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嫁人了，嫁給了安王府小王爺楚弈。</p>
我哥看著我，搖頭嘆息。「我們果然不愧是兄妹�！�</p>
我也覺得好笑，我和我哥的狀況，簡直一模一樣。</p>
那日十里紅妝，炮竹聲響徹街尾，熱鬧的不像話。</p>
我如提線木偶一般，被人牽著進(jìn)門，耳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聲音很刺耳。</p>
然后楚弈拉著我的手，將我牽進(jìn)了婚房。</p>
我才恍恍惚惚間明白，是的，我成婚了，三書六聘，十里紅妝，正妻之位。</p>
今年我二十歲了，是個(gè)老姑娘了，也終于嫁人了。</p>
可我的新婚夫君，不是寧臻。</p>
楚弈他上門提親時(shí)對(duì)我說。「不過應(yīng)付，你別多想。」</p>
我于是便沒有思索，點(diǎn)了頭，我想到了我阿爹阿娘，想到了被人非議的日子。</p>
楚弈是個(gè)良人，可惜不喜歡姑娘，只喜歡看話本，寫話本。</p>
嫁人應(yīng)嫁如意郎君，可人生又不能事事如意。</p>
我不等你了，寧臻。</p>
新婚當(dāng)夜，楚弈喝得醉醺醺才回來，坐在床邊上，盯著我的臉瞧，</p>
他帶著醉意的聲音響起，喊我的名字。</p>
「容熹……」</p>
「我在�！刮逸p聲回應(yīng)，陌生的床榻讓我難以入睡。</p>
他低聲笑了笑，像是止不住一般，然后道：「很早之前，我就見過你，可那時(shí)候我沒想過，我日后的妻子會(huì)是你�！�</p>
我不知他這話是何意，坐起身看著他，燭火搖曳，也他面容清俊，眼神有些迷蒙，</p>
他說：「那時(shí)候，我可討厭你了�！�</p>
我忍不住皺眉，小聲辯駁。</p>
「胡說，旁人說我最討人喜歡了�！�</p>
他輕哼一聲，然后瞅了我一眼，眼里的笑意溢出來了。</p>
我微微抬起下巴�！改阌憛捨遥强隙ㄊ悄愕膯栴}。」</p>
話落，我愣了愣，然后漲紅了臉，平日我肯定是說不出這種話來，可對(duì)著楚弈，我又控制不住自己。</p>
他給我倒了一杯酒，然后遞給我。</p>
「今日大婚，喝個(gè)交杯酒�！�</p>
我皺眉，有些不愿�！赋模悄阏f走個(gè)過場(chǎng)應(yīng)付一下而已�！�</p>
他點(diǎn)頭�！膏�，走個(gè)過場(chǎng)，你怕了。」</p>
我手指捏緊了衣擺，對(duì)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p>
「容熹，這輩子也就這一次了�！�</p>
我愣了愣，接過，然后瞪他一眼，與他喝了這交杯酒</p>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眉眼染上幾分醉意。</p>
「容熹，你在寧臻面前，也是這個(gè)樣子嘛？」</p>
我愣了愣，然后搖頭。</p>
他笑：「那就好�！�</p>
滿屋紅色，我忽然想起，其實(shí)我和寧臻，也差點(diǎn)走到這一步了。</p>
十六歲那年，平南王府出事前一夜，他敲開了我的窗戶，彼時(shí)快要天明，他語氣興奮，問我要不要和他去玩。</p>
然后他帶我出了城，去了不歸山，等到第二日日出時(shí)，我看見了不歸山漫山遍野的杜鵑花。</p>
寧臻說，他今日會(huì)親自上門提親。</p>
穿著黑色長袍的少年，渾身上下帶著骨子里少俠的颯爽英氣，露出頑劣的笑，眼里卻滿是我一個(gè)人，他問我：「容熹，你要不要嫁給我�！�</p>
我紅著臉，卻沒有回答，只道：「明年你若是還帶我來看花，我就嫁給你」</p>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p>
平南王府謀逆，等寧臻回家時(shí)，他爹已經(jīng)下獄，又過了幾日，不知是何原因只留下了寧臻。</p>
那日下著大雨，長長雷電劃過蒼穹，我從后門出去，跑去了平南王府，我從未覺得，這條路如此之長。</p>
寧府門口的白綾濕噠噠的在雨中搖晃，我推開沉重府門，便看見寧臻一身素白跪在大廳，門口放著一口棺材。</p>
他臉色蒼白，回過頭來，隔著雨幕，我看見他紅著眼睛，然后站起來朝我跑來，許是跪了太久，他從臺(tái)階摔下，摔在雨里，弄臟了他的白衣，他整個(gè)人撲在地上，狼狽不堪，手掌也被劃破。</p>
我跑去扶著他，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容熹，我好疼，剛剛摔那一下，我覺得好疼�！�</p>
他在雨里，哭得很傷心，他說他很疼，我也很疼，我看見他的樣子，忍不住心疼。</p>
我安撫他，和他一起哭�！笇幷椋憧蕹鰜戆��！�</p>
最后他說：「容熹，我沒有爹了�！�</p>
他說：「我看著我爹死在我的面前，他讓我活下去，可是容熹，我要怎樣活下去啊。」</p>
他向來是意氣風(fēng)發(fā)，驕傲明媚的像太陽，無所不能的樣子，我壓下心疼，將他抱在懷里。</p>
「寧臻，你還有我，你要活下來，為了你爹，也為了你自己。」</p>
少年家逢變故，一夜長大。</p>
他在雨里哭了一晚上，我守在他身邊，陪了他一夜，直到第二日太監(jiān)推開府門，徑直朝寧臻走來，我恍然回神，拿著刀站在寧臻身前，我那時(shí)顧不得那么多，只以為他們要處死寧臻。</p>
那人越靠越近，而后，寧臻的手搭在我的肩膀，小聲道：「容熹，我沒事�！�</p>
他們是來帶寧臻走的，走時(shí)，寧臻告訴我，要我等他，等他回來，就娶我。</p>
后來我聽聞是他說，他要去邊關(guān)效力，為平南王贖罪，可我記得他那晚說的話，他說：「容熹，你信我，我爹不會(huì)謀逆。」</p>
電光火石間，我好像明白了什么。</p>
身邊的人閉上眼睛，呼吸平穩(wěn)，房間帶著淡淡熏香，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p>
忽的，楚弈開口道：「要是你睡不著，我們可以干點(diǎn)別的�！�</p>
他側(cè)身，含笑看著我�！嘎犅勅菁倚∧镒尤萆坏纫坏暮每�，你說這良辰美景，洞房花燭的，可不能浪費(fèi)了�！�</p>
我警惕起來，語氣驀地變得尖銳。「楚弈，是你說應(yīng)付的。」</p>
他抓住我的手，將我壓在身下，他目光黑沉沉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臉上，只道：「既然不想，那就休息。」</p>
我于是老老實(shí)實(shí)閉上眼睛，他輕笑一聲，退了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