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就你會顯擺!就你有錢是吧!”
孟糖本來沒敢踹,畢竟周圍有很多人看著,她給秦濯留了點面子,但簡橙開了頭后,她膽子就大了。
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心里火大,她比簡橙多踹了一腳,“花孔雀!”
秦濯:“……”
花孔雀?
怎么一個兩個都這么叫?這不是林野的外號嗎?他今天雖然穿的衣服鮮艷了些,但也很絕啊,不騷包,很正。
秦濯握住她的手腕,皺眉問,“我做什么人神共憤的事了?”
孟糖拍掉他的手,“秦總,您送錯地方了吧,這里是公益現(xiàn)場,不是米珊的拍攝現(xiàn)場�!�
秦濯下意識道:“沒送錯啊,就是給你......給你們�!�
孟糖站直身子,撥了下被風吹到額前的頭發(fā),深呼了口氣。
“秦總,我們這兒什么都不缺,您是有錢,我也不缺錢,簡橙和周庭宴更不缺,您這些東西,我們還真不稀罕,以后別來了。”
她說完就走,朝著簡橙離開的方向跑過去。
“孟糖!”
秦濯想追上去,胳膊被人從后面抓住,蹙眉看過去,臉色更不好看了。
“放開!”
林野剛才一直沒說話,這會兒才開口,“秦總,今天這事,您確實做錯了。”
無視秦濯臉上的冷峻和寒意,他拿話點他。
“我相信,您不會無聊到來這炫富,但您看看這里都住著什么人,您這一趟,給他們帶來的是巨大的心理落差�!�
秦濯愣住。
他回味著孟糖那句‘公益現(xiàn)場’,想到簡橙那無語的表情,再想到周庭宴剛才一副‘我不認識你’的避嫌臭臉。
終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難怪,他辛辛苦苦把東西送來,還得這種待遇,把奢靡之氣帶到這么淳樸的地方,被踹也是活該。
“我沒想那么多,抱歉�!�
秦濯伸手招來助理,指著剛才卸到一半就被簡橙一聲河東獅吼喊停的車,低聲囑咐幾句。
等助理跑開,他才轉身看向林野,算真誠的朝他道:“謝謝提醒�!�
林野倒是沒想到他會謝自己,見他真誠,他也真誠,“我也有責任�!�
他提到自己昨晚的朋友圈。
“我那就是給你看的,但我沒想到你會受這么大刺激,完全沒有理智,早知道你搞這么一出,我就不發(fā)了,還惹孟糖姐生氣了�!�
秦濯:“.....”還挺坦誠。
林野不僅坦誠,還挺好心。
“今天中午小嬸請吃飯,肯定沒邀請你吧,你要是沒地方吃飯,跟我一起去吧,我現(xiàn)在是小嬸跟前的大紅人,我?guī)湍阏f話,小嬸不會把你攆出去�!�
秦濯不信他真好心。
林野也不否認。
“小嬸現(xiàn)在肯定還生你的氣,你過去,她肯定不給你好臉色,你讓小嬸生氣,小叔肯定護著小嬸,也得收拾你。”
邏輯關系擺明,他才道出最終目的。
“你惹孟糖姐生氣了,那你今天也別想舒服�!�
......
秦濯知道跟過去會坐冷板凳,還是跟著林野去了。
確實是他錯了,所以挨頓批他能接受。
簡橙見秦濯進來,也沒說什么,畢竟秦濯是周庭宴的朋友,又幫過她,她下他一次面子,不能下第二次。
鎮(zhèn)上最大的一個土菜館,十個人的包廂,坐五個人。
簡橙挨著周庭宴坐,孟糖挨著簡橙坐,林野挨著孟糖坐。
秦濯本來是往孟糖那邊走,林野搶先一步,直接拉椅子坐下了。
他不想跟林野坐,就隨意的在對面拉開椅子。
是點菜的時候,服務員那一臉古怪的目光,讓他后知后覺意識到不對勁。
看看對面的四個人,再看看自己,好家伙,他跟一個兩百瓦的電燈泡似的,對面的成雙成對,就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坐。
秦濯想過去挨著周庭宴坐,周庭宴的信息就過來了。
這話翻譯過來,就四個字:莫挨老子。
秦濯心說行吧,今天是他做錯了,他忍。
貼著一個巨大電燈泡標簽,秦濯倒是覺得沒什么。
簡橙一直夸林野,說他聰明上進,有天賦,說他幽默風趣,是工作室的開心果,秦濯也覺得沒什么。
他唯一覺得不舒服的,是孟糖對林野的縱容。
孟糖自小被家里寵成小公主,身上是有一點嬌氣的,不造作,但有輕微的潔癖。
在外,只吃他和簡橙夾的菜,其他人夾的,她碰都不碰。
但一頓飯下來,林野給她夾過好幾次,她都吃了。
林野也是個厲害的,他跟簡橙說話的同時,也一直注意著孟糖的情況。
孟糖杯子里的飲料沒了,他立刻添滿,孟糖想吃的菜一直轉,他直接按住把菜轉給她,孟糖去拿螃蟹,他接過去給她剝......
飯吃到最后,秦濯無語了。
林野給孟糖剝螃蟹的時候,周庭宴也在幫簡橙掀螃蟹殼。
周庭宴的動作慢條斯理,撬開蟹鉗的動作都賞心悅目,把最精華的肉喂給簡橙,簡橙不吃的,他自己吃。
林野的手略粗糙,沒周庭宴的好看,但主打一個干凈利落,他還在追人階段,沒敢跟孟糖同吃一個,把剝出的肉全給她了。
秦濯雖然女朋友眾多,但從沒這么細致地為一個女人服務過,都是女朋友剝蟹給他吃,根本不用他動手。
以前,他和孟糖一起吃飯的時候,有螃蟹時,孟糖也剝給他吃過。
秦濯看著孟糖拿長柄勺撬一口,慢吞吞塞進嘴里,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他是不是,真的很渣?
......
這頓飯吃到臨近兩點,簡橙睡了一早上,不用午休,吃完直接去找村干部報到。
林野是她助理,跟著她走了。
孟糖見簡橙狀態(tài)挺好的,周庭宴也在,準備下午回工作室一趟,臨走被周庭宴叫住,說有事問她。
附近沒有能聊天的地方,秦濯昨晚沒怎么睡,早上起個大早,正好打算開個房間睡一覺,提議去他房間聊。
進電梯的時候,他跟周庭宴聊天。
“今天這事,我確實做錯了�!�
周庭宴今天肯定要揍他,但此刻能幫也幫一下,知道他是想說給孟糖聽,也配合他。
“錯哪了?”
秦濯看一眼孟糖,“心理落差會毀了一群質樸的孩子,我沒考慮后果,下不為例�!�
周庭宴低頭給簡橙發(fā)消息,問她到村里沒,嘴上不忘配合秦濯。
“補救措施呢?”
秦濯又看一眼孟糖。
“今天正好你這個京岫的大老板在,我讓他們打著你的名義,去找村干部了,車沒開村里去,火鍋給項目的工作人員和老師,在鎮(zhèn)上吃�!�
“其他東西,讓他們用小推車,跟著村干部送到每家每戶,只是菜和水果而已,不是貴重的東西,村干部會幫著解釋,就說是京岫的慰問。”
孟糖全程站在角落,眼睛盯著上升的數字瞧。
對秦濯的話沒什么反應。
秦濯摸不準她的想法,用胳膊肘碰碰周庭宴,周庭宴剛收到簡橙的回復,知道她到地方了,才放心的收了手機。
他說一句,“補救還不到位,回去后聯(lián)系我三哥,這項目他負責,你不是錢多嗎?往這里砸�!�
秦濯從他這話里品出另一層意思,馬上點頭。
“我正有打算。”
....
三人到了房間,秦濯和周庭宴并肩坐在沙發(fā)上,孟糖坐在離兩人稍遠的椅子上。
半個小時,孟糖聽他們說了兩個故事。
一個,簡文茜生父葬身的那場火,是六歲的簡佑輝貪玩放的。
一個,簡宏云和梅嵐收養(yǎng)簡文茜,是為了給兒子贖罪。
周庭宴找到吳總,秦濯找到王磊,這些事她都聽到完完整整。
聽完的反應就是,她從震驚中回神后,起身就往外跑。
秦濯反應極快地上前拉住她,“干什么去?”
孟糖掙扎,眼睛通紅,“去找周陸啊,我自己又打不過,我要帶周陸去砍了他們!”
她掙扎的厲害,秦濯只能整個把人抱住,用點力按在懷里。
“你先別沖動�!�
孟糖要氣死了,整個人火大的很,壓都壓不住,在他懷里劇烈掙扎。
“我就沖動!憑什么��!簡佑輝造的孽,憑什么讓橙子還��!他們一個個的是贖罪了,是心安理得了,橙子呢?她做錯什么了?”
秦濯見她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有些無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把她抱的更緊。
孟糖越想越氣,在他懷里哭到抽搐。
“你們不知道橙子,她不是沒心沒肺,她也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她真的不好,是不是她真的不乖,不然為什么,一直寵愛她的爸媽和哥哥突然不愛她了。”
“贖罪這個理由,橙子接受不了的�!�
“這些年她鬧她瘋,她看著很瀟灑,其實不是的,她回國那年,還特意去給她爸媽和哥哥買禮物,她挑了很久的�!�
“多荒謬啊,從簡文茜進入簡家的那一刻,她的不幸就已經注定了,偏偏她那些年,那么多年,還在竭力跟家人緩和關系,連生病,也想著他們�!�
“多窒息啊,她最愛的爸媽和哥哥,竟然是踩著她的人生,成全他們自己,是用她的一輩子,換得他們自己安心,你讓她怎么接受啊……”
第96章
“贖罪這個原因,橙子接受不了的�!�
“你如果問我的意見,我建議你先緩緩�!�
“你不是在查簡文茜參與綁架的事嗎?讓她知道真相最好的時機,就是簡文茜落網的那天。”
“你現(xiàn)在說,她得天天想著弄死簡文茜,現(xiàn)在又沒證據給簡文茜定罪,只能干著急,會很難受�!�
“而且,她還想幫她奶奶守著長盛,現(xiàn)在還不是跟她爸鬧僵的時候,你不是在幫她要長盛的股份嗎?至少,得等她在長盛有話語權的時候�!�
......
周庭宴下午四點有個會,潘嶼和司機過來接他。
全程走高速,路上最快也要一個小時,他們接到的通知是兩點到酒店,結果從兩點等到三點老板都沒出來。
潘嶼沒接到推遲會議的消息,所以眼瞧著來不及,就給老板打電話。
“周總,四點的會要推遲嗎?”
“嗯�!�
潘嶼還在等他后面的話,電話已經掛斷了。
潘嶼:“……”所以,推遲到幾點?
聽出自家老板語氣不對,潘嶼沒敢再打過去,不知道具體幾點,就在公司群里發(fā)消息。
剛艾特完所有參會的人,司機就開口提醒,“周總出來了�!�
潘嶼一眼就瞧出,自家老板心情不好。
從上車就開始沉默,臉色也不太好,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
潘嶼側身,面朝后座,小心翼翼的開口,“周總,四點的會,往后推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趕得及。
“嗯�!�
后面?zhèn)鱽硪坏啦蛔咝牡模犉饋碛诸j又倦懶的聲音。
潘嶼揣測,這是跟老婆吵架了?周總惹太太生氣了?
也不敢多問,潘嶼把手里的文件遞過去,“周總,這是開會的資料,您先看一下?”
周庭宴沒接,像是沒聽見,潘嶼慢慢收回手,朝司機使了個眼色。
司機啟動車子。
一路,車內氣壓很低。
群里一直有消息,潘嶼悄悄把手機調靜音,低頭回消息。
這群人也是逗,每次都是在大群里打官腔,回一句‘收到’或者‘謝謝領導’。
回完,立刻在沒有周總的群艾特他,各種鋪墊,明著暗著跟他打聽老板的行蹤。
幾百多人的群,潘嶼回:
眾人:“……”小灣村,哦,看老婆去了。
潘嶼發(fā)完了消息,放下手機,時不時從后視鏡瞄一眼周庭宴。
雖然他始終閉著眼,整個人極度沉默,臉色也平靜,但潘嶼還是察覺到了。
周總現(xiàn)在,很難過。
潘嶼想到,上次見他有這種情緒的時候,還是老宅那個花瓶打碎的時候,就是周陸被老爺子打的那天。
那天已經很晚了,夜深人靜,周總給他打電話,讓他去找一個花瓶。
他聽完描述,覺得奇怪,心說老爺子不是有一個現(xiàn)成的嗎?老爺子一直當寶貝藏著。
而且找個一樣的?那是古董啊,就算花瓶最初是一對,兩個也不能完全一樣啊。
他還揣測的時候,就聽周總說了句,“花瓶碎了�!�
他恍然,也不敢多問,剛要說去找找,周總又說,“算了,別找了,找了也不一樣�!�
潘嶼當時不敢出聲,周總那晚最后一句話是:
“潘嶼,她留下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隔著手機,潘嶼也看不見他,卻知道他在難過,那聲音壓得低低的,仔細聽,甚至能聽出委屈和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