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當然是自帶法寶了�！鳖櫹＼菍χT口噴了一下。
看見顧希芮手里的瓶子，林藝陽抿嘴：“給我也噴一下。我要被惡心又難聞的味道熏死了�！�
“給，拿去，要還回來�！�
“小氣鬼！不就是瓶桃子味兒的空氣清新劑嗎？等回了學校，我還你十瓶！”說完傲嬌地拿著噴霧走了。
明柚趴在床上，聽到顧希芮和林藝陽兩位大小姐拌嘴似的對話后，她有種預感，顧小姐就要被林小姐拐走了。
“老師說三點半集合？”
“嗯，還有半個多小時，你先睡會兒？”
明柚難受得脫外套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換褲子和脫鞋子了：“我就不定鬧鈴了，到時間你叫我�！�
顧希芮拿著空調(diào)遙控器走到她床邊，掀開她裹在身上的被子：“明柚，衣服鞋子脫了再躺，我把空調(diào)打開，有制熱功能，一會兒就不冷了�！�
“希芮，我是真難受�！泵麒峙恐鴽]動。頭和胃都很痛。
“難受也要脫。我?guī)湍恪！鳖櫹＼前瘟嗣麒值亩萄�，又扒了她的大衣�?br />
“顧小姐，你一定是上帝派來的天使。”在顧希芮的幫助下，明柚總算脫掉厚重的毛呢外套躺在了床的正中央，半夢半醒間聽到有消息提示音，“兜里的手機，顧小姐，我要手機。”
“給你，手機�！鳖櫹＼菑拇笠露道锩鍪謾C塞到明柚手里，那人卻握著手機睡了過去。
……
懷安三中，何歡下課走進辦公室，就看到晏檸西對著窗外發(fā)呆：“元旦三天，你回家里，還是在公寓？”
晏檸西回神，答了句：“明天回家�！比缓竽闷鹗謾C翻看。
何歡坐下后，又用手機給對面的人發(fā)了條消息：
打完字，晏檸西抬頭看何歡，以往的飯局都是她們兩個挨著坐。
何歡笑笑，沒再打字，而是說道：“跟江彬回趟他們老家，為了避免明早高峰期堵車，今晚連夜出城。”
“一路順風�！�
“他們老家的特產(chǎn)醬板鴨挺出名，我吃過一回，還不錯，帶回來給你們嘗嘗�！焙螝g說的你們，不是指辦公室的同事們，而是特指晏檸西和明柚。
晏檸西隔了好幾秒，才輕輕道了聲：“謝謝。”
自從明柚不再給她發(fā)消息，她的手機就安靜了許多，可她看手機的次數(shù)更多了。
每天都聯(lián)系時，不需置頂，明柚的對話框總會時不時地就顯示在最上面。而今置頂了，卻再也沒有新消息跳出來了。
今天是她們下鄉(xiāng)送戲的第一天。不知道明柚到?jīng)]到？那邊的天氣怎么樣？住得習慣嗎？吃得好不好？
她了解明柚的途徑，是明柚自己。明柚“消失”了，途徑也消失了。
那天之后，她仿佛又進入了死胡同。周日上午出門前去了車庫，下午回來也去了車庫。
上午沒看到車時，她在想明柚下午會不會回來？
下午看到車了，又在想明柚晚上會不會走？可家里，根本沒人在等她。
明柚沒聯(lián)絡她的前兩天，不安的她也試圖給她發(fā)點什么，但不是找不到話，就是刪刪減減一個字都發(fā)不出。
再后面幾天，她就“死機”了。
想著放任明柚就這樣冷落她了也好。明柚那么冰雪聰明，定能通過她的話想透對何老師的誤解。
殊途同歸。
或許這一次，讓明柚自行離開她的目的，就要達到了。
……
晚上，高中部教師聚餐。
何歡所說的那位“張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離異單身男人，也是陳老師調(diào)過來之前的語文教研組組長，后來升職去了行政辦公室當主任。
工作能力強，行事說一不二，穿著保守，戴著無框眼鏡，衣冠楚楚，就是……酒品不怎么好。
非說不好，也是女老師們私底下八卦，在學校正兒八經(jīng)的文化人，但到了飯局上，一沾了酒就原形畢露了。
所謂原形，就是喜歡借機拍拍女老師們的手，肩和頭靠的很近，語重心長談談工作，傳授傳授經(jīng)驗。結(jié)伴而行的女老師，相互照應，能避則避。
沒了何歡照應的晏檸西，還真就被張主任給盯上了。酒過三巡，那人從隔壁桌挪來了晏檸西這桌不說，還坐到了晏檸西右邊。
“晏老師，有段時間沒見到你了，眨眼你都來了三中兩年多了，適應了吧？等帶完第一屆學生，就要當班主任了。我看你跟何老師關(guān)系挺近，何老師這幾年，磨掉了靈氣和銳氣，對待教學工作也開始按部就班了�！�
“多謝張主任關(guān)心。我在何老師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受益匪淺�！标虣幬鲬�。
“不不不，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不要跟別的老師學得多了，要有自己的風格。晏老師初來乍到，腦子里裝的都是新思維新東西，前段時間我看過你寫的教案改革方案，推陳出新，我和年級主任都很欣賞你。”
晏檸西的右手原本放在腿上，旁邊張主任的手剛一伸過來，有所察覺的她就抬手端起了酒杯。
自知逃不過，不如先喝了來：“張主任，我敬您一杯，謝謝您的指點�！�
看到杯子里只有一丁點紅酒，張主任擺擺手：“喝一小口怎么行？晏老師，飯局上，敬酒要干一整杯才顯誠意�！�
他從亂七八糟的餐具中挑了個空的云吞杯，滿上了一杯白酒，又伸長手臂拿了紅酒，作勢要給晏檸西倒酒：“晏老師不會不給我一杯酒的面子吧？”
那個云吞杯，是別人用過的。他的這種隨意，看得晏檸西皺眉。
晏檸西把自己的杯子往前移，酒被倒至半杯。
碰杯。
張主任一喝而盡。
忍住不適，晏檸西強撐著也喝完了半杯。張主任還鼓起了掌：“沒看出來啊，晏老師這么能喝�！�
“不好意思張主任，我去趟衛(wèi)生間，洗一下手�！�
她喝時故意弄灑了酒，任紅酒在掌心流淌，讓張主任看到，好順理成章離座。起身，把隨身手提包也一并帶走了。
包房里走了三分之一的人，她此時混在人群中逃離，也不用跟哪位領(lǐng)導打招呼。
學校組織的飯局地點，通常都是在學校周圍三公里以內(nèi)。晏檸西走回公寓，要二三十分鐘，打車或坐公交，就兩個站不到十分鐘。
從衛(wèi)生間洗完手出來，碰到了陳老師：“晏老師也走嗎？”
“嗯。”
“一起吧�！标惱蠋煱咽滞笊系陌f給她，“我先去衛(wèi)生間，麻煩晏老師幫我拿下包吧。我兒子開車來了，順道送你�！�
來不及拒絕，陳老師的包已經(jīng)到她手上了。她是想，讓她幫明柚見一見她兒子吧？
兩人自衛(wèi)生間往飯店門口走，陰魂不散的張主任和年級主任從另一個轉(zhuǎn)角過來，臉通紅的張主任一把拉住晏檸西的小臂：“晏老師、陳組長，我雖然不在語文組搞教學了，但我經(jīng)驗豐富啊，你們要是有需要幫忙的，或者遇到什么困難了，隨時來找我……”
他抓得緊，晏檸西轉(zhuǎn)了兩下胳膊都沒掙開。
她掙脫的動作不能太大，一大，一傳開，性質(zhì)就變了。
陳老師伸手，沖著張主任的右手也就是抓著晏檸西的那只手而去，意圖再明顯不過：“那我們就要多向張主任討教了�！�
“陳組長言重了。”張主任松了手，轉(zhuǎn)而跟陳老師握手，“您可是前輩啊，討教談不上，交流探討嘛�！�
又一波人從張主任他們后面走來，幾人分散各走各的。
到了門口，陳老師給兒子打電話，趁電話還沒接通，晏檸西匆匆說道：“謝謝陳老師的好意，公寓離這兒兩三公里，我想走一走。陳老師再見，祝您和家人新年快樂。”
她想吹吹風，吹掉身上的煙味和酒氣，吹掉胸腔里的煩悶。也想走走路，走這條和明柚牽手同行過的路。
時間不早不晚，道路上行人眾多。有的是家人，有的是朋友，也有的是愛侶。
他們步履不停，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尚螁斡爸蝗缢�，無人陪，無人等，去哪兒都無分別。
每每身后有人與她擦身，都止不住地期許，那個女孩會不會又一次突然從后面出現(xiàn)，甜甜地喚她一聲“晏姐姐”，再歡快地跑過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一個擁抱就能為她趕走所有的不愉快。
她想明柚了。很想。
生活里沒有明柚時，她不孤獨，也不寂寞。生活里有了明柚后，她孤獨，且寂寞，更牽腸掛肚。
如果一早知道那是她們的最后一次見面，她再狠心，也不會無情到連一句“好好照顧自己”都沒說就放她走。她低估了明柚的堅決，雖然想過就這樣斷了也好，可其實她心里以為的是，不超過一周明柚就會再聯(lián)系她。
這一回，明柚，是想通了吧。
所以才不再對何老師執(zhí)迷不悟，也不再對自己蓄意哄騙了。難道就這么說散就散了嗎？自己一定是被夜風迷了眼。不然，眼睛為何會如此酸澀？
第69章
不苦
明柚下午睡一覺補充了體力，
出門前又吃了一袋顧希芮給她的餅干和堅果充饑，算是活過來了。
點開和晏檸西的對話框，打出“這里也下雪了”，
又刪掉。
要說點什么？要投降了嗎？這已經(jīng)是數(shù)不清的第幾次，
她對著晏檸西的頭像失神了。
她也需要自我調(diào)節(jié)，需要冷卻，需要適度。
感情不是逼出來的，
也不是強求而來的。若另一方總是止步不前，
不努力不付出不作為，那自己還有多大的必要堅持下去呢？畢竟，她不需要用報復來當借口了。
她賴著晏檸西的唯一理由，
是喜歡。
以前厚著臉皮死纏爛打，是因為拿晏檸西當工具人可以不計后果不談將來，
可如今心境變了，
目的變了，
渴求變了，生了“妄念”的她不能再不要臉了。
她們是平等的。
她要以平等的姿態(tài)去爭取晏檸西的愛，
走進晏檸西的心。
衡傳一行人各有分工都很忙，
為了在有限條件下呈現(xiàn)出最佳的舞臺效果，
調(diào)試設備，
試臺踩點。
晚飯是盒飯，兩葷一素。好不好吃明柚不知道，單只看了顏色，
她就難以下咽。
不是她挑食，
是她想念晏檸西做的飯菜了。只有吃著晏檸西做的飯菜，
才能讓她感到一日三餐的生活有多美好。
第一次，她明白了人們所說的“家”的味道是什么。
晏檸西炒出來的，
就是家的味道。
八點多回到賓館，浴室簡陋，淋浴區(qū)和馬桶之間只隔了一張半透明的陳舊布簾，花灑固定頭也是壞的，白色墻磚上還有不明污漬。
讓她在這樣的空間里脫.光了洗澡，有點難。
洗臉刷牙沖了腳，明柚坐在床上，腦袋昏沉，向顧希芮求助道：“希芮，你帶止痛藥了嗎？感冒藥也行。”
“你感冒了？”顧希芮試了下她額頭的溫度，“你等等，我去前臺借個溫度計�！�
賓館前臺說沒有溫度計，顧希芮又問了幾個同學也都沒帶，只好出去找藥店買一個。
“我陪你去吧。人生地不熟的，堂堂系花，柔弱無助的，要是遇到色狼或酒鬼找茬怎么辦？”林藝陽穿好外套，“正好我順便也買一盒止痛藥，該死的大姨媽�！�
“樓下兩三百米遠就有一家藥店，我?guī)湍恪卑滋斓臅r候，顧希芮記了附近的店面。
“行了別廢話了，你到底走不走？”林藝陽裝作不耐煩，抬腳下樓。
“走�！鳖櫹＼菬o奈地跟上林大小姐的步伐。
……
房間里，顧希芮前腳剛走，明柚就再犯惡心，跑去衛(wèi)生間嘔吐不止。吐得兩眼冒星，眼淚都出來了。
被她放在盥洗臺上的手機響了。
按鍵沖掉馬桶里的嘔吐物，打開水龍頭，雙手捧了水洗臉漱口。
點開手機，竟然是置頂那人發(fā)來的消息。
扯了幾張洗臉巾擦干凈臉，回到床上，滿心期待地撥了視頻通話，可嘟了兩聲就被掛斷了。
晏檸西走在半路，吹了陣冷風，不但沒起到醒酒的作用，反被一種名為“思念”的猖獗病.毒入侵并控制了大腦。
正拿著手機編輯文字，被從身后側(cè)走過的人撞了一下胳膊，大拇指意外摁到了發(fā)送鍵。
看到發(fā)出去的那個“你”字，晏檸西瞬間緊張得心臟狂跳。第一時間她也想過把消息撤回，可發(fā)都發(fā)了，撤不撤回都會有記錄。
她們之間的問題，本就不在于發(fā)的內(nèi)容是什么。
還好隔著手機看不到人，還好再走幾步就到小區(qū)門口了，否則她都要慌不擇路了。
以為明柚會回復問號或者問她什么意思，哪知她直接打了視頻通話過來。
接還是不接？
四下昏暗，光線不足，神情緊張，心臟亂跳，再加上自己的精神和面容狀態(tài)都不是很好，不適合視頻。她想讓明柚看到的，是盡可能沒有瑕疵的她。
掛斷后打字：
只要是晏檸西說的，她都會無條件聽從等候。
三分鐘，五分鐘，明柚沒等來晏檸西的消息或視頻，等來了又一場嘔吐和腹瀉。
……
顧希芮拿著溫度計和預防感冒的藥回到房間，明柚臉色蒼白，已經(jīng)蜷縮在被子上快虛脫了。
“我買了溫度計，你先測一□□溫，再看吃不吃退燒藥�！鳖櫹＼抢藳]被壓住的另一半被子蓋在明柚身上，又將溫度計甩至35℃，“放到腋下。”
明柚邊放溫度計，邊說道：“上吐下瀉，我查了癥狀，更像是急性腸胃炎�！�
“��？那去醫(yī)院吧�！鳖櫹＼菦]生過這種病，但她哥哥遭過一次，連續(xù)三天嘔吐腹瀉，食欲不振，一周就瘦了五斤。
“不去，吃藥也能好�！泵麒肿钆箩t(yī)院，“希芮，再麻煩你幫我買點對癥的藥吧，藥房里都有。你先把止痛退燒的藥給我，謝謝了。”
“好，我去買�！�
顧希芮給林藝陽打電話，“林藝陽你快過來幫忙。”
林藝陽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到電話里沒頭沒尾的一句，疑惑著往顧希芮的房間走來：“干嘛？”
“明柚生病了，急性腸胃炎�！鳖櫹＼悄贸鲆缓兴帉α炙囮栒f道，“這個藥，給她吃一顆。你拿白色那個保溫杯到樓下前臺飲水機接一瓶開水上來，再兌了礦泉水，讓她服藥。”
“……”
“我還要再去買治療腸胃炎的藥才行�！币娏炙囮柲弥幒邪l(fā)怔，“喂，聽沒聽到啊你？”
“聽到了聽到了。你們確定不去醫(yī)院？”急性這種聽著就是挺嚴重的病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