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簡直是要反了天了！
眼瞅著沈從軍火氣越來越大，劉隊長暗暗皺了下眉，“首長，你愛人昏倒了，兩個孩子陪著一塊去了醫(yī)院，你要不也去看看？”
沈從軍差點咬碎了后槽牙，只點點頭。
他不敢說話，怕一說話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消息傳達到位，劉隊長也不多留，起身告辭。
沈從軍恨不得立馬揪住沈綺狠狠教訓(xùn)一頓！
可他還有點理智，就算要揍，也是風平浪靜之后。
這會兒他最應(yīng)該做的是趕去醫(yī)院。
沈從軍帶上錢，鐵青一張臉出門。
還沒出大院，他就被源源不斷異樣目光包圍，一直走出大院門，這種令人不適的感覺才消失。
許愛蓮沒啥事，進醫(yī)院沒多久就醒了。
她靠在枕頭上，呆呆望著天花板，還是沈從軍來了，她才有點反應(yīng)。
“小綺這是恨上我們了。”許愛蓮未語先流淚，“這孩子怎么這么愛記仇，這么愛瞎想了，我承認我是忽略了她一點，可到她嘴里，我怎么成了那種虐待親生女兒的壞媽媽？”
病房里還有其他人，沈父不好發(fā)作，壓著嗓子低吼：“哭什么！沒事就回去�！�
許愛蓮捂著臉：“我不回去，我都沒臉見人了，嗚嗚嗚。”
第7章
你想我了，以此為借口來見我？許愛蓮是高知，在高中當老師，自認比大部分的軍嫂要有知識，有見地。
平時在大院，也是有意打造自己溫柔知性的人設(shè)。
她偏疼沈?qū)氈�，何嘗不是因為沈?qū)氈槭撬H手教養(yǎng)大的孩子，她的言行舉止，都是她的教育成果。
沈綺是親生女兒沒錯，可這親生女兒沒上過一天學(xué)，帶出去見人總是低著腦袋，畏畏縮縮的，很拿不出手。
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沈從軍愛面子，許愛蓮也是極愛面子的。
今天沈綺當著全大院的面，把她虛偽的面具暴力打碎，許愛蓮只覺得天塌了，人人都想進的大院都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她想搬出去。
沈濟南小心瞅了眼沈從軍黑的不能再黑的臉，暗搓搓的抱怨：“都怪沈綺，非要發(fā)瘋！”
沈從軍橫了兒子一眼，手掌有點癢。
他還好意思說話？
都快成年了，讓他把沈綺找回來這么一件簡單的事都能搞砸。
同樣是他的兒子，沈濟北懂事又出息，怎么沈濟南這么不著調(diào)。
沈?qū)氈楹鋈秽ㄆ雎�，哭得很狼狽：“是、是我的錯……要是，要是我不厚著臉皮，硬、硬要留下來，她就不、不會怪爸爸媽媽了……”
說完，沈?qū)氈橛昧ξ孀∽欤瑝阂值目蘼晱闹缚p里溜出來，傳遍整個病房。
沈濟南心疼壞了，“姐你瞎說什么呢！我才不想要她那樣的姐姐，我只認你！”
隔壁床的病人眼神不住往這邊瞟，伸長脖子想聽八卦。
沈從軍深吸一口氣，強硬命令沈濟南和沈?qū)氈榘言S愛蓮扶起來，交錢走人。
要哭就回家里哭，還嫌別人看不夠自家熱鬧是吧？！
他們不嫌丟人現(xiàn)眼，他嫌！
另一邊，沈綺不好意思的接過何奶奶遞過來的麥乳精，“謝謝奶奶�！�
何奶奶在沈綺身旁坐下，“不用謝，快喝點暖暖身子，頂樓風大，別吹感冒了�！�
沈綺嗯了一聲，捧著杯子慢慢喝。
她在沈家沒喝過麥乳精，不是沒有，而是沈濟南不準她喝。
說她一個鄉(xiāng)巴佬，喝什么麥乳精，牛嚼牡丹，純粹浪費。
沈綺邊喝邊想，以后她不光要在沈家喝麥乳精，還要吃紅燒肉，吃豬蹄，吃糖醋排骨。
她并不低人一等。
要是沈家人吃的，她沒有吃到，那就掀了桌子，大家都別吃。
一想到那樣的場景，沈綺忍不住笑出了聲。
何奶奶一直用心觀察小姑娘，按照正常人的反應(yīng)，經(jīng)歷過跳樓的事情之后，會后知后覺的害怕。
畢竟站在欄桿邊的時候，大腦處于興奮狀態(tài)，腎上腺素飆升，會忽略很多東西。
事后腎上腺素降下來，人冷靜了，理智回籠，也就會意識到當時有多危險。
但沈綺沒有，她竟然詭異的笑了出來。
小姑娘心理創(chuàng)傷很大啊。
何奶奶暗暗嘆氣，語氣更是溫和。
“孩子，奶奶看你是個有主意的，你可以跟奶奶說說之后的打算嗎？”
“我就是想要個公平�！鄙蚓_慢吞吞的說，“何奶奶，我也是沈家的孩子，為什么大哥小弟，甚至沈?qū)氈槎寄苡械�，我卻沒有？”
“除此之外，還有嗎？”
“沒有了�！鄙蚓_搖搖頭。
何奶奶試探的問：“你不想要你爸爸媽媽把沈?qū)氈樗突厝幔俊?br />
沈綺想了下，搖搖頭：“沒必要，周家不是什么好地方。”
送回去有什么用？
要舍得送，三年前就送回去了。
現(xiàn)在就算送回去，只要沈?qū)氈榈魩椎窝蹨I，哭一哭，許愛蓮連夜坐火車去接人。
何奶奶一聽，心更軟了。
沈綺這孩子還是很善良的，自己在周家吃過那么多苦，回了沈家沒有被好好對待，卻一點也不怨天尤人，也不遷怒其他人。
她只是想要自己能和沈家其他孩子獲得一樣的愛，她有什么錯呢？
何奶奶在觀察沈綺，同樣的，沈綺也在悄悄觀察何奶奶。
她看得出來，何奶奶的眼神越發(fā)柔和起來。
猜測何奶奶應(yīng)該是誤會了。
但這種誤會沒必要解釋，就讓何奶奶多心疼心疼她，對她好處更大。
沈綺放下杯子：“我鬧這一場，爸爸肯定氣壞了，我現(xiàn)在回去，他一定會狠狠教訓(xùn)我……何奶奶，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對，可我就是……就是覺得心里有口氣堵著，很難受�！�
她右手輕輕按住心臟的位置，“我怕，我不敢回去�！�
何奶奶愛憐摸摸她的臉，“那今晚就不回去，在奶奶這兒睡�！�
沈從軍的暴脾氣何奶奶是有耳聞的，不管沈綺跳樓的理由是對是錯，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頓打。
不如大家都冷靜一晚上，明天再坐一起聊聊。
何奶奶喊對門鄰居的小孩跑腿，去沈家傳個信。
小男孩點點頭，麻溜辦事去了。
他最喜歡幫何奶奶跑腿了，每次跑腿完何奶奶都會給他一顆大白兔奶糖，可好吃了！
何奶奶問沈綺有沒有吃晚飯，得到?jīng)]有的答案，便起身去廚房，打算給沈綺下點面條。
“奶奶，你告訴我東西在哪兒，我自己煮就好�！�
沈綺已經(jīng)很感激何奶奶愿意讓她留宿，怎么好意思還讓老人家給自己做東西吃。
何奶奶也不勉強，站在廚房門口和沈綺聊天。
突然，客廳大門響了。
“應(yīng)該是小城回來了，我去給他拿奶糖�！�
何奶奶抓了兩顆奶糖，打開門一看，門口不僅有小城，還有方毅。
“何奶奶。”方毅恭恭敬敬的問候，“我來找沈綺�！�
沈綺隱約聽見了熟悉的聲音，皺了皺眉，探頭出來看一眼。
是方毅，沈綺眉頭緊的能打成結(jié)。
何奶奶把奶糖給小城，“你進來吧�！�
何奶奶讓方毅進客廳，自己去廚房喊沈綺。
“小綺，方毅來找你，你們聊，我給你煮面條�！�
沈綺只好點頭，出了廚房。
一見到人，方毅的臉立即垮了下來：“沈綺，你又跟我爺爺胡說八道什么了？！”
他怕何奶奶聽見，是有意壓低聲音的。
不過語氣實在太兇，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
沈綺抱著雙臂，斜眼睨他：“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真的挺有意思，不是老擺出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姿態(tài)嗎？怎么這會兒又慫了？”
“想知道我和方爺爺說了什么，你不問方爺爺，舍近求遠來問我？”
“還是說，你想我了，以此為借口來見我？”
說完，沈綺頗為不屑的嗤了一聲。
第8章
“沒事就滾，看見你我覺得煩�！狈揭阋豢谘獞Y在喉嚨，就差沒噴出來。
沈綺說的是人話？
大院誰不知道，是沈綺一天天圍著他轉(zhuǎn)，有事沒事就在他跟前晃蕩。
現(xiàn)在她居然說，他想她了，才眼巴巴來找她！
“沈綺，做人沒你這樣不要臉的！”
“沒事就滾，看見你我覺得煩�！鄙蚓_指著門，“好走不送。”
“沈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跟爺爺說了什么？！”方毅往前走了一步，身高的差距給人一種壓迫感，“你是不是跟爺爺告狀，說我只喊寶珠出去玩，沒帶你？”
沈綺就是不給他一個痛快，“你猜。”
“沈綺！”
方毅耐心告罄，聲音不自覺變大。
“不想看見你�！鄙蚓_轉(zhuǎn)身，“看見你，我就覺得惡心，也不想跟你說話，麻煩你以后沒事不要找我�！�
和方毅扯皮不如陪何奶奶說話。
何奶奶慈祥又睿智，和這樣的老人家聊天，簡直是享受。
方毅扯住沈綺手臂，“話還沒說清楚，你著急趕我走是什么意思？心虛？沈綺，你到底喜歡我哪里，我改還行不行，你別把那些陰招使我身上！”
沈綺是真的氣笑了。
是她以前太卑微，太舔狗，給他錯覺了是吧？
她話說的那么清楚，方毅就像耳朵裝了翻譯器一樣，把她的話翻譯成另一種含義。
這種人是上輩子是怎么當上旅長的？
“我喜歡你活著�！鄙蚓_面無表情，“你能去死嗎？”
方毅：！
“你好好說話！”
沈綺抽回手臂，“你太吵了，我需要安靜�！�
沈綺瞄見何奶奶往客廳這邊張望，收斂了一下，“我沒有告狀，你不用著急在我頭上扣屎盆子，至于方爺爺為什么罵你，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
方毅一肚子的火。
比起之前狗皮膏藥一樣的沈綺，他更討厭現(xiàn)在的沈綺。
不知道在高傲個什么勁，一句話能說明白的事，非含含糊糊的。
因為是在何奶奶家，方毅發(fā)作不得，只好先走。
他怕他一個憋不住，在別人家發(fā)脾氣，那就太不像話了。
打發(fā)走方毅，沈綺走回廚房。
何奶奶已經(jīng)煮好面條，還炒了兩個雞蛋當澆頭，搭配上自己做的小咸菜，瞧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您手藝真好。”沈綺吃了一口面條，真心夸贊。
沒人不喜歡聽夸獎，何奶奶眼睛笑成月牙：“我家凌霄也最喜歡吃我做的面條了�！�
何奶奶說的凌霄是她唯一的孫子韓凌霄，父親是飛行員，因公殉職，母親改嫁，韓凌霄跟著爺爺奶奶生活。
“凌霄哥有口福的�！鄙蚓_適時賣慘，“我都沒吃過媽媽做的面條。”
何奶奶不好接話，“快吃吧，免得面條涼了�！�
沈綺不再說話，埋頭吃面。
吃完面，沈綺主動去洗碗。
冬天天黑的早，外面已經(jīng)亮起了路燈，沈綺問：“何奶奶，韓爺爺今天不回來嗎？”
“他去看老戰(zhàn)友了，估計會留宿。”
洗漱之后，沈綺陪著何奶奶一塊看電視，差不多九點，何奶奶就起身回房睡覺。
“你晚上睡凌霄的房間，床單被套都是洗過的，你放心睡�！�
“謝謝奶奶�！�
這年代的電視節(jié)目不多，而且很多臺十點不到就只剩雪花了。
沈綺關(guān)了電視也回了房。
其實韓爺爺?shù)募墑e很高，是開國將領(lǐng)之一，能申請到比方家更好的小洋樓。
但韓爺爺和何奶奶都沒這個想法。
說家里只有他們兩個，孫子韓凌霄經(jīng)常在部隊，小洋樓太大，太空了，還不如樓房住起來舒心。
所以兩位老人家就要了這一套三居室，較小的房間做了書房，另外兩個當臥室。
韓凌霄房間很干凈整潔，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經(jīng)常打掃。
家具很簡單，只有一整面墻的柜子，以及一張床。
床單被套都是深藍色的，鋪的非常平整。
沈綺脫了外衣鉆進被子里，這被子真軟真暖，還有一股被太陽曬過的氣味。
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畢竟今天經(jīng)歷的事太多，大腦一直是非常興奮的。
沒想到一沾到枕頭，沈綺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