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郭立有點懵。
事先說好了,他不插手許素蘭的案子的,只是順路出差。
這會兒怎么又跑過來了?
他跑過來做什么?
一念未了,林志安便用實際行動給了他答案!
他一個箭步?jīng)_到吳青遠面前,對著他怒聲咆哮:“老子才是真正要弄死你呢!狗渣男!你給我等著!等你出來,老子不弄死你,老子就白活這半輩子了!”
吳青遠被他罵懵了,有心要跟他對罵,可看到他衣著不菲,氣勢不凡,一看就知非富即貴。
尤其是手上戴著的那只表,更是要亮瞎他的眼!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光這一只手表,就夠抵他上班十年了!
他這人是窮出身,踩高拜低慣了,對著許素蘭和面前這小律師,他是囂張至極,可見到真正的富貴大佬,還是下意識的要卑躬屈膝。
他打量了林志安半晌,到底沒敢回嗆,只朝他翻了個白眼,小聲咕噥:“你誰呀?”
郭立不等林志安再說話,便忙把他往外推。
林志安掙扎著不肯走,怒聲回:“老子是你的克星!老子告訴你,遇到老子,你這輩子就徹底完了!”
吳青遠拿不準他的來頭,不敢硬杠,便將目光投向一旁的獄警:“警察同志,他在這種地方,公然威脅公民,你都不管的?”
郭立一聽,立時舉手:“警察同志,是他剛才先威脅我,我同事看不下去才出來保護我的!”
“行了行了!”獄警擺手,“你們都消停點吧!該忙什么忙什么去!”
郭立扯著林志安出了看守所,將他塞到車里。
林志安仍是余氣未消,恨恨的對著方向盤猛砸了好幾下。
郭立看著他那迅速青紫的手背,不由目瞪口呆!
他家老大今年五十有三了,早就過了沖動的年齡了!
他比林志安小兩歲,跟了他也有小三十年了。
兩人是大學(xué)校友,畢業(yè)后一起進了律師事務(wù)所,后來又一起出來創(chuàng)業(yè)。
那個時候,大家都是毛頭小伙子,正是沖動易怒的時候。
可在他被各種奇葩客戶氣得吐血痛哭的時候,他連眼神都不會變一下,永遠最冷靜最理智最客觀的那一個!
有的時候,他都懷疑他不是人,而是一個冷血機器,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攪動情緒。
靠著這種特質(zhì),他總能從一大團亂麻似的關(guān)系中,找出最關(guān)鍵的那條線,打贏官司,很快便在這一行混得風(fēng)生水起。
這么多年,他還是頭一次看到他發(fā)這么大的火!
還對著一個跟他全無關(guān)系的陌生人!
說的話,還是那么幼稚中二!
他盯著林志安看了又看,目光最終停留在他臉上的淤青上。
最近他好像總是莫名其妙受傷,傷的總是臉,他問他什么緣故,他總說是被惡鬼撓了……
郭立咽了口唾液,戰(zhàn)戰(zhàn)兢兢問:“老林,難不成,你真的遇到什么臟東西了?”
“遇到了��!”林志安橫他一眼,沒好氣回:“我遇到了一只詐尸的惡鬼!不是跟你說過好幾遍了?你也問過我好幾遍了!怎么還問呢?你老年癡呆��?昨天說過的話,今天就不記得了?”
“我以為你開玩笑!”郭立哭喪著臉,“這么說來,是真的遇到了?那惡鬼,附你身上了?所以你才這么的反常嗎?但你自己的意識,應(yīng)該還在的吧?聽說這地兒有一處寺廟特別靈,要不,咱們?nèi)ヲ?qū)個鬼?”
“好��!”林志安回,“去吧!”
“好!”郭立點頭,“等一下,我看一下導(dǎo)航!”
“導(dǎo)你個頭啊!”林志安沒好氣的罵了聲,“你有那么閑嗎?還捉鬼!你還是先幫那個蠢貨,弄死吳青遠那只老鬼吧!老不知恥的狗東西!當(dāng)年要不是他耍心機騙走那個蠢貨,我……”
“你怎么著?”郭立瞪大眼睛瞧著他,“當(dāng)年又是什么意思?老林,你說實話,你跟許女士,該不是舊相識吧?自從遇到她,你就一直奇奇怪怪的!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哦,老夫聊發(fā)少年狂!對,就是這樣!你這兩天,就跟個暴躁的毛頭小子一樣!哈哈哈!”
他的目光掠到林志安未曾消腫的眼,忍不住笑起來,笑到一半,又在林志安要吃人的目光中自動閉了麥,一本正經(jīng)的跟他討論起案情來。
“吳狗的反應(yīng),你趕緊知會許素蘭!”林志安吩咐,“出獄后他就是一條瘋狗,要她小心點,別被咬到了!”
郭立點頭,當(dāng)即撥通了許素蘭的電話,將吳青遠的情形說了一遍。
許素蘭倒是一點也不意外,淡淡道:“他平時跟我吵架時就這德性!生氣的時候,還會動手……”
林志安一聽這話,立時又暴跳如雷:“什么?他還敢家暴?他都家暴了,你還跟他過那么久?你到底是有多蠢?你……”
話說到一半,被郭立狠狠捂住了嘴!
他反應(yīng)過來,倏地噤聲!
可電話那頭的許素蘭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了,皺眉問:“誰在說話?是不是林志安?”
“不是不是!我們林總飛國外了!”郭立忙訕笑否認,“是我們這邊一位客戶的哥哥!他……他心疼她妹妹呢!幫妹妹打官司來著!”
許素蘭因為隔得遠,聽得并不真切,也想著林志安不會那么閑,便放下疑心,繼續(xù)道:“我不怕他動手!他動手的時候,我從來也沒饒過他!這是我的底線!誰都不能碰!再說了,就算真打起來,他也不是我的對手!我天天搬那老癱子,都快練成大力王了!”
林志安聞言在旁撇嘴,對著郭立小聲吐槽:“聽聽!她還驕傲上了!這是什么光彩的事嗎?”
郭立:“……”
第33章
他很想說,老林啊,一個大男人,在女人說話時,嘴碎成這樣,好像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吧?
許素蘭雖然并不怵吳青遠,但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同意了郭立的建議,由律師事務(wù)所出面,去當(dāng)?shù)氐陌脖9荆蛡蛄藘擅gS,以防吳青遠狗急跳墻。
其實正常來講,這個時候,都是娘家人在后面撐腰。
但她年輕時父母雙亡,又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相助,父母也沒有什么親人。
做了這么多家庭主婦,之前交好的老姐妹,因為久不來往,如今也都散了個干凈。
許素蘭拿著手機,翻著通訊錄,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連一個可以說說心里話的人都沒有,不由自嘲的笑起來。
年輕時的她,可是個愛熱鬧的人,到哪兒都是呼朋引伴的。
那時交好的同學(xué)同事和姐妹,也是一堆一堆的,經(jīng)常在一處小聚,說笑玩鬧。
知心的好閨蜜,也是有那么兩三個的,只是,不知從何時起,慢慢的就斷了聯(lián)系。
這段婚姻,不光困住了她,也將她徹底變成一個空心人,沒有朋友,沒有交際,什么都沒有,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活在這世上。
許素蘭想著年輕時的舊事,不盡唏噓。
活了半輩子了,這會兒才算活明白了,可惜人生已過半,重新開始,難免會有恐慌彷徨。
但是,無論以后如何,也不會比現(xiàn)在更糟糕了!
兩個女保鏢在吳青遠出監(jiān)獄前兩天就位,是兩個身形矯健的年輕姑娘,一看就知道身手不錯。
許素蘭跟兩人簡單聊了下,知道她們是專業(yè)體校畢業(yè),練過武術(shù),無論是功夫還是反應(yīng)速度,都是一流的。
有這兩人護佑著,許素蘭真正是無所畏懼,當(dāng)天便在家里一番收拾,把所有不屬于她的東西,全都打包好。
不管是吳青遠劉敏的,還是吳新黃琳的,又或者是苗苗的,統(tǒng)統(tǒng)堆起來,扔在客廳。
等這家子狼心狗肺的人回來后,便可以將他們連帶這些東西一起掃地出門了。
從今往后,這個家,就只是屬于她和吳涵的家,跟這些人再沒有半點干系!
這邊才剛忙活完,郭立的電話就來了,邀她面談,卻原來,是法院程序已走完,可以著手調(diào)查吳青遠的財產(chǎn)狀況了。
吳清遠明面上的收入,就只是在醫(yī)院的工資。
他名下一共有三張卡,一張是工資卡,這些年所發(fā)的工資都在里面,進出皆有帳可查。
許素蘭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他幾乎很少動用工資卡里的收入,除了公積金用于購房,大部份都存在里面。
另外兩張卡,消費就比較頻繁了,通過大額轉(zhuǎn)帳,很快便鎖定了駱梅的帳號。
郭立粗略算了一下,單就帳面上來看,就有將近一百萬!
私下里的現(xiàn)金和禮物贈予,就更不知有多少了。
許素蘭瞬間又想到那處被霸占的房子,駱梅的金銀細軟,應(yīng)該都在那里藏著吧?
嗯,沒關(guān)系,在她房子里藏著的東西,就全是她的!
她決定過去仔細搜查一遍,雁過拔毛,絕不能讓駱梅占她一丁點便宜。
“對了,如果吳青遠有故意偽造的借款,我并不知情,那我可不可以不認帳?”許素蘭問及最關(guān)鍵的問題,得到了郭立篤定的回答。
“你當(dāng)然可以不認!你不知情的,且對方?jīng)]有證據(jù)證明你知情的,一概由對方自己負責(zé)!”
“吳青遠給駱梅的錢,也可以要求她如數(shù)奉還!”
“許女士,你放心,我們證據(jù)確鑿,這一回,吳青遠輸定了!你一定能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但愿如此吧!”
許素蘭心內(nèi)雀躍,但隨著吳青遠出獄之期臨近,她心里難免也有些緊張。
拘留所內(nèi)的吳青遠和駱梅,此時卻是望眼欲穿!
兩人這些年過慣了精致舒坦的日子,吃穿用度皆是上乘,此時乍然從那安樂地到拘留所的八人間,睡那硌人的硬板床,還得跟那些不同身份魚龍混雜的人同吃同住,雖然只有短短十天,但對一直以上等富人自居的兩人來說,依然是種極致的煎熬和折磨!
尤其是駱梅,進去時,她珠光寶氣,妝容精致,雖然形容有點狼狽,但依然算得上是風(fēng)韻猶存。
可一天過去,臉上那妝被水洗了去,就徹底現(xiàn)了原形。
她的皮膚底子不好,膚色偏黑,又很粗糙,上了年紀,皺紋法令紋什么的一個不少,雖然一直用昂貴的化妝品保養(yǎng),但地心引力的作用,誰也抗拒不了。
更不用說,她原本五官也很一般,只是擅長妝扮,顯得比同齡人出挑一些。
但她對自己的客觀認知不夠,總擺著幅美人的清高姿態(tài),一開口還拿腔作調(diào)的,很快惹來同監(jiān)舍幾個女人的白眼。
這幾人跟她一樣,都是失足婦女。
本來見她衣著華貴,一把年紀還惹得男人為她癡狂,這幾人還想著跟她交流一下釣?zāi)腥私?jīng)驗什么的,可她不光不傳授經(jīng)驗,還鄙夷起她們來,真是給臉不要臉!
七個女人想要折騰一個女人,可太簡單了,就算拘留所內(nèi)有各種規(guī)定,她們并不敢做得太過,但沒事扯她的衣服,薅她的頭發(fā),半夜三更往她臉上潑水潑尿這種事,她們還是輕車熟路的。
駱梅被這么排擠針對了整十天,整夜整夜的熬,熬得神色萎靡,面色臘黃,那眼袋大得幾乎要掉下來,哪還有半點平時的模樣?
吳青遠乍出來時,都沒認出她來,盯著她瞧了好半天,才意識到,面前這個看起來比她妻子還要老的人,竟然就是自己一直癡迷的初戀老情人!
在他眼里,這位白月光一直是精致美麗的。
不管什么時候見到她,她永遠是妝容精致,光鮮亮麗。
哪怕是兩人同居一室,共同生活時,她也從未在他面前卸過妝。
每天早晨,他還沒起時,她便已經(jīng)妝扮完畢,美麗又得體的叫他起床吃早飯了。
就連兩人年輕時初識,她臉上也是帶著妝的。
所以,從認識她到現(xiàn)在,他從未見過她不化妝時的模樣!
看慣了她化全妝的臉,現(xiàn)在乍然面對這么一張上了年紀的素面朝天的臉,吳青遠好半天沒能反應(yīng)過來,心里更是生出一絲絲微妙的嫌惡。
第34章
是的,嫌惡!
因為這張素臉,真的有點丑!
不,不光是丑,還有點怪,整張臉是油膩浮腫的,五官淹沒其中,鼻子不是以前的鼻子了,眉眼也不似以前的眉眼,整個人看著,都不像他一直癡迷的那個駱梅了!
她這幅樣子,甚至連許素蘭那個女人都比不上!
許素蘭雖然老了,但她從來都不丑,且生來皮膚白皙,就算上了年紀,依然還是比同齡人細致光滑的,就是她這個人太木太無趣,性子寡淡,如同白開水,索然無味。
駱梅就不一樣,她是百變的,該嫵媚時嫵媚,該風(fēng)騷時風(fēng)騷,該端莊時,比誰都端莊。
只是吳青遠沒想到,他的百變情人,變到最后,居然能變成現(xiàn)在這幅鬼樣!
他有點接受不了,皺眉擰開頭,忽爾又想到進來時,警察說的那些“案底”的話,心里就愈發(fā)別扭了!
那事就像一根細小的刺,初扎進時,并沒有太多感覺,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刺痛感卻愈來愈強,叫他不自覺的一陣煩躁!
駱梅自出來時,便一直刻意的回避著他的目光。
她很清楚自己是靠什么勾住了吳青遠的心魂,那就是永遠在他面前保持著初戀白月光的美好。
白月光可以變老,可是,不能變丑。
又丑又老的白月光,只會變成蒼蠅屎,讓人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所以這些年,但凡出現(xiàn)在他面前,她就一定會以最最美好精致的形像出現(xiàn)。
她很清楚,吳青遠真正貪戀的,并不是自己這個人,而是年輕時,因為貧窮而不得不失去的那些美好。
她曾經(jīng)因為他貧窮拋棄了他,他現(xiàn)在有了重新?lián)碛兴馁Y格,不計較她曾經(jīng)的厭棄,還對她這么好,并非因為他深情,只是因為他想補償年輕時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罷了!
說到底,他是為了自己快活,才找上的她,她在他那里,的確具有不可替代性,但是,男人的心有多善變,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閱男無數(shù),她知道男人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更知道捧著自己的這個男人,是個什么東西!
他跟自己一樣,骨子里是個極度自私自利的人,為了自己,可以犧牲任何人,只要自己快活,其他人根本就不重要!
現(xiàn)在看到自己這模樣,這男人心里不知轉(zhuǎn)著什么念頭呢!
駱梅心里有點慌,她舍不得吳青遠這塊大肥肉,更不愿意失去他,此時見他眉頭一皺再皺,她的頭也是一垂再垂,余光不住的往門口瞟。
不知瞟了多少次,一抹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是女兒黃琳趕到了。
她松了口氣,快步迎了過去,低聲問:“讓你帶的東西,都帶了嗎?”
“帶了帶了!”黃琳從包里拿出一條絲巾,圍住她的臉,又將她要的東西展開給她看。
那是全套的美妝用品,還有兩套嶄新昂貴的衣裳。
駱梅看到那些東西,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這些東西,就是她的命,她的畫皮,就是她的戰(zhàn)袍,沒有那些錦衣華服和精致妝容,她真是沒法活!
她一把將那些東西抓過來,急急催促道:“快帶我們?nèi)ゾ频晗词�!�?br />
“好!”黃琳點頭,看向吳青遠,叫了聲:“爸,辛苦了,快上車吧!”
吳青遠點點頭,又往她身后望了望,沒看到吳新的身影,眉頭皺得更緊了。
“小新怎么沒來?”他不悅問。
“他在照顧奶奶和苗苗!”黃琳添油加醋告狀,“爸,你不知道你們在里面的這段時間,媽有多作!她真是瘋了一樣!把奶奶趕出了家門,連苗苗也不要了!苗苗沒人帶,出了車禍,奶奶前些天在養(yǎng)老院受不了,拿著水果刀割腕自殺……”
“什么?”吳青遠嚇了一跳,問清緣由后,再次破口大罵!
這一路,他的罵聲就沒有停過,直到手機鈴聲將他打斷。
電話是院長打來的:“吳青遠,你今天出拘留所了吧?”
吳青遠心里“咯噔”一聲!
他這次出來游玩,是休年假的,年假有半個月,醫(yī)院領(lǐng)導(dǎo)是知道的。
而像嫖娼拘留這種小事,發(fā)生在離家兩千里外的B城,又不是什么刑事案件,并不會留下案底,所以,他從未想過,這件事,會傳到A城,傳到自己的工作單位去!
是誰把這事傳到領(lǐng)導(dǎo)眼耳朵里的?
他明明讓吳新跟交好的副院長打過招呼了,不管醫(yī)院找他什么事,都說他出國了,聯(lián)絡(luò)不到,反正也就十天而已,醫(yī)院的事,他走之前也都安排妥當(dāng)。
怎么這會兒院長又這么說?
他說得這般篤定,好像對一切都了若指掌,倒叫吳青遠不敢貿(mào)然回話,只好含混的回了句:“我今天回去,方院長,有什么要緊事嗎?”
“你說呢?”方院長沒好氣回,“你現(xiàn)在和你那位老情人,可都是網(wǎng)絡(luò)紅人了!全A城的人都知道你去B城做什么了,又住了什么樣的酒店!檢查組要查你呢!你趕緊回來說明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