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偷偷挪了挪屁股放松了一些,覺得自己今晚有幾率平安離開。
他吃完了那串牛雜,讀完了字幕,末了在夏六一的指示下關(guān)了電視機。這位“態(tài)度溫和”的黑道大佬,開始懶洋洋地跟他說正事,“知道找你做什么?”
何初三乖乖搖頭。
“‘編劇’聽過沒?”
繼續(xù)搖頭。
夏六一很有耐心地跟他解釋,“我要拍部電影,需要你寫個故事,三天之內(nèi)給我。”
何初三眨了眨眼睛,終于明白了。但是作為一個滿腦袋塞滿英文公式的殖民地新青年,他完全不知道如何下筆。
“我是學(xué)金融的……”他開口說。
——我不會寫故事。
后面那句他還沒說出口,先前出去的小馬罵罵咧咧地進來了,“六一哥!我打電話給賴三妹要錢,賴三妹說他們兄妹倆早斷絕關(guān)系,賴全是死是活不干她的事!”
夏六一挑了挑眉毛,“嗯?”
“操他媽的,他妹妹還有種掛我電話!”小馬氣急敗壞補充道。
夏六一倒是不急,偏頭點了根煙,神色悠閑,“帶進來�!�
不出十秒,鼻青臉腫的賴全被幾個大漢拎來。
何初三滿背冷汗,眼睜睜看著夏六一一臉悠閑地叼著煙,操起凳子將賴全抽了個不成人形!末了讓人將他摁在桌前,脫了他襪子堵住嘴,用鉗子一根一根拔了指甲!
“不知道怎么辦?要不要六一哥幫你想?”夏六一將冒著煙的煙頭摁在賴全血肉模糊的手指頭上,“自己想,一根指頭。六一哥幫你想,三根指頭�!�
“嗚嗚嗚嗚嗚嗚!”賴全咬著臭襪子一個勁兒地哭,頭甩得快要飛出去。
夏六一揮揮手,小馬應(yīng)聲上前,動手扯掉臭襪子。
“我,我打電話求我老母,讓我老母去求她�!辟嚾珟е耷惶撊醯卣f。
“乖,”夏六一贊許地拍拍他腦袋,“一根�!�
小馬應(yīng)聲而上,干凈利落咔嚓一下!只聽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咿嗷嗷嗷嗷嗷——!”
何初三年輕纖細(xì)的小心肝,連帶著七魂六魄,被這最后一聲高昂,徹底擊散!他呆若木雞地看著癱軟的賴全被幾個大漢拖走。小馬包起斷指,囑咐一個手下給賴全的老母送去,殷勤地親自動手擦干凈血淋淋的桌面,然后迅猛滾走。
夏六一坐回桌前,重新架起兩條長腿,“你剛說什么?”
何初三呆呆地咂了一下嘴,“我是學(xué)金融的……”
“嗯?”
“我會寫故事�!�
“很好,乖�!�
第2章
蹭什么蹭!吃奶��?!
何初三花了三天時間,寫出了一個十分老套的、坊間流傳深遠(yuǎn)的——富家小姐與窮小子暗生情愫,但富家小姐卻被強搶民女的黑道大佬一麻袋兜回了老巢,窮小子不顧性命找上門去勇斗大佬,之后小倆口幸福私奔的故事。
夏六一漫不經(jīng)心地用竹簽戳著魚蛋,在咖喱汁里滾了兩圈,“這個大佬還使雙刀?”
何初三老老實實站在他面前,真誠地贊美說,“很威風(fēng)�!�
夏六一招招手。
何初三剛一走近,就被他拎著衣領(lǐng)一把摜到桌子上,抓起頭發(fā)砰一聲砸下去!何初三額頭上當(dāng)即破出血來,一陣的天旋地轉(zhuǎn),熬過眩暈之后定睛一看,冷汗霎時濕了衣服——夏六一抓著竹簽就要往他眼珠子里戳!
何初三認(rèn)命地閉了眼,等了半天都沒動靜,疑惑地睜開。夏六一卻只是掉轉(zhuǎn)竹簽頭,在他顫抖的眼皮上不輕不重地拄了一下。
“不吭不聲,心眼不少!拐著彎罵我呢,啊?”夏六一說,“別跟你六一哥�;ㄕ校瑵L回去重寫�!�
何初三頂著印度阿三的包頭,乖乖地又寫了三天。他阿爸問他怎么了,他只說被樓上掉的花盆砸破頭。他每天還是大清早背個小書包出門,過了巷道轉(zhuǎn)角,就被幾個大漢拎去公司,寫一整天,深夜再被幾個大漢打包送回去。
三天后他交了個新劇本,瀟灑不羈的黑道打手愛上淪落風(fēng)塵的美麗女子,感天動地的浪漫真情之后,女子被敵對幫派搶走,打手為了救回愛人,浴血而戰(zhàn),單人雙刀一氣砍翻四十余人,從逼仄的巷道中殺出一條血路……
小馬站在旁邊怎么聽怎么不對勁,偷偷跟手下咬耳朵,“單人雙刀砍四十人?這劇情怎么像咱六一哥當(dāng)年救青龍大佬……”
“咳!我什么都沒聽到啊,小馬哥。”
專心聽劇本的夏六一,臉色越來越黑。偏偏何初三還渾然不知,只是低頭讀劇情大綱,自覺這次從批判黑道改成歌頌黑道,應(yīng)該不會挨揍才是。
他勤勤懇懇地讀完,就站在那里等評價。房間里安靜地連根針都聽不見,小馬察言觀色,偷偷活動了活動手指關(guān)節(jié),準(zhǔn)備幫他六一哥揍人。
“故事怎么來的?”夏六一用指節(jié)輕輕敲著桌面,道。
“聽說的�!焙纬跞f,抬頭偷偷瞄他,終于意識到氣氛有點不太對勁。
“聽誰說?”夏六一繼續(xù)道。
“大家都說……”何初三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他瘦小的身體撞翻了兩條凳子,混雜著斷掉的凳子腿一起砸到了墻上,栽下來的時候一整個灰頭土臉,趴在地上咳了兩下,他竟然吐出了一口血。
“八成力道!”圍觀的小馬在心中默默讀指數(shù)。
夏六一大跨步走過來,拎起凳子斷肢往他身上又是一下!
何初三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哀鳴,凳子上斷裂的鐵釘劃破了他的手臂,鮮血登時滲了出來。他又痛又茫然地低頭盯著自己的血,不明白這個陰晴不定的黑道大佬為什么又突然發(fā)難。
夏六一掉轉(zhuǎn)凳子腿,將尖銳碎裂的那頭對著何初三,面無表情地高舉起手,眼看就要扎下去!
門突然被人從外打開,伴隨著守門小弟的吆喝,“大佬!”“大佬!”
郝承青剛一進門就聽到“咚”一聲悶響。
這位大佬二十五歲就作為太子繼承幫派,十年來黑道浮沉歷經(jīng)滄桑,行事作風(fēng)十分沉穩(wěn)淡定。他并未介意那聲怪響,光是淡然地掃了一圈室內(nèi),開口道,“六一呢?”
大張著嘴的小馬和眾位大漢一起,汗涔涔地看向門后——
木門吱呀一聲,夏六一捂著后腦勺狼狽不堪地跳出來,隨手丟開手里的凳子腿,“阿大�!�
郝承青疑惑皺眉。
“我站門背后削人呢,阿大!”夏六一委屈地說,一邊抽氣一邊揉腦袋,“你下次進來先說一聲成不成?”
郝承青笑了,攬著他肩膀?qū)⑺^來,親手給他揉了揉后腦勺,“疼?”
“疼!”夏六一毫不客氣地說,“你得出傷殘費。”
“新夜總會給你管,夠不夠?”
“夠!夠!”夏六一急忙一應(yīng)聲收了下來,轉(zhuǎn)頭用眼神逼殺小馬與一眾手下,這群人立刻手腳麻利地端茶倒水撣灰塵,將青龍大佬請上沙發(fā)。
還在門后地上撲騰的何初三,也被兩個大漢一左一右架起來拎走了,半點不礙大佬的眼。
末了這群小弟畢恭畢敬地從外頭將門關(guān)上,房間里便只剩下青龍與夏六一。夏六一大跨步走過來,十分干脆地一屁股坐在青龍旁邊,“阿大,你怎么來了?”
“小滿想來看片場……”
他話沒說完,夏六一站起來直瞪眼,“小滿來了?哪兒?”
青龍臉色淡然,從茶幾上的雪茄盒里抽了只雪茄。
夏六一乖乖坐回去給他點雪茄,“阿大,我錯了,我又搶話。你說,我聽著�!�
青龍慢條斯理地抽了一口,遞給他�?粗牧唤舆^去咬嘴上了,才繼續(xù)道,“快到門口,她說頭暈,我讓人先送她回去�!�
“她身體還是不好?最近心情怎樣?”
青龍搖頭道,“我太忙,沒顧上她。你有空多來陪陪她。”
“好,”夏六一點頭應(yīng)道,想了想又問,“新夜總會真的給我?”
青龍取了第二只雪茄,“阿大什么時候騙過你?”
“不太好吧,”夏六一一邊給他點火一邊告狀,“許應(yīng)最近看我不順眼,上次的馬仔調(diào)走之后,他又往我這兒安了幾個人。城寨外的事向來歸他打理,我這是過界了,惹他不高興了�!�
“你不用管他,”青龍說,“賬目上有什么看不懂的,去問東東�!�
夏六一低下頭,默默地在心里把所有事情過了一遍,“好,你放心,我會管好的�!�
青龍笑了笑,“你懂事,阿大放心�!�
兩人又聊了些正事兒,青龍注意到地上散亂的手寫稿,有些還沾著血,“這什么?”
“新電影的劇本,”夏六一頓時尷尬起來,“我找了個大學(xué)生寫,結(jié)果那小子一通亂編……”
他搶救不及,青龍已經(jīng)順手拿起落在茶幾邊上的一張,看了看說,“剩下的撿來�!�
夏六一只能乖乖弓著腰四處亂刨了一通,撿回來一疊。
他僵著臉看著青龍翻了一張又一張,內(nèi)心咚咚大跳,竭力解釋,“那小子腦子進水,我已經(jīng)把他削了一頓,我……”
“挺好,”青龍淡然說,“就這么拍吧�!�
“我……啊?!”
青龍放下劇本站起來,拍拍他發(fā)頂,“我還有事,先回去了。記得常來看看小滿�!�
“啊,這……”夏六一還在糾結(jié),房門從外打開,兩個機靈的保安將青龍迎了出去。青龍邊走邊擺擺手,是個不用送的手勢。
夏六一目送他背影出了視線范圍,關(guān)門之后,他一下子靠在了門背后。木著臉看著那疊劇本發(fā)了會兒呆,他輕輕嘆了口氣。
他神情疲憊地摸了只煙,偏頭點上。
“小馬!”
“哎!”
“帶那小子看看傷�!�
……
何初三胸口被纏了幾圈,手臂被纏了幾圈,腦袋上的包頭也沒能取下來,整個人從印度阿三進階到木乃伊阿三。他低著頭坐在片場邊上,看一群小混混們在導(dǎo)演的指揮下跑來跑去地擺道具,冷不丁眾人停下動作,齊聲發(fā)出恭敬的呼喚,那便是夏六一來巡場了。
所有人都恭維夏六一,只有他埋下腦袋不理不問,繼續(xù)寫下一場的對白,算作一點微薄的反抗。
這里所有人都是惡棍,夏六一是惡棍中的惡棍。他只想盡快寫完所有的對白,拍完戲,然后回學(xué)校上課。
他已經(jīng)缺課兩個星期,出勤率直線下降,這學(xué)期的獎學(xué)金肯定沒了。下學(xué)期得要開口找阿爸要學(xué)費,他都二十一歲了,不能孝敬阿爸,還要花阿爸的錢,想想就覺得很傷心。
他陰郁著臉奮筆疾書,突然被旁邊一個溫柔的聲音一驚,筆都飛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
那是個妝容精致的女子,正是這場電影的女主角小滿,青龍的夫人,驍騎堂的大嫂。這幾天拍戲她都在,何初三沒什么興趣地遠(yuǎn)觀過,并未細(xì)看。
這樣陡一看,他才發(fā)現(xiàn)這位大嫂五官清秀、氣質(zhì)溫雅,與他街坊鄰居里那些風(fēng)塵女子或妖艷或潑辣的形象截然相反。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她多少長得有點像那個惡棍頭頭。特別是眼角上揚的形狀,只是夏六一是一副懶散中潛藏著心機的神態(tài),她卻目光迷蒙渙散,是常年帶了點憂郁的樣子。
他呆著臉沒出聲,瞧上去像是個被嚇到的樣子。小滿并不介意,又問了一遍,“你叫什么?”
“何初三�!�
小滿笑了,“你是大年初三生的?”
“是。”
小滿又笑了,往他印度阿三包包頭上揉了一把,像摸小狗一樣。何初三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她目光略微呆滯,動作有些怪異。
“聽說你是大學(xué)生?”
“是。”
“真好,我連小學(xué)都沒上過。大學(xué)好玩嗎?”
何初三想了想,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句,“圖書館很多書�!�
“我不愛讀書,我愛唱歌,”小滿也牛頭不對馬嘴地回答說。然后她看了看周圍無人注意她,就偷偷地低聲給何初三唱了一段。
何初三愈發(fā)覺得她有些奇怪,但是也不點破,專心地聽她唱完。她唱得挺好聽,聲音清亮,像春天的小黃鸝。
“大嫂!要開拍啦!”那邊有人喚道。
小滿直起身去看了那人一眼,一瞬間變作面無表情,是副威嚴(yán)高貴的大嫂模樣。那人登時不敢再催,光是在那里等她。
小滿回頭繼續(xù)問何初三,“你的頭怎么了?受傷了?”
“是�!�
“誰打的?”
“六一哥�!�
小滿嘆一口氣,“阿六,他又不乖了。我去幫你說說他�!�
“不用不用�!焙纬跞\惶誠恐。
“一定要說,”小滿空洞地睜大眼睛,搖了搖頭說,“他總是這樣,都交不到朋友。你別怪他,他只是沒人陪他玩。那時候他多可憐啊,只有我們倆�!�
何初三聽她把無人敢惹的兒童節(jié)惡霸說的跟一只苦哈哈的小棄犬一樣,心中就十分悚然。為了不讓話題往更奇怪的地方飄去,他小心翼翼地發(fā)話,“大嫂,你不去拍戲么?”
小滿幽幽地笑了笑,“有什么好拍的?拍再多,他也不會看�!�
何初三誤以為這個“他”說的是夏六一。鑒于他最近正在寫黑幫情仇史,他立刻聯(lián)想到了面前這位大嫂與打手小弟夏六一日久生情、愛恨糾葛、生離死別的種種故事……
幸而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及時插入,終止了八卦幻想,“姐,開機了,你怎么還在這兒?”
何初三瞪圓了眼睛,看著夏小滿踮起腳尖把夏六一的腦袋勾下來,親昵地往他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后又跟擼小狗一樣揉了揉他腦袋毛。
夏六一頂著一腦袋亂發(fā),跟獅子吃素一樣柔情似水地笑,“快去吧,姐,大家都等著你�!�
夏小滿低頭沖何初三笑笑,踮著腳尖輕快地走了。
何初三還在看著她背影發(fā)呆,夏六一一盤牛雜拍下來,嚇唬他,“看什么看?眼珠子挖出來!”
“她……是你親姐?”
“叫大嫂!”
“哦。”
何初三偷瞄看著夏六一坐在他桌子上吃牛雜,腦袋、胸口、手臂都開始隱隱作痛,總覺得夏六一會突然一個不高興,彎腰掄他一凳子。
你能不能別坐在這兒,我對著你寫不下去。他郁悶地想。
他在這里暗自陰郁,夏六一心情卻很好。前段時間他與沙家?guī)鸵晃恍☆^目在生意上起了沖突,沙家?guī)鸵换锶藖硭煜碌馁檔砸場子,管事的小馬機靈地兜了錢帶著自己人馬迅速撤了,光留下許副堂主插進來那兩根人刺。沙家?guī)偷娜嗽冶槿珗鲆矝]找到多少現(xiàn)金,遂將那倆倒霉貨一通海揍。第二天夏六一親自到地下診所慰問了兩位“自家兄弟”,掀開被子觀瞻了一下他們慘不忍睹的傷勢,然后順理成章地用自己人填了缺,名正言順地帶著弟兄們端了沙家?guī)腿齻檔口,洗劫了錢柜里十幾萬現(xiàn)金。
沙家?guī)妄堫^大佬打電話找青龍要說法。青龍首先指明這是小輩們的小恩怨,我們做大佬的不好插手,然后溫和安撫了沙大佬一番,說雖然這樣但是六一還是挺聽我話的,這樣吧,我讓他賣我個面子,弟兄們都從你家檔口撤回來,大家以后河水不犯井水。
沙大佬氣得要嘔血,殺了人吃了錢,再來個河水不犯井水!真他媽演得一手好戲!無奈一場戰(zhàn)役損失慘重、東山難再起,也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默默把這筆帳記在了夏六一頭上。
夏六一數(shù)錢數(shù)得開心,又給幫里打響了名號,給青龍大佬長了臉,哪會把沙大佬這點小小記恨放在心上——他十四歲出來舔刀口,行走江湖十年,身上背的帳早就數(shù)不清了。
坐在桌子上邊吃牛雜邊盤算了一番賬目,他沖守在片場邊上的小馬招了招手,準(zhǔn)備讓他把錢分下去給弟兄們樂一樂。
小馬滴溜溜地小碎步跑過來,還沒跑近就張大嘴指著房頂一聲慘叫,“六一哥小心!”
何初三今天第二次把筆給嚇飛出去,下意識地一抬頭——正見頭頂一截鐵橫梁連著兩筒大長日光燈,一大團鐵東西,因為年久失修,轟隆隆往下墜!
他坐的位置靠墻,凳子卡得緊,也就那一眨眼的功夫,要推開凳子逃開已經(jīng)是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大團鐵架子沖自己的腦袋砸下來!
也就正是這一眨眼的功夫,本可以輕輕松松向旁邊跳開的夏六一,卻是迅速往前撲倒!他弓身將何初三攬進了自己懷里,同時手臂向上一拳揚出!
“砰——!”一聲重響!他竟是生生地將那坨鐵物砸了出去!
何初三目瞪口呆地埋首夏六一胸膛,鼻子都是這惡棍身上的牛雜味道。近來天氣較涼,這惡棍卻還只穿了一件單薄背心,何初三溫?zé)岬淖齑讲涞剿厍耙惶幱灿驳男⊥黄�,�?dāng)即冷汗就嚇出來了。
夏六一那位置也是出奇敏感,臉色青黑地推了他一把,“蹭什么蹭!吃奶��?!”
何初三呆愣愣地,看看他,又低頭看看自己肩上——有個血淋淋的掌印。
一群小弟大呼小叫地沖上來了,“六一哥!”“你沒事吧?!”“流血了!”
夏六一手上、臂上、額頭上都是血,被鐵架擦傷。他自己覺得沒什么事,那群手下卻是驚慌萬分,簇?fù)碇严牧凰腿グ�。走了沒幾步,女子刺耳的尖叫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