,紋絲不動,腦袋上傳來低沉的聲音,像醇厚流淌的大提琴:“跟你講不通,還是直接動手有效率。”
文苡雙下意識抬頭要罵人,入眼是一截修長的脖頸。
男人居然沒有穿襯衫,就是簡單的灰色圓領T恤,露出平時看不到的鎖骨。
皮膚是漂亮的小麥色,說話間凸起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下顎線條棱角分明,是冷峻和霸道的風格。
她有一瞬的恍惚。
說起來,從她結(jié)婚以來,還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男人的外貌,只是膚淺得知道他很帥。
這人是不用細致觀察就能體會到的濃顏系帥哥,眉高眼深,專注看著某個人時就會給人以深情的錯覺。
但是他的眼神時常是銳利的,帶著橫沖直撞的力道,讓人不敢輕易對視,只覺得他嚴肅又冷酷。
也不知道大忙人周五的下午為什么不去上班,換下了一貫的深色系襯衫和西褲,一身普通的長褲短袖T恤,脖子比平常露出來更多,隱約可見鋒利的鎖骨痕跡。
褪去了中歐貴族一樣刻板的嚴謹貴氣,不再像機器人一樣冷硬,稍微有點可接近的人類溫度。
可惜了,腦子有病得也更加明顯。
懷里的人莫名就突然安靜下來,不吵不鬧,乖順地好像一如從前。
寧長安喉頭滾動一下,覺得這女人實在是太輕了,她生病之前有這么瘦嗎?
回到頂樓自己家,懷里人的聲音悶悶的:“放我下來�!�
寧長安抬腳關門,把人放下來,順手就把房門反鎖了,免得這女人又突然犯神經(jīng)。
文苡雙好像沒聽到那聲音,徑自走向餐廳。
才進門就已經(jīng)聞到了食物的香味,肚子咕咕叫得更歡。
餐廳的位置就在客廳一旁,轉(zhuǎn)頭就能看到通向主臥的玄關,她腳步停滯一瞬,不由就想起兩周前在那間臥室門口,聽到的惡心聲音。
胃部抽搐一瞬,瞬間有點沒胃口了。
“太太來啦!我按照醫(yī)囑要求做的,您都嘗嘗,看看味道怎么樣,喜歡的幾樣可以告訴我,以后加進菜單里面�!�
一個長相富態(tài)圓潤的中年女人從廚房出來,系著圍裙,還端著一只小砂鍋,邊說話邊把鍋放在桌上。
這是寧家老宅的廚娘之一,手藝最好的那個,張姨。
看到她熱情親切的笑臉,文苡雙沒說話,只是多掃了她一眼。
這位張姨厲害的可不只是廚藝,還有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
對著寧家的主子們,那自然是熱情又純樸。
可是她不是寧家的主子,所以張姨對她還不如對一個傭人,當面敢翻白眼就算了,她吃飯速度要是慢了,碗筷都得自己洗。
也就寧長安偶爾在老宅吃飯的時候,她才會假惺惺地拿她當主子對待。
不過那也就僅限于恭恭敬敬,不會像對其他人一樣熱情親切。
文苡雙一直都是能忍就忍,不愿意多生事端,怕給丈夫添麻煩,這就導致那些傭人變本加厲地無視和欺辱她。
三年來,今天這待遇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也不知是張姨是心理素質(zhì)強大,還是料定了這個包子太太不會多事,看她不給反應,還能沒事人一樣招呼她吃飯。
寧長安皺眉看她。
她慢條斯理拉開椅子坐下來,單手托腮看著這一桌子美味的午餐,都是清淡可口,適合她這個病人吃的。
男人也坐在了她的對面,看樣子也是沒吃飯呢。
只是她并沒有動筷,就這么看著。
“動筷,靠眼睛看就能吃飽啊?”寧長安不滿的聲音響起。
“太太這些要趁熱吃哦,我忙活了一上午呢,都是照著醫(yī)囑忌口事項準備的,都是為了你的身子做的食膳呢!”張姨在一旁幫腔。
文苡雙沒理她,看著眼前滿滿一桌食物,笑了笑,聲音懶洋洋的:“張姨的飯我不敢吃的呀�!�
張姨一愣:“你什么意思?”
文苡雙側(cè)頭看她,慢條斯理地笑:“您也知道我是病人,吃飯只會比從前更慢,只是我現(xiàn)在不太想因為吃飯?zhí)�,就自己洗碗……�?br />
她說著看向這一大桌,有點為難:“而且還是這么大一桌餐盤�!�
寧長安從她話里的意思聽出了什么,鳳眸微瞇,看向一旁的張姨。
張姨冷汗都出來了,她磕磕巴巴干笑:“你、您哈……太太您可真會開玩笑,我哪里敢讓您洗碗呢……”
第24章
飯桌上死一般寂靜。
男人的低氣壓逐漸蔓延,飯菜的熱氣都淡了下去。
張姨被這長久的安靜壓得喘不上氣,終于崩潰大哭:
“對不起大少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聽吩咐的不然就算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這么對太太�。〈笊贍斘义e了對不起嗚嗚嗚……”
寧長安冷冷看她,并沒有說話。
文苡雙就看著往日里跋扈的女人涕泗橫流的模樣,沒什么情緒。
既不會同情不忍,也不會有報了仇覺得暢快。
在她決定跟寧長安離婚開始,這些曾經(jīng)欺負過她的人就只是不相干的旁人。
她不會為了不相干的人,引起任何的情緒波動。
不過她也不介意抓住送上門來的機會,以牙還牙。
在壓抑的氣氛和悔恨的痛哭中,突然響起一聲輕輕的嗤笑。
另外兩人的視線立刻就落在她身上。
她還是撐著下巴的姿勢,不搭理對面男人復雜的視線,只是看張姨痛哭的臉。
語氣輕描淡寫:“你看,就連道歉也只是給你的大少爺?shù)狼�,而真正被你欺壓的我連你一個歉意的眼神都沒有得到�!�
文苡雙在張姨漸漸瞪大的雙眼中淡淡問:“你是為了你前途未卜的工作道歉?還是為了辜負你家老夫人的信任道歉?”
寧長安擰眉,視線在張姨和文苡雙之間掃了個來回,冷冷開口:“你回去吧�!�
張姨哆嗦一下,怯怯開口:“大少爺……”
寧長安:“滾。”
張姨一激靈,圍裙都沒顧上摘就跑了,只是臨走前看了眼文苡雙,眼神怨恨。
屋里安靜下來。
礙眼的人走了一個,另一個是屋主,趕不走,她只好無視對方,給自己盛碗砂鍋里的蔬菜粥,正好不燙了。
入口綿滑,鮮香又溫暖的食物落進胃里,身體都暖和起來了。
寧長安的聲音突然響起,聽不出情緒:“為什么不告訴我?”
沒頭沒腦的,但是她聽懂了。
“那是你媽媽,你的親弟弟,我只是一個跟你簽了契約假結(jié)婚的假媳婦,誰親誰遠我還是自己有數(shù)的�!�
文苡雙的態(tài)度十分淡然,就好像說的不是關于自己的事情。
“你的媽媽和弟弟不喜歡我,處處刁難和苛責,那些傭人也只是有樣學樣而已,那時候不想給你惹麻煩,害怕你覺得我跟婆婆處不好就算了,還整天惹是生非不夠懂事,所以我就都忍了�!�
若是換成以前,她大概會說“沒什么的,都是你的家人”這種自以為賢惠懂事的屁話。
現(xiàn)在她不想“懂事”,不想當一個“好”妻子,也不想自我感動。
她愿意把曾經(jīng)的心思說出來,就當是為曾經(jīng)那個傻逼的自己出頭撐腰,讓她的默默付出被看到。
寧長安的眉頭就沒松開過,看著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要撲出來。
他的聲音壓著讓人摸不透的情緒:“你不告訴我,又怎么知道我會嫌棄你不懂事?”
文苡雙撩起眼皮掃了他一眼,繼續(xù)吃飯,很無所謂:“都過去了�!�
注定是要離婚的,一開始就是契約假婚,是她不自量力付出了真心,被戳得千瘡百孔,也算是她活該。
現(xiàn)在看開了,放棄了,就發(fā)現(xiàn)男人算個屁,什么都不如搞錢來得重要。
寧長安看到她剛才那一眼中的平淡,握筷的手一緊,骨節(jié)都微微泛白。
這一餐吃得沉默。
之后的兩天,一日三餐都是一個陌生的阿姨上門來給她做飯,寧長安不見人影。
周一上午,老爺子和席安兩人來接她去吃飯,陪她去面試。
說是面試,其實就是跟九院的院長一起吃飯。
原本以為,堂堂國家保密型研究院的院長,怎么著也應該是跟老爺子或者市醫(yī)院陳老一樣的老頭,沒想到居然是個很年輕的男人。
“這是我們九院的院長喬路容,年輕有為的后生啊!”老爺子看上去就像介紹自己兒子一樣驕傲,“他可是我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院士呢!今年才三十歲!”
文苡雙思路劈叉,下意識問:“鹿茸?”
這名字有點可愛,就是跟眼前這位不太搭。
斯文俊雅的男人站起來,銀邊的半框眼鏡后,那雙眼里的神態(tài)是溫和的。
他伸手,皮膚白皙手指修長,聲線就像貴氣的古代公子:“鄙姓喬,道路的路,容易的容,三十一歲了。”
文苡雙腦子里想著“不是那個鹿茸啊”一邊去跟人握手:“你好你好,我叫文苡雙�!�
老爺子招呼幾人坐下來,一邊點菜一邊說:“差一歲有什么關系,我們雙雙二十三,也沒有差很多啦!”
文苡雙哭笑不得。
席安在一旁吐槽:“老師您醒醒,咱這兒是面試劇組,不是相親劇組,您是不是拿錯劇本了?”
老爺子一瞪眼:“怎么?九院還不允許辦公室戀情嗎?”
文苡雙大驚失色:“您居然知道‘辦公室戀情’?天吶,您最近在看什么東西呀?”
席安:“哈哈哈哈哈哈……”
老爺子捏著筷子就去敲席安的腦袋。
“啊呀!干嘛啊我就是笑一笑不是我說的啊您去打師父啊……”
“哼!”老爺子傲嬌地冷哼,把菜單給身邊的文苡雙,“看看,還要吃什么。”
文苡雙連連推拒:“老師點的我都愛吃,給喬院長看看吧�!�
不等菜單轉(zhuǎn)過去,喬路容笑容和煦:“安老點就好,我不挑食。”
飯菜上桌前,老爺子先提起了入職的話頭:“我家雙雙畢業(yè)后就……沒正式上班,平時也就是寫寫程序賣點設計之類的,但是老頭子我打包票,她的水平絕對是這個。”
說著比個大拇指。
席安也忍不住連連點頭:“就是就是!我?guī)煾缚蓞柡α�!要不是她指點,我研畢的論文可拿不了優(yōu)加!我現(xiàn)在讀博士了,很多東西都還是需要請教師父呢!”
說起了正事,喬路容臉上表情微微變化,雖然還是笑著,但就是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他推了推眼鏡,溫和道:“文小姐的能力毋庸置疑,她的簡歷我們院里幾位都開會研究過了,入職達標是綽綽有余的,只是我們有點小疑慮,需要跟文小姐當面確認清楚�!�
文苡雙對上他的視線,心里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事,點頭:“您說�!�
喬路容慢條斯理的:“我們調(diào)查了文小姐的身世——抱歉,這是入職必須流程�!�
文苡雙點頭表示理解。
“您于三年前就和奕禾國際集團的董事長寧長安結(jié)婚,至今,雖然奕禾國際有一部分產(chǎn)業(yè)是與國家有合作的,但是我們還是想問,現(xiàn)在您要工作的話,您的夫家會不會阻撓?”
“我們九院不同于其他的工作那樣,可以朝九晚五一周雙休,忙起來的時候就是好幾個007連軸轉(zhuǎn),甚至有些項目期間連外界都不允許接觸。”
文苡雙沒有猶豫就決定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