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城寨中各級幫派也早就開始紛紛外撤,將勢力的爪牙伸向九龍、港島、新界……與原本占據(jù)在此的其他幫派明爭暗斗,在街尾暗巷里械戰(zhàn)不休。
驍騎堂的勢力原本只在九龍城一帶,到青龍時期已經(jīng)滲透到了旺角等地。及到了夏六一接手,他更大張旗鼓地將舞場歌廳開入了旺角附近的太子、深水埗一帶,更往南到了紅磡。
啰嗦一堆地名的意思是——夏大佬的積極擴張政策已經(jīng)嚴重影響到了周遭幫派的利益。尤其是盤踞油麻地、尖沙咀一帶的和盛會。
和盛會的大佬叫“肥七”,如果諸位看官還有印象,夏六一曾剁了他大舅子賴全一根指頭。
肥七眼看著夏六一紅旗一根一根插過界,更有將和盛會團團包圍之勢,這心里新仇加舊恨,要說很爽那是不可能地。年前他卯起勁跟夏六一在紅磡碼頭大干一場,結(jié)果己方“紅棍”重傷,丟下三具小弟尸體,鎩羽而歸。夏六一放出狠話見他一次干他一次,肥七從此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過得說不出的憋屈,天天對著夏六一的照片扔飛鏢、扎小人。
夏六一今天帶何初三來吃雞煲的地方,正在肥七的勢力范圍之內(nèi)。雞煲的老板常年拍肥七馬屁,現(xiàn)在夏六一來了也是照拍。老板被這些黑道人士騷擾多年,深諳處世之道——風水輪流轉(zhuǎn),今年甲大佬,明年乙大佬,你們砍你們的,我統(tǒng)統(tǒng)保護費奉上,馬屁拍結(jié)實,生意興�。�
老板正在這里兩耳不聞天下事,一心只算生意錢,突然就聽見攤子外頭喝五吆六的聲音,“讓開!讓開!”
幾個馬仔開路,將人如其名、大腹便便的肥七,和他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朋友賴三妹給送了進來。
老板心里暗叫聲不好,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肥七哥!歡迎歡迎!來來來請坐這邊!”
“不嘛,人家要坐那邊�!辟嚾眉庵ぷ�,翹著蘭花指一指。
正逢了夏六一等人聽到動靜轉(zhuǎn)過頭。
兩撥人大眼對了小眼,肥七一聲咆哮,“夏六一?!”
夏六一一挑眉,那是相當?shù)钠届o,“肥七�!�
一邊還漫不經(jīng)心地夾了塊雞屁股給何初三。
何初三原本叼著塊香菇在嚼,被肥七一吼,正僵直地含在嘴里。他這時候就默默地低了頭努力把香菇咽下去,并且從那塊雞屁股里,直覺到了夏六一平靜下暗含的森冷殺意。
肥七一聽他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就沉不住氣了,猛地將腰里的槍拔了出來!
“夏六一!你殺了老子的人!搶了老子的貨!帶著幾個馬仔就敢往老子這里鉆?!”
夏六一的保鏢們立刻跳起掄槍,那邊的馬仔也刷刷地把家伙亮了出來。兩方人馬跟槍支展覽似的站成兩排,眼眼相瞪。
雞煲老板頂著賬本偷偷摸摸往后縮,不忘跟遠處青白著臉圍觀的伙計使眼色。
夏六一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站起身,不動聲色地遮住了坐在他旁邊的何初三。
“你要有種殺我,就動手。否則我勸你還是把槍收了,別嚇壞路人�!彼麖淖雷由铣读藦埣埥�,擦了擦嘴道。
“夏六一,你別欺人太甚!”肥七怒道。
“出來混的,哪有不欺負人的道理,”夏六一將紙巾揉成一團丟開,偏頭點了一根煙,瞇起眼睛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來,“況且我有這個本事欺負你。”
“你!”肥七肉顛顛的下巴顫抖了起來,手里的扳機卻遲遲不敢扣下去。
夏六一帶的馬仔出了名的跟大佬一樣不要命,他如果開槍動了夏六一,難保下一槍死的就是自己。再況且,之前一役令他和盛會元氣大傷,他若就這么殺了驍騎堂的大佬,驍騎堂弟兄遍布九龍,副堂主崔東東也是一員江湖上出名的狠角色,都要卯起勁為大佬報仇,難保他吃不了兜著走。
肥七在這邊心理活動激烈而糾結(jié),那邊夏六一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隨手將木呆呆的何初三拎了起來,“阿永,阿彪,去開車�!�
保鏢中沒喝酒的那兩個應聲收槍,依照吩咐開車去了。
肥七眼睜睜地看著夏六一帶著一干手下上了兩輛車,揚長而去。
“操!”他一拍桌子破口大罵,“夏六一,老子總有一天跟你算總賬!”
夏六一帶著人馬一路煙塵滾滾,開到蛟龍城寨門口,先送何初三回家。
何初三坐在車后座里,抱著書包一言不發(fā)。氣氛一時沉悶,夏六一便逗他,“怎么?怕了?”
何初三抬頭看了看司機座,還是沒出聲。
夏六一一看他那別扭樣子就知道他有話要說,等車停在了蛟龍城寨邊上,他便將保鏢趕去另外一輛車,自己搖下車窗,點了一根煙,靠在座椅上,“想說什么說吧�!�
“你下次……能不能別帶我到那種地方。”何初三低著頭,緊緊抱著書包說。
“操!”夏六一就猜到他要說什么,無力的右手一捶車窗,“少他媽扭扭捏捏跟個小丫頭似的!我不知道肥七會來!”
“就算他不來,你帶人進他的地盤吃飯,也是為了向他挑釁——你們黑社會之間的這種事情我不想?yún)⑴c�!焙纬跞f。
夏六一掐著煙靜了半晌,在自己動手揍人之前,指著車外頭,“給我滾�!�
真他媽不想跟這兔崽子說話!
何初三抱著書包拉開車門就滾了。其動作之迅速,好像早就巴不得從他身邊逃開一樣。
夏六一被他氣得直噎,氣急敗壞地抽了口煙——又被嗆住了,“咳咳咳!”
狼狽不堪地拍了拍掉在西裝上的煙灰,他又狠狠地捶了一下車窗。
他是真覺得那家雞煲味道不錯,有興致帶這沒見過世面的窮小子嘗嘗鮮!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他坐在后車座里生了一會兒悶氣,后頭車上的保鏢見勢不對,溜上來問詢,“大佬?”
“你們先回去,”夏六一道。
“這……”保鏢有些猶豫。
夏六一煩躁地擺擺手。
保鏢看出大佬心情不好,想單獨靜一會兒,又合計著城寨附近都是自家地盤,也出不了什么事,于是一撥人擠在一輛車上,乖乖地轟了油門跑了。
夏六一坐在后座上默默地抽完一整只煙,換到駕駛座,開車去了就近的海邊別墅。
這棟青龍大佬曾居住的豪華別墅,因為主人夫婦與十幾口傭人的慘死,變作人們口中的兇宅。夏六一找了批道士來做了幾場法事,然后就空置在了這里。
慘白的車燈映亮了森黑的前路,他獨自開車沿著僻靜的海邊小道蜿蜒而上,停在了陰森森的別墅門口。
刻著雄獅浮雕的大鐵門上銹跡斑駁,貼著幾張字跡凌亂的黃符,隨著海風嘩嘩地飄著。
夏六一下了車,面對著森冷黝黑的別墅小樓,低頭點燃了一根煙。
他吸了一口煙,然后蹲下去將它插在了鐵門的縫隙上。
“阿大,姐,我開車路過,順便來看看你們。”
他蹲在那里,神色平靜地又點了一根煙,緩緩道,“幫里的事順風順水,挺好�!�
“我也挺好�!�
“我會把害你們的人找出來,碎尸萬段。”
交代完了這三句,他好像沒什么話可說似的,靜了一會兒,仰頭看了看天。
漫天繁星都映進了眼簾,密密匝匝地,如同散落在黑布上的碎玻璃渣。
令他想起了泳池旁邊那灘破碎的血跡。
他最重要的兩個人都在天上,星星的上面,離他很遠。
他現(xiàn)在坐擁上億資產(chǎn),事業(yè)興盛,手下如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仍然是一無所有。連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都能看不起他,都不想與他為伍。
他甚至并不如當年那個年輕而無畏的十八歲少年,手中只有兩把砍刀、只有一腔熱血,卻還有親人,卻還有希望,卻還有拼盡性命要去保護的東西。
黑暗里只有呼呼的海風聲,吹得他衣發(fā)凌亂。插在鐵欄上的那支煙驀地被卷上了半空,火星一閃便堙沒在了無盡的黑夜里。
……
半個小時后,夏六一開車沿著小路蜿蜒而下,原路返回市區(qū)。
深夜無車也無行人,他漫不經(jīng)心地打著方向盤,車子經(jīng)過蛟龍城寨附近,他下意識地抬頭望了一眼。
這一眼,望見了路邊上急匆匆奔跑的一個古怪的人影。
那人影背上聳起老高,像是背著一大團東西。一路搖搖晃晃,沿著公路快速移動著。
夏六一踩下剎車,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搖下車窗疑惑地喊了一聲,“何初三?”
那人影猛地頓住,夏六一松開剎車往前滑了一段,車燈堪堪照出何初三驚惶的臉。
還有他背上低垂著頭的何家阿爸。
第9章
我不想再看見你受傷的樣子了。
夏六一一向覺得何初三是個有趣的小子,瞧上去呆呆愣愣,其實一腦子靈光。但如果要說他圓滑、識時務、懂變通,他偏偏又暗地里藏了一身硬骨頭,說不干的事兒就不干,兜來兜去地跟你玩太極,死都不投降。平時一副老老實實畏畏縮縮的樣子,其實他從未見過這小子真正害怕過。
哪怕那時候他倆被人追殺,這小子背著他吭哧吭哧地逃跑,都是一副呼呼哈哈的蠢呆樣子,偶爾有失措與茫然,卻從未流露出畏懼。
他第一次見到何初三怕成這樣,整個人如石像一般動也不動,雙手緊緊揪著褲子,雙眼定定地看著手術(shù)室的門口。
他的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眼神呆滯,好像那些玲瓏心腸,都隨著魂魄一起飄走了。
夏六一低下頭,注意到他手指微微發(fā)著抖。
他忍不住將手掌覆上他汗?jié)竦哪X袋,揉搓揉搓道,“別擔心,醫(yī)生說這種手術(shù)成功幾率很高�!�
何初三定定地任由他蹂躪,雙眼呆直地繼續(xù)盯著那扇緊閉的門,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我回去就看到他倒在地上。店門還開著,但是沒人注意到,街坊鄰居都收工睡覺了�!�
“他每天都開店到這么晚,早上很早又開工,這么多年都是�!�
“他都這么大年紀了,還不能休息,還要賺錢養(yǎng)我……”
夏六一剛想說你阿爸年紀也不太大,你要是當他面這么說,他一定拔了你滿口牙。嘴都還沒開,就發(fā)現(xiàn)兩串眼淚從這小子臉上滑了下來,撲啦撲啦地掉在洗得發(fā)白的舊褲子上。
夏大佬凍梆梆的心柔軟了一下,畢竟還是個小破孩兒,跟老爺子相依為命的,也不容易。于是按著他肩膀?qū)⑺麚н^來,緊緊地攬了一下,“別哭了,撐著點�!�
何初三壓著嗚咽,顫了一會兒,果然是“撐”住了。良久,低下頭去用爪子撓了撓滿臉稀稀糊糊的眼淚。
“我沒事了,六一哥,謝謝你開車送我們,”他沙著嗓子道,又從身上掏出個油紙包的小包裹,打開,里面是皺巴巴的一疊紙幣,“剛才入院的時候你墊錢……”
夏六一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行了,留著給你阿爸買參茶�!�
“阿爸不用黑社會的錢,”何初三說,“他如果知道你付入院費,會堅持出院的�!�
“……”
夏六一今天不知道第幾次被他氣噎,咬了一會兒牙,“你就說我欠他的拔牙費。”
何初三裝模作樣地算了一會兒,“那你一顆牙要一千五�!�
夏六一呼地往他頭頂扇了一巴掌!“你媽的緩過勁兒了是吧?洗涮你六一哥上癮了?”
何初三捂著腦袋悶悶地笑。
夏六一一直陪何初三到手術(shù)結(jié)束,何阿爸打了麻醉針,睡得呼呼地被推出來,送到病房。他老人家突發(fā)性腦溢血,所幸送達及時,情況也不嚴重,手術(shù)進行得很成功。只要等醒了之后恢復和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
何初三把他阿爸的被子小心掖好,送夏六一出來。兩人肩并肩地走到走廊上,夏六一正要離開,突然被何初三拉住了袖子。
何初三看看四周無人,低頭輕聲道,“六一哥,其實……晚上我說的話不是那個意思�!�
夏六一靠在墻邊,偏頭懶懶地點了支煙,“噢?哪句?”
“我讓你下次不要帶我出去�!焙纬跞椭^說。
“嗯。”夏六一作出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心里卻暗自冷笑,等著看這小子能給出個什么解釋。
“我只是……”何初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坦言道,“看見他們用槍指著你,很害怕�!�
夏六一一口煙含在嘴里,眼看著這小子抬起頭,滿眼關(guān)切悲惜地說,“我不想再看見你受傷的樣子了。一想到你那樣,心里就很難過�!�
“咳……”夏六一。
“我不該說話氣你,對不起,六一哥。其實……雖然有的時候沒辦法溝通,但是我喜歡跟你在一起。今晚的事是我不對,紅磡有家雞煲也很好吃,我同學跟我提過,下次我請你去吃好不好?”
夏六一沒答話,他徹底被煙嗆住,摔了煙頭一通猛咳!“咳咳咳咳……”
“醫(yī)院禁止吸煙啊,六一哥。”那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的撲街仔拍著他后背,苦口婆心地規(guī)勸。
……
夏六一覺得那天何初三那天晚上的眼神和那段話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哪里不對勁——你要把它解釋成兄弟情深,那也說得通。畢竟自己拔刀相助、救了人家阿爸,被小小地示好,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這個世界上男人跟男人的曖昧,畢竟是少數(shù)。他覺得自己過于敏感。
況且就何初三這副書呆子模樣,缺乏人際交往,估計也分不清楚哪些話可以說,哪些話意義有點模糊,最好不要亂說。
那晚之后,肥七豁出一身肉,徹底跟驍騎堂干上了,并且聯(lián)合了舊日被夏六一“欺凌”過的幾個老勢力——包括蛟龍城寨里被砸過賭檔的沙大佬,硬生生給夏六一生出了不少事端。夏六一忙于“公司事務”,何初三忙于讀書和照顧手術(shù)后的何阿爸,兩人差不多有一個月沒見面。
小馬這天來“總公司”匯報業(yè)務,還專程跟大佬嘮叨,何家那小子多久多久沒來桌球室,真是不孝敬大佬!混了這么久竟然還不來磕頭拜堂,真是不識抬舉!然后被夏大佬一個煙頭砸出去——屁話那么多!滾干活兒去!
小馬屁滾尿流而去,當天下午就一個電話打了回來,“大佬!何家小子來桌球室了!說有事要找你!”
夏六一正在跟幾個經(jīng)理開會,也沒怎么在意,只讓小馬派人開車把他送來總公司。會議之后,他在百忙之中撥冗相見,何初三背著個小書包,被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給架進來。
“怎么?”夏六一把手里用來擺造型的半根雪茄給放下——他一直都不怎么愛雪茄煙,覺得勁兒大,抽起來一股子土豪味兒。夏六一打手出生,草根階層,一直覺得自己跟大腹便便的沙大佬、肥七之流略有不同。
何初三看看兩個保鏢,夏六一擺擺手,那兩人利落消失。
何初三從書包里掏了一疊稿子出來,“你要的劇本。最近要照顧阿爸,我寫得慢�!�
夏六一都把這檔子事兒給忘了,隨手把劇本塞抽屜里。
“還有事?”他又問。
“今晚有空嗎?我請你去紅磡吃雞煲�!�
夏六一啼笑皆非地一挑眉,“你請?”
“說好了要請你,”何小窮酸正兒八經(jīng)地說。
夏六一呵地笑了笑,又提了聲喚道,“安琪!”
不一會兒,一位個頭高挑、大腿雪白的秘書蹬著高跟鞋啪啪啪踩進來,“老板�!�
“今晚有什么安排?”
“六點跟吳大傻在蓮香樓用餐,七點半崔經(jīng)理約在夜總會。”
“大傻改明天,崔東東八點半。”
“是�!�
秘書扭著小翹臀走了。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他們倆。
“坐著等會兒,我還有東西要看�!毕牧稽c點下巴示意沙發(fā)。
何初三抱著小書包規(guī)規(guī)矩矩坐下了,從書包里翻出一本大部頭,低頭開始看。
夏六一繼續(xù)擰著眉頭看自己面前那疊報表,時不時還撈過桌上一本字典翻一翻。過了一會兒他看出不對勁,隨口道,“小子,過來幫我看看�!�
何初三老老實實地湊過來了,低頭看他指點的那幾處,開口剛要解釋,眉頭突然一皺,“海外公司?泰國?你們這是在洗錢?”
“少屁話,”夏六一呼嚕著他腦袋毛蹂躪了一把,“這段怎么回事?”
“我不幫你洗黑錢,”這小子居然腦袋一擰。
夏六一頓時火了,“又沒讓你做賬!看看都能瞎了你一雙狗眼?!”
何初三捂住一雙狗眼,泥鰍一樣哧溜從他身邊滑了出去,悶聲不吭地爬回沙發(fā)上繼續(xù)翻他那大部頭。夏六一一個煙灰缸砸過去,被他躲了。
“撲街仔!”夏六一罵了一句,“要不是你救過老子,早把你扒皮抽筋!給臉不要臉!”
何初三百毒不侵,充耳不聞,還不忘催他,“六一哥你看快點,那家雞煲人多,去晚了得排隊�!�
“操!”
夏六一好不容易逮到一只名牌大學金融系高材生狗仔,結(jié)果不僅無法使喚,反而次次被噴一身狗屁味兒,簡直氣得無話可說,有心扒了這小子一身狗皮——想想還是算了!這一個弱不禁風的學生仔,他堂堂一個龍頭大佬,不值得跟這種小貨色計較!
紅磡那家雞煲果然要排隊,長長的人龍一直到街上,夏六一的保鏢擠進去硬要了一張靠窗的臺。何初三一邊被夏六一拽進去一邊打抱不平,“那里原本有人,你們就這么搶別人位置……”
“你今天才知道我是黑社會?”夏六一冷笑道,“是誰要請黑社會來吃飯?”
何初三不說話了。
這兩人一邊分頭想著“這他媽撲街仔,婊子立牌坊!”“黑社會就是黑社會,無藥可救!”一邊一起鉆研擺中間的菜單,然后對著前來招呼的店員異口同聲,“大份雞煲,中辣!”
夏六一瞪了搶話的何初三一眼,“白菜仔……”
“冬菇和肥牛�!焙纬跞謸屩f。
夏六一啪地一拍菜單,何初三奇怪地說,“你不是喜歡吃肥牛?”
夏六一深吸一口氣,再三勸誡自己不要跟這種貨色計較,煩躁地從兜里摸了條煙出來,剛叼嘴上,那不知道夏大佬身份的店員就開口勸止,“客人,我們店內(nèi)不允許抽煙�!�
夏六一森冷高傲的眼神還沒來得及削過去,何初三已經(jīng)開口安慰店員說,“沒事,他一會兒準得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