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夢幻般自言自語：
“如果我們能離開這里就好了，如果到一個沒人認(rèn)識我們的地方，我就不用處處避嫌。更也許，沒有安笙，小婷會有一個完整的家，有爸爸，不用被幼兒園的小朋友罵野種。”
顧衛(wèi)霆的后背一僵，第一次隱約感受到，白婉清內(nèi)心深處真正的想法。
不會，婉清這么善良美好，怎么可能有這種想法，一定是小婷的事嚇到了她。
雖然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但疑惑就像種子，蠢蠢欲動地要破土而出。
“小婷，你為什么躲在柜子里��？”
面對顧衛(wèi)霆的疑問，小婷臉上居然露出了恐懼。
“嗚嗚嗚，不打小婷，小婷聽話�！�
“小婷沒出柜子，叔叔不來小婷就沒出柜子，媽媽別打小婷�！�
孩子的話像一道雷劈在顧衛(wèi)霆頭上，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小婷不哭，告訴叔叔，媽媽為什么打你？”
小婷嚇得渾身發(fā)抖，凄厲地大哭。
“媽媽罵我沒用，沒有趕走壞女人，叔叔被壞女人搶走了。”
顧衛(wèi)霆渾身肌肉緊繃，摟著小婷不敢相信她嘴里的媽媽是他眼中溫暖純良的白婉清。
“叔叔，為什么小安阿姨是壞女人？”
顧衛(wèi)霆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
“小婷覺得小安阿姨是壞女人嗎？”
小婷低下頭，原本天真的臉上，竟然露出大人般的難過神情。
她回頭，從衣柜地下拽出一個餅干盒，從里面拿出小蝴蝶發(fā)卡，小玩偶，小話書......
“小安阿姨對小婷好，媽媽看到會打我。叔叔，你別告訴媽媽好嗎？”
她捧著盒子，怯生生地抬頭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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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衛(wèi)霆的身體晃了晃，雙手不能克制地顫抖。
“好......叔叔不說。”
安笙流產(chǎn)了，主任知道后很氣憤，為了安笙的清譽她沒有聲張，讓安笙住在自己家。
爺爺擔(dān)心安笙，悄悄求進(jìn)城的拖拉機帶上他，誰知——遇到塌方。
等顧衛(wèi)霆收到消息趕來時，安笙一身麻衣，麻木地跪在靈棚前燒紙。
爺爺死了，死在自己70大壽這一天。
如果不是她帶著顧衛(wèi)霆回來......
她自虐般地一遍遍回想，周圍嗩吶的哀聲震天，安笙卻像置身廢墟，舉目四望，天地一片蒼茫的白，她再也沒有親人了，從此孑然一身。
顧衛(wèi)霆伸出手卻不敢碰她，不敢去想，她爺爺?shù)乃罆粫嘘P(guān)。
“安笙，我來了�！�
深深的自責(zé)中，他和她無言對視，無數(shù)的話從腦海滾過，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安笙的眼睛像玩偶臉上的玻璃珠，沒有溫度，也沒有愛恨。
她盯牢他，宛如凍結(jié)的湖面，鑿開一個小口就聽見蔓延開的咯咯脆響。
“滾�！�
聲音很輕很輕，落在他耳中卻宛如炸雷。
安笙把最后一刀紙錢燒盡，爺爺，你碰到那個孩子了嗎？
爺爺，你最疼我，也疼疼那個小孩吧。
安笙多想，一起去陪你們。
安笙沒有哭，一滴眼淚都沒有，顧衛(wèi)霆卻感受到她徹骨的寒冷。
他遠(yuǎn)遠(yuǎn)跟著送葬隊伍，隔著漫天飛舞的紙錢，第一次感受到，即將失去的味道。
沒有預(yù)兆的心痛，像鉤爪劃破他的胸膛。
給爺爺守完頭七，安笙帶著黑袖套踏上了開往西北的火車。
顧衛(wèi)霆特意請假一天把安笙的房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
醫(yī)院的喪假一般就那幾天，今天，安笙就該回來了。
白婉清站在門口，看著他忙進(jìn)忙出的背影，一抹厲色從眼中滑過。
火車上的安笙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許久才輕聲自語：
“都過去了�！�
同時，顧衛(wèi)霆仿佛有什么預(yù)兆似的，看著襯衫袖口的補丁停下了手里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