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江疏月不想回答他的問題，移開視線，轉(zhuǎn)看向哥哥：“哥，你不是說沒空嗎，怎么來了？”

    江肅對上妹妹的眼神，言語坦然：“臨時改變行程。”

    她可能有些咄咄逼人，實(shí)在不想拐彎抹角：“你們剛剛在干什么，為什么你的態(tài)度并不好？”

    江肅沉默，薄唇動了動，說不出話。

    他能說什么，好像無法跟妹妹坦白。

    南欣想跟她解釋，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女孩子最了解女孩子，好像剛剛下意識讓商寂幫她，讓月月誤會了。

    她忘記自己和商寂傳過男女朋友的緋聞，按照商寂那個性子，大概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天地良心，她和商寂就是普普通通的好朋友，完全沒有別的意思。

    江疏月眼神從幾人身上一一略過，紅唇動了動，剛剛自己掐的大腿還在隱隱作痛，腦袋也在發(fā)沉，似乎抵不過心臟發(fā)來的疼。

    她還能說什么呢，總要說點(diǎn)什么，嘴唇嗡動，沒說出話。

    幾人就這么僵持著，誰也沒有說話，心思各異。

    沒想到最先受不了這樣氛圍的是商寂，他出聲解圍：“回去我跟你解釋�！�

    江疏月此刻很倔強(qiáng)，清凌凌的琥珀色瞳孔盯著他，克制著無限委屈：“我現(xiàn)在就想知道答案�！�

    商寂并不覺得這個答案有多重要，眼神落到于修竹身上，他一直扶著她，沒有出聲，默默地看著。

    于修竹察覺到男人的視線，他嘗試著開口：“師妹，既然你的家人在這兒，我先走了�！�

    他就是個幫忙的，完全沒有別的心思。

    男人之間的無聲勝有聲，于修竹心里清楚，那個看著就不好惹的男人，用一種情敵的眼神盯著他，實(shí)在受不了。

    江疏月想抽回自己的手，沒讓師兄扶著，自己竭盡全力站好，嗓音柔和：“師兄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沒事�！�

    于修竹沒讓她掙脫，把女生瘦細(xì)的手臂遞給那個長相俊朗的男人，囑咐道：“師妹有點(diǎn)喝多，回去記得給她煮醒酒湯�！�

    商寂沉默著看著他，伸手?jǐn)v扶住女人，沉聲道謝：“麻煩你了�！�

    江疏月看著人多，沒有甩開他的手，也沒看他，冷下聲音：“哥，我待會兒有事跟你說。”

    江肅提起來的心緩緩放下，眸底裹著幾分柔情：“好，現(xiàn)在回去了？”

    江疏月：“我助理還在這兒�！�

    剛說完，小杏就背著包跑出來，神情焦灼，看到不遠(yuǎn)處的女人，她著急跑過來：“疏月姐，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好久。”

    正好有機(jī)會，江疏月甩開男人的手，拉住小杏的手，讓她扶著。

    小杏不明所以，還是把老板扶住。

    不過只是一秒鐘的功夫，江疏月整個人被抱起，落入一個溫暖帶著熟悉雪松氣息的懷抱，抬眸便撞上男人皺眉的一張臉。

    “江疏月，你鬧什么脾氣？”

    他低頭看著她，指責(zé)的語氣，更多是在責(zé)怪她不顧身體的負(fù)荷。

    江疏月低下頭，咽下喉嚨的澀意：“我不要你抱我�！�

    隨即，她看著江肅，叫兄長過來抱她。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商寂幽幽地看著江肅，把懷里的人遞給他。

    江肅抱著妹妹往門口走，抱上十幾秒才感覺，妹妹后背禮服已經(jīng)全部濕透，明顯是汗透，渾身還有些顫抖，臉色也不太對，唇色蒼白。

    “月月，怎么回事？”

    江疏月抱著哥哥的肩膀，喘著重氣：“我被下迷藥了。”

    江肅眼神霎時間寒下來：“誰？”

    “江芷欣�！�

    說完，江疏月已經(jīng)完全沒有力氣，迷藥的后勁兒上來，腦袋越來越沉，最后靠在他的肩膀失去意識。

    江肅腳步加快，喊著讓人備車，他著急把妹妹送去醫(yī)院。

    身后的南欣本想跟商寂說，要他好好解釋和她的關(guān)系還有之前的緋聞，還沒來得及說，她又被人叫走，活動會場那邊，她離不開。

    情急之下，南欣只說了一句：“好好解釋�！�

    商寂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聽到江肅的喊聲，快步上去，只見剛有些倔強(qiáng)的女生，現(xiàn)如今昏倒完全沒有意識，心頭一陣悲怮。

    后悔自己說了這么一句話。

    第

    68

    章

    “你和南欣姐是怎么回事？”

    私人醫(yī)院，VIP病房安靜，只能聽清醫(yī)用儀器的運(yùn)行聲，窗外已經(jīng)升起月亮，夜色漸濃。

    江疏月在VIP病房打點(diǎn)滴，她還沒醒過來，商寂在陪著她，江肅不知去向。

    昏睡中的她做了個好長的夢，夢里她沒有和商寂結(jié)婚，家族給她安排的是另外一個家族的男人，對方長相端正，無不良嗜好，與她真正做到相敬如賓。

    可她好像并不開心，眼看著商寂與其他女孩結(jié)婚，她還是會心疼，于無人處流淚，甚至在不知名的角落，用信封留下一份她給的份子錢。

    好苦啊，太苦了。

    第一份苦，像咽下一杯不加糖的冰美式。

    第二份苦，像生嚼下一整個青苦瓜。

    第三份苦，像如今夢境，無數(shù)次看著他與另外一個女孩的恩愛。

    江疏月默默地流淚，淚濕一片枕頭，完全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商寂皺著眉頭給她擦眼淚，心頭一陣陣的怮疼，在醫(yī)生允許的情況下，他才放心叫她的名字，試圖將她喚醒。

    喚了幾次她的名字，江疏月終于睜開眼睛，是那種倏然睜開，整個人還沒緩過神，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抬手撥好她的額前碎發(fā)，柔著聲音問她：“喝點(diǎn)水嗎？”

    她半撐著起身，掃視一眼周圍，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里是哪兒。

    “在醫(yī)院，你暈倒了�！�

    商寂拿著水杯過來，貼心想用勺子喂她。

    江疏月呆滯著看著男人，沒有張嘴，隔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乖乖讓他喂水。

    一杯水喝下，她感覺嗓子終于潤不少，才開口說第一句話：“我哥呢？”

    商寂說不知道，江肅沒跟他說，他也懶得問。

    她淡然點(diǎn)頭，抬手跟他說：“我要手機(jī)。”

    他沒給她，想讓她好好休息：“想知道什么，我跟你說�！�

    江疏月平靜地掃他一眼，正是不想和他說話，所以想知道什么都只想用手機(jī)查或者問。

    看著男人的神情，她也猜到他大概不會給她，干脆又閉眼躺下，靜待點(diǎn)滴打完。

    商寂知道她還有脾氣，可也不想讓她剛醒就忙工作，耐著性子跟她匯報(bào)情況：“活動那邊的事，我已經(jīng)讓助理跟小杏一起應(yīng)對，你可以放心�！�

    “給你下迷藥的人，我已經(jīng)派人去查�！�

    江疏月淡聲開口：“不用，我哥會幫我解決，你不要插手。”

    她沒有別的意思，單純覺得他不好插手，雖然知道他肯定不會袖手旁觀，但她不想讓他難做。

    猝不及防，商寂被她的邊界感刺到，沉默幾秒，繼續(xù)說：“剛剛你想知道的，我們在門口干什么，其實(shí)——”

    江疏月剛醒來，腦子也漲漲的，一時之間不想去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直接打斷：“我想睡覺�！�

    聞言，商寂停住話匣子，剛打算把她哥那點(diǎn)子事兒跟她說清楚，被她這么一打岔，他完全沒有說出去的勇氣。

    要知道，她最護(hù)短，特別是江肅。

    如果他說出那些詆毀江肅的話，她大概只會覺得他對江肅有意見。

    病房又是一片安靜，兩人一坐一躺，等著點(diǎn)滴的結(jié)束。

    大概半小時后，最后一瓶藥水滴完，江疏月終于可以出院，腿腳還是有些酸軟無力，大概是后遺癥。

    她沒有讓他抱或者扶，慢悠悠地走著，他幾次想動手，最后都被她出言阻止。

    在她說出第六個不可以時，商寂沒顧著她的反對，輕松將人橫抱起來，他心疼之余，還是有些脾氣，這姑娘較勁兒的功夫能不能放一點(diǎn)在照顧自己身體身上。

    上車之后，兩人各坐一邊，都保持沉默回到恒月別墅。

    商寂抱著江疏月回到家，換完鞋之后，她沒讓他抱上樓，而是在客廳沙發(fā)躺下，裹著被她放在沙發(fā)上的毯子。

    他去廚房給她煮粥，第一次下廚，每一步都做得小心翼翼。

    江疏月重新思考和他之間的問題，冷漠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并且之前也和他聊過，有什么問題，當(dāng)面解決。

    她決定喝完粥之后，和他好好聊聊。

    大概一個小時之后，江疏月迷迷糊糊又睡過去，再次醒來粥已經(jīng)煮好。

    她踩著棉拖去餐桌坐下，沒什么精神地?cái)嚢璋字唷?br />
    男人襯衫袖子撩至半臂，露出的手臂線條流暢，領(lǐng)子解開兩顆扣子，領(lǐng)口微敞，隨意松散。

    商寂認(rèn)真看著她喝下第一口粥，注意到她的表情無異后，才放下心來，第一次做廚他還是成功的。

    安靜幾分鐘，他緩緩開口：“你先喝粥，待會兒我們談?wù)劊俊?br />
    江疏月知道他想和她溝通，沒怎么思考點(diǎn)頭應(yīng)下。

    商寂一晚上其實(shí)也沒吃什么，現(xiàn)在還不餓，也沒什么胃口，干脆安靜地看著她。

    其實(shí)看她吃飯是一件值得欣賞的事情，她并不會發(fā)出很大的聲音，一般吃得小口，舀起后很怕燙，會吹到很涼才會入口，非常小心翼翼。

    江疏月并不知曉他的想法，也在想著待會兒的談話，她該怎么問，怎么說，思索好久都找不到答案，最后決定順其自然。

    一碗粥的時間，兩人的心思各異，江疏月吃完粥想洗碗，商寂沒讓，叫她去客廳沙發(fā)等著，他洗完碗過去。

    對面坐下，兩人不似上周的親密，中間仿佛隔著距離，卻忘了上周才形影不離。

    江疏月決定先問出口：“你和南欣姐怎么回事？”

    第一句話已經(jīng)把他問懵，商寂用了十幾秒的功夫去思考這個問題，想通之后，脾氣已經(jīng)上來，他想得通，但是不理解，直接發(fā)問：

    “所以你覺得我和南欣糾纏在一起，江肅過來阻攔我和她，為你出氣？”

    江疏月抬眸看著他，眼底沒有情緒，冷淡反問：“難道不是嗎？”

    聞言，商寂完全沒有遮掩怒火：“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種，已婚之后還和別人廝混的男人？”

    “江肅就是處處為你好，一切都想著你的好哥哥，對嗎？”

    江疏月被他這一串問題給搞得更懵，只聽到了他對哥哥的詆毀，語氣算得上平靜：“商寂，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不能對我哥陰陽怪氣！”

    商寂被氣笑，明明知道江肅在她心里的位置，還是說氣話去挑戰(zhàn)，可笑至極。

    “江肅是什么樣的人，你只了解他的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他不想讓你看見，所以隱藏起來，實(shí)際上他的手段，脾性，殘酷至極�！�

    江疏月這下真的被氣到，渾身都在顫抖，她沒想到剛開始談，就和他談成這樣。

    第

    69

    章

    “別哭了，祖宗�！�

    客廳安靜下來，白熾燈落在地面，只隱約折射出兩個細(xì)長的影子，一長一短沒有動靜。

    隔幾分鐘，江疏月已經(jīng)深呼吸好幾口氣，眼圈發(fā)紅：“我們在聊你和南欣姐，為什么要扯到我哥？”

    商寂同樣在調(diào)整情緒，奈何失敗，他感覺燥火控制不住外泄，宛如火山噴發(fā)倉促又猛烈

    現(xiàn)在現(xiàn)實(shí)情況擺在眼前，他沒辦法克制自己的脾氣，用盡傷人的話去說：“還有什么聊的必要，當(dāng)你問出我和南欣之間的關(guān)系，你就已經(jīng)在心里篤定，我和她之間有問題，這是你對我的不信任�！�

    “江疏月，我說過很多次讓你信我，你真的信我嗎？”

    江疏月亦句句扎在他的心口上，絲毫不留情面：“可你也從來沒有解釋為什么你會和南欣姐這么親密，那我為什么就要無條件信任你呢？這樣對我公平嗎？”

    “商寂，你是不是太霸道，太自以為是了？”

    商寂覺得胸口悶，抬手扯了扯領(lǐng)口，本就有些松垮的領(lǐng)口此刻更寬松一些，依舊無法解決心中的燥火。

    說出的話也不知道有沒有過腦子，他本著把事情說清楚的心態(tài)，一股腦兒說出來：“那我有問你為什么你會和你的師兄，那個四眼男人舉止親密嗎？沒有，因?yàn)槲倚湃文�，覺得我們之間的婚姻是城堡，無堅(jiān)不摧�！�

    江疏月一頭霧水，又和師兄有什么關(guān)系，談話的話題總是偏移，她完全沒有聊下去的欲望。

    “我和師兄就是正常的師兄妹關(guān)系，最起碼我和他不是前任，你和南欣姐，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前男女朋友關(guān)系，我的心胸沒有寬廣到可以容許自己的丈夫和前女友舉止親密——”

    她頓了頓，想著自己和他結(jié)婚前的約定，忍住說離婚的沖動，平靜地陳述：“如果你想和南欣姐舊情復(fù)燃，我不會攔你，別在我跟前就行，畢竟我們之間的婚姻復(fù)雜，不能離婚�！�

    商寂怒火攻心，一整個心臟被她拿出來反復(fù)凌遲，她就這么無所謂，這段婚姻，如江肅所言，她是被逼的。

    “你說什么，說清楚�！�

    后邊三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口，尾聲拉長一些，襯出重視。

    江疏月看著他的眼睛，絲毫不退讓，一字一頓：“就是你聽的那樣。”

    話已經(jīng)說到這兒，她站起身離開客廳，上樓時候還有些踉蹌，扶住樓梯把手才穩(wěn)住，幅度很小，看不出來。

    客廳只留下商寂一個人，他還維持著站立的姿態(tài)，握緊拳頭，薄唇緊抿，他已經(jīng)明白為什么她會生氣，原來誤會了他和南欣的關(guān)系。

    他氣憤在于，她可以輕輕松松拋棄這段婚姻，拋棄他。

    曾經(jīng)的甜蜜仿佛并不作數(shù)，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別人。

    并且，她可以無條件信任江肅，偏偏對他的話持著懷疑態(tài)度。

    深夜靜謐，男人坐在沙發(fā)她剛剛坐過的位置，思考自己的問題，為什么自己做丈夫可以如此失敗，做愛人更是不夠盡職。

    讓她時刻存著離婚的心思。

    此刻他急切需要香煙來解決內(nèi)心的焦灼，兜里揣著銀灰色打火機(jī)，她送的，沒有什么特殊情況從未離手。

    卻找不到煙，沒有抽煙習(xí)慣，家里從來不放。

    商寂在沙發(fā)上靜坐許久，摩挲著打火機(jī)，沒有打火。

    ·

    回到主臥的江疏月第一時間進(jìn)了浴室，脫下身上已經(jīng)褶皺不已的禮服，讓熱水好好沖刷自己疲倦的身體。

    熱流從眼眶流下，她微微揚(yáng)著下巴，任由淋浴頭淋刷，試圖從中獲取一絲放松。

    大概半小時，江疏月已經(jīng)換上舒適的睡衣，臉上白白凈凈的，她完全沒有表達(dá)欲，掀開被子躺上去。

    空間是安靜的，她的心是亂糟糟的，一直在想自己說的話，可能有點(diǎn)沖動，有點(diǎn)過分，她談話的本質(zhì)并不想這樣，心平氣和地解決問題，是她一貫的解決方法。

    沒想到有一天，和他也會用爭吵來解決問題。

    她太討厭這樣的溝通方式，爭吵會讓人內(nèi)耗，說盡傷人的話，事后后悔的情緒涌上來，就會如深海將人淹沒。

    進(jìn)入主臥的那一刻就在后悔，江疏月此刻還在后悔，這個房間承載著她和他之間的很多美好甜蜜，上周還在這兒做了世間最親密的事情。

    她真的在后悔出口傷人，明明應(yīng)該是小別勝新婚，不會是這樣惡語相向。

    明明是她喜歡很久的人，為什么不能多點(diǎn)信任。

    又想到之前在山莊算命的一次大劫，此刻一一應(yīng)驗(yàn)，不信任就是最大的危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