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站在邊緣，淡漠的看向遠(yuǎn)方。
很快就有人發(fā)現(xiàn)了她，不少人圍在樓下指指點點。
“這是要干什么？跳樓？”
“應(yīng)該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年紀(jì)輕輕的，怎么會想著跳樓？”
“不知道啊，一般不是為了感情，就是為了錢，我估摸著，應(yīng)該是感情�！�
“又和方毅鬧別扭了？”
“得是多大的別扭，還鬧得要跳樓了�！�
“還不趕緊去把方毅找來。”
“對，讓方毅來，給人好好勸勸，可別真想不開。”
“沈綺啊，別鬧了，快下來吧，有啥事跟姨嘮嘮，那地兒危險，你往后退退呢？！”
……
沈綺看到底下的人越來越多，沈濟南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上了頂樓，與他一起的，還有幾個負(fù)責(zé)大院治安的叔叔阿姨。
“她就是自己發(fā)瘋，怕被我爸教訓(xùn)，假裝跳樓嚇唬人！”沈濟南對治安隊的人說。
“讓沈家人都過來�！鄙蚓_冷靜的提要求。
她費盡心思搭起戲臺，自然是要唱出大戲。
少了沈家人的參與，這戲唱不起來。
第5章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沈綺沈家找回來的女兒在鬧著要跳樓！
消息像是坐火箭一樣，迅速竄的滿大院都知道。
這樣上不得臺面的鬧劇，在大院實在少見，畢竟能住進(jìn)大院的，都不是一般人家。
不管和沈家熟不熟的，都圍過來看熱鬧。
治安隊的人找到沈家，說出沈綺要求時，沈從軍當(dāng)場就摔了杯子。
他是很要臉面的人，沈綺的所作所為，就是把他的臉?biāo)合聛砣釉诘厣希屓撕莺莶取?br />
“她要死就去死！老子是絕不可能過去的！”
沈從軍疾步走進(jìn)書房，用力關(guān)上門。
許愛蓮目瞪口呆，不太確定的問：“同志，你說這個鬧著要跳樓的，真是我家沈綺？會不會弄錯了？”
沈綺今天是有點不對勁，但在一起生活了三年，許愛蓮自認(rèn)是很了解女兒的。
內(nèi)向，畏畏縮縮，很怕被人討厭。
她這樣的性格，怎么會做出跳樓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事？
此時，沈?qū)氈橐不貋砹�，她不知道家里發(fā)生了額什么狀況，一回來就跟許愛蓮告狀。
“媽，今天沈綺好像生氣了……”
她咬著唇，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許愛蓮這才知道方毅單獨叫沈?qū)氈槌鋈ネ姹簧蚓_抓了個正著的事。
她煩躁的嘖了一聲，“這死孩子，怎么總是這樣小心眼！”
她確定了，沈綺肯定就是因為方毅和沈?qū)氈榈氖抡垓v呢。
沈父不出面，她就必須要出面，不然叫外人瞧著，得說他們沈家心狠，不在乎親生女兒的死活。
許愛蓮和沈?qū)氈橐黄疒s到了頂樓，望著站在邊緣處的沈綺，大氣都不敢出。
俗話都說，咬人的狗不叫，像沈綺這種平日里悶不吭聲的，鉆起牛角尖最嚇人了。
他們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來。
“小綺啊，你別嚇?gòu)�，快過來，那邊太危險了�！辈挥脛e人催，許愛蓮立即哄人。
沈綺冷冷掃了一眼，往后又退了半步，霎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僵在原地，不敢再說再動。
沈從軍沒來，沈綺并不意外，雖然還缺了個在封閉訓(xùn)練的沈濟北，但沈家人基本都到齊了。
“我今天站在這里，是有幾個困惑了我許久的問題，想當(dāng)著大家的面求個答案�！�
沈綺盡可能的大聲，能讓更多人聽見她的話。
許愛蓮急得哭出來了，她是不怎么喜歡沈綺，可這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親骨肉，這會要死要活的，她是真的又怕又心疼。
“小綺，有什么話我們坐下來好好聊，你別這樣，媽媽心臟不好，你別嚇?gòu)寢�。�?br />
沈綺不為所動。
她知道許愛蓮身體是不怎么好，但不是心臟。
“第一個問題，當(dāng)年我和沈?qū)氈楸уe，是我的錯嗎？”
許愛蓮哭著搖頭，說不出話，一旁扶著人的沈?qū)氈閯t是一臉慘白，無辜又無措。
沈濟南跳腳：“你胡說八道什么！你和寶珠姐是雙生子，醫(yī)院不小心把你弄丟了而已！”
沈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所以我第二個問題是，我真的是你們親生女兒？如果是，為什么要對外聲稱我和沈?qū)氈槭请p生子，我們明明就是抱錯了，她是周家的孩子，而我才是沈家的孩子！”
“沈綺！你有病是不是？！”沈濟南一看沈?qū)氈閹缀跻静蛔�，下一刻就要昏倒的模樣，開始口不擇言，“你要死就去死��！我沒你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姐姐！”
“第三個問題，既然你們不歡迎我，為什么要接我回來，接回來了，又不一碗水端平？”
沈綺并沒有等許愛蓮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回答，她雙手握拳，扯著嗓子控訴不公。
“我住的是家里最差的房間，整天都見不到太陽，我穿的用的，是沈?qū)氈椴灰�，我是家里唯一一個要干家務(wù)的孩子�！�
“媽，我就想問問，你真的愛我嗎？”
“如果你真的愛我，那為什么從來不問問我在周家過的什么樣日子？”
“周家重男輕女，我不到五歲就要幫家里干活，天不亮起來生火做飯，打豬草，洗衣服，喂雞喂鴨�！�
“我沒上過學(xué)，能認(rèn)字都是自己偷偷去學(xué)校，站在窗戶外面偷學(xué)的，長大后，周家人就盤算著用我換高彩禮，人家他們都看好了，是隔壁村的傻子，你知道我得知自己并不是他們的女兒，能逃離那種魔窟一樣的家庭有多高興嗎？”
“媽，我以前總覺得周家人心狠，但現(xiàn)在，我覺得最心狠的人是你�！�
“他們愚昧，無知，貧窮和環(huán)境造就了他們的惡毒，而你，明明是高學(xué)識，高收入，外人都說你溫柔大方，是個好媽媽，可你是怎么做到對我不聞不問的？”
“真的，這些問題，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著，想要一個答案�！�
說著說著，沈綺的淚悄無聲息流了下來。
她不想哭的。
上輩子就已經(jīng)哭夠了，問出這些，也不是真要求一個答案。
可她還是控制不住。
太委屈了。
樓高風(fēng)大，吹散了她的頭發(fā)，肆意飄在風(fēng)中。
方毅上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幅令人觸目驚心的畫面。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沈綺。
平靜中是令人驚心的瘋狂，單薄身影好似搖搖欲墜，像一根快要被壓斷的稻草。
嘈雜的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有些感性的婦女已經(jīng)紅了眼眶。
其實大院處處都是人精，誰都看得出來沈家對四個孩子是不一樣的。
沈濟北是長子，又出息，很得沈父看重，許愛蓮偏疼沈?qū)氈�，沈濟南最小，又最鬧騰，自然也讓沈父沈母操碎了心。
唯獨沈綺，不吵不鬧，最容易被忽略，也是吃穿用度最差的一個。
不說多了，就說眼前。
大冷的天，沈?qū)氈榇┑氖亲顣r興的粉色羽絨服，沈濟南是一件時髦的皮夾克，而沈綺身上是一件舊棉襖。
這對比太明顯了。
許愛蓮在沈綺接連詰問下，已經(jīng)昏死過去，就剩下一個手足無措的沈濟南，和垂著腦袋，渾身顫抖的沈?qū)氈椤?br />
方毅咬咬牙，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去勸沈綺。
他是真不想沾邊，可沈綺的狀態(tài)明顯不對，他怕會出事。
不喜歡沈綺是一回事，那也沒想過她死。
第6章
沒有你爺爺和你爸爸，你這個年紀(jì)能當(dāng)上連長？戲唱到這里，沈綺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
她沒想真的跳樓。
開玩笑，她好不容易重生，當(dāng)然是想舒舒服服過完這一輩子，怎么可能在重生的第一天就選擇結(jié)束。
眼角余光已經(jīng)看見方毅了，她在等方毅上前勸。
她有八成把握。
畢竟看在方爺爺?shù)拿孀由�，方毅不得不出面，況且整個大院的人都知道她喜歡他。
喜歡的人過來勸，肯定要比旁人有用。
治安隊的人瞅了眼方毅頭上的紗布，沒空問了，直接對他說：“你去勸勸她，真要跳下去的話，影響太壞了�！�
出了人命，整個大院的家屬都要面上無光。
方毅咬著后槽牙，“行，我去勸。”
算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沈綺不就是仗著自己對爺爺有救命之恩，才癡心妄想嫁給他嗎？
今天他就把這份恩情了斷。
在眾人的注視下，方毅慢慢走近沈綺。
他深吸一口氣，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語氣說：“沈綺，來，你牽著我的手，我?guī)慊丶��！?br />
方毅伸出手。
他的手很好看，修長勻稱，掌心有薄繭，給人一種可靠穩(wěn)重的感覺。
沈綺木然的視線落在面前的大掌上，眼睫顫顫，右手慢慢抬了起來。
“看吧，方毅一出面，沈綺就老實了�！�
“還是愛情的力量偉大，她媽她弟弟來了都沒用�！�
“聽說她和方毅的婚事定下來了？”
“不清楚，定下來了肯定會請吃飯的�！�
“散了散了，方毅來了，這跳樓的鬧劇也就結(jié)束了。”
……
方毅想好了，只要沈綺握住他的手，他就狠狠把人拽下來，再借此宣布她和方家的恩怨兩清。
就在沈綺要碰到方毅的前一秒，前者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沈綺狠狠拍開了方毅的手，居高臨下睥睨他：“方毅，你不會以為我真喜歡你吧？最討厭你這種沒什么本事的二代，沒有你爺爺和你爸爸，你這個年紀(jì)能當(dāng)上連長？”
方毅：！
方毅目眥欲裂，差點沒控制住就要沖上去和沈綺理論一番。
他怎么就是沒本事的二代了？！
他的軍職，是他憑自己本事掙的！
和爺爺爸爸沒一毛錢關(guān)系！
沈綺這個該死的女人，簡直是找死。
一旁的人連忙把他攔住，拽了下去。
沈綺不屑撇嘴。
她才不會跳樓，但這個成功勸她從欄桿邊緣下來的人，決不能是方毅。
“孩子。”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奶奶拄著拐杖走了過來，“奶奶知道，你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會這樣，但生命可貴，咱們先下來，有事好好說，奶奶保證，肯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fù)，好不好？”
沈綺認(rèn)得這位老奶奶，姓何，她是前任全國婦聯(lián)主任，現(xiàn)在雖然退下去了，但威信依舊在。
其實上輩子何奶奶就關(guān)心過她，也問過她在方家過的怎么樣。
可惜她那時候分不清善意和惡意，性格太內(nèi)向懦弱，不敢向別人說自己遭遇的不公。
這種事就是這樣，別人看出來了沒用，得苦主自己說出來，替自己爭取，別人才好插手幫忙。
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沈綺收起滿身的刺，跳下欄桿。
她撲進(jìn)何奶奶懷里，哽咽著說：“我也不想這樣的，何奶奶，我實在覺得很不公平�！�
何奶奶拍拍她的背，“好孩子，走，去奶奶家，奶奶給你泡麥乳精喝�！�
人好歹是勸下來了，但后續(xù)事件還沒完。
沈從軍職位還算不錯，不然也不能住進(jìn)小洋房。
許愛蓮平時在大院人緣還不錯，沈家的風(fēng)評一直都還算不錯。
現(xiàn)在沈綺這么一鬧，虛偽的假面撕開，大院的人回去很難不議論。
沈綺問的那幾個問題，他們同樣也很不解。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親生父母呢？
許愛蓮因為昏迷被送去了醫(yī)院，沈濟南不放心魂不守舍的沈?qū)氈�，干脆領(lǐng)著一塊去了醫(yī)院。
沈從軍雖然沒去，但在書房里走來走去，心里似是有團火在燒。
千算萬算，怎么也算不到，平日里跟隱形人一樣的沈綺，居然能鬧出這樣的動靜。
無論之后事情結(jié)果如何，短時間內(nèi)，他這張老臉?biāo)闶莵G盡了。
聽見有人在敲門，沈從軍壓了壓脾氣，出去開門。
是治安隊的劉隊長。
沈從軍連忙讓人進(jìn)來坐。
劉隊長沒有推辭，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進(jìn)去說話更方便。
劉隊長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至于沈綺的那些問題，他記性一般，只能籠統(tǒng)的總結(jié)了一下。
“沈首長，手心手背都是肉，咱們當(dāng)父母的，一定要一碗水端平才行。”
沈從軍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沈綺這個孽障，誰讓她在外面胡說八道的！
說的好像他們虐待委屈了她一樣！
還有對外面宣布她和寶珠是雙胞胎的事，當(dāng)時不是問過她的意見嗎？
她是點了頭的，這會兒翻什么舊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