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沒有一個高中生可以拒絕這樣的誘惑。
最頭疼的學(xué)科,最權(quán)威的答案擺在面前。
向晚星完全無法把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
可是她要怎么掙扎一下顯得自己有骨氣呢?
至少表現(xiàn)出一下高風(fēng)亮節(jié)錚錚鐵骨吧。
可是一旦拒絕洛望飛就把消息撤回了怎么辦。
要是他真的不給抄作業(yè)了怎么辦。
向晚星握著手機,決定沉默兩分鐘,權(quán)當(dāng)沒有看到,等兩分鐘之后不可撤回了,她再象征性拒絕一下。
就像過年收紅包一樣。
紅包是一定要的,謙虛推辭走個過場就可以。
向晚星捧著手機,等了兩分鐘之后又過了一個兩分鐘,才開始回復(fù)他的信息,
向晚星一邊嚴詞拒絕,一邊飛速下筆開始抄答案。
她沒注意到洛望飛那邊一直是。
等她抄完了,徹底松了一口氣,美滋滋抬頭看了看時間。
呀,才十點,她還有三個小時起步的玩手機時間。
太爽了,有現(xiàn)成的答案實在是太爽了。
向晚星一邊流下激動的淚水,一邊捧著手機在想洛望飛是受了什么刺激才給她發(fā)答案的呢。
這種刺激務(wù)必多來點,最好天天來。
她正思索著,洛望飛的信息也來了。
向晚星看著覺得胃里泛酸水,一張臉皺起來。
好陰陽怪氣。
他罵得好高級。
怎么辦呀。
向晚星想了想,把聊天記錄轉(zhuǎn)發(fā)給宋惜,問她:
宋惜仔仔細細看了看,很是認真地問向晚星:
向晚星從床上坐起來,啪啪啪敲著手機屏幕,
宋惜無瑕去顧及向晚星的成語用的對不對,仔仔細細又把聊天記錄看了一遍,用做高難度理解的精神去逐字逐句分析,結(jié)合上下語境,結(jié)合人物關(guān)系,結(jié)合他們各自性格,回了一句
向晚星舒服了,問她:
宋惜抿了抿唇:
向晚星敲了十幾個?出來,幾乎想沖到宋惜家里去搖晃著她的肩膀讓她清醒一點,
宋惜委委屈屈回答:
向晚星打住了她的話,
宋惜沉默了,悄悄又回了一句:
向晚星沉默了,因為她語文和英語只有110和120。
她現(xiàn)在沒法安慰宋惜,她只想給自己打120,順便打110把這些考140的都抓起來。
過了一會兒,宋惜問:
向晚星懷揣著復(fù)雜的心情回了一句:
宋惜連忙回了一句
但是向晚星壓根睡不著,閉上眼睛都是宋惜那句。
她在床上翻了好幾次身,實在睡不著。
向晚星拿起手機,實在不忍心罵宋惜,選擇了點開洛望飛的聊天框,罵了一句,然后坐起來學(xué)習(xí)。
她一定要悄悄努力,驚艷所有人,打敗這群雙語140的!
可是一看到理解上的
向晚星有點困,有點想吐了。
她想把這個作者和出題人也都抓起來,然后送去警局拿小皮鞭打他們,讓他們這輩子都再也不想看見天藍色窗簾這些鬼東西。
她開始在想為什么世界上要有語文和英語這兩門學(xué)科,為什么要考試,為什么要做理解。
她一定要為了虛無縹緲的攀比心浪費自己的青春嗎?
向晚星開始神游天外,目光從面前的雙語練習(xí)冊飄到旁邊的手機上。
要不然隨便來個人給她發(fā)信息吧。
她對著雙語快吐了。
向晚星一邊吐一邊寫完了三張試卷之后,手機叮咚一聲,像是她的通關(guān)獎勵一樣。
是誰呢?葉雪?余亮?唐川?宋惜?
向晚星顫顫巍巍放下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又是洛望飛。
不過這次是一些文檔,他還留了一句
向晚星不明所以,打開文檔。
密密麻麻的語文理解解析撲面而來,過高的知識濃度讓她干嘔起來。
刁民!果然想害朕!
向晚星連忙關(guān)了文檔,怒氣沖沖就要質(zhì)問。
洛望飛發(fā)了一條:
向晚星罵人的手驟然一頓,又無法跨越經(jīng)年累月的宿敵身份打開表情包給他發(fā)玫瑰花。
他們之間從未如此正兒八經(jīng)互相幫助,也就從來不需要道謝。
所以到了要說謝謝的時候,向晚星有些說不出口。
她趴在桌子上,看著洛望飛一個人絮絮叨叨,不知道怎么回。
他也沒問問題,似乎也不在乎她有沒有看到,只是在不停地發(fā)著信息。
然后十二點一到,他發(fā)完最后一個文檔,給向晚星發(fā)了一條。
向晚星盯著這個看了許久,把被子蒙過頭,關(guān)了手機熄了燈睡覺。
她覺得這可能是自己的一場夢,一場暗戀而不得的殘夢。
不然怎么解釋洛望飛的溫柔,解釋他突然的關(guān)心和靠近。
或許一覺醒來,一切都會正常,洛望飛還是毒舌又傲慢,他們還是吵吵鬧鬧的天敵,只會互相攻擊,就連關(guān)心都敷衍,藏在滿是刺的玩笑話里。
第二天一早,向晚星一覺醒來,看著天花板,覺得一切應(yīng)該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
手機上蹦出一條信息,還是來自洛望飛。
向晚星覺得自己沒睡醒,爬回床上,重新起床,然后擰開冷水給自己洗了個臉。
叮咚叮咚。
門鈴聲響起。
向晚星邁著沉重的步子,顫顫巍巍伸出手摁下接聽。
洛望飛陽光開朗的聲音從可視門鈴那端傳了過來,“向晚星,起床了,早餐要涼了�!�
透過門鈴,向晚星發(fā)現(xiàn)洛望飛穿了一身灰色的衛(wèi)衣,干干凈凈,沒有半點裝飾品,只有兩根抽繩從帽檐里伸出。
他果然沒有穿那件白色的衛(wèi)衣。
她強行讓自己忽略了這點,告訴自己:沒什么啊,換衣服很正常啊,這算什么。一定不是她的原因。
向晚星的心里像是揣了一只兔子,瘋狂地上躥下跳,而她只想把兔子關(guān)回到籠子里。
她不要再喜歡洛望飛一次了,太難過了。
洛望飛又催了一遍,向晚星背著書包拿了一個三明治從家里走出來,目不斜視走過他。
“別吃那個,都還是冷的。”洛望飛把手上早餐遞給她,伸手要去拿向晚星往嘴里遞的三明治。
被她一巴掌拍開。
我跟你很熟嗎?!怎么這么自然地說出這種話的��!你是不是沒睡醒!
向晚星在內(nèi)心尖叫著,面上依然鎮(zhèn)定,抬起下巴掃了他一眼,“誰知道你有沒有給我下毒,大早上的特地跑我家門口蹲著,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這話說的,你怎么能罵自己是小雞崽子呢。”洛望飛嘴比腦子快,剛剛說完,看著向晚星臉色一變,他連忙舉手投降,低咳一聲,跟著她進電梯,笑得溫和又謙卑,“我錯了,我錯了�!�
他臉上的笑容沉下來,安靜地看著向晚星,即使她背對著他,他也絲毫沒有怒意,幾乎溫柔地開口:“我這不是來給你請安嘛,當(dāng)護花使者,給你送早餐,這樣你還能多睡會兒�!�
向晚星努力板著一張臉,讓自己看著極為冷漠,聲音也冷淡,“你當(dāng)什么護花使者,我這兩個月上學(xué)都好好的啊,再說了,還有宋惜家司機接送呢�!�
洛望飛臉色一變,驟然想起來宋惜這碼事,懊悔地直皺眉。
可惡,算漏了。
向晚星悄然翹起唇角,在洛望飛的目光中跑向宋惜家的車,毫不猶豫關(guān)上車門遠去了。
洛望飛拎著冷掉的早餐在冬日寒風(fēng)中吹了一會兒,也沒胃口吃飯,到教室把早餐送給了余亮。
余亮一邊嫌棄有點冷了,一邊大口吃著。
早自習(xí)都打了預(yù)備鈴了,宋惜才依依不舍從一班回到三班,手上還拎著向晚星分她的牛奶。
洛望飛摁著自動鉛筆,瘋狂地摁,像是發(fā)電報一樣,似笑非笑看向宋惜,“同學(xué),你一個三班的人,總是去一班不好吧�!�
宋惜步子一頓,看向洛望飛,握緊了拳頭,“可是你之前就天天去啊,為什么我不可以去�!�
說完這句話已經(jīng)耗盡了宋惜所有的勇氣,她抱著向晚星給的牛奶,生怕被洛望飛搶了,快速回到了位置上。
余亮也附和宋惜,“是啊,別說她啊,你前段時間一下課就去一班,不上課不回來,口口聲聲什么不分班級,怎么雙標(biāo)呢你這人�!�
洛望飛冷冷掃了他一眼,“吃你的早餐去,嘴巴怎么這么大呢。”
余亮沉默了,埋頭吃飯。
他不跟玻璃心的雙標(biāo)怪計較。
叮鈴鈴,上課鈴敲響之后又到了下課鈴上場。
三班的其他人昏昏欲睡,精神頹靡。
唯獨洛望飛和宋惜精神奕奕,抱起課本,比賽一般沖向一班,看得其他人都有些懷疑人生。
不是,一班是有什么精神補給嗎?興奮劑嗎?這兩個人一天天去,一個課間都不落下。
“你不是都見過唐川了嗎?怎么一天天還找向晚星?”洛望飛實在忍不住,試圖從根源上解決有點看不順眼的宋惜同學(xué)。
宋惜天天在向晚星的鼓勵下也硬氣許多,直面洛望飛的質(zhì)問,雖然還是側(cè)頭避開直視,但至少流暢地為自己辯解:“我找向晚星同學(xué)和唐川沒有關(guān)系啊,我就是單純和向晚星做朋友,做學(xué)習(xí)搭檔啊�!�
洛望飛聽了面色一冷,腳步一頓,看著宋惜一溜煙跑進了一班,向晚星和葉雪直接椅子拼在一起,擠了擠,給宋惜挪出地方來。
然后三個女孩一邊吃零食一邊看,順便再學(xué)習(xí)一會兒。
其樂融融,和諧美好。
誰去了都多余。
就連余亮路過都感慨一句:“宋惜融入真快啊,都趕上我們十年的交集了�!�
洛望飛冷冷說了一句:“從小到大的交情也沒有這么輕賤吧,這才幾天啊。”
“我這不是開玩笑嗎�!庇嗔敛唤�(jīng)意間轉(zhuǎn)頭看見洛望飛臉上的表情,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洛望飛滿臉寫著不高興,像是暴雨時節(jié)翻騰的湖面,波濤洶涌。
“你怎么了?”余亮小心翼翼問他。
“沒什么。”洛望飛轉(zhuǎn)身離開了。
一班教室里,向晚星悄然松了一口氣,這才恢復(fù)了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的自由。
一月份已經(jīng)是寒冬,天空也像是結(jié)了一層冰,云層四分五裂,并不是很透明,灰蒙蒙的,像是兜了一層雨雪,看著就讓人覺得悶。
或許是天氣緣故吧,她才總覺得洛望飛的視線很沉重,讓她胸口發(fā)悶。
過了半個月,天氣轉(zhuǎn)晴,燦爛的陽光從澄澈的藍天上傾灑下來,照得教學(xué)樓亮堂堂的,不少學(xué)生都跑出去曬著太陽,像是枯萎的植物出去自救。
向晚星也出去了,站在太陽底下,閉著眼睛,感受太陽的溫暖。
但她還是能感受到那束目光,像是夏季的風(fēng)一樣,吹拂著她的后背。
每個課間,每個放學(xué),每天的上學(xué),向晚星都能感受到這束目光。
她分明是自由的,像是一只鳥一樣翱翔,不受束縛,可這束目光像是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的海面一樣,把她困在一片沉悶的天地里,讓她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凝滯。
鳥是無法飛過海洋的,即使它擁有自由。
她無論做什么,上課,放學(xué),吃飯,都能感受到這束目光。
向晚星站在陽光里,側(cè)過頭,睜開眼睛,朝著目光的來源看去。
洛望飛站在長廊的另一端,也沐浴在光里,毫不掩飾地注視著她。
目光坦蕩,又熾熱,像是盛夏燥熱的風(fēng)。
明明是寒冬,她卻感覺自己站在夏天里。
你為什么注視著我呢?
向晚星既想問他,又不想他回答。
她已經(jīng)失敗過一次,不想重蹈覆轍。
一月底的時候,高三迎來了第二次模擬考,成績出的很快,2.3號便放了榜。
這次,向晚星的名字位列第一。
李彥第二,宋惜第三,洛望飛罕見地雙語出現(xiàn)滑坡,落到五十名外。
重新拿回第一寶座,一班的人爆發(fā)出一陣歡呼,圍著向晚星說恭喜,稱贊她牛逼。
而三班則是一片寂靜,余亮不明所以看向洛望飛,宋惜想祝賀向晚星又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背叛陣營。
沒過多久,兩個班的班主任劉遠和徐英拿著試卷走過來,劉遠笑開了花,拍著向晚星激動地差點抹眼淚,一個勁說自己沒看錯人。
而徐英面色很是不好看,看著洛望飛,沒好氣地問他:“你最近干什么去了?黑眼圈這么重,考試都能把答題卡涂錯,幸好這是模擬考不是高考,要不然就廢了�!�
在人群中心接受同學(xué)祝福的向晚星身形一僵,目光穿過人群,悄悄看了洛望飛一眼。
這還是她這么久以來第一次正視洛望飛。
他果然看起來很是疲憊,碎發(fā)長得快遮住眼睛,面色也白得像紙,眼下淺淺的烏青。
向晚星內(nèi)心一扯一扯的,有些難受,她覺得這是歉疚。
他晚上干什么去了呢?
給她整理理解的模板,給她講套路,給她押題去了。
即使向晚星不回答,他也細致地把所有的類型和思路都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