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聽到聲音,譚琴也醒了過來,她打著哈欠,似乎對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
男人一走,何嬌嬌就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跳起來掐著齊可欣的脖子,把她按到墻上。
她與其說恨那個男人,更加恨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緊緊地扼住齊可欣的喉嚨,憋了一肚子的臟話。
齊可欣沒有多少的力氣,臉都憋紫了,用手指不斷摳著她的手。
何嬌嬌猛醒了,自己是要殺人了嗎?那樣的話,和抓她來這里的人有什么區(qū)別?
她放開了手。
齊可欣咳嗽著,喘過一口氣,隨后她笑了:“你也就這么點本事嘛,都不敢殺了我。”她的語氣似乎還有點期待。
“神經(jīng)病�!焙螊蓩傻土R了一聲。
譚琴輕笑了一聲。
何嬌嬌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氣憤地問:“你們?yōu)槭裁床荒軌驁F結(jié)起來呢?你們都不想出去了嗎?”
譚琴剛才都在笑呵呵地看著她們打架,這時候聽到她的問題,開口道:“小妹妹,你不知道吧,這間屋子里有個視頻監(jiān)控,那個男人隨時隨地,可以看到我們在做什么,發(fā)生了什么,所以你的小花招,根本沒有用�!�
齊可欣休息了一會,面色終于恢復(fù)了一些:“我只是讓你認(rèn)清楚,你的處境是什么樣的。你根本就沒有辦法逃出去。對你來說,早認(rèn)清這一點,是對你自己好。你不過是被打一頓,對我來說,是換到了一個星期的生命,很值得了�!�
說到這里,她把那個蘋果遞給了何嬌嬌,“別生氣了,你以后說不定也會做出這種事�!�
何嬌嬌對她怒目而視,打掉了那個蘋果。
齊可欣嘆了一口氣,撩起了一旁何嬌嬌所睡床板的被子:“我給你看樣?xùn)|西吧�!�
從下面露出來一塊水泥的臺子,上面蓋了木頭的板子。
齊可欣把木板掀開,一陣惡臭傳了上來,她把何嬌嬌推到了前面。
何嬌嬌探著頭往下看,那像是一口幾米深的深井,借著燈光可以看到井底有一些東西,還有破布,能夠聞到濃烈的臭味。
齊可欣幽幽地說:“只要我們生下女孩子,他怕被人發(fā)現(xiàn),不敢拿到外面去埋,就會丟在這里面。”
何嬌嬌這才看清,里面是破敗的嬰兒腐肉還有森森白骨。
她沒有忍住,捂著嘴巴干嘔了起來。
她被囚在這里以后,一直覺得這間屋子里有揮之不去的一種臭味。
現(xiàn)在她知道了味道的來源。
她這兩天,竟然就睡在尸體的上面。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終于理解了,“人間地獄”四個字,意味著什么了。
第163章番外案:地獄屋4
何嬌嬌晚上不敢睡在那一處水泥床上了。
那根本就不是水泥床,就像是一個棺材,不知道禁錮了多少的冤魂。
她在地上鋪了簡單的被褥,睡著的時候硌得肩膀很疼。
何嬌嬌躺了很久,到了最后還是睡著了。
她夢到有好多小孩子,臍帶還連在一起,像是樹上結(jié)出來的葡萄,那些小孩子往她的身上壓過來,順著腿往上爬,一個一個像是小怪物。
何嬌嬌覺得自己喘不過來氣,然后就忽然醒了。
屋子里還是亮著燈,時間仿佛是靜止了,一切沒有什么不同。
然后她聽到了低吟聲,還有一種牙齒互相觸碰的聲音,好像是人冷到了極點,發(fā)出來的。
那種聲音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非常慎人。
何嬌嬌被那聲音吵醒了。
她坐起身來,判斷聲音是齊可欣發(fā)出來的。
此時那位少女的眼睛緊閉著,眉頭也蹙著,似乎是在噩夢之中。
譚琴也被吵醒了。
轉(zhuǎn)頭看了看那個方向。
何嬌嬌有點被嚇著了:“她怎么了?”
譚琴打了個哈欠:“發(fā)燒了吧,她自從上次小產(chǎn)了以后,就經(jīng)常三天兩頭發(fā)高燒,有時候會直接昏過去�!�
這里的衛(wèi)生環(huán)境很差,她們基本上一星期才能上去洗一次澡,每個人只有兩三件替換的內(nèi)衣,男人也不會給他們買衛(wèi)生用品,給點衛(wèi)生紙就打發(fā)了。
那次小產(chǎn)以后,齊可欣可能是哪里感染了。
那個男人偶爾會給她一些消炎藥,藥吃完了就任由她燒著。
從那時候起,她的情況時好時壞。
好起來的時候能夠正常走動,就是有些虛弱,不好的時候就是連日高燒。
何嬌嬌打著膽子過去摸了摸,她發(fā)現(xiàn)齊可欣額頭很燙,她的臉色慘白,本來就快瘦成了個骷髏架子,這么看起來,更加可怕。
何嬌嬌顫聲問:“那怎么辦?那個男人不管她嗎?”
譚琴翻了身:“管?怎么管?你指望他們送她上醫(yī)院?死了都不管埋的。最多那窟窿里多一具尸體�!比缓笏]了一會眼,準(zhǔn)備繼續(xù)睡。
譚琴躺了一會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轉(zhuǎn)過身來說:“她不是去問那個人要藥了嗎?他沒給她嗎?”
“藥?”何嬌嬌想了一下,那時候,齊可欣是從男人手里接過了一個小袋子。
在不久之前,她特別恨齊可欣,恨不得殺死她,可是看她現(xiàn)在高燒不退地躺在一堆破棉絮里,虛弱得快要死掉了,她又有點于心不忍。
何嬌嬌覺得自己不是圣母,但是看著一個大活人死在眼前,她做不到。
她爬起來去翻找了一下,在齊可欣的床邊,找到了那個小袋子,里面裝著退燒藥和消炎藥,也不知道是否對癥。
拿著那包藥,何嬌嬌的手在抖。
她明白之前齊可欣說的,打她一頓換一個星期的命是什么意思了。
原來這就是出賣了她換過來的東西。
何嬌嬌看了看半死不活的齊可欣,然后咬牙走過去。
她完全是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去拿了礦泉水瓶子,托起了齊可欣的頭,把藥喂了進去。
然后她把冷的礦泉水瓶放在齊可欣的額頭上,等到捂熱了再換一個。
譚琴也不睡了,她就躺在那里看著何嬌嬌照顧齊可欣。
她曾經(jīng)也做過這樣的事情,但是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她放棄了。
這么忙了很久,幾個小時以后,藥勁上來了,齊可欣的溫度降低了一些。
她咳了兩聲,睜開了眼睛,有淚水從眼角滑落。
她抓住了何嬌嬌的手,嘴巴微微翕動了一下:“媽媽……”
何嬌嬌看著她,氣笑了:“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才不是你媽呢……”
齊可欣恢復(fù)了一點意識,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誰。
她小聲說:“謝謝�!�
“謝個屁啊�!焙螊蓩闪R道,“你別再把給我賣了我就謝天謝地了�!�
齊可欣沉默了片刻說:“對不起�!�
“還會說對不起,看來也不是那么無可救藥�!焙螊蓩烧f,“我?guī)湍悴⒉灰馕吨以徚四�。那件事我總有一天要和你算賬。我就是覺得,你的現(xiàn)在,可能是我的明天,所以才喂你吃藥的。你就算再抱歉,也別管我叫媽,我可承不起。答應(yīng)了要折壽的。”
她之所以會幫忙,是因為她心里,有點一種兔死狐悲的悲傷。
她怕有一天自己也會淪落到這一步。
齊可欣虛弱地眨了眨眼解釋說:“對不起,我剛才做夢夢到我媽媽了,我特別想她�!�
聽了這句話,譚琴忽然插了一句嘴,她笑嘻嘻地說:“媽媽,我也想我媽媽了�!�
說完了這句話,她像是個瘋子一樣,忽然開始大聲唱著世上只有媽媽好。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
她的聲音在小小的房間內(nèi),聽起來更讓人傷心了。
“小點聲,真難聽!”何嬌嬌打斷了她。
譚麗還在旁若無人地唱著那首歌,一邊唱,一邊笑。
唱著唱著,她忽然哇地一聲哭了。
何嬌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我在被拐到這里前,我在和我媽打電話,我和她吵了架……”
可是現(xiàn)在,她可能永遠也見不到媽媽了。那可能會是她們最后的交流。
她想到這一點,鼻子也變得酸酸的,眼淚流了下來。
她現(xiàn)在又冷又餓,身上又疼,她也想媽媽了。
三個人都是年輕的女孩子,哭像是會傳染一樣。
一時間,小小的地下室,一片哭聲。
過了一會,何嬌嬌擦了擦淚水:“你們別這么喪啊,我爸媽一定會找我的,說不定,會把大家都帶出去……還有警察,警察會來救我們的�!�
齊可欣抽泣了一下,用手掩住臉:“我最初也是這樣想的,滿懷著希望,可是……”
可是她等了七年,時間磨滅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的爸爸媽媽還記得她嗎?
會不會有了其他的孩子。
還會有人,來救他們嗎?
“會有人的,一定會有人來的……”何嬌嬌開口道,“我們不能放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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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嬌嬌失蹤第三天,警方開始對城南片區(qū)進行排查。
與此同時,緊盯著嚴(yán)小蕊的那一組也有了收獲。
上午,嚴(yán)小蕊打車去了幾公里外的地方,那里是一條喪葬街。
她挨個進入那些壽材店,逛上一會就離開。
曲明那邊很快把這一點匯報給了陸俊遲。
“不是七月半也不是什么特殊節(jié)日,她的家里沒有死人,這事情有點奇怪。而且她只是逛,沒買東西就又出來。”
陸俊遲當(dāng)即道,“你們不要打草驚蛇,查一下那些店子,然后把嚴(yán)小蕊再帶來總局這里聊一聊�!�
昨天嚴(yán)小蕊的父母在,談話基本上是無法進行的。
嚴(yán)小蕊是他們目前的突破口,不能就這么輕易放過了。
只有先把她和她的親人分隔開,她才有可能說實話。
嚴(yán)小蕊還沒逛完整條街,就被幾名警察扣住了,手機沒收,人被帶走。
二十分鐘以后,嚴(yán)小蕊就被帶到了預(yù)審室。
陸俊遲和蘇回也來到了觀察室里,審問進行得并不順利。
嚴(yán)小蕊還是臉色蒼白的,喬澤和曲明過來和她核對完信息,開始問詢。
“你去壽材店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要找什么人?”喬澤直接問她。
“我只是,去看看……”嚴(yán)小蕊道。
“你難道還是去壽材店逛街?”喬澤問。
“對。”嚴(yán)小蕊看著他,“犯法嗎?”
喬澤被她的答案噎住了,去壽材店逛街,不犯法。
嚴(yán)小蕊抬起頭來,情緒有些激動:“我之前是受害人,你們?yōu)槭裁匆盐易サ骄掷锩鎭恚课乙丶摇?br />
曲明正色道:“嚴(yán)小姐,我們現(xiàn)在懷疑你是一起連環(huán)綁架案的相關(guān)知情人,還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該說的,我昨天都已經(jīng)告訴你們了!你們還來找我干什么�!眹�(yán)小蕊喊了一聲,抱住了頭。她的眼神無比驚恐。
“可是你昨天并沒有提供有效信息。”曲明開口道,“你如果知道情況,就需要告知警方,這是法律規(guī)定的公民義務(wù)……過去你失蹤的那幾年,是被帶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嚴(yán)小蕊用手指插入頭發(fā)里,煩躁地拽著。
曲明還想說點什么,預(yù)審室的門卻被蘇回推開了。
嚴(yán)小蕊停下了抓撓頭發(fā)的動作。
這個人不像是其他的警察那么氣勢逼人,讓她感覺沒有那么有威脅感。
蘇回走到了嚴(yán)小蕊的面前,他看著面前這個年輕的女孩,開口問她:“當(dāng)初囚禁你的人是做壽材生意的吧?你不確定他是在哪一家,只知道是在這個范圍內(nèi),所以你也在尋找他,想要告訴他,警方在查這一案件。”
嚴(yán)小蕊咬著嘴唇,盯著他,不說話。
蘇回又問:”你不肯配合警方,不肯說你當(dāng)時的經(jīng)歷,提供給我們線索,是因為,你的孩子還在他們那里,對嗎?”
聽了蘇回的話,嚴(yán)小蕊像是被尖刺刺中了心臟。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抬起了頭。
蘇回想清楚了,她不像是斯德哥爾摩,斯德哥爾摩會隨著時間和環(huán)境的改變減弱,對方放了她自由,一定是因為有把握她絕對不會把那些事告訴警方。
是什么力量,能夠讓這樣一個女人對那些經(jīng)歷守口如瓶呢?
除非是一個孩子……
她在害怕孩子會有危險。
怕因為自己的背叛,孩子會被那些人殺掉。
害怕自己的行為,會引來對親人的報復(fù)。
那個孩子,是她在痛苦的地獄里,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對他的感情太復(fù)雜了。
“警方會保護你的安全。”蘇回的手按在桌子上,“你這樣做,并不是在幫助他,保護他。”
他頓了一下說:“你希望你的孩子,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變成那樣的人嗎?”
聽了這句話,嚴(yán)小蕊捂住臉哭了。
和昨天歇斯底里的哭不一樣,那樣的哭多少有一點表演的成分。
她現(xiàn)在的哭,是感覺自己的心都碎成了一片一片。
第164章番外案:地獄屋5
蘇回的話,擊中了嚴(yán)小蕊的軟肋。
為人父母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更好,沒有人會希望自己的兒子長大以后,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嚴(yán)小蕊想到,如果自己的孩子還活著,如果他被那些人帶著,那么他一定會走上的一樣的路。
他會成為一個罪犯,不認(rèn)自己的母親,去殘害別的女孩,把傷害加之在他人身上。
少女低頭哭了一會,蘇回一直在旁邊等著她的情緒平復(fù)。
盡管時間緊急,但是他沒有逼問她,也沒有催促她。
欲速則不達,他們想要從嚴(yán)小蕊這里獲得信息,首先需要獲得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