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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這對兄弟小時候其實非常討老曼森喜歡,但是過早地表現(xiàn)出了野心,可能十一二歲吧,就有了苗頭。但是你們知道的,十一二歲的小孩即便做出一些自以為精明的事情,在長輩眼里也不過是小把戲,看得清清楚楚�!�

    埃韋思說,“而他們的精明還和一般孩子的機靈不一樣,令人……不那么舒服。也就只有老曼森覺得他們聰明可愛,沒把那些事放在心上。當然,他后來應該還是意識到了,但是晚了點。老曼森把重心轉(zhuǎn)到了最小的兒子身上,但這對那兩位兄弟來說反而是一種刺激。于是他們開始處心積慮謀劃著怎么不動聲色地架空自己的父親,而手段也不再是孩子們的把戲了——”

    布魯爾和米羅因為曼森家族的生意,接觸到了一些藥礦商人,這給了他們一些啟發(fā)。

    他們試圖研制一種不易被發(fā)現(xiàn)的慢性毒劑,一點一點瓦解自己父親的判斷力和決策力,迫使父親不得不依賴他們,受他們擺布。

    很不幸,他們居然真的摸索到了方向。

    “老曼森在那段時間里身體狀況非常差,精神狀況同樣不好,最初怎么也查不出原因,后來好不容易治愈,就開始了長久的休養(yǎng)�!�

    埃韋思說,“這就是那兩位兄弟的成果,從那年開始,他們?nèi)娼庸芰寺易宓氖聞�。而兩兄弟在研究過程中嘗到了一些甜頭,還有一些意外收獲。”

    燕綏之:

    “什么收獲?”

    “你知道,有一種狀態(tài)叫做藥物成癮�!卑mf思說。

    燕綏之跟顧晏對視一眼,“……很巧,最近時不時能聽到這個詞,好像存在感忽然就高了起來�!�

    埃韋思:

    “在哪聽到的?”

    “在一些醫(yī)生口中,在曼森的感染治療中心。”燕綏之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這不會是曼森有意為之吧?”

    藥物成癮……這其實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另一樣更罪惡的東西——吸毒成癮。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喬提到過,曼森家再上一代中,曾經(jīng)有人試圖發(fā)展過毒品線�!鳖欔陶f。

    “記性不錯�!卑mf思說。

    “這其實是曼森家族的大忌,從這點來看,布魯爾和米羅兩兄弟骨子里一點也不像曼森家的人。”埃韋思冷冷道。

    “他們在研制慢性藥的過程中,也許是發(fā)現(xiàn)了某些試驗品能讓人成癮,于是又動起了歪心思。毒品這種有著巨大利益同時又能控制人心的東西,對那兩兄弟來說有著莫大的誘惑�!�

    顧晏皺起眉,“但是聯(lián)盟現(xiàn)今對毒品的管控和打擊力度達到了500年內(nèi)的頂峰�!�

    根本沒有什么人敢輕易去碰毒品線。

    “所以他們換了一種方式�!卑mf思說,“他們在嘗試利用正常的手術(shù)和醫(yī)療,更改普通人的某些生理情況。當然,那是太專業(yè)的東西,我做醫(yī)療但并不是研究專家�!�

    埃韋思攤手說,“打個比方,在你的激素、大腦甚至基因里做一些小小的更改,使你天然開始渴求某種藥劑的安撫,依賴它,大量且持續(xù)地需要它,離不開它。這就是曼森兄弟想要的,一種被動式的吸毒。而所謂的毒品會披著最普通的外衣,諸如安眠藥、止痛片、甚至退燒消炎藥劑,這一切都把控在他們手里�!�

    燕綏之和顧晏臉色倏然一沉。

    如果曼森兄弟成功了,他們有遍布全聯(lián)盟的治療中心,可以在不知不覺間改變無數(shù)人。而每個治療中心還附帶研究點,可以在合理合法的外殼之下,明目張膽地研究他們所需要的藥劑。

    他們有合作商——西浦藥業(yè),有運輸伙伴,克里夫飛梭。

    最終能發(fā)展成什么樣,簡直不可想象。

    “很瘋狂是不是?”埃韋思說,“很正常,畢竟你們是律師,有時候并不能理解某些商人為了獲取利益能做到什么程度。10%、50%的利益就能讓一些人瘋狂了,100%甚至500%呢?有些人為了這些可以變成魔鬼,那兩兄弟就是中間的佼佼者,倒是讓我們這些老家伙們自嘆不如。”

    “所以——”燕綏之回味著剛才埃韋思所說的,“我父母的那場基因手術(shù),被他們當成了一次試驗。”

    “是眾多試驗中的一場。”埃韋思說,“我剛才說了,激素、大腦、基因,也許包括靜脈注射?這些應該都在他們的試驗范圍內(nèi)�!�

    “我始終覺得很慚愧……”埃韋思頓了頓說,“當初曼森家開始對醫(yī)療有興趣時,我沒有意識到問題。那其實就是曼森兄弟在尋找合作者,而那時候的我被一些假相蒙蔽,愚蠢地以為老曼森還是實際的掌權(quán)者�!�

    他將自己交好的朋友,合作者,以及一些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帶去曼森家的聚會,卻沒想到那會是魔鬼的午餐。

    直到那些人一個接一個地出現(xiàn)意外。

    “我其實不算什么情深意重的人,甚至不算一個好人�!卑mf思先生說,“我是個非常自私的商人,為了朋友赴湯蹈火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但這些年里我始終在想,最初是我給魔鬼遞了鐮刀,是我把他們送到了刀刃之下。如果連讓靈魂安息都做不到的話,那我這一輩子就是負債累累血本無歸,太過失敗了�!�

    第156章

    原委(二)

    顧晏朝燕綏之看過去。

    在埃韋思先生一點點說出那些往事真相的時候,燕綏之的目光始終落在手里的咖啡杯上,表情平靜,似乎聽得極為專注。

    辦公室有一半是玻璃的,大片大片的光線投射進來,落在燕綏之低垂的眼睫和眉眼上,鍍了一層光,以至于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有著什么樣的心情。

    他就像是安靜地聽著某個不相干的故事一樣。

    但燕綏之越平靜,顧晏就越擔心。

    二十多年長夜一般望不到頭的孤獨、掙扎、壓抑和想念,那些再也見不到的人,再也聽不見的話語和笑聲,再也填不滿舊居空屋……一切一切的起始,居然就被“一場試驗”這幾個字輕描淡寫的帶過了。

    會憤怒嗎?還是會難過?

    沒人看得出來。

    因為這個人所有的情緒都是向內(nèi)的,尖刀利刃都對著自己的心臟。

    “當初你母親需要做基因手術(shù)的時候,聯(lián)盟對基因手術(shù)的限制比現(xiàn)在多,每年會依次對各大醫(yī)院進行資質(zhì)審查,很不巧,那時候春藤正在審查期內(nèi)……”

    審查期一般為時一個月,被審查的醫(yī)院在那一個月內(nèi)不得進行任何基因手術(shù)。而那時候,燕綏之的母親狀態(tài)非常差,等不了那一個月,于是他們進了另一家醫(yī)院。

    他們對于燕綏之的安排總是很細致,一要絕對安全,二要絕對保密。他們同時進行了手術(shù),但負責醫(yī)生不同,也并不在一間手術(shù)室。

    多虧這樣分隔式的安排,曼森兄弟沒能完全滲透。

    埃韋思說,“那場手術(shù)說來其實很混亂,他們本都是你父母可以信任的人,但其中一部分變了,有人在害你們,有人在幫你們。而聯(lián)盟在之后收緊了基因手術(shù)政策,審查一波接一波,擾亂了曼森的步調(diào),分散了注意力。這種混亂最終歪打正著,以至于機緣巧合之下,你的身份多保密了很多年——”

    但同樣的,這種混亂也導致多年后的調(diào)查變得困難重重,因為干擾性的信息實在太多太雜了。

    不論是燕綏之、還是埃韋思,甚至連曼森兄弟想要從舊事里找尋某些信息,都麻煩至極。

    對德沃·埃韋思他們這些長輩來說,很難定義布魯爾和米羅這兩兄弟。

    他們囂張而自負,野心勃勃,行事作風和埃韋思他們這輩商人截然不同,論精明論頭腦論謹慎,他們其實比不上自己的父輩們,但他們不按常理出牌,不計后果,不講規(guī)矩和情面。

    這種做派反而成了他們的保護色,以至于連埃韋思這樣的老狐貍最初都有些找不到方向。

    “不配合合作的人不留,麻煩人物不留,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不留,這大概是那兩兄弟的準則。不止如此,他們甚至還把手伸到了其他家族,我們這些人到了一定年紀,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心臟、大腦,還有最普遍的失眠。那段時間有人用的藥就很有問題。幸運的是我們大多數(shù)人總保持著警惕心,不會讓自己過于依賴某種藥物,但仍然有人疏忽了。”

    埃韋思說:“老克里夫衰老得那么快,小克里夫早早接班,跟曼森兄弟也脫不了干系。但是當時我們沒能摸索到正確的思路,畢竟我們在太平日子里生活久了,已經(jīng)多年沒見過這樣膽大的小輩了�!�

    布魯爾和米羅兄弟之間的年齡差不大,但他們跟小弟喬治·曼森之間卻有著天塹鴻溝。

    不止在自己家族里,在交好的各大家族同輩人里,他們都是最年長的,最先站住陣腳。如果各大家族都開始更新?lián)Q代,那他們一定樂見其成。

    因為一旦更新?lián)Q代,他們必然能穩(wěn)坐頭把交椅。

    一位合格的商人,總會給自己留有一些余地,但他們從不。這也是埃韋思這類標準的商人最初摸不準他們行事的原因。

    “就比如他們的弟弟�!卑mf思說:“其實不論老曼森怎么偏向于最小的兒子,喬治·曼森都很難撼動他們的位置。但即便這樣,他們依然沒不打算放過那個可憐的小子。在處理他們弟弟的時候,他們明目張膽得幾乎毫不掩飾,連喬都看得出來�!�

    可這世界很神奇,他們最不加掩飾的行為,在很多人眼里卻是最不覺得反常的。因為搞垮兄弟姐妹這種行為,放在家族斗爭里,不知什么時候成了意料之中的事。

    “但他們又并不是毫無分寸不知收斂的�!卑mf思說,“有將近十年的時間里風平浪靜,久得就像他們的野心已經(jīng)得到了滿足,打算就此收手了。我在那段時間里見到了默文·白先生,又由他知道了你�!�

    最初知道故人之子還活著時,埃韋思先生很寬慰。

    但他在那之后全無動作,既沒有刻意去關(guān)注過,也沒有增加交集,就像是全然的陌生人。

    老狐貍精明謹慎,他知道自己的一些舉動反而會給曼森帶路,沒有反應就是最好的保護。

    但這種保護畢竟不是永恒的,埃韋思一度認為曼森兄弟其實知道燕綏之是誰。但他們脾性難測,很長一段時間里沒有對燕綏之有任何動作,也許是覺得一條漏網(wǎng)之魚不足為懼。

    過于穩(wěn)定的狀態(tài)往往說明,他們的準備已經(jīng)達到了某個預想的階段,也許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這其實是最容易大意的時候,最容易露出馬腳。

    “但是就像你們進門時說的,我缺少一些關(guān)鍵性的東西。”埃韋思說。

    老狐貍最擅長的事,就是在毫無頭緒的時候,讓對方自己把把柄遞出來。

    他悄悄運作了很久,借著春藤家族跟聯(lián)盟政府之間的天然親近關(guān)系,給曼森兄弟營造出一種假象,讓他們覺得自己即將要承受一波最為棘手的審查。

    當他們有了危機感,一定采取一些舉動。

    “怎么樣的舉動最恰到好處?”埃韋思伸出拇指,“動作一定不能大,邊邊角角的或是不那么緊急的一定不要動,因為涉及到的人和事越多,越容易出岔子,會打草驚蛇。”

    他又伸出食指,“但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一定要清除�!�

    他頓了頓,收起手指道:“結(jié)果他們選擇動了你,但這個舉動其實在我意料之外�!�

    因為燕綏之從表面上看,應該屬于不那么緊急的邊邊角角,否則曼森兄弟早就該下手了,不會留到現(xiàn)在。

    “我傾向于你身上有一些東西,曼森兄弟原本沒有意識到,但現(xiàn)在忽然發(fā)現(xiàn)了�!卑mf思說,“但很遺憾,這點我還在調(diào)查中,目前還沒有結(jié)論�!�

    ……

    這場聊天持續(xù)的時間很久。

    等到三人前后從辦公室里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將近傍晚。

    “聊完了?我們都餓了�!庇饶菟箯娦泄粗艿艿牟弊�,帶頭迎過來,“我叫服務生了,一起用個晚餐?”

    德沃·埃韋思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詢問地看向燕綏之和顧晏。

    這時候的燕綏之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他笑了一下,正要開口,卻感覺顧晏垂著的手緊緊抓了他一下,又松開。

    “抱歉,我們還有一些事需要處理�!鳖欔陶f。

    “很急嗎?”德沃·埃韋思問,“現(xiàn)在就要走?”

    燕綏之手指動了動,點頭道:“恐怕是的�!�

    眾人不是第一天跟律師打交道,對這種情況也見怪不怪。而德沃·埃韋思也很少會追根究底地問,他笑了一下,拍了拍顧晏和燕綏之的肩膀道:“這頓先記下,回頭有空要補。”

    燕綏之:“一定�!�

    “讓專車送你們回去。”尤妮斯說著就要安排。

    顧晏沖她抬了一下戴著智能機的手指,“飛梭車已經(jīng)到了�!�

    “到了?”尤妮斯朝落地窗外張望了一眼,就見一輛黑色飛梭車亮著暗藍色的自動駕駛燈,穿過植物園和草場駛來。她沒好氣地笑道,“你還真是——哎,算了。那你們注意安全,回見�!�

    飛梭車在別墅外無聲無息地停下,暗藍色的光閃了幾下,示意自己已經(jīng)在目的地停穩(wěn)。

    顧晏和燕綏之告別眾人上了車,目的地重新調(diào)整為城中花園,自動駕駛的燈閃了兩下,車子便平穩(wěn)地拐上了出酒店的路。

    燕綏之在副駕駛上坐定,轉(zhuǎn)頭沖顧晏挑眉一笑,問:“什么急事,這么神秘?”

    車內(nèi)沒有開燈,單面可見的窗玻璃上映著車外的燈光。

    路燈、車燈、街邊商店的晚燈在極速行駛中煌煌成片。

    顧晏調(diào)整駕駛設定的手指頓了頓,在明滅的燈影中轉(zhuǎn)過頭來,目光從燕綏之的眼睛掃過,落在翹著的嘴角上。

    他沉默著看了片刻,伸手抹了一下,說:“難受就別笑了。”

    過了有一會兒,他感覺拇指下帶著弧度的唇角慢慢放松,最終變得平直。

    “其實還好……”燕綏之說了一句。

    褪下那層笑,他的臉色就顯得蒼白起來,眉心的褶皺也顯了出來。他垂著眸子調(diào)整了座椅模式,然后抓住顧晏的手,閉上眼睛低聲說:“我睡一會兒,頭和胃一直在疼�!�

    第157章

    基因片段(一)

    燕綏之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心始終微微皺著,偶爾會因為車外劃過的燈影而舒緩片刻。

    顧晏原本想把他那邊的車窗顏色調(diào)深,擋住燈光,在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后又便改了主意。

    飛梭車平穩(wěn)地在白鷹大道上飛馳時,燕綏之醒了幾秒,半睜著眼睛看向窗外,

    “到哪兒了?”

    可能是因為身體不舒服的緣故,他說話有些懶得張口,低低啞啞,帶著迷糊的困意,顯得很累。

    這也是獨一份的燕綏之,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會見到,但顧晏卻寧愿這種機會越少越好。

    “在路上�!鳖欔痰吐晢枺骸斑疼么?”

    “好多了�!毖嘟椫戳搜凵砩喜恢裁磿r候多出來的毛毯,把下巴往里掩了掩,又朝窗外懶懶地看了一眼,疑問道:“這是要去哪兒?”

    顧晏:“回家�!�

    燕綏之沒好氣道,“從哪兒學會的騙人……我就是再路癡,每天要經(jīng)過的路還是認識的……要回城中花園,根本不會經(jīng)過這條道。

    他聲調(diào)不高,每句話之間會有一段間隔,單是從語速就能判斷出來,頭疼胃疼并沒有緩解多少。

    顧晏低頭貼著他的額頭試了一下體溫,這才沉聲承認道:“去醫(yī)院�!�

    “去醫(yī)院干什么?”燕綏之任他試體溫,但手指卻從毯子里悄悄伸出來,試圖去更改控制界面的駕駛終點,“不去。又沒什么大毛病——嘖,你別擋我手。”

    他指尖還沒戳上屏幕,就被顧晏半路攔截,抓著塞回毯子里。

    “真不疼了,好得很�!毖嘟椫а劭粗�,語氣無奈。

    “你這話在我這里毫無信用可言,騙人的本事都是從你這學的,別費勁了�!鳖欔桃稽c也不客氣地駁回他的無理要求。

    “……”

    燕綏之張了張口,想給他灌輸自己“睡覺能治一切”的庸醫(yī)歪理,顧晏已經(jīng)單手劃開智能機屏幕,調(diào)出一份頁面給他,淡淡道:“繼續(xù)堅持不去,就把這個簽了�!�

    “什么東西?”燕綏之撩起眼皮。

    “平等協(xié)議�!鳖欔陶f,“如果以后我身體不舒服又不想去醫(yī)院,你能做到真的不去,我就考慮改目的地回家�!�

    燕綏之:“……”

    他默然片刻,無奈地說:“真會抓人軟肋,你怎么還備著這種東西?”

    顧晏:

    “因為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以防萬一�!�

    燕綏之徹底認命,默默躺回椅背。

    飛梭車拐過白鷹道的大彎,彎道口的警示路燈有點晃眼。

    顧晏伸手掩住燕綏之的眼睛,聲音又沉緩下來,“別撐著了,再睡一會兒,還有二十分鐘才到�!�

    “那就去春藤吧……”燕綏之握住他的手,懶懶地閉上眼睛。

    “嗯。”

    “剛好看看林原在不在�!�

    “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

    燕綏之牽了一下嘴角:“你可真是……”

    ……

    春藤醫(yī)院的人流量從來不會入夜而有所減少,有時候夜里比白天還要繁忙,但今天卻不一樣。

    一樓大廳的人不多,尤其是那幾條為感染者開通的綠色通道空空如也,跟前段時間的盛況相比,顯得格外冷清。

    任何一個局外人看到這一幕,恐怕都會覺得春藤醫(yī)院大受打擊,境況蕭條。

    “來了?”林原正巧從基因大樓那邊過來,穿過長長的通道向他們招招手,“去我辦公室說�!�

    他可能剛從實驗室出來,依然是全副武裝的模樣,只露出一雙眼睛,如果不出聲的話,乍一眼很難認出來。

    林原跟他們打完招呼,又對身邊一個同樣全副武裝只露出眼睛的人說,“你早點回去吧,辦公室有我呢。好好睡一覺,你這兩天的臉色可真嚇人。”

    “嗯。”那人應了一聲,朝燕綏之和顧晏這邊瞥了一眼。

    燕綏之的目光從他露出來的眉眼上掃過,停了一下。

    對方水棕色的眸子一動,沖這邊點了點頭,算是招呼。接著又平淡地收回視線,一邊往大廳一側(cè)的更衣室走,一邊解下自己的口罩和外層實驗服。

    他摘下帽子的時候,一頭卷曲的頭發(fā)露了出來。

    是卷毛醫(yī)生雅克·白。

    “白醫(yī)生銷假了?”燕綏之問林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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