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在
“你不是有工作的？”
姜菱長嘆一口氣，看向問話的大姐，
“北城日化廠您知道吧。”
一旁另一位燙著卷發(fā)的大姐說，“我知道，關(guān)停之前還欠了我們銀行蠻多錢沒還。”
“你是日化廠的呀。”
一說北城日化廠，大家都知道。
北城日化廠倒閉，這在前一段時間是個大新聞，大家還是第一次看到，竟然會有國營廠倒閉。
“哎呀，你這……那你現(xiàn)在就沒有工作唄。”
姜菱點頭，“前腳上學(xué)，后腳失業(yè)，各位姐姐們要是單位上招人，一定要記得妹妹我啊�！�
她毫不謙虛的自吹自擂道，“咱們平常一塊上課，你們應(yīng)該能感覺到，我的業(yè)務(wù)能力不錯。我還有著豐富的經(jīng)驗，我們廠倒閉的一年間，給上級部門提交的許多財務(wù)報表都有我參與�！�
當(dāng)過同學(xué)，知根知底，愿意幫姜菱，單位上要是真有合適的崗位，可以介紹姜菱去。
不過把招聘消息告訴她，剩下的就要看姜菱自己的本事了。
只是提供給姜菱一個信息，她得自己通過考試。
大家答應(yīng)的很痛快。
“我們單位六月份的時候剛進了兩個小會計，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這是那個燙頭發(fā)在銀行工作的大姐說的，“我可以回去替你問一問，看看單位缺不缺人。”
不管大家的痛快答應(yīng)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哪怕沒有人記住。
對姜菱而言，并沒有任何的損失，哪怕有一個人放在心上，就是她賺到了。
下課后，姜菱幫著老師把教案送到辦公室，才去校門口跟宋觀書匯合。
宋觀書也是剛到，手里抱著才從圖書館借來的書。
姜菱打開他懷里的書，隨手翻了兩下，有些遺憾的哦了一聲，“不是那種書啊�！�
宋觀書當(dāng)然知道姜菱是什么意思，他笑瞇瞇的說，“圖書館沒有那種書�！�
“你又沒找過，你怎么知道沒有�！苯鉀]忍住回嘴。
在他的眼神中，姜菱沒忍住揉了揉太陽穴，他還真找了。
兩人一起在外面吃了一頓飯，回家以后如往常一般沒有看見仲雪女。
翠兒手里拿著扇子在外面乘涼，她拉著姜菱的手說，“今天下午的時候，那位來找你們了，然后劉大娘跟她打了起來�！�
她有些不忍心的搖搖頭，“那張好看的小臉都被劉大娘給抓花了�！�
昨天的時候，劉建設(shè)被送往西北的勞改農(nóng)場，劉老太在家里罵了一晚上臟話，正是一肚子氣沒處使的時候，仲雪女這個時候過來，無異于撞槍口。
周六鋼鐵廠也放假，鄰居們在家里看到了一場熱鬧。
“你不知道，打的可嚇人了，都驚動廠長了�！�
“這么嚴(yán)重！”早知道就不去上學(xué)了。
仲雪女她素來愛惜容貌，不愿意被人看見自己臉上破了相，連著幾天沒有出門。
陳向陽如今膽子越來越大了，趁著鄉(xiāng)下農(nóng)忙，他回家待了一段時間，背著一袋子土特產(chǎn)回家屬院的時候，正趕上仲雪女和劉老太又打在了一起。
對于這個場景，周圍人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只要仲雪女來鋼鐵廠就要被劉老太壓著打一頓，她這人也是犟，不管跟劉老太怎么打，她過兩天修整好以后還是要來。
姜菱在人群中圍觀，她現(xiàn)在十分不確定，總感覺仲雪女現(xiàn)在來家屬院的目的不是宋觀書，是為了劉老太。
要不然很難解釋，她來一次被劉老太打一次，連宋觀書的面都沒有見到。
她每次能見到的只有劉老太祖孫三人，還有圍觀的鄰居們。
劉建設(shè)去西北農(nóng)場勞改，家里空著沒人，劉老太她帶著孫子孫女住在劉建設(shè)的房子里，她不準(zhǔn)備回村里了。
陳向陽這小子越來越精，本來是準(zhǔn)備把帶的特產(chǎn)送到家里的，老遠看見他們家門口堵著一群人，他繞到了后門，把麻袋放在地上，跟宋觀書交代了一聲，就出去看熱鬧去了。
他走后，宋觀書把麻袋里的東西掏出來，豆角干清洗干凈后泡在水里。
在姜菱和陳向陽看熱鬧回來時，宋觀書剛好把麻袋里的土特產(chǎn)都收拾好了。
兩人看完熱鬧以后，還去小賣部，買了兩根雪糕，回家的時候雪糕正好吃完。
“哥，奶油雪糕�！标愊蜿柊蜒└馊咏o宋觀書。
宋觀書接住以后沒有立刻打開包裝，陳向陽便又說，“哥，你要是吃不完，我替你吃。”
宋觀書對于吃食向來不在意，多吃一口少吃一口都無所謂的，聞言把雪糕遞給他。
“食材已經(jīng)處理好了，剩下就交給你了�！�
陳向陽對著人家兩口子回屋的背影干瞪眼，“我不會做��！”
在家的時候見過他媽處理，他有印象，但是印象不深。
按照記憶中的方式進行處理，最后做出來的成果很不錯。
姜菱伸出大拇指夸道，“真不錯，你簡直就是天生做這一行的料，比你哥還有天賦�！�
陳向陽被夸的自信心高漲，露出牙花子笑的很開心，“我也覺得味道不錯�！�
宋觀書瞇了瞇眼，沒有說話。
吃完飯以后，他從柜子里翻出一摞書。
“這不能一直無所事事，紡織廠有掃盲班，我替你報名了，下周一你就去上課�！�
聽說這書是給自己的，陳向陽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我上學(xué)？”
他連忙擺擺手，“我不行的。”
姜菱隨手翻了兩下宋觀書拿出的教材，都是簡單的基礎(chǔ)內(nèi)容，“我覺得可以，就這么說定了�！�
姜菱轉(zhuǎn)頭問宋觀書，“他從幾點上到幾點？”
“八點半到十點�！�
姜菱拍了拍陳向陽，“別怕，我跟宋觀書送你去上學(xué)�！�
抱著一摞子書，委屈的回了家，他小時候該念書的年紀(jì)都沒有認(rèn)真讀書，他都二十歲的人了，要跟著一群跟他奶奶輩的人上學(xué)。
叫人知道，還不夠丟人的呢。
姜菱笑嘻嘻的鎖好門，回去的時候正對上宋觀書深沉的眼神。
“你也覺得他做的飯菜更好吃嗎？”
姜菱的臉皺成一團：“味道算不上好，還得再訓(xùn)練訓(xùn)練�！�
宋觀書立刻被哄好了，他唇角勾起，輕聲說，“他做的飯菜不好吃，以后我做。”
姜菱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标愊蜿柲茏�，干嘛要自己干啊，是不是傻？
“可是，你方才說味道不好�！�
姜菱：“我知道呀，不過總要給年輕人個機會，他會進步的。”
她伸手在宋觀書的臉上摸了兩把，“廚房油煙對皮膚不好，這么白的小臉可別給熏黃了。”
宋觀書翹起唇角，拉著姜菱的手，順著臉一路向下摸去。
他發(fā)現(xiàn)了，相較于做其他事情，姜菱對于摸他身上的肌肉群更感興趣。
姜菱又是個心軟的，只要讓她摸，她通常會愿意幫忙。
但是今天，姜菱似乎沒有了世俗的欲望，只隨意摸了兩下就停了。
蔓延著水霧的眼睛漸漸睜開，他如今正不上不下的難受著。
“姜菱……”宋觀書輕聲喚著姜菱的名字。
為什么停了下來，是厭倦了他這副身體嗎？
宋觀書拉著姜菱的手，在他的身上游走，從山巒到峰谷，處處皆是美景。
“天氣熱，還得洗澡，好麻煩�！�
宋觀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已經(jīng)將近十月，晚上甚至要關(guān)窗戶睡覺，姜菱她說天氣熱。
姜菱她毫不留情的抽出手去換睡衣，宋觀書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赤裸在外的上半身，還學(xué)著姜菱的樣子伸手捏了兩下，手感跟往常一樣沒有變，可是姜菱為什么不喜歡了呢。
女人的心情受到激素影響，這段時間姜菱都沒有那種想法。
宋觀書以為是自己這段時間在家里沒有工作，導(dǎo)致肌肉萎縮。
于是天不亮的時候，他就圍著家屬區(qū)跑圈鍛煉，在姜菱起床前回到家簡單洗個澡，回到被窩里。
秋意漸濃，宋觀書的自律成果越發(fā)顯著。
午飯后，送走了陳向陽，他迫不及待讓姜菱感受他的自律成果。
門外的聲音把姜菱叫走了，“姜菱，有你們家的電話�！�
是不遠處小賣部的老板娘。
姜菱應(yīng)了一聲，抽出手小跑出門。
她跑到小賣部接電話，“喂，你好，哪位？我是姜菱�！�
“是姜菱啊，觀書在家嗎？”李桂興奮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他在家，我把他叫過來接電話？”
“不用，不用，我跟你說也是一樣的�！边@么激動的李桂，是姜菱從前沒有見過的。
“你們剛才看新聞了嗎？”
“沒有，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說吧。”
“剛才電視上說，發(fā)布了一個決定，放開對私有企業(yè)的雇工限制�！�
這乍一看與他們毫無關(guān)系，恒久廠掛靠在棉紡廠下，原本就不受到雇工限制。
這是一個信號，新聞上吵了那么久的話題終于有了定論，今天可以放開雇工數(shù)量的限制，明天是不是還會有其他的改變。
姜菱明白李桂為什么高興，她說，“行，我回去跟宋觀書說一下，叫他抽空去找你，你們哥倆一起好好研究一下接下來應(yīng)該怎么辦�！�
“行�！�
對面應(yīng)了一聲掛掉電話。
現(xiàn)在接打電話都要花錢，姜菱出來的匆忙身上沒帶錢，給老板娘說了一聲，回去給她拿錢。
姜菱家就在附近，她是小賣部的�？�，經(jīng)常來買些小零嘴吃，倒不至于怕她跑了。
回家之后，姜菱簡單跟宋觀書簡單說了一下電話內(nèi)容，就去小賣部送接電話的兩毛錢。
姜菱再回家的時候，跟宋觀書聊了一下剛才這事。
他迫不及待的說，“我去找桂哥商量一下，很快就回來�！�
姜菱說，“你帶上錢，別空手上門不好看�！�
“好。”
從這天開始，宋觀書就忙碌了起來。
就連周末也沒有歇著，反倒是陳向陽因為上學(xué)的緣故，整個人比較的悠閑。
宋觀書不放心姜菱每周末自己去上學(xué)，把接送她的任務(wù)交給了陳向陽。
姜菱覺得這很沒有必要，去上學(xué)又不是去做什么危險的事情。
她私下里還跟宋觀書說，“這樣把陳向陽當(dāng)保鏢對待是不是不太好�！�
宋觀書笑著說，“他是愿意的，在看書和送你去上學(xué)之間，他一定選擇前者�！�
心中想著的卻是，當(dāng)保鏢不太好，難道當(dāng)成廚師就好了？
不過這話，他也只能想想，不敢跟姜菱說。
陳向陽他確實挺喜歡送姜菱去上學(xué)的，北城大學(xué)有籃球場和足球場，他跟大學(xué)生們年紀(jì)相當(dāng)，正是愛玩的年紀(jì)。
足球場籃球場都是鄉(xiāng)下見不到的稀罕東西，他雖然第一次接觸球類運動，卻非常有天賦。
姜菱下課以后去籃球場找陳向陽回家。
傻小子火力旺，十月末的天氣已經(jīng)很涼了，球場上的青年們就只穿了短袖。
“陳向陽，走了�！�
“就來�！�
別看陳向陽才來球場幾天，他球打得好，又擅長為人處世，已經(jīng)成為籃球場的中心人物。
陳向陽說要回家，一起打球的人收了球，“不打了不打了，去食堂吃飯去�！�
“向陽，你下周還來嗎？”
“當(dāng)然來了，等我，咱一起打球�！彼胫菚r候還要繼續(xù)送姜菱來學(xué)校上課，他肯定還來。
球場跟陳向陽一塊打球的有人跟室友一塊回了宿舍，還有人沒急著回去，跟陳向陽一起出了球場。
其中有個高瘦的男孩子問，“你們是兄妹倆嗎？”
兩種聲音異口同聲響起。
“我是她哥�！�
“我是他姐�！�
那人靈機一動，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我知道了，你們是龍鳳胎吧�！�
姜菱頗為嫌棄的看了一眼陳向陽那張臉，這人是怎么將她和陳向陽認(rèn)成是龍鳳胎的，怎么看都不像啊。
他笑著伸出手，“我叫蕭山，是外文系的大二學(xué)生�！�
姜菱禮貌的碰了一下他的手。
這是個跟陳向陽很像的男孩子，外向開朗嘴巴甜。
剛打完球，身上還不冷，他撩起衣擺隨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露出了整齊排列的小麥色腹肌。
跟陳向陽一起向著校外走的還有兩個是蕭山室友，“我懂，我們家樓下就有一對龍鳳胎姐弟倆，彼此瞧不上對方，還都想要自己當(dāng)老大�！�
簡直跟這兄妹倆一模一樣，至于說為什么認(rèn)定了這是兄妹倆，而非姐弟倆，那就要說陳向陽長得實在不像是個弟弟。
姜菱：這還沒法解釋了。
在蕭山提議說校外有家好吃的火鍋店時，姜菱比陳向陽答應(yīng)的還要快。
“行啊行啊。”
剛好可以在飯桌上問一問這些大學(xué)生，學(xué)校附近有哪些好吃的，下次帶宋觀書一起來吃，經(jīng)常去的那幾家店她都吃夠了，繼續(xù)一寫新鮮的飯點續(xù)命。
跟年輕人待在一起，會感覺到整個人都變得年輕了。
彼此年齡相當(dāng)，一起吃飯聊天不會冷場尷尬，有說有笑很有意思。
吃飯的時候，陳向陽小聲跟姜菱說，“總感覺忘記了什么事�！�
姜菱不在意的擺擺手，“忘記的事情一定不重要。”
陳向陽果真不去深想。
兩人帶著一身火鍋味回到家，才后知后覺想起來忘記了什么事，把宋觀書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