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莫綰頭重重垂下,砸在厚實軟綿的被?子里。
謝嶠趕緊撈起?她,抱在懷里,“莫小年,你怎么了這是?”
“強子,不能再這么玩了,這樣下去?會墮落的,太恐怖了�!彼龔男〉酱蠖际蔷劈c鐘就要睡覺,來城里打?工,哪怕是加班,她最遲也?是十一點睡。
這幾天?和謝嶠在賭場和酒吧混日子,幾乎每晚十二點后才睡,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來。
謝嶠把她垂落的發(fā)絲攏到耳后,“哪有那么嚴重,玩一玩而已。你之前在國內(nèi)那么辛苦,現(xiàn)在放松放松怎么了?”
“不行,不能再這樣玩了�!�
莫綰再也?不去?賭場和酒吧了,開始拼命學英語,對著電腦學,讓謝嶠教,去?樓下找白?人前臺聊天?糾正發(fā)音。
謝嶠在辦公室教她單詞,辦公桌上摞滿一堆筆記。
前幾日的紙醉金迷,恍如泡影,被?莫綰生生戳破了。
等?了一個月,終于等?到國內(nèi)的建筑隊過來了,林盼也?帶著她的工友一起?來。
莫綰很?高?興,自己開車去?機場接人,抱住林盼,一個勁兒叫師傅。林盼眼角魚尾紋每一條痕跡都透著慈愛,摸了摸莫綰圓圓的腦袋:“怎么感覺你長高?了不少�!�
“我?都二十歲了,怎么還能長高?呢�!彼Φ脠A眼都成了月牙灣,幫林盼等?人拉過行李箱,利落地一個個箱子放進后備箱里。
莫綰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霎時間,整個人像被?像是被?晨露滋潤過的蘆葦,韌性十足。她開車跟在司機后方,一路帶林盼幾人達到酒店工地的宿舍。
宿舍也?是活動板房,但條件比國內(nèi)好了太多,還有單獨衛(wèi)浴,非常干凈。
林盼等?人都是第?一次出國干活,她們十個人中最年輕的也?是三十多歲,不會講英語。
這一下子,莫綰成為?她們小隊的主心骨和聯(lián)絡員。
有什么需要都去?問莫綰。莫綰的英語學得半桶水,她絲毫不膽怯,一邊磕磕絆絆地說,一邊用手?勢比劃,和外國的施工員交流。
項目工程趕得很?著急。
工程師都是國內(nèi)來的,和謝嶠開了幾個會后。決定先按照圖紙修建賭場東側(cè)的高?爾夫球場,等?高?爾夫球場的基地建好了,再擴建酒店的建筑區(qū)。
林盼她們到來的第?三天?,正式動工。
修建高?爾夫球場是個大型的土方作業(yè),清理地面、開方填土調(diào)整地形、建造沙坑、挖掘球道輪廓......這些階段的施工中,需要大大小小的挖掘機。
林盼在國內(nèi)參加過高?爾夫球場的施工,這次工程師讓她做個技工小領隊,配合技術(shù)員調(diào)整地形。
林盼對莫綰很?照顧,自己上機試了幾臺中型挖掘機,找到一臺最順手?的給莫綰開。她教莫綰如何修坡、整平、挖溝。
莫綰每天?泡在工地,忙得不亦樂乎。
她不再穿謝嶠買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改成穿舒適便?捷的工裝,在套上工地的安全小馬甲,充滿干勁。
謝嶠閑得發(fā)慌,沒有莫綰陪著他,精氣神都被?抽走了。
來工地看莫綰,摟著她撒嬌:“你昨晚不是說今天?休息嗎,怎么還在干?”
“大家都不休息,我?怎么能休息?”莫綰匆匆往嘴里塞了個蘋果,推開他,拎起?安全帽,“我?要上機了,你別?在這里待著,閑雜人不要來工地,不安全!”
謝嶠站在原地,心里寂寞如空屋。
第?一個月工資發(fā)下來,是國內(nèi)的三倍,林盼幾個長輩拉著莫綰的手?,像看待自己的女兒和妹妹一
依誮
樣疼愛,“小年,這次多虧了你,不然估計我?們都來不了呢�!�
莫綰笑開了花:“是你們技術(shù)好,技術(shù)不好通不過面試也?沒法?來呀!”
林盼招呼著大家:“現(xiàn)在十月份,我?們好好干,今年也?能過個好年!”
大伙兒紛紛呼應。
轉(zhuǎn)眼,來年一月份了,高?爾夫球場修得差不多,工程師說過年可以放假回國,機票公司會報銷一半。
莫綰也?籌備打?算回去?,她想帶特產(chǎn)回家給爸媽,左看右看發(fā)現(xiàn)只有甜點和巧克力。想買兩件新年衣服回去?給姐姐,細一看,產(chǎn)地居然在中國,只好作罷。
這段時間,謝嶠又開始忙碌自己的汽車零件出口生意,也?忙起?來。
莫綰一再叮囑他,做事小心點,可別?又挨打?了。
謝嶠抱住她親了又親,“我?現(xiàn)在是有家世的人了,可不能像之前那么魯莽。”
“強子,我?們兩個雖然沒有文化,但我?們腳踏實地勤勤懇懇也?能過上好日子,你不許走歪路,聽到?jīng)]?”
“聽到了,老婆。”他邪氣地咬她耳朵。
謝嶠得出差,去?哪里莫綰也?不清楚,好像是去?舊金山,她站在酒店外頭看他離開的背影。
乍然發(fā)覺,謝嶠的背影更加寬闊了,他去?年看起?來瘦削挺拔,長長一條,今年似乎變?yōu)?成熟偉岸起?來,抽條的枝干長成了真正的大樹。
越來越有謝云縉的味道。
謝嶠走了兩天?,莫綰從工地回酒店,在樓下碰到熟人。
謝云縉朝她走來,站在她面前,兩人沉默許久,他主動開口:“你和謝嶠在一起?了嗎?”
“嗯�!�
“莫綰,你有愛過我?嗎?”他聲音很?淡,聽不出情緒。
“我?不知道。”莫綰有點內(nèi)疚,那時候她什么都不懂,覺得謝云縉玉樹臨風,他和她表白?,她就沉淪了,現(xiàn)在想來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愛情。
謝云縉只在拉斯維加斯停留一天?,隔天?沒和莫綰告別?就離開了。
一月中旬,謝嶠從舊金山回來。同他一起?來的,還有謝蒙朗,謝蒙朗是謝桐玉的親哥,姐弟倆都是謝政驍?shù)娜槠拮铀?br />
名義上,謝嶠也?得叫謝蒙朗一聲哥。
謝蒙朗帶了不少貨來,放在酒店的倉庫,讓謝嶠保管好,他飛揚跋扈指著謝嶠的臉面:“看好那批貨,出事兒找你!”
“那是什么東西?”謝嶠問。
謝蒙朗氣焰囂張:“和你有關(guān)系嗎,小雜種??”
謝蒙朗來的幾天?,全都泡在賭場賭錢。謝嶠和賭場老板做了個局,坑得他哭爹喊娘。
謝嶠不可能不去?看那批貨,如果謝蒙朗什么也?不說,他還就不感興趣了。謝蒙朗越是不讓碰,他越是要碰。
他悄悄撬開箱子,是一堆包裝精致的巧克力。謝嶠長期混社會,意識到不對,揉開巧克力看里面的東西。在巧克力內(nèi)部有一小顆玻璃球。
他暫時讓賭場老板先給謝蒙朗一些甜頭,把他困住賭場里。自己則是把那顆玻璃球帶回辦公室研究。
莫綰剛好來找他,看到他在研究這拇指大的玻璃球,“強子,你在干嘛呢?”
謝嶠手?一攬,熟練把她抱到腿上:“莫小年,我?好像發(fā)現(xiàn)了了不得的東西�!�
“這是什么?”莫綰拿過玻璃球,對準光線看,里面似乎淌有液體。
謝嶠找出一把瑞士軍刀,玻璃球是兩半黏合在一起?。他用打?火機燒燙了刀尖,撬開玻璃球,聞了聞里頭的液體,就是知道是什么東西。
“違禁藥物�!�
“違禁藥物?”莫綰嚇得從他腿上跳下,“這是銷往國內(nèi)?”
“暫時不知道銷往哪里。但這類藥在國內(nèi)是明令禁止的精神類藥物。”謝嶠手?法?穩(wěn)當,再次把撬開的玻璃球嚴絲合縫擰好。
“強子,我?們得報警�!蹦U緊張不安。
謝嶠若有所思,沒出聲。
莫綰急了,一巴掌扇在他的肩膀,“強子,你在想什么呢!謝蒙朗不是一直在國內(nèi)嗎,這些藥肯定是銷往國內(nèi)的,我?們不能不管。”
謝嶠握住她的手?,親在她手?心,“別?這么用力,手?不疼嗎?”
莫綰搖晃著他,“強子,你到底在猶豫什么!”
報警,肯定是要報的,但現(xiàn)在是在國外,不能報國外的警,否則拖拖拉拉估計不好處理。最好是誘導謝蒙朗把藥走私到國內(nèi),一到國內(nèi)就聯(lián)合警察攔截住他。
謝嶠知道,如果這事鬧大,哪怕是謝蒙朗的私活,也?絕對會影響到謝家的每個人,謝家上上下下估計都要被?查個透徹。
而如果他當臥底找到更多證據(jù),那他不僅不會被?牽連,反而是大功臣。謝家水深火熱之際,或許是他的出頭之日。
富貴險中求。
這一招險棋,但如果成功了,便?是滔天?富貴。
謝嶠又把莫綰拉過來,抱在腿上,“莫小年,對,你說得對,我?們必須得報警。但我?們要配合警方把謝蒙朗帶著這些藥回國,到時候當場抓住他�!�
“我?們怎么知道他要在哪里交易,怎么當場抓��?”
“我?去?當臥底�!敝x嶠捧住她的臉,重重親了一口,“莫小年,我?現(xiàn)在給你訂機票,你明天?就回國。你去?你姐那里,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問,我?做的事情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如果有人問,你就說我?們分手?了。”
“分手??”
謝嶠又親她:“不要擔心,我?沒事。我?們暫時分手?,這事兒你不能摻和,太危險了�!�
“我?們都沒在一起?,怎么就分手?了?”
謝嶠笑著緊緊擁住她,“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莫綰回國了。
謝嶠和謝蒙朗周旋了幾天?,主動向謝蒙朗投誠,“哥,我?真是受不了謝云縉了,天?天?欺壓我?,罵我?是私生子,罵我?是雜種?�!�
“你本來就是私生子�!�
謝嶠給他倒了杯酒:“哥,我?就是看謝云縉太狂了,真想弄他一回,讓他吃吃苦頭。謝家那么大產(chǎn)業(yè),現(xiàn)在幾乎被?他捏手?里,我?們有什么?”
“真想對付謝云縉?”謝蒙朗拍他的肩問。
“是,哥,咱倆聯(lián)手?吧,我?不想再被?謝云縉欺負了�!�
“哥先帶你玩一趟活兒�!敝x蒙朗道。
謝嶠提前聯(lián)系國內(nèi)警察,說謝蒙朗要走私一批違禁藥物到國內(nèi),他可以當臥底全程跟著謝蒙朗,等?到了國內(nèi)配合警方進行抓鋪。
警方這邊同意了他的計劃。
謝蒙朗本來說,要找外人的船運貨。
后來沒聯(lián)系上船東,只能改為?用謝嶠的集裝箱來運,運的是一些紡織品,而那批違禁藥物就藏在集裝箱里。不出謝嶠所料,這批藥果然要銷往國內(nèi)。
一上船,謝嶠的手?機就被?謝蒙朗收了,看得他很?嚴,他在海上根本沒法?和警方聯(lián)絡。
尚未進港,謝蒙朗叫人把裝有違禁藥的集裝箱丟水里,再靠人工打?撈,從偏僻的巖礁海岸運貨上去?,繞開海關(guān)。
沿著巖礁爬上岸,進入密林,謝嶠全程跟著,正在謀劃如何把位置發(fā)給警方。
謝蒙朗要在密林里和接頭人交貨,謝嶠愈發(fā)心急。一旦交了貨,這批貨又不知流到哪里,情況會更加糟糕。
突然,接頭人看了眼手?機,朝謝嶠腹部就來了一腳:“你是什么人?”
“他是我?弟弟。”謝蒙朗道。
“雜種?,他是警方的臥底!”
謝嶠急速翻身,跳下三米高?的斜坡,往密林深處跑。沒幾分鐘,前方小道出現(xiàn)警察的身影。
警方行動迅速,謝蒙朗和接頭人一隊人馬很?快被?控制住。
這時,謝嶠看到莫綰居然從警車上下來,往他這里跑:“強子,我?都擔心死?你了!”
“你帶警察來的?”
“嗯�!蹦U眼里蒙了層水。
謝嶠緊緊抱住她,“你怎么知道是這個位置?”
“今天?我?問了警察,他們說和你失聯(lián)了。我?記得你那艘集裝箱船的識別?碼,我?讓我?姐在船舶定位網(wǎng)里搜你這艘船的定位,發(fā)現(xiàn)你這艘船這幾天?正在往國內(nèi)的海域航行,但今天?突然看不到船
銥驊
的定位信息了�!�
“我?想你們肯定是今天?到。之前謝蒙朗來工地,我?還聽到他說什么在老虎峽口撈貨。我?猜可能就在老虎峽口這個位置上岸,就提前帶警察來蹲守了�!�
謝嶠抱起?她轉(zhuǎn)了個圈,拋到空中又穩(wěn)穩(wěn)接�。骸澳∧�,你真是太棒了!”
“你快放我?下來,太危險了�!�
“你真厲害�!彼活欀車嗽趫�,用力親了她兩口,“莫小年,你真是老天?對我?的眷顧!”
第36章(回憶篇結(jié)束
海桐和檉柳交織叢生,
百草豐茂。
謝嶠和莫綰并肩坐在警車后座,他緊緊擁著莫綰,手臂像抗風的纜繩,
力度不斷發(fā)緊加重,仿佛車外的濃蔭蔽天都是?怪物?,
會來?坑害莫綰。
莫綰抓著他的手臂,仰面看?他勁削的側(cè)臉,他這些日子瘦了不少,輪廓更深了,
熬紅的眼凝視前方,視線強烈而具有目標性。
“強子,你有沒有受傷?”莫綰小聲問道。
“沒有�!�
“身上有哪里疼嗎?”
謝嶠微垂著頭,干燥嘴唇貼在她額頭,“不疼,
哪里都不疼�!�
“你的頭不爆炸了?”她嘴角壓著笑?。
自從上次被海運協(xié)會的人打出腦震蕩后,謝嶠總喜歡和她乞憐,
動不動嚷嚷,
莫小年,
我的頭疼得要炸了。
他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額頭,“疼得要炸了,你心疼心疼我�!�
土路坎坎坷坷,在一波接一波的顛簸中,三個?小時后才?到達小漁村。換了一趟車,繼續(xù)開了將近七個?小時才?回?到城里。
事情尚未水落石出,
警察擔心他們的人身安全,讓他們兩人住到指定的酒店,
派了名警員住在隔壁以防不測。
莫綰去洗澡,謝嶠扯掉身上臟兮的衣服,也跟著進去,緊貼著她,身體上的疲憊根本擋不住他想念莫綰的興奮,“莫小年,一起洗。”
“你老是?粘著我干什么,這太窄了。你出去,我洗完了你再洗。”
“不要,就要和你在一起,”他擠了沐浴露往她身上抹,嬉皮笑?臉道,“讓我吃那?里,好不好么?”
“下?流�!�
謝嶠抱著她,把她抵在墻上,來?來?回?回?親她,聲色很沉:“別再說下?流了。這次成功了,我們今后就是?真正的上流人士,富貴無?憂。”
謝蒙朗走私違禁藥物?一事激起千層浪,謝家上上下?下?都被查了,所有大?項目被迫暫停。不光是?違禁藥物?這事,謝嶠又添了一把火,他實名舉報謝氏集團的稅務糾紛、市場壟斷、串通投標等一系列問題。
一時之間,刑警和經(jīng)偵隊的人一并?出手,徹查整個?謝氏集團。
謝云縉作為?集團執(zhí)行董事,首當其沖被調(diào)查,被停掉手上所有工作,每天出入警局做筆錄。
謝家這艘本就底子不太干凈的大?船,旦夕之間搖搖晃晃,頗有要傾覆的跡象。謝家人人自危,盡量夾著尾巴藏著掖著,生怕警方這么一查,把自己那?些臟底子全給抖出來?。
在這場混戰(zhàn)中,天天被喊著小雜種小混混的謝嶠,突然間成為?了清清白白一朵白蓮花,不僅是?白蓮花,還是?大?義滅親的正義豪杰!
他踴躍得過分,比警察還要上心,自己又跑了一趟拉斯維加斯,扯出謝蒙朗所有犯罪鏈交給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