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1993年12月,飽受媒體及市民關(guān)注、被譽為僅次于葛柏案的“警務(wù)副處長謝英杰巨額貪污受賄案件”終審落下帷幕。謝英杰因犯受賄罪、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罪、謀殺罪、縱火罪等,數(shù)罪并罰,被判處終身監(jiān)禁,終身不得假釋。
而三合會組織“驍騎堂”的領(lǐng)導(dǎo)人夏六一,因犯行賄罪、走私毒品罪、三合會組織罪、組織賣淫罪、組織賭博罪等,數(shù)罪并罰。但因其主動自首,積極配合調(diào)查,又在謝英杰案件與“和義社”領(lǐng)導(dǎo)人喬春安案件中作為污點證人有重大立功表現(xiàn),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
……
半年之后,夏六一在監(jiān)獄之中收到了一封來信。他拆開了單薄的紙袋,一張賀卡從里面掉落了出來�?ㄆ厦娈嬃艘粋極其丑陋的生日蛋糕。
還認認真真地寫了四個字:“六一快樂�!�
第133章
(上)若能相識于少年時
三年后。
圣約翰大教堂。一場主日禮拜進行到了尾聲,教堂中回響著唱詩班清澄而悠揚的歌頌。人群之中站著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微闔著雙目,隨著歌聲輕輕合唱著。
禮拜結(jié)束后,信眾們紛紛離座退堂。老人等到人潮散去之后,才拄著拐杖慢慢地走了出去。一位青年從座椅上站起,追在了他的后面,尊敬道,“郭先生,您好。”
老人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了看他,“你好啊。你是?”
“打擾您了。我叫何初三,是秉先金融公司的總經(jīng)理,想借一借您的時間�!�
“我們?nèi)ネ饷嬲f吧�!崩先说�。
教堂之外,綠樹蔭濃,小道清幽。這里地處中環(huán),抬頭可見附近沖天的高樓大廈。鬧市之中,卻有這么一片清靜祈禱之地。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樹蔭下,何初三攙扶著郭老在一條長椅上坐下。郭老主動道,“你來找我,是為了夏六一的事吧?”
“您怎么知道?”
“我聽說何先生這幾年幾乎找遍了全香港的太平紳士,算下來也該輪到我了吧�!�
何初三急切地解釋道,“夏六一當年主動自首,為謝英杰案立下首功,近年來在監(jiān)獄里也表現(xiàn)良好……”郭老卻微笑著搖了搖頭,“你不必多說,夏六一的案子我仔仔細細地了解過。以他過去犯下的罪行,他的判刑量度是合理的。你心里應(yīng)該也清楚,這樣做又是何苦呢?”
何初三毫不放棄地繼續(xù)勸道,“郭老,您是信教之人。基督教導(dǎo)我們通過懺悔來贖罪。夏六一對他的罪行供認不諱,也有深深的懺悔向善之意,為什么不能得到一個提前改過的機會呢?”
郭老輕輕拍了拍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背,示意他放輕松——何初三說著這席話時,激動緊張地摳抓著膝蓋,手背都暴起了青筋。
“你信教嗎?”這位老人和藹地問。
何初三誠實地回答道,“不�!�
“你有別的信仰嗎?”
“我父親是學(xué)佛之人,從小會跟我講一講佛理�!�
“那就常去你們的寺廟里坐一坐吧。夏六一已經(jīng)找到了他的innerpeace,你呢?”
……
何初三坐進了副駕駛。開車的kevin轉(zhuǎn)頭看了看他的臉色,猜到他又一次被拒絕了,心里也十分替他難受。“初三哥,沒事的,我們還可以找另一個。”
何初三低頭撫摸著無名指上的鉆戒。“謝謝你,kevin�!�
“沒事的。接下來你想去哪兒?”
“去赤柱監(jiān)獄�!�
kevin聽到這個回答,心中一聲長嘆。但知道他不會聽勸,還是發(fā)動了車。
轎車經(jīng)過漫長的路途,在監(jiān)獄大門外停下。何初三獨自下了車,kevin守在車內(nèi),眼見他匆匆走了進去。
手機在腰間響了起來,kevin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嗯,跟初三哥一起�!眐evin回答道。
“嗯,我晚上要回家吃飯。你今晚不值班嗎?那我想吃你做的菠蘿飯�!�
“好啊,訂八點左右的影票吧�!�
他絮絮叨叨地跟對方聊了一陣,瞥見何初三從監(jiān)獄里走了出來。“不說啦,初三哥出來了。晚上見。”
kevin放下手機,正想發(fā)動轎車。卻看見何初三突然在路邊的電線桿旁坐了下來,就這么西裝達履地坐在地上,抬起雙臂擋住了灑在臉上的陽光。kevin趕緊推開車門跑了出去,想攙何初三起來,何初三卻拒絕道,“不要……不用了……謝謝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kevin低嘆了一口氣,往車邊退了幾步,遠遠地看守著他,又忍不住將憂愁的目光投向了高高的獄墻內(nèi)。
獄墻的那一頭是犯人活動放風(fēng)的廣場。曾經(jīng)的沙家?guī)痛罄絮松炒分茸谛滦薜幕@球場邊,看見夏六一緩步從探親室的方向走了回來。
跛沙摸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在夏六一坐下時朝他面上噴了一大口煙氣,“你這個衰人!都三年了,還是不肯見他?”
夏六一在煙霧中神情黯淡地垂著頭,摩挲著胸口的玉佛�!八莻意志堅定的人,哪怕有一絲絲希望他都會繼續(xù)下去。我不能給他這個希望�!�
“唉!”跛沙都看不下去了!“你就當他是你老婆,在外面再等你十幾年不行嗎?我老婆孩子都還等著我出去呢!”
夏六一搖搖頭,“他今年才28歲,前程大好,這是他最好的青春,何苦浪費在我這種罪人身上。他值得更好的人生。”
“我看你腦子也是有�。 滨松巢宦犓切┫沟览�,一拍大腿斷言。
夜深時分,夏六一躺在冰冷堅硬的鐵架床上,聽著下鋪和周圍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他將手摸入枕頭下面,輕輕抽出了幾張單薄的生日賀卡。他在黑暗中摩挲著那些俊逸端正的字跡,就像撫摸著何初三的臉頰。他摸到了何初三深深的思念,甚至一絲凄哀的怨恨。
他當年全力協(xié)助警方逮捕謝英杰和喬春安,并對驍騎堂的所有罪行供認不諱、一肩攬下,條件就是不再追究驍騎堂其他人。當然,驍騎堂的堂口也會取消,從此銷聲匿跡于江湖之中。這三年來,除了每年六月一日的生日賀卡,他對何初三不見探親,不接電話,甚至連寄來的郵件也絲毫未拆地退回去。為的就是讓何初三對他徹底死心,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淚水無聲地浸濕了枕頭。他也不想這樣無情與殘忍。如果他能在每一個寒冷的夜里都用他的雙手擁抱和溫暖著何初三,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若能相識于少年時,將一切的命運改寫,清清白白,平平安安,永不分離地相守一生。
……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歸祖國。夏六一與獄友們一起,擠在廣場上一臺小電視前觀看了升旗儀式。春去冬來,白駒過隙。日歷不斷地翻篇,一頁一頁走到了21世紀。2002年,大疤頭刑滿出獄,驍騎堂在獄的人員只剩下了夏六一一個。
2006年的6月,夏六一在與小馬的電話中,得知謝英杰前幾天在石壁監(jiān)獄中因胃癌而死亡,死前一個月都難以進食,死時瘦得形銷骨立,死亡消息作為大八卦而上了新聞。
“媽的,才關(guān)13年,便宜他了�!毕牧粯返�,“該讓他活到一百歲再死�!�
他又聽小馬說了一些東東與小蘿在澳洲生活的趣聞,還聽了謝家華謝副警司的八卦——謝家華前段時間路過海邊,見一個三百斤的胖子跳海自殺,跳下去救人結(jié)果差點被拖落海底一起撲街,幸好被經(jīng)過的一艘捕魚船用漁網(wǎng)撈起來了——夏六一毫無良心地樂得哈哈大笑。
他擦了擦眼角的笑淚,又問小馬,“他呢?他最近怎樣?”
“好像挺忙的,”小馬說,“聽說他自己那間公司要跟美國的一間什么爸爸食粑粑公司合并了�!�
“是巴斯蒂帕羅吧?”夏六一念出一串繞口的單詞。
“哇!大佬你這么巴閉?這都念得出來?”
“我最近在學(xué)英文�!�
“什么?!你?!英文?!”
“現(xiàn)在監(jiān)獄有電腦室了,在線考學(xué)歷可以申請減刑�!�
“哇塞!這么好!減幾年?”
“按天數(shù)算的,讀完能減幾個月吧�!毕牧魂种割^算著。
“唉,大佬你加油!早日出來!我看阿三這些年一個人……”小馬一時激動說漏嘴。
夏六一警覺道,“你不是幾年前就說他有女朋友了嗎?”
“是有是有!”小馬趕緊補救道,“就是之前那個金發(fā)鬼佬女,還跟他一起上新聞呢!大佬你可以在電腦室里搜到的吧?”
“唔�!毕牧粦�(yīng)了一聲。
“我是說他一個人工作很辛苦,你看我也沒什么腦子,幫不上他什么忙,你早點出來還可以作為朋友跟他一起開公司嘛……”小馬微松一口氣,趕緊繼續(xù)嘮叨了起來。
第134章
(下)什么狗屁Inner
Peace!
淚水無聲地浸濕了枕頭。他也不想這樣無情與殘忍。如果他能在每一個寒冷的夜里都用他的雙手擁抱和溫暖著何初三,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若能相識于少年時,將一切的命運改寫,清清白白,平平安安,永不分離地相守一生。
……
春去冬來,白駒過隙。97年初夏的一個探監(jiān)日,小馬提著大包小包的零食香煙,屁顛屁顛地來監(jiān)獄看望夏六一。
這位如今的馬董事長,以往一屁股坐下就開始向他大佬嘰嘰喳喳,但今日卻扶著桌子扭扭捏捏,半天才找準位置坐下來。
“你怎么了?”夏六一問。
“昨晚……摔,摔了一跤,撞到屁股�!毙●R樂顛顛地說。
“撞到屁股你這么高興?”
小馬扶著桌子撅起屁股來,神秘兮兮地跟大佬說了句悄悄話。
“小玉來香港了?”夏六一。
“嘿嘿嘿!”
“你不怕謝家華逮她?”
小馬還是嘿嘿嘿地笑,又湊上去跟大佬說了一句。
“又做線人?!”
“大佬你不要把悄悄話說出來行不行?”
小馬紅光滿面地跟大佬分享了自己的快樂,熏了大佬一臉戀愛的酸臭味。然后又告訴大佬一個好消息——謝英杰前一天在石壁監(jiān)獄中因胃癌而死亡,死前一個月都難以進食,死時瘦得形銷骨立,死亡消息還上了新聞。
“媽的,才關(guān)4年,便宜他了�!毕牧粯返�,“該讓他活到一百歲再死�!�
他又聽小馬說了一些東東與小蘿在澳洲生活的趣聞,還聽了謝家華謝副警司的八卦——謝家華前段時間路過海邊,見一個三百斤的胖子跳海自殺,跳下去救人結(jié)果差點被拖落海底一起撲街,幸好被經(jīng)過的一艘捕魚船用漁網(wǎng)撈起來了——夏六一毫無良心地樂得哈哈大笑。
他擦了擦眼角的笑淚,又問小馬,“他呢?他最近怎樣?”
小馬大張的嘴巴頓時閉了起來,十分犯難地擰著臉,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夏六一正色問。
“他……訂婚了,咳,就是跟去年談戀愛的那個金發(fā)鬼佬女�!�
夏六一看起來十分平靜,“很好啊�;槎Y什么時候?”
“下個月底�!毙●R試試探探地說,“大,大佬啊,他托我來問問你,下個月一號能不能跟你見上一面?沒有別的事,就是想親自祝你生日快樂�!�
夏六一垂下眼去,“不用了,我心領(lǐng)了。告訴他我祝他們幸�?鞓�,白頭偕老�!�
“大佬啊,”小馬懇求說,“人家就要結(jié)婚了,人家自己那間的公司也要跟美國一間什么金融公司合并了,結(jié)婚以后說是全家移民去美國,以后說不定十年八年都不回香港。你就見一見吧,就當是見見老朋友�!�
夏六一沉默了許久。
“我考慮考慮吧�!�
……
深夜時分,夏六一在上鋪輾轉(zhuǎn)難眠,鐵架床一陣嘎吱作響。下鋪的跛沙忍無可忍,抬起腿來朝夏六一床板上一蹬!“你給老子睡覺!”
上鋪的異動停止了,過了一會兒,傳來夏六一埋在枕頭里悶悶的聲音。
“他要來看我�!�
“去看��!”
“我不敢,我怕我忍不住�!�
“別忍��!”
“他已經(jīng)要結(jié)婚了�!�
“掐死他��!”
“……”
雞同鴨講!夏六一一卷被子把自己裹成個毛蟲,不再說話了。
跛沙還在下面憤憤不平,“我看你就是欠操!我要是他,我就把你按在探監(jiān)室操結(jié)實了,就老實了!”
“仆你個街!”
“頂你個肺!”
……
一個月之后。
何初三挺直脊梁,端正地坐在探監(jiān)室內(nèi)。他聽見對面門鎖開啟的聲音,他抬起眼簾,定定地看著夏六一走了過來。
夏六一穿著一身單薄發(fā)白的囚服,頂著一個新修的寸頭,在桌子對面坐下,將哐里哐當?shù)氖咒D擺在了桌上。
何初三看著他的寸頭,微微笑了起來。六一哥剪寸頭其實真的挺帥�!澳阋稽c都沒變�!�
“曬黑了吧�!毕牧徽f。
“你本來也不白�!�
夏六一噎了一下,“那倒是。”他抬起眼簾短暫地注視了何初三一會兒,“你變化挺大。”
何初三戴著一副鑲鉆金絲邊的昂貴眼鏡,一身面料上乘的訂制西服,頭發(fā)剪裁得一絲不茍,整個人的氣場肅穆而威嚴。他的面上顯露出領(lǐng)導(dǎo)者與上位者的銳氣鋒芒,不再是那個斯文而內(nèi)斂的青年了。
夏六一瞥見了何初三放在桌上的左手,無名指戴著一只新的鉆戒。細小的鉆石密匝匝地串成一圈,對男人來說顯得花哨了一些,但如果是訂婚對戒的話,女方倒是會喜歡這樣閃眼漂亮的款式。
“她人怎樣?”
“很好。是在舊金山長大的華裔混血,活潑開朗。喜歡浪漫和驚喜,總是纏著我出去旅游�!�
“你要看她的照片嗎?”何初三說。他已經(jīng)從皮包里將照片摸出來了,直直地推到了夏六一面前。夏六一本在劇烈刺痛的心,被照片上兩人燦爛的笑容重重地又扎了一下。他看見那個有著挺拔鼻梁的金發(fā)碧眼的女孩笑嘻嘻地親在了何初三的唇角,何初三微彎的眉眼里全是笑意,璀璨的晨輝印在他眼里,兩人背后藍天與大海遙遙相接,海鷗在空中自由地翱翔著。
“嗯,很漂亮。你要好好對她�!�
“那當然�!焙纬跞栈亓苏掌八赣H是美國一家上市公司的總裁,邀請我婚后到美國去發(fā)展事業(yè)。我在考慮移民。不過我爸媽和欣欣都決定留在香港,所以我每年春節(jié)還會回趟香港,到時候可以順道來看望看望你吧?”
夏六一垂下了眼,“可以。”
“忘了給你這個�!焙纬跞殖槌鲆粡埳湛ㄆ�,翻開攤在了桌上。那上面沒有了手繪,精致的剪紙合并出一只立體的慕斯蛋糕�!吧蟼月跟她去愛琴海,看見有賣這個,挺精致漂亮的,就給你買了�!�
他坦然地看著夏六一的眼睛,微笑道,“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如你所愿。希望你也在這里健康、平安。六一哥,六一快樂�!�
夏六一拖著手銬,緩緩伸出手去接過了那張賀卡,輕輕地撥弄了一下上面繁復(fù)的花紋�!班�,謝謝你。也祝你們健康快樂,幸福美滿�!�
“那我就先走了,”何初三拉起包鏈道,“下午跟她約了去挑婚紗�!�
“好。”
何初三站了起來,朝他最后點頭一笑,轉(zhuǎn)身向自己身后的親友出口走去。夏六一垂著眼看著那只生日蛋糕,突然開口道,“阿三�!�
何初三腳步頓了一下,面色如常地回過頭,“怎么?”
“是假的吧,這個未婚妻?”
何初三笑了起來,“你怎么會這樣想?我又不是當年的小孩子,婚姻大事能當兒戲嗎?”
夏六一抬起眼直視了他,“是假的吧?”
何初三收了笑容,抬手將鉆戒示意給他看,迎著他的目光,誠懇而嚴肅地道,“是真的�!�
“哐當!”
夏六一攥著賀卡站了起來,座椅突然的抽動發(fā)出重響。站在夏六一身后鐵欄門外的獄警警覺地探了一下頭,發(fā)現(xiàn)沒什么事,又縮回去了。
何初三看著半天不發(fā)一言的夏六一,又笑了笑,“我可以走了嗎?我趕時間�!�
夏六一背過了身去。何初三則轉(zhuǎn)身扣了扣親友出口的門鈴,示意外面的獄警將門打開。獄警還未走近,突然眼睛一瞪,沖著何初三身后大喝出聲,“你做什么?!”
何初三回過頭去,還未看清就視野一晃,被撲上來的夏六一按在了墻上!夏六一緊扣著他的下巴,狂熱地吻住了他的唇!
兩人撕扯著糾纏在了一起,又像是接吻,又像是斗毆。何初三激烈地回應(yīng)著夏六一,甚至開始狠狠地咬著夏六一的唇舌,吞咽著夏六一的鮮血。幾名獄警分別從兩邊打開門沖了上來,將他倆硬生生分開。
“是假的吧?!”夏六一掙扎著問道。
何初三滿嘴是血,狂怒地吼道,“我恨你!夏六一!我恨不得殺了你!什么狗屁innerpeace!你再敢不見我!等你出來我就把你用狗鏈鎖在我身邊!鎖你到八十歲、一百歲!你死了都要跟我鎖在一起!”
……
跛沙端著一張他的小孫女的照片,樂呵呵地坐在操場邊抽著煙,看見夏六一緩步從探親室的方向走了回來。夏六一額頭上被抓出一道血痕,嘴唇被咬得高高腫起,滿臉是淚,一邊抹臉一邊在他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