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不能就這樣,他只有幾天就要死亡了,裴薇薇還在那里等著他……
他的眼前浮現(xiàn)出了少女甜美的微笑。
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可以知道她在哪里!
蘇回的聲音還在宋融江的耳邊不緊不慢地說著:“我排查了多個地址,是在你們曾經(jīng)約會過的小公園?一起爬過的西山?還是……你們學校后面的那片核桃林?”
“她是我的!誰也不能奪走她!”在聽到最后一個地點時,宋融江忽然瘋了一樣沖了過來,他拉起了蘇回的衣領,蘇回感覺自己被大力拽起,后腰撞在了椅背上。隨后,宋融江的手就扼住了蘇回的喉嚨。
她是完完全全屬于他的!
宋融江的雙手逐漸收緊,蘇回有片刻不能呼吸,厚大的手掌的壓迫著他的喉嚨,血管,那是一種臨近死亡的感覺。
但是蘇回的臉上并沒有出現(xiàn)被死亡的恐懼,他就那么平靜地望著宋融江。
仿佛他在期盼著這一刻。
第22章
幾乎是同時,
幾名獄警就沖了進來,迅速把宋融江制服,按在了桌子上,
加上了手銬。
蘇回恢復了自由,
他咳了幾聲,
淡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聲音微啞地開口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是那片核桃林,
也就是你當年差點得到了陶莉的地方……你是在完成當年沒有能夠完成的儀式�!�
在當年,陶莉只是把宋融江當作一個普通朋友,
每一次宋融江把她叫出來,
會和她傾訴家里的事,陶莉就不停地開導他。從始至終,陶莉只是想要救贖他。他們曾經(jīng)一起爬山,
還去過一次廟宇。
他有時候會對陶莉做出摟抱的動作,陶莉只是以為他不太清楚男女的界限,依然把他當作好朋友,而當宋融江在學校后面的核桃林把陶莉牢牢壓在身下時,陶莉被嚇哭了。她從未感覺死亡和恐懼臨近著自己,
那時候她奮力地反抗著比她強壯數(shù)倍的少年。
慌亂之中,
宋融江扼住了她的脖頸,陶莉奮力踢踹,踢傷了他,這才極其狼狽地逃走。
那次回憶,成為了她今后十幾年的噩夢。
事實上,蘇回和陶莉談完話以后,
一共圈定了幾個懷疑的地點,那些地方都是她和宋融江去過的地點,相距很近,符合出租車出現(xiàn)的方位,讓他難以判斷。
所以蘇回剛才故意激怒了宋融江�,F(xiàn)在,宋融江的反應已經(jīng)告訴了他,裴薇薇的所在。
蘇回看向眼前窮兇極惡的兇手:“她生前就不屬于你,死后也不會屬于你�!�
宋融江徹底瘋狂了,他的雙眼已經(jīng)血紅,用自己的身體去撞那些獄警,三個人都險些按不住他。這個瘋狂的男人已然化身為兇神惡煞,他惡狠狠地看著蘇回,想要把他生生撕裂:“操他媽的,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蘇回苦笑了一下道:“想要我命的人很多,你恐怕,還得排個隊……”
獄警很快把宋融江完全控制住,隨后把他押出了審問室。
一場問詢已經(jīng)結束,蘇回走出了審問室,他這時候才覺出來腰部剛才被撞的地方隱隱作痛。
這種痛感很奇怪,不動的時候只是絲絲綿綿有些難受,可是行動起來的時候,有時候會感覺腰縫間的一點忽然爆發(fā)出劇痛,讓他瞬間冷汗直冒。特別是咳起來時,震得他覺得腰都快斷了。
好心的獄警把他領到一處休息處,然后給他倒了一杯溫水,蘇回道了一聲謝,接了過來。
獄警看他的臉色有些不好,開口問:“蘇老師,你用我們送你下山嗎?”
蘇回搖搖頭:“沒事,我歇一會就可以了,你們繼續(xù)忙你們的工作吧�!�
溫熱的水讓他逐漸平靜下來,蘇回并沒有一場戰(zhàn)役勝利的喜悅,反而有些虛脫的無力感。
然后蘇回想,他應該給譚局去個電話……
蘇回拿出了手機,剛才在審問室里,為了不干擾這次對話,他的手機設置了靜音。
他按亮的屏幕,發(fā)現(xiàn)上面有兩個陸俊遲撥過來的未接語音……
蘇回現(xiàn)在終于有時間處理陸俊遲的來電,他回撥了過去,語音被快速接起。
對面?zhèn)鱽黻懣∵t冷靜的聲音:“喂,蘇老師,我們剛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屠夫,并且救下了之前被劫持的服務員寧珂。我們是在你之前推導的位置發(fā)現(xiàn)他的。”
蘇回聽出來,陸俊遲的聲音很急促,他應該不僅是為了告訴他這個消息才來聯(lián)系他的,他開口問:“他逃了嗎?”
一個縝密,有組織的犯罪的連環(huán)殺手,可能給自己準備了不止一條退路,一旦與他失之交臂,就很難在城市里再次尋找到他。
“是的,警方之前一直在跟蹤他的車輛,可是車開出去后不久,我們就發(fā)現(xiàn)他把車丟棄在了路邊。我判斷,他可能換了其他的車。目前,我們已經(jīng)排查了傅云初的住所以及一些他可能會去的地方,但是尚未找到他的具體方位……”
傅云初的手上應該還有其他廢車的車鑰匙,他可以開啟城市各處的廢車,為了應對這次逃亡,他恐怕早就選擇了其中的幾輛加好了油,那些車輛一旦匯入車流,就難以分辨。
陸俊遲說到這里試探問:“蘇老師,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他想要掌握傅云初更準確的動向,不得不再次求助于蘇回。
這一案查到這里,是和蘇回對他們的指點密不可分的,而蘇回也是最了解屠夫,最接近傅云初的人。
“屠夫的真名是什么?他的職業(yè),還有其他的相關的信息……”蘇回聽出了陸俊遲話里求助的意味,開口問道。
從他開始插手這個案子起,案件的一切就和他發(fā)生了關系,這個案子關乎著城市里其他人的安危,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陸俊遲道:“屠夫是一位叫做傅云初的畫家,我這里已經(jīng)查到了他的所有資料,東西有點多,蘇老師你在什么地方?我現(xiàn)在馬上去接你�!�
蘇回剛才正有點發(fā)愁怎么下山,考慮了一下,還是告訴了陸俊遲:“我在白虎山監(jiān)獄這里�!�
陸俊遲沒有問他為什么會在那邊,直接道:“好,我到了以后聯(lián)系你。”
掛了陸俊遲的語音電話,蘇回給譚局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譚局十分重視,聽他講述完了和宋融江談話的整個過程,嗯了幾聲以后道:“華都中學舊址后面的核桃林對嗎?我馬上派人過去查看�!�
蘇回:“譚局,如果你們發(fā)現(xiàn)了那個女孩的尸骨的話,麻煩告訴我一下�!�
譚局:“放心吧,一定會告訴你的。蘇回,我知道你盡力了,無論事情結果如何,我都要替女孩的父母謝謝你�!�
聽了這句話,蘇回感覺自己那顆冰冷的心涌動上來了一股暖意。
他放下了手機,安靜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一切的聲音又仿佛遠去了,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上了發(fā)條的木偶,只能依靠這些話語,這些事情來體感自己還活著的現(xiàn)實。
蘇回以為陸俊遲的車可能需要很久才能開過來,可他沒有想到不到半個小時,陸俊遲就趕了過來,找到了他。
陸俊遲早就和這里的獄警打過一些交道,重案組組長的身份讓他即使在這里也暢通無阻。
他徑直走到了蘇回的面前:“蘇老師。”
蘇回站起了身,支著手杖道:“我們路上說吧�!�
陸俊遲順手就拎過了蘇回的包,幫他拿著,兩個人一路走到了外面。
蘇回上車的時候,腰又疼了一瞬,他抿唇忍了,也沒和陸俊遲說,低頭扣住了安全帶。
陸俊遲遞給了他一疊厚厚的文件,叮囑了一句:“你坐穩(wěn),下山我可能會開的有點快,可以等下山以后再看那些資料,我先把基本的情況講給你聽�!�
蘇回嗯了一聲,把資料接過來,那些資料厚厚的一疊,看起來有一百多張。蘇回簡單翻了一下,其中大部分是傅云初畫的各種畫。
車一路飛馳著往山下走去,陸俊遲開得很快,但是同時開得很穩(wěn),體感上比那些公交車要安全多了。
蘇回看著畫,在車輛的顛簸下,腰間有點疼,他忍不住微微皺眉,陸俊遲很快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從車里摸出了一顆糖遞給他:“暈車嗎?吃顆糖壓一下吧�!�
蘇回道了一聲謝,把糖接過來打開,含在了嘴巴里。
那糖是檸檬味的,微酸里帶著甜,正好壓下了他的不適。可是有點太酸了,酸到牙根都發(fā)了軟,那味道還有點似曾相識。蘇回含著糖又看了下包裝,包裝看起來也很熟悉,可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來,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吃到過。
車一路開到了平緩的地方,陸俊遲也把之前行動的事說得差不多了。
蘇回思考了片刻,再次翻動那些資料:“大廳里擺著的畫是這一副嗎?”
陸俊遲側頭看了一下,正是《摯愛》那張畫的影印件,他嗯了一聲。
蘇回凝視著那張畫,可以感覺從背后透出來一股涼意,看上去安靜,平和的畫面,卻可以從中讀出繪畫者內(nèi)心的涌動,那些盒子就像是無數(shù)雙受害人的眼睛,凝視著他。
隨后蘇回繼續(xù)翻看下去,一張畫一張畫看下去。
傅云初的畫特征十分明顯,他大部分用的是冷色調(diào),陰暗但是并不臟,靜謐之中讓人覺得有情緒蘊含其中。
他的圖之中很少出現(xiàn)紅色,就連暖色的調(diào)色都很少,他好像是在規(guī)避那些顏色。
蘇回這么想著,卻忽然停住了動作,他忽然翻到了一張緋紅色的圖,而且所畫的內(nèi)容和其他的圖都不一樣。蘇回凝望著那張畫,想要從中參看出一些什么。過了一會,他才繼續(xù)往后看去。
蘇回仔細看完了那些畫,又打開了傅云初的資料,父母離異,他被判歸父親,海外藝術院校畢業(yè)……
然后他打開了傅云初母親的資料,用手指點了一下道:“他的母親曾經(jīng)經(jīng)營過一家飲品店。”
雖然未寫明是咖啡店,但是顯然咖啡在其經(jīng)營范圍之內(nèi)。
陸俊遲也注意到了那一點,可是他并不能確認這一切和傅云初現(xiàn)在的行為有著聯(lián)系:“那是他大約五歲到十歲時,就我們的了解,傅云初十歲以后就再也沒有和母親住在一起,甚至連電話都沒有打過。你認為他的殺戮是和這段時間的經(jīng)歷有關系?”
五到十歲,那時候也正是傅云初被判給自己的父親之前,蘇回點頭:“很可能他在這段時間遭受過心理的創(chuàng)傷,母愛的缺失加重了他的異常行為,你們進行了封鎖調(diào)查了嗎?”
“通緝令已經(jīng)發(fā)布了,所有火車站,汽車站,機場,高速路收費站都已經(jīng)嚴查。”陸俊遲道,“我以為,傅云初被發(fā)現(xiàn)以后會盡力逃跑�!边@也是一般人的正常思維。
“不,他要去殺人……”蘇回看了看資料上傅云初母親的照片,然后又返回頭去看了看那張名為《摯愛》的畫,“當初連環(huán)殺手艾德蒙·其普在向警方投降前就殺掉了自己的母親。頭顱也曾經(jīng)是他的圖騰。我覺得,《摯愛》這張畫畫的應該是傅云初的母親。而她站在那些裝著尸骨的盒子面前,意味著她可能是他的最終目標。不過……”
“怎么……”陸俊遲問,他覺得那張畫讓他很不舒服,但是他解讀不出這些內(nèi)容。
蘇回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推測道:“他在尋找答案,也許我們有機會,可以救下她。”
“傅云初母親的住所并不在華都,她住在安城境內(nèi)�!瓣懣∵t側頭看了一眼地圖,在通往安城的路上,有一條國道和水路,如果蘇回的預判沒有錯的話,可能傅云初已經(jīng)跑出了他們的包圍圈……
蘇回想了片刻道:“城里最好留足夠的人手,然后通知安城戒備,我不能保證我的推斷完全正確�!�
想在回想起在地下室之中看到的一幕,陸俊遲還是覺得有些不寒而栗。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明白,我馬上開過去,同時申請安城的警方進行配合,其他的人員繼續(xù)在華都搜查。”
較為幸運的是,他們現(xiàn)在在白虎山附近,而從白虎山到安城有一條近路,要比其他人趕過去快得多。
陸俊遲調(diào)轉了方向,向著安城一路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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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夕陽西下時,傅云初把車停在了一處居民樓的樓下,他從來沒有來到過這個地方,但是他把那個門牌號記得牢牢的,至死也不能忘記。
這里已經(jīng)不是華都了,而是安城。那些警察們再聰明,也沒有辦法反應這么快。
傅云初的身上穿著一身女裝,他的個子有點高,但是長相陰柔,穿了女裝以后并不違和,為了防止被追蹤發(fā)現(xiàn),他在換上這輛廢車以后,就改換了樣子,這些偽裝也可以為他爭取一些時間。
他慶幸,警方還沒有查到這輛比較新的廢車,讓他得以逃了出來。
傅云初穿著高跟鞋,捂著手臂上的傷口,一路走到樓上,他敲了敲門,不多時,門應聲開了。
開門的是她的媽媽,閆雪,自從離婚以后,她再也沒有結婚,一直獨居在安城。
在傅云初的記憶里,閆雪是美麗的,嚴酷的,冷漠的,他做得稍不如意,就會招來她的非打即罵。
事到如今,他看到閆雪,依然是緊張的,可是那個女人站在他的面前,是佝僂著腰,老態(tài)龍鐘的。
不知何時母子之間發(fā)生了變化,兒時記憶里高大的母親,早已比他矮了半頭。
他們已經(jīng)十幾年沒有見過面了,可是閆雪還是很快認出了傅云初,她看了看傅云初的女裝,皺了眉頭:“云初!你為什么打扮成這種奇怪的樣子!”
“呵,事到如今,你還是直接就怪我�!备翟瞥醢验Z雪推進了門,他伸手把自己的假發(fā)撕扯下來,然后從背包里取出了刀,“媽,我在被警察抓捕著,我殺了人了�!�
閆雪聽了傅云初的話,低頭看向了他手里指向了自己的刀,又看了看他的左手手臂,上面有鮮血早就染紅了粗糙的包扎,難以想象,他就是這么從華都那邊開車過來的。
閆雪明白了傅云初并不是在開玩笑,事情果然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她顫聲問:“你是來……殺掉我的嗎?”
“是啊,就算我死,我也會拉你和我一起!”傅云初舉著刀質問她:“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問問你,你為什么會讓自己的兒子變成一個殺人犯,變成這樣一個怪物呢?”
閆雪退后了兩步,坐在了椅子上,望著自己多年未見的兒子,她苦笑一下:“呵,怪物……你也是這么稱呼自己的嗎?”
她仰起頭,看著自己生下來的孩子,這么多年過去,他成熟了,也陌生了,閆雪開口問:“那你認為,你是如何變成這樣的呢?”
傅云初握著刀,他的雙目血紅:“我……我記得……我小時候,你總是打我,罵我,別的孩子可以得到母愛,母親的擁抱,可是你永遠都是在苛責我!你把只有幾歲的我,丟在飲品店里,讓我自己玩!”
“我時常抬起頭,發(fā)現(xiàn)找不到你在那里,就驚慌到哭……我那時候恐慌,無助,我害怕你把我丟掉了,不要我了!”
“那些飲品店的服務員們,表面上怕你,可是因為你的苛責,她們背過去,都會說你的壞話,還會欺負你,她們會捉弄我,掐我!往我的食物里吐口水……”
“有一次我找不到你了,去后廚去尋找,和一個服務員撞在了一起,滾燙的咖啡潑在了我的背上,那個店員的第一反應是大聲咒罵我,我的身上留下了根本無法消除的疤痕還有洗不去的咖啡味!”
“可是……可是而你發(fā)現(xiàn)了以后,你并沒有安慰我,而是和別人一起責怪我!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再到后來,你干脆就不要我了!”
“你把我丟給了我的父親……你再也沒有問過我,也沒有看過我!你急于把我丟掉,仿佛我是什么臟東西!”
傅云初的語速很快,手在顫抖著:“你總是不停地在打我,罵我,責怪我,埋怨我,我從小到大的記憶里,你沒有給過我一點愛!”
“你問我為什么不擁抱你,不給你母愛,我今天告訴你答案……”閆雪看著他,輕聲道,這些話憋在她的心里這么多年了,如今她終于鼓起勇氣直視著傅云初的雙眼,“因為我害怕你,我的孩子�!�
“我雖然生了你,但是這么多年里,我無時無刻不在噩夢之中,我讀不懂你�!�
“你小時候就那么小,那么可愛,就像是一個小肉團,你有時候會哭,有時候會笑,你看起來像是一個小肉團子,那時候我想,我要把我的所有一切都給你!后來你長大一些以后,從三歲開始,就無比的聰慧,無論是說話,還是走路,你都比普通的孩子早上很多,你不知道我那時候有多么的驕傲,我多么愛你。而且我發(fā)現(xiàn),你很有藝術天賦,你可以畫出很美的畫,熟練地運用色彩,你的美術老師對你贊不絕口……”
說到這里,閆雪的雙目之中顯出了膽怯:“可是你總是會不自覺地做出殘忍的事�!�
“我記得你從三歲起,就開始自己抓小蟲子玩,蝴蝶,天牛,蚯蚓,還有魚,后來就是小鳥�!�
“無論是哪種動物,你都樂忠于把它們的頭和身子相分離,然后看著它們垂死掙扎,自己在旁邊露出滿意地笑容�!�
“我那時候試過各種的方法,我給你講故事,我告訴你這是錯的,我教育你愛護小動物,我嚴厲斥責你,我想讓你和其他的孩子一樣,每次你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玩耍,我就會提心吊膽,提防著你做出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我承認,是我的疏忽,讓你沒有一個完美的童年,也是因為我的沒有看管好你,才讓你燙傷,可是那也是有原因的。”
“我把你送去那些幼教班,老師很快就會來告狀,說你不合群,和班上同學發(fā)生了沖突。”
“我?guī)闳タ瘁t(yī)生,帶你研究院,帶你去一切可能幫助你的地方�?墒牵紱]有用�!�
“我是把你放在我的飲料店,可是那是我唯一在上班時還可以監(jiān)管你的地方。我會在人群之后看著你,我以為把你只是有點孤僻,有點古怪,你會隨著年齡增長逐漸正常,但是我錯了,我有一次看到了你的速寫本……我看到了你的那些畫……”現(xiàn)在只要回想起那些畫的內(nèi)容,閆雪還是會不寒而栗,她無助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從那以后,我躲得你更遠了……”
傅云初張開口,有些無力地辯駁著:“但是那時候只是畫而已……”
然后他想到,那也僅是那時候而已,他沒有勝過自己內(nèi)心的欲望。
閆雪嘆了口氣繼續(xù)說:“我的工作壓力大,我和你的父親關系也不好,我時常嚴厲地罵你,打你,然后再抱著你哭,因為我無力,我不知道應該怎么才能接受你是個怪物的事實。”
“后來的一切還是發(fā)生了,你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用手工刀劃破了同桌的脖子,只是因為力氣小,刀口沒有太深!”
“學校想要把你開除,所有的家長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
“我終于崩潰了,我和你父親因為你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他認為你是正常的,而我一直對你有所擔憂。最后的結果你應該也知道了,我們離婚了,你轉學去了華都才能夠繼續(xù)念書�!�
“我是怕了,我是錯了,那些魔鬼般的思想,是刻在了你的骨血里的,我不知道那些殘忍從何而來,但是那些就是客觀存在的……”
“我不了解我自己的兒子,盡管你是我的身體孕育出來的……”閆雪說著掩住了臉頰,她哭了出來,“我不知道……怎樣才能拉住你。”
“我早就知道,你可能會走到這一步,我就是不敢承認而已……我時常做著夢,夢到有一天,我也會和那些女人一樣,被你殺死�!�
傅云初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他兒時的記憶已經(jīng)相對模糊了,很多現(xiàn)在閆雪說的事情,他都已經(jīng)記不清了,自己真的是從那時候起就和別的孩子截然不同嗎?
自己真的做過那么多殘忍的事情嗎?
現(xiàn)在他以一個成年人的角度來回憶這一切,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一直抱有著對閆雪的恨意,這么多年來,每殺掉一個女人,他就像是把自己的母親凌遲了一遍,他認為是她的冷漠造就了如今的自己。
可是事實究竟是怎樣的?
為什么從閆雪的口中講述的是另外一個版本?
是因為他一直有一個魔鬼的靈魂,所以才走到了今天的這一步?還是因為他自身的行為怪異,而閆雪當年所做的事情加劇了這種發(fā)展?
“我沒有做到一個母親的責任。我以為自己無力教育你,我麻痹自己,我告訴自己,也許你父親說的是對的,我以為我把你丟開,不聞不問你就能夠成為一個好人,一個乖孩子,我做錯了事情,我沒有肩負起教育你,監(jiān)護你的責任,我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你可以奪走我的生命……”
閆雪說著話,用枯瘦的手拉住了傅云初的手腕,“但是云初,殺了我以后,去自首吧……我求求你了……”
談話進行到了這里,外面忽然一陣嘈雜,傅云初轉頭去看,遠遠地,他可以看到一些全副武裝的特警,還有狙擊手舉槍瞄準了這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