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指飛快地給尤妮斯去了一條信息。
低著頭等尤妮斯回復的時候,他忽然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那對溫柔養(yǎng)眼的林氏夫妻也跟那些人類似,受到老狐貍的邀請,去過一兩次曼森莊園的聚會,之后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
這讓他一度覺得很遺憾。
不同的是,關(guān)于那些人,尤妮斯跟他說過很多,他后來長大有自己的消息線了,又順著查過不少。
但林氏夫妻尤妮斯沒怎么跟他提過,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乃至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道那兩人的名字,也沒去查過兩人的消息。也許是他潛意識里不想查,更希望那兩位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生活著。
喬看著智能機猶豫了片刻,又給尤妮斯去了一段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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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發(fā)現(xiàn)我漏看了那些視頻的結(jié)尾,那對夫妻……他們已經(jīng)過世了吧?怎么過世的你知道么?
“呃……她可能在開會,又或者在處理什么事情,不一定能立刻回復�!眴探忉屃艘痪洹�
他有點說不上來的緊張,在知道那對夫妻就是燕綏之的父母后,他更怕了。怕他們的離世又跟老狐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尤妮斯的信息回得還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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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拷給誰?可靠的人當然可以,但是我很懷疑你的眼光。
總不能說燕綏之。
說阮野尤妮斯又并不認識。
喬毫不猶豫把事情扣到了死黨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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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他想要一份。給不給?
事實證明顧晏的名字在很多時候都很好用,尤妮斯立刻回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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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那你何必浪費時間來問我,直接拷給他。
緊隨其后,是尤妮斯的又一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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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過世了。因為基因手術(shù)失敗。
喬幾乎立刻聯(lián)想到了燕綏之辦的那件醫(yī)療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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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咱們討論了一整晚的醫(yī)療案……也是基因手術(shù)。它們之間不會還有聯(lián)系吧?!
這一次,尤妮斯回得有些慢。
喬一眨不眨地盯著信息界面,生平頭一回這么糾結(jié)忐忑。一邊希望尤妮斯回復得越快越好,一邊又希望結(jié)果晚一點出來,讓他再喘兩口氣。
但他再糾結(jié),尤妮斯的信息終究還是來了,而且是長長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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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好,這其實是我想重查醫(yī)療案的原因之一,我覺得兩者之間有些聯(lián)系,到?jīng)]有直接證據(jù)。這對夫妻其實有些特別,他們是最先過世的賓客。我早年其實查過很久,也回憶過很久,在他們過世之前,爸沒有什么反常之處,沒打過可疑的電話,沒有流露過突兀的情緒。而那個時候的基因手術(shù)成功率確實很低,因為手術(shù)出意外并不是什么令人驚奇的死亡方式。我沒少費力氣查,但確實收獲很少,所以暫時沒有把他們列進“犧牲者名單”,也沒跟你多提。
這個結(jié)果對喬來說算不上好。
雖然尤妮斯費力氣寫了這么長一段,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句上——“我覺得兩者之間有些聯(lián)系”。
喬下意識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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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聯(lián)系?
尤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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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醫(yī)療案的被告碰巧曾經(jīng)參與過那對夫妻的基因手術(shù)之類的……你動動你的迷你小腦仁,告訴我,我要知道那么多聯(lián)系還用得著讓你問律師嗎?
喬:“……”
尤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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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問,問細點。你那邊是顧和他的小實習生?他們畢竟是毫無關(guān)系的旁觀者,總比我們要冷靜一些,也許能看出被咱們遺漏的聯(lián)系。
喬:“……”
毫無關(guān)系的旁觀者……
你口中的小實習生非但不是旁觀者,還可能是受害者家屬你怕不怕?
鬼都不知道喬看到這條信息時,表情有多么麻木。
他徹夜準備的那些問題,忽然就問不出口了。尤妮斯都能覺察出兩者之間的聯(lián)系,燕綏之會不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讓他去回憶那件案子的細節(jié),同時找出證據(jù)來證明老狐貍是或者不是加害者……喬干不出這么牲口的事情。
“怎么樣了?”燕綏之的聲音把喬拉回神。
喬猛地抬頭:“什么?哦,可以的。我姐說當然可以,我這就發(fā)給你院長�!�
他匆匆忙忙調(diào)出界面,也不問燕綏之是只要那個片段還是什么,把那幾個視頻一股腦兒發(fā)了過去。
“謝謝�!毖嘟椫灰唤邮�。
這一聲謝謝聽得喬少爺如坐針氈。
燕綏之輕輕關(guān)上屏幕,在指環(huán)狀的智能機上抹了一下,抬眼道:“我差不多知道你跟尤妮斯女士的想法了,那件醫(yī)療案——”
“院長�!眴探晃罩氖种复炅舜�,打斷道,“剛才給你們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之后,我突然也有些思路了,我……我想再仔細看一遍資料包�!�
“嗯?”燕綏之看著他,目光清亮而沉靜,“你昨晚不是看了很久?”
喬硬著頭皮咳了一聲,拳頭抵著嘴唇含糊道:“沒看夠。”
燕綏之跟顧晏對視了一眼。
“準備的那些問題?”燕綏之又問。
喬:
“看完重新整理了再問吧�!�
他說完摸了摸脖子,朝臥室方向張望了一眼,又沖燕綏之和顧晏說:“沒注意都中午了,我都說餓了,讓服務(wù)生送餐上來?”
他那抓耳撓腮的反應都被燕綏之看在眼里,他再想些什么,有哪些顧慮,對燕綏之和顧晏來說幾乎就寫在臉上。
燕綏之有點感觸,又有點好笑。
他想說“眼珠子別轉(zhuǎn)了,這屋里也沒多少能轉(zhuǎn)移話題的東西。”
然而顧晏已經(jīng)開口道:“我們?nèi)窍虏蛷d,你跟柯謹怎么說?”
有人遞臺階,喬少爺連滾帶爬奔下來,“他醒了一會兒又睡著了,我們就不下去了�!�
顧晏略有些意外:“又睡著了?”
柯謹夜里的睡眠狀態(tài)并不好,總是醒得很早,連帶著喬的生物鐘也跟他調(diào)成了同步。
今天這樣倒是少見。
“他昨天睡得太晚了�!眴陶f,“坐在窗邊一直不想挪位置。而且今天天氣不好,外面看起來太陰沉,他可能以為天沒亮�!�
“坐在窗邊不想挪位置?”燕綏之注意到了這句話。
“我看過了�!眴堂靼姿囊馑�,“窗外沒有什么東西。那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對面樓的人都睡得差不多了,沒有什么奇怪的人,也沒有什么奇怪的事。外面唯一會動的活物也就只有鳥,颶風前兆吧,成群飛過去一片�!�
他繞著窗子找來看去,最終發(fā)現(xiàn)柯謹可能只是因為動物異動而感到不安。他誘哄安慰了很久,柯謹才從窗外收回目光,進了臥室。
喬又在他床邊的扶手椅里待了很久,柯謹才慢慢放松下來。
“等他睡著了我才回的房間�!眴陶f,“他早上7點醒過一回,從我房里穿過去,在窗邊站了一會兒�!�
狂風暴雨里沒有人也沒有成群的鳥,或者其他讓人不安的東西。所以柯謹只是站了一會兒就又想睡了。
燕綏之點了點頭。
說話間,喬的肚子叫了一聲。這位大少爺摸了摸腹肌,表情活像是聽見了天地初音。他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喟嘆:“真是餓了,我先找點東西墊墊。”
“嗯。”
顧晏拍了拍燕綏之的手背,“我們換件衣服就下去�!�
喬晃到冰箱旁邊,聞言“啊”了一聲:“我說怎么今天起床看你哪里怪怪的,你不是向來早上都穿襯衫的么,怎么今天穿了酒店的居家服?”
顧晏朝他瞥了一眼,沒答話。
他們本來穿的是襯衫沒錯……
只是被弄得不能看了而已。
燕綏之聞言八風不動,頂著一張斯文敗類似的臉,淡定地喝著杯子里最后幾口牛奶。
喬對微妙的氣氛毫無所覺,埋頭在冰箱里一陣翻找,然后納悶道:“誒?”
顧律師避重就輕地說:“找什么?”
喬說:“哦沒什么,拿點吃的給柯謹,我記得有碗的啊,你們吃了?”
斯文敗類燕教授淡定地嗆了一口牛奶。
“院長你沒事吧?”喬聽見咳嗽,從冰箱里轉(zhuǎn)過頭來關(guān)心了一句。
就見燕綏之抵著嘴唇,脖子咳得微微發(fā)紅,沖他擺了擺手,扭頭忙不迭回了房間。
第133章
關(guān)聯(lián)(二)
白鴿街的啤酒旅館,跟發(fā)生命案的老人酒吧隔著不太遠,是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四層小樓。
一層以及二層的大半都是餐廳,主打各種口味的啤酒。不過說實在的,哪種口味都很一般。這里的廚師是老板兼職的,手藝不怎樣,還三天兩頭要回老家。
廚師不在的時候,店里就只有香腸和啤酒,還有一位很不熱情的老板娘。
老板跟老板娘的臥室占了二層一半的位置,上面的三樓四樓分成了十間鴿籠似的房間,用于提供住宿。規(guī)模跟一街之隔的悍金花園酒店一個天一個地,形成了慘烈的對比。
這卻是白鴿街少有的能維持經(jīng)營的店面,因為住宿價格真的很低,而總有一些來德卡馬落腳的人需要這種廉價住宿。
那對叫做本奇和赫西的記者在跟老板娘打聽事情的時候,意外發(fā)現(xiàn)這啤酒旅館的視野不錯,如果坐在二層餐廳的靠窗卡座里,能越過對面一處矮房的缺口看見悍金花園酒店的大門,如果到三樓四樓去,就更沒什么遮擋了。
本奇不是很想去悍金花園酒店門口的草叢里喂蟲,畢竟夜里不會有什么商界大佬出來晃,更不會剛好晃進他的鏡頭里。
但他又想隨時能盯著酒店大門。
這么一來,這家啤酒旅館居然成了不錯的選擇。
昨晚嚼完一盤香腸后,本奇去三樓四樓晃了一圈,鴿籠房間雖然小但挺干凈,于是他捏著鼻子訂了兩間房,跟赫西一起暫住一晚,等從窗戶里看到悍金花園酒店有客人出門,他們再過去。
沒想到早上一睜眼就被窗外的狂風暴雨糊了一臉。
不論是房間的窗玻璃還是門玻璃,都在風雨中瑟瑟發(fā)抖,水跡模糊,十米之外人畜不分,遑論更遠處的悍金花園酒店。
“講個笑話,這里視野好。”本奇語氣嘲諷地說。
赫西:“……天氣預報說這并不會持續(xù)很久,傍晚應該就結(jié)束了。”
“天氣預報可信的話,我們還會坐在這里?”本奇可能是氣瘋了,什么都罵。
“德卡馬的颶風本來就跟其他星球不同,出了名的難以預測……”赫西給他倒了一杯啤酒,算是安撫,又悶頭吃起東西來。
他這話倒是讓人沒法反駁,畢竟德卡馬的颶風如果真的能預測,人家南十字律所也不會選擇在這種天氣里冒險舉辦酒會,把客人們弄得這么不高興,豈不是得不償失。
本奇當然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就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這時候嘴皮子又利索了?”
其實這段時間里,赫西變得比以前話多了一些,也不像以前那么靦腆了,可能是被他帶著跑了不少地方,磨出來了。有時候……偶爾的時候,他會頂兩句嘴,或者主動提出一些建議——
赫西吃完擦了擦嘴角,斟酌著說:“對了老師,說起南十字律所……”
“嗯,怎么啦?”本奇喝了一大口酒,含糊地哼了一聲。
“咱們上次在天琴星碰到的——”
“閉嘴,我不聽,不準提�!北酒孢郛斠宦暦畔缕【票е掳途�。
“你如果敢砸壞一個杯子,我就讓這瓶子親親你圓滾滾的腦袋�!崩习迥锍e了舉手里喝了一半的酒瓶。
本奇:“……”
赫西安靜了一會兒,又試圖提議:“上次那位律師和他的實習生就是南十字的,我們其實可以——”
“不可以�!北酒嫫【票家呀�(jīng)拎起來了,余光瞥見虎視眈眈的老板娘,又訕訕地輕放下來。
“上次鬧得有多不愉快,你這是失憶了嗎?!”本奇一臉怨懟,“我這輩子不想跟他們再打第二次交道�!�
“他們應該是很講道理的人……”赫西不放棄地說。
“噢——”本奇臉拉的比驢還長,拖著調(diào)子說,“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不講道理唄?”
可不就是?
赫西沒作聲,默默喝酒。
“我跟你說,我就算在這憋死,也不會試圖聯(lián)系他們問問情況,絕不!在內(nèi)部怎么樣?料多又怎么樣?”本奇斬釘截鐵地說,“我有骨氣我要臉,所以你別白費口舌了,沒用的,做夢。”
暴風雨依然在肆虐,沒有要停的架勢。
本奇冷著臉梗著脖子,有骨氣大概十分鐘吧,默默低頭摸出了智能機。
……
悍金花園酒店。
兩棟莊園樓之間夾著的花園餐廳里,偌大的玻璃頂全部封了起來,狂風暴雨便被擋在外頭,因為隔音的關(guān)系,只能聽見悶悶的聲響。
舒緩優(yōu)雅的音樂不高不低,恰到好處地成了背景。
用餐的人并不多,大多數(shù)客人跟喬少爺一樣,在這種天氣里,更偏好于呆在房間內(nèi)。
曼森兄弟里,哥哥布魯爾·曼森就沒有出現(xiàn),倒是他的助理匆匆來去過幾回,耳扣沒有摘下來過,一直在跟不同人連著通訊。
看表情,他應該是在處理什么公事,而且結(jié)果很令人滿意。
間或會停歇一會兒,然后重新?lián)艹隽硪粋通訊,能從口型看出來他在恭恭敬敬地喊“老板”,估計是在向布魯爾匯報進展。
弟弟米羅·曼森倒是出現(xiàn)在了餐廳里,經(jīng)過的時候甚至還沖顧晏和燕綏之舉了舉手里的酒杯,他不管干什么嘴角都含著意味深長的笑,以至于很難分清他是單純的打招呼,還是表達某種無意識的挑釁。
他最終坐在了飛梭機大戶克里夫的位置上,兩手張開靠在沙發(fā)上,懶洋洋地跟對方聊著天。
服務(wù)生來送餐前酒和開胃菜的時候,燕綏之朝他們那邊掃了一眼,又垂下目光繼續(xù)擺弄智能機。
“在給誰發(fā)信息?”顧晏問。
“房東�!毖嘟椫f。
顧晏挑起眉。
燕大教授仿佛多長了幾只眼睛,頭也不抬地糾正道,“差點兒成為房東的默文·白先生,別挑眉了大律師�!�
大律師面色如常,喝了一口餐前酒:“這兩天跟他聯(lián)系過?”
“沒有�!毖嘟椫荒樚谷唬白屢恢槐『删粤诵母[,還沒顧得上別人�!�
顧晏:“?”
“不過他也沒有聯(lián)系我�!毖嘟椫f,“這就有些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