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鬣豬是大荒一種群居妖獸,別的沒什么特點,就是胖。遠遠看去,一頭鬣豬跟座小山似的。
聶因控制毛團的飯量約莫有半月,沒想到這家伙不僅沒瘦,反而更胖了。
后來聶因俏俏跟著它出去過幾次,這才知道,這家伙,對著她的時候裝乖,扭頭出去自己打獵加餐,一天能吃好幾頓,不胖才怪。
聶因總覺得這毛團的性子,跟自己養(yǎng)過的那只小崽子有點像。卻又說不出哪里像,可能是它每次犯錯后那副裝兇,其實底氣不足的小模樣,又或許是明明很想要某樣東西,卻口是心非,越是想要越是假裝不想要……
大荒沒有雨季,但如今每到一定時間,也會下上幾日的雨,給干涸的大帝帶來些許滋潤。
一群狻猊獅獸在一塊巨石下方乘涼,附近幾只尖嘴長翼的食尸鳥在啃食著一具不知名的獸骨。
這幾日毛團身上的毛發(fā)有褪落之象,塊頭也比之前大了不少,站起來能有聶因膝蓋的高度。
新長出來的毛發(fā)不是之前的雪白,而是一種深黑,脊背處,隆起兩團丑丑的鼓包,像是有翼獸類前期要長出翅膀的模樣。皮膚上也漸漸覆蓋上一層清涼滑亮的鱗片。
聶因不畏嚴寒酷暑,卻不意味著她沒有這些感覺。天熱的時候,她最喜摸著毛團身上的鱗片,又滑又亮,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十分漂亮奪目。
她在大荒待了數(shù)百年,身邊的小獸,也從一只懵懂幼小的毛團,長成了一只威風凜凜的兇獸。
聶因自然見過玄獬的原形,眼前的玄獬與當初的樣貌不太一樣,但細節(jié)處又有些許相似。
也不知這次褪鱗換羽把玄獬的腦子都換了還是怎么的,他竟然不識得聶因,也不知自己的身份來頭,只以為自己是這大荒天生天養(yǎng)的一頭妖獸。
許是玄獬天生喜好逞兇斗狠,又或是大荒弱肉強食已成法則的緣故,成年之后,他跟著聶因在大荒四處游走,沒少招惹是非,走到哪兒便能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玄獬雖未在大荒明著稱王,但實力放在那,大荒百族私下里都尊其為妖帝。
“你在看誰?”玄獬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這么問聶因。
他時常覺得聶因是透過自己,來看另一個人。
“我在看你�!�
玄獬最近有些煩躁,這種煩躁來源于他摸不準聶因對他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
他常做一些蠢事以此來吸引聶因的注意,但真當聶因看著他的時候,他又覺得對方是在看著別人。
一日,久未有外人踏足的綠洲,突然來了一位訪客。
聶因看到來人有些意外,“你怎么來了?難道灼帝也來了?”
來人正是臨淵的牧尋,他笑了笑道:“帝尊她還在墟淵,我此番是替刑淵之主走一趟,替她向聶帝求一樣東西……”
兩人在屋中說了許久,因隔著一層結界,玄獬也沒怎么聽清楚兩人的談話。
牧尋好歹也是臨淵之主,自然發(fā)現(xiàn)了玄獬偷聽的舉動,他不禁笑道:“你平日里就這么慣著他?”
“不然?想當初你窺伺帝蹤,灼帝不也沒追究你的罪責?”
說來牧尋這廝也是色膽包天,區(qū)區(qū)一個新世淵主,才誕生不久,便敢打上灼帝的主意,還趁其不備,將自己神魂割裂,散入輪回世界,去尋入世歷劫重塑情.欲的灼帝。
牧尋這“大膽事跡”早在眾神淵傳遍了,別的不說,諸多淵主,是真佩服牧尋的勇氣。拼著割裂神魂,也要去追逐灼帝。不過,也正是他有這種執(zhí)著和堅定,否則錯過灼帝重塑情.欲的時機,要想再入她的眼,跟她有糾葛,怕是不怎么可能了。
“他還沒想起來?”
聶因搖頭,這也是她奇怪的地方,都這么久了,玄獬還沒恢復以往記憶……
“若是他一直記不起來的話……”
牧尋走了之后,玄獬越發(fā)黏聶因黏地緊,生怕她哪一日突然消失,再也不回來,這種恐懼仿佛曾經(jīng)親身經(jīng)歷過,刻在骨子里一般。
“又做噩夢了?”聶因半夜感知到某只獸半夜到自己房門外臥著,便起身披了衣袍給他開門。
玄獬點點頭。
“這次夢到什么?”
他沉默半晌,才慢慢說道:“我夢見一片黑淵……”
夢里的聶因,高坐于王座之上,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己,態(tài)度是他前所未見的冷漠,語氣里也盡是上位者對仆侍的命令,她將他遣派于輪回世界司理眾生生死……
這不是玄獬第一次做這樣的夢,也不是最后一次。他的夢境一開始只是一些片段,后來越來越完整……
直到某一天,聶因醒來,發(fā)現(xiàn)身邊臥著一只小山一樣的巨獸,那巨獸長得兇惡,嘴里卻叼著一朵淡紅色無枝無葉的花。
那是生于陰河孽土的姻緣花。
她朝玄獬看過去,卻見他探頭將那朵姻緣花遞向自己,身后的長尾還不斷搖甩著。
聶因失笑,伸手接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