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可她不行啊！
她離開許素蘭，就變成了臭狗屎一堆，每個人見到她，都要皺著眉頭，捂著鼻子，一臉嫌棄不耐，花錢請來的護(hù)工，所謂的照顧，也只是隨便敷衍一下。
他們不會考慮她難不難受，只會考慮自己做起來方便不方便！
這里的老人們個個死氣沉沉，沒有一個人愿意說話，電視放在那里，也沒有一個人有心情去看，每個人都是目光呆滯，面容麻木，仿佛靈魂已經(jīng)死了，只是軀殼還沒埋葬而已。
劉敏在這間養(yǎng)老院才待了不過十天，但感覺卻像待了十年一般的漫長！
尤其是她無意中聽兩個護(hù)工聊天，談及但凡進(jìn)入養(yǎng)老院的老人，沒有一個能撐過兩年，她心里的絕望和恐懼，更是達(dá)到了頂點！
她雖然老了，但也才七十多歲，她的身體各方面機能都沒有問題。
之前體檢時，醫(yī)生還夸她，說她是個奇跡，照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活到八九十歲，沒有任何問題！
她不想死得那么早！
“打電話！我要給兒子打電話！”劉敏躺在那里，又嚷嚷起來，“現(xiàn)在就打！”
一旁的護(hù)工老梁聽到這話忍不住抱頭：“哎喲喲，老太太，你怎么又鬧騰起來了？剛剛不是打過了？沒人接呢！”
“再打！打到他接為止！”劉敏咬牙，“他肯定是嫌我麻煩，故意不接我的電話！”
“我可沒有那么多功夫！”老梁擺手告饒，“這屋子里又不止你一個老人，其他人我還得照顧呢！你孫子交的，也不是專護(hù)的錢��！”
他懶怠搭理這個討人嫌的事逼老太太，自顧自去忙別的事。
劉敏又拿出撒潑的功夫來，一直不停的叫喚。
然而老梁可不吃她這一套，充耳未聞，根本不搭她的茬。
這老太太連自家兒孫都不樂意管，才送到這里來，孫子甚至連他的手機號都拉黑了，可見有多不待見！
兒子的電話，打了好幾遍也沒人接。
這種兒孫都嫌的老太太，他真的一點不擔(dān)心她家人來找麻煩！
更不用說，就算來找，他也有足夠的理由證明這老太太難伺候，正好讓他們把她帶走好了！
這陣子被這老太太鬧的，一屋子的人都休息不好，他還真是不想要這樣的顧客了！
劉敏最后嚎得嗓子都啞了，也沒能叫來老梁，反而惹得同屋的老人都對著她咒罵，有個脾氣不好的老太太，轉(zhuǎn)著輪椅走到她面前，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讓她這個老不死的安靜一點兒。
劉敏被打得老臉腫脹，簡直想起來活撕了她，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只能躺在那里咴咴的喘著粗氣，因為害怕老太太再動手，她甚至都不敢回罵，只是心內(nèi)屈辱萬分，老淚橫流！
嗚，她劉敏什么時候過過這種日子啊！
都怪許素蘭那賤人，一把年紀(jì)了，非得作天作地，還要跟她兒子離婚，離了她兒子，她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不不！她錯了，她不該罵許素蘭的，那是她的好兒媳，是她命里的貴人，她現(xiàn)在不光不能罵她，還得想法趕緊把她哄回來才成！
劉敏躺在那里，嗓子里干得冒煙，又喚老梁給水。
這回，不囂張了，換作哀求的語氣，說得可憐巴巴的。
她叫喚得太久，聲音嘶啞，嘴唇干裂，老梁也怕她出什么事，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勉為其難的走過來，給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
劉敏一陣牛飲，喝完感覺好受許多，便討好的扯住老梁的手說好話，還把自己私藏在兜里的錢拿出來，塞了一張在老梁手心里。
“我知道你也累，很不容易，全當(dāng)幫我個忙！我真的很需要跟我兒子通話！我要是自己有手機，也就不求你了！”
說完，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她原本是帶著手機的，她只是腿不能動，手還是很利索的。
只是因為她一天打吳新幾十遍電話，把吳新打煩了，上次過來，直接把她電話帶走了，說有事找老梁聯(lián)絡(luò)她。
老梁看在那一張紅票的份上，到底屈服了，坐在那里，耐心的幫她打起電話來，一遍接一遍，無止無休。
第61章
吳青遠(yuǎn)剛請相熟的醫(yī)生瞧過心病，果然有點心律不齊，這會兒正躺在單獨的病房里休息，腦子里亂七八糟的，跟一鍋沸粥似的，雖然身體已經(jīng)很疲憊了，可就是睡不著，好不容易迷糊過去，被這奪魂鈴聲吵醒，氣不打一處來，看清是老梁的電話后，他直接把手機設(shè)成了靜音。
本來想關(guān)機的，可是，他現(xiàn)在還在等副院長那邊的信息，這種危急時刻，信息通暢很重要。
可設(shè)了靜音也沒用，手機一直在不停的亮閃著，哪怕只是一丁點微弱的光，但對此時的吳青遠(yuǎn)來說，依然是種瑣碎的折磨。
他被打得實在煩了，不得已接起了電話。
老梁一聽他接了，趕緊把手機遞給劉敏。
劉敏聽到兒子的聲音，滿腔的悲苦委屈瞬間噴薄而出，對著手機嚎啕大哭：“青遠(yuǎn)，兒��！媽可遭了大罪了！媽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的，媽會死的！你快過來，把媽接回去吧！”
吳青遠(yuǎn)本來就心煩，被她嚎了這一嗓子，煩到了極點，怒叫：“你要是不想我掛電話，就別在那里嚎喪！那老東西都死了多少年了，你嚎給誰聽呢？你兒子又沒死！”
劉敏向來怕這個兒子，聽到這話，強忍著忍住了哭聲，哀求道：“媽聽你的，不哭了，你趕緊把媽接回去吧！這里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簡直豬狗不如！”
聽到這話，同室的幾個老人一齊向她投來憎惡的目光。
這里的日子當(dāng)然不好，但凡有點辦法，誰也不愿意來這里。
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
可劉敏這么直白的說出來，就好像親手揭開他們的傷疤，叫他們怎能不討厭她？
劉敏卻渾然不覺，仍在對著兒子大訴苦水。
吳青遠(yuǎn)越聽越煩，額角一跳一跳的痛，想要發(fā)作，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等她哭訴完，他直接拋出最現(xiàn)實的問題。
“我也想接你回家，可是，你回家，誰來照顧你？我？吳新？還是黃琳？”
劉敏被他問得一噎！
她當(dāng)然知道這些人都不可能照顧她！
“當(dāng)然還是素蘭照顧��！”她低聲回。
“她已經(jīng)跟我辦理離婚了！”吳青遠(yuǎn)沒好氣道，“這件事，小新想必已經(jīng)跟你說過了！她把我們父子倆都趕了出來，連苗苗都不要了，只要一個吳涵！她原來的住所，是她父母留給她的，是婚前財產(chǎn)，房子一直沒有過戶給我，現(xiàn)在，我們都被掃地出門了，你覺得，她會照顧你嗎？”
“你別跟她離，不是行了？”劉敏自以為是的在那里給他出主意，“她無親無友的，這些年一直都靠著你，你跟她說兩句好話，再給她個仨瓜倆棗的，好好的把她哄回來吧！”
“你以為我沒哄嗎？”吳青遠(yuǎn)輕哧，“她現(xiàn)在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肯跟我再過下去了！”
“那肯定是你還跟那個老騷婆子糾纏不清！”劉敏一提到駱梅，就忍不住破口大罵，“這騷娘們當(dāng)初嫌你窮，把你甩了，另攀高枝兒去了，你現(xiàn)在好不容易混出點人樣了，怎么又跟這破爛貨攪到一堆？你就那么愛捧她的臭腳嗎？就她那死樣兒，不論是模樣還是性情，哪點兒能比得上素蘭？”
“行了，別扯這些！”吳青遠(yuǎn)并不愿意跟她探討這個問題，“反正現(xiàn)在你回來也沒人照顧你，你先安生待著吧！許素蘭那邊，我會繼續(xù)想辦法，要是能勸動她，自然會接你回家！”
“你帶著我，一起去勸她嘛！”劉敏現(xiàn)在也拿腔作調(diào)了，“只要她肯重新接納我，我跪下給她磕頭都沒關(guān)系的！她這些年的確是受了不少委屈，兒啊，我覺得咱們母子倆都做錯了，對她太刻薄了！以后，我們真心悔過，好好待她，以真心換真心，素蘭那么善良，又那么顧家，我相信，她一定愿意重回這個家的！”
吳青遠(yuǎn)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原來你也知道她顧家啊？你知道，平時干嘛老是蹉磨她？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劉敏被訓(xùn)，滿心不服：“她是因為不想照顧我離開的嗎？她是因為你跟那老賤人亂搞，傷了心，才忽然崩潰發(fā)瘋的！她離開那天，我還聽見她在你書房里大哭呢！你別以為我不知你在書房里放了什么！就你和那老賤人的照片，她肯定看到了，受了刺激，才會這樣的！你別想把這黑鍋往你老娘我身上扔！”
“就算有黑鍋，我們也是一人一個！”吳青遠(yuǎn)輕哼，“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樣了，你暫時也回不來，就不要想三想四了！我累得要死，不跟你說了！我要睡覺了！”
說完，煩躁的掛掉了電話。
劉敏還有滿肚子的委屈沒訴完，被他生生按斷，不由老淚縱橫，抽噎了一陣，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著老梁的手機，開始撥打許素蘭的電話。
許素蘭的手機號，她是一直記著的。
許素蘭這會兒正和女兒在餐廳吃飯，看到陌生號碼，本來不想接的，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喂，哪位？”
“素蘭？！”劉敏聽到她的聲音，一陣激動，哽聲回：“素蘭，我的好兒媳，我是媽�。 �
一句“好兒媳”，再加一個“媽”，聽得許素蘭胃液一陣翻滾，連面前的精致美食都變得不那么可口了！
吳涵見她眉頭微擰，面現(xiàn)不悅，忙小聲問：“誰？”
許素蘭撇撇嘴，直接點了外放。
劉敏急切又討好的聲音，順著手機聽筒清晰的傳出來。
“素蘭，媽聽說你跟青遠(yuǎn)離婚了？媽知道，你這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都是青遠(yuǎn)不好，那個混帳，他居然跟駱梅那老賤人又勾搭上了！他可真是犯賤��！那老女人論起品貌，連你一根手指也比不上！”
“你放心，媽已經(jīng)狠狠的罵過青遠(yuǎn)了！他心里其實一直是裝著你的！但你不知道那老賤人有多騷！她可會勾男人了！青遠(yuǎn)喝多了，沒提防就上了套，現(xiàn)在他悔得腸子都快青了！”
第62章
“今兒他還在我這兒痛哭流涕，悔不當(dāng)初！可是，他把你的心傷透了，再怎么懺悔道歉，都挽不回你的心了！”
“素蘭，乖孩子，媽知道你此時此刻的感受！媽要是你，媽也不會輕易原諒他！”
“可是，蘭蘭啊，咱們到底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呢！你氣他恨他，就愈是不能跟他離婚！”
“你跟他離，豈不是稱了駱梅那老賤人的意了？乖孩子，你可不能這么傻��！”
許素蘭聽到“乖孩子”三個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
她和吳青遠(yuǎn)剛認(rèn)識的時候，劉敏就喜歡這么叫她，一口一個乖孩子，叫得再親熱不過！
她跟吳青遠(yuǎn)一樣，都極擅長偽裝作戲，知道她失了雙親后，便以母親的形像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對她各種體貼照顧。
初遇那年，她跑去父母溺亡的水塘里自殺，淹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被人救了上來，當(dāng)時到處都亂哄哄的，到底是誰救的她，她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清醒后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吳青遠(yuǎn)。
再后來，吳青遠(yuǎn)告訴她，是他媽媽劉敏路過，發(fā)現(xiàn)了她，不顧生命危險，把她救了上來，當(dāng)然了，這其中也少不了附近村民的配合。
劉敏把她撈上來，吳青遠(yuǎn)第一時間施救，后期護(hù)理，也是劉敏沒白沒夜的守在她床前，衣不解帶照顧著，各種勸慰安撫，還做各種好吃好喝的喂她。
她在那個小診所里待了兩天，因為身體不適，后來又在劉家的小院里待了一周。
這一周時間，這對母子分外的熱情善良，想法設(shè)法的開解她，逗她開心，吳青遠(yuǎn)又用失戀的事，打開了她的心扉，跟她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那個時候，她并沒有認(rèn)出來吳青遠(yuǎn)，不知道他對自己懷著怎么樣的惡意和算計，一直以為他是初見的陌生人。
陌生人這樣的善意，讓心如死灰的她倍感溫暖。
死過一次后，她想通了，也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因著這個原因，自然也對救了自己一命的母子倆異常感恩。
這也是她后來為什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這對母子的主要原因。
一開始，他們只是要她幫點微不足道的小忙，不過是舉手之勞，后來，隨著認(rèn)識的深入，關(guān)系也就愈來愈親近。
那個時候的劉敏母子，對她真正是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用現(xiàn)在年輕人的話來說，那就是全方位的跪舔，母子倆都嘴甜，每次見她，都要把她夸成一朵花兒，溢美之辭不斷。
吳青遠(yuǎn)的情書，就是從那時開始寫的，幾乎每隔三五天，郵差便會來送信，在信里，他把她捧作了天上的仙女，而他是地下微塵，他訴盡對她的癡迷愛戀，熱辣大膽，甜言蜜語不斷。
許素蘭那時剛剛失戀，被林志安百般嫌棄，忽然有人這么熱烈的喜歡她，這個人生得也算俊朗，跟她很談得來，兩人同受失戀之苦，也算是同病相憐。
他的職業(yè)也不錯，是個醫(yī)生，雖然是在窮山溝里，但仁心仁術(shù)，本分善良，對她一心一意，癡情得緊，雖然家里窮，但從來沒受過的窮的許素蘭，反而不介意這一點。
更不用說，這人的母親，還像自己的母親一樣的溫柔慈愛，每次她輕聲叫自己“蘭蘭”，喚她起床吃飯時，她都有種幻覺，感覺自己的媽媽又活過來了。
那種溫馨的家庭氛圍，她曾經(jīng)擁有過，乍然失去，有了嚴(yán)重的戒斷反應(yīng)，她是泡在蜜水里長大的孩子，是溫室里養(yǎng)大的花朵，從來未經(jīng)過風(fēng)雨，更不知人心叵測。
于是，在劉敏的乖孩子中，在吳青遠(yuǎn)的甜蜜攻勢下，她很快就繳械投降了，開始正式考慮起自己的婚事來。
那時安建波看出她和這對母子倆來往頻繁，出言示警，他是警察，暗中調(diào)查了這對母子，查出當(dāng)時真正救她的人，并不是劉敏，而是承包那片水塘的老伯。
她當(dāng)時也在場，頂多就是送往小診所時，幫著抬了一把。
真正救人的，一句話都沒多說，只是搭把手的人，卻充起救命恩人來，對她各種諂媚討好，必然是有所圖謀。
許素蘭當(dāng)時心里還犯起了躊躇，還寫信質(zhì)問吳青遠(yuǎn)，誰想?yún)乔噙h(yuǎn)當(dāng)即就請假進(jìn)城，帶她回去找那位老伯當(dāng)場對質(zhì)，得到了老伯的肯定回答，證明的確是劉敏和他一起救的人，只是當(dāng)時太亂了，大家記不清，有了誤會也正常。
許素蘭當(dāng)時就懵了。
那老伯當(dāng)時也一直在幫著說好話，她便想著，興許真是安伯伯查錯了，心中還頗是愧疚。
當(dāng)天下午，吳青遠(yuǎn)說是他生日，留她下來慶祝，席間還拿出家里自釀的甜酒釀，一再請她品嘗，她不曾防備，喝了兩杯，沒多久后就覺得頭暈，沒了意識。
等再醒過來時，已經(jīng)躺到了吳青遠(yuǎn)的床上，兩人赤身露體纏在一處，她的清白，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失去了。
再后來，劉敏闖了進(jìn)來，把吳青遠(yuǎn)揪起來，狠狠的打了一頓。
吳青遠(yuǎn)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說他也喝多了，完全不記得怎么就成這樣了，還說愿意負(fù)責(zé)任，只要許素蘭愿意，他一定會娶她！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母子倆根本就是在刻意算計她，那酒里肯定是加了東西的，不然，她不至于才喝兩杯，就睡得那么沉，連吳青遠(yuǎn)對她做了那種事，她都無知無覺。
可當(dāng)時的她只覺得害怕羞窘，驚慌無措。
那個年代，女孩子的貞潔，還是很重要的，她跟吳青遠(yuǎn)有了夫妻之實，便不清白了，除了嫁給吳青遠(yuǎn)，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也是從那天起，吳青遠(yuǎn)和劉敏母子真正開始登堂入室，鳩占鵲巢，住進(jìn)她的家里，也強勢的介入了她的生活，然后，一點點的，像溫水煮青蛙一樣控制了她，同時也切斷了她和身邊所有熟人的關(guān)系……
隔著往日種種，再聽到這句“乖孩子”，許素蘭心中滿滿的屈辱憤懣，恨不能這就將這老癱子扯過來，狠狠的抽上幾巴掌！
第63章
可惜，她不能真的動手。
不然，這老癱子怕是要直接賴上了她了！
她很清楚這老癱子打電話過來的用意，無非是沒人伺候，又開始念她的好了！
“劉敏，閉嘴吧！”許素蘭冷哧，“我跟你兒子已經(jīng)離婚了，只是手續(xù)還沒辦完而已！我跟他都是陌生人了，你又算哪根蔥啊？跟我這兒叨叨什么呢？誰有功夫聽你滿嘴噴糞呢？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惡心嗎？”
“你……”劉敏被她嗆得直翻白眼，恨不能立時反罵回去！
可想到自己眼下的處境，到底又把那口惡氣咽回去，裝模作樣，繼續(xù)懺悔。
“好蘭蘭，你罵吧！只要能讓你心里痛快點兒，你想怎么罵，就怎么罵！”她哭道，“別說是罵了，我恨不能現(xiàn)在到你面前，讓你狠狠的揍我一頓，好好的出出氣！”
“我那兒子不做人，放著你這么賢惠的妻子不要，天天跟那老賤三兒攪?yán)p不清！”
“我這老婆子也不做人，你是多善良多乖順的好兒媳啊！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之前還老是擠兌你，說這說那的！我如今一想起來，都日夜難安�。 �
“可憐我的好兒媳啊，你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啊！我們母子倆都不是人��！我們活該被你掃地出門！”
吳涵聽她跟唱戲似的，抑揚頓挫，唱個沒完，白眼簡直要翻到天上去！
“媽！老東西是沒人服伺了，才想起你了！”她握著許素蘭的手，緊張?zhí)嵝眩澳闱f不能上她的當(dāng)！”
“放心吧！”許素蘭拍拍她的手，“你媽我才沒那么傻呢！”
她這會兒之所以還沒掛電話，不過是想吊著這老癱子，讓她賣力的多表演一陣，出出心里的惡氣罷了！
一開始聽著，倒還挺快意的，但聽著聽著，她就覺得膩歪了，正要狠罵一句，掛掉電話，那頭忽然又來了一句：“蘭蘭，求你看在我們母子倆曾救過你的份上，不要離婚了！雖然這會兒說這些話，有點挾恩求報的意思，但是，我們母子倆的確是救過你的命的，不是嗎？做人還是得講良心……”
“我呸！”許素蘭忍不住回懟，“劉敏，你到現(xiàn)在，還敢跟我提什么救命之恩？你真的救過我嗎？”
“當(dāng)……當(dāng)然��！”劉敏在那頭結(jié)結(jié)巴巴回，“這件事，之前不是都證明過了……”
“證明個屁！”許素蘭怒罵，“你根本就不會游泳，怎么從水塘中救我的？至于那個老伯，肯定是你們母子倆給了好處，他才做了偽證！”
劉敏被她駁得啞口無言，愣怔半晌，不服氣叫：“就算我沒救你，青遠(yuǎn)總救了吧？這你總不能抵賴吧？”
“他是醫(yī)生，領(lǐng)著醫(yī)院的工資，救死扶傷，是他的責(zé)任！”許素蘭才不會再被她道德綁架，“再說了，當(dāng)時他還只是個沒什么經(jīng)驗的小大夫，真正負(fù)責(zé)救我的人是老所長，他不過就是在旁打下手罷了！”
“你們母子倆都是打下手的，哪來的臉，說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些事，她都是在幾十年后，才無意中聽那位老所長說的。
只是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被這個家捆綁住，不管是對吳青遠(yuǎn)，還是劉敏，都產(chǎn)生了深深的依賴，拿他們當(dāng)作自己的親人，就算知道了，也并不放在心上。
但她肯全心全意的為吳家母子付出，出房出錢出人又出力，卻的確是建立在這份救命之恩的基礎(chǔ)之上。
劉敏自以為拿出了殺手锏，總能有點影響力，沒想到反被她戳穿真相，不由惱羞成怒：“那我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沒有我們母子護(hù)著你，你這個沒爹沒娘沒親友的孤女，早被人欺負(fù)死了！能過這么多年舒適的日子？”
吳涵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對著手機破口大罵：“我呸！你個死老婆子，怎么有臉說這話的？你和你那窮鬼兒子，窮得連個房子都沒有，要不是我媽善良，收留你們，你們娘倆早就窮死在那個破山溝里了！”
“你們花了我外公外婆留下的遺產(chǎn)，白住了他們的房子這么多年，占了天大的便宜，現(xiàn)在還敢反咬一口！老畢登的，你果然是屎尿堆里癱著的人，屎氣沖天！”
許素蘭被她這一通輸出驚到了，聽到最后一句，沒忍住，“噗”地笑出聲來！
她還是頭一回見到自家女兒這么潑辣的一面！
她是聽開心了，那頭的劉敏卻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吳涵，你個賤丫頭，你居然敢罵你奶奶？你簡直是大逆不道！我我我……”
“你什么你？”許素蘭輕哧，“罵你都是輕的！沒揍你，已經(jīng)給你面子了！另外，我提醒你一句，別再自稱她奶奶了！涵涵現(xiàn)在跟我了，跟你們吳家沒有半點關(guān)系！”
“對！”吳涵用力點頭，“我明天就把姓改了，我隨我媽姓，以后姓許！我以后就叫許涵！你小時候天天罵我，吃塊肉都得拿白眼翻我！你算哪門子奶奶？老巫婆還差不多！”
“老巫婆，再見吧！”許素蘭繼續(xù)給劉敏添堵，“別想著我再回去照顧你了！你的兒孫也不會管你的！你就在養(yǎng)老院好好過，爭取活到一百歲！”
說完話鋒忽又一轉(zhuǎn)，壞笑道：“活得越久，受的罪就越多！簡稱，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