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世祖喬是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行動派,說要把幾人請走就真的半點兒沒耽擱。
半個小時后,燕綏之已經(jīng)跟顧晏一起坐在了喬的私人飛梭里。
這位二世祖背后有一個很龐大的家族,在星系各處都有它的身影。諸如之前酒城的各種基礎(chǔ)設(shè)施,諸如各地的春藤醫(yī)院等等……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點開始走下坡路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至少夠供兩代人醉生夢死。
“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燕綏之坐在顧晏旁,問道。
飛梭在他的問話當(dāng)中,緩緩駛離私人港口。
“出差�!鳖欔袒氐靡槐菊�(jīng)。
燕綏之挑了挑眉,見到喬之后他就想起來了,之前聽到的聲音略有些耳熟的通訊,都是這位二世祖撥過來的。
“我沒記錯的話,你似乎是要去參加一個私人聚會�!毖嘟椫敛华q豫地揭穿他。
顧晏淡淡道:“掃墓,還是領(lǐng)出差補助,選一個。”
“……”
什么叫打蛇打七寸,這就是。
燕綏之干脆道:“出差�!�
“那就安靜�!�
燕綏之在心里冷笑一聲,乖乖閉上了嘴。
他們原本已經(jīng)打算閉目養(yǎng)神了,一個身影突然走了過來,安安靜靜的在他們身邊坐下了。
準(zhǔn)確地說是在燕綏之身邊坐下了……
是柯謹(jǐn)。
第39章
酒會(三)
燕綏之和顧晏都愣了一下,轉(zhuǎn)眼看向他。
“怎么了?”燕綏之低聲問他。
然而柯謹(jǐn)就好像只是找一個空位呆著一樣,并沒有立刻開口,他甚至沒有看兩人一眼,只是低垂著目光。
沒過片刻,喬便跟了過來。
“顧?你們看見——”喬話說一半,便住了嘴,因為他已經(jīng)看見了坐下的柯謹(jǐn)。
他長長松了一口氣,“啊……你怎么跑來這邊了?”
柯謹(jǐn)依然沒有反應(yīng)。
喬卻并不在意,干脆也在這邊坐了下來。
他的私人飛梭上是分不同艙位的,沒有等級的差別,只是有的朋友喜歡安靜,有的朋友喜歡熱鬧,為了應(yīng)和他們的習(xí)慣。
喬:“不去隔壁跟他們玩德州撲克?”
顧晏搖了搖頭:“在這邊歇一會兒,還有個案子的后續(xù)事情需要處理一下�!�
“你呢?”喬又問燕綏之,“你是他的實習(xí)生?他嚴(yán)格起來是不是根本不是人?”
燕綏之笑了。
要說嚴(yán)格,燕大教授本身比誰都有話語權(quán),比起顧晏有過之而無不及。
喬跟著又道:“完全繼承了他們那位院長的做派,哦,不對,應(yīng)該說是你們前院長。我不是法學(xué)院的我都聽說過,每次學(xué)院研究審查都是哀鴻遍野,堆尸成山,非常非常慘烈。”
燕綏之:“……”
顧晏:“……”
一黑黑倆。
喬這位小傻子顯然沒有理解自己朋友和“實習(xí)生”目光中的深層含義。他見燕綏之沒說話,還以為對方第一次被帶著參加這種全是陌生人的聚會,太過拘謹(jǐn)。
于是熱情的喬大少爺毫不客氣地擠兌顧晏,想借此讓實習(xí)生放松下來:“關(guān)鍵是你們那位燕院長平時風(fēng)度翩翩還帶笑,不容易引人反感。顧就不同了,他是個住在冰箱冷凍柜里的人,留下的只有兇名。”
“你不是來帶柯謹(jǐn)去隔壁?”顧大律師涼絲絲地開始轟人。
喬搖了搖頭,“就在這邊待會兒吧,我看他很喜歡這邊的氛圍�!�
能從一個沒有表情也不說話的人身上看出喜歡或不喜歡,沒有一定的了解是做不到的。
“你不是說醫(yī)生讓他多接觸熱鬧?”
“其實也不是熱鬧,醫(yī)生說他適合待在輕松的氛圍里�!眴陶f。
說話間,柯謹(jǐn)?shù)哪抗鉄o聲無息地轉(zhuǎn)了地方,落在燕綏之面前的咖啡上,也不知他已經(jīng)看了多久。
“想喝這個?”燕綏之問他。
依然沒有任何回答,甚至連眼珠都沒有動一下。
“他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了�!眴探o燕綏之解釋了一句,然后直接按了沙發(fā)座椅上的鈴,“常叔,讓人往這邊送一杯咖啡,柯謹(jǐn)喝的。”
給柯謹(jǐn)?shù)亩际翘貏e的,比如說是咖啡,其實只有很少的一點添味,一杯幾乎都是奶,比拿鐵淡得多。
他看了一會兒柯謹(jǐn),見對方一如往常,便收回目光,又繼續(xù)對燕綏之說,“不論是誰,說什么話,他給過的最大反饋就是看著對方的眼睛。”
燕綏之其實曾經(jīng)去看望過柯謹(jǐn),但那個時候是他狀態(tài)最差的時候,整個人憔悴至極,整夜整夜睡不著覺,骨瘦如柴,像一只驚弓之鳥。
后來他被喬接出醫(yī)院,探望就沒那么方便了。
所以燕綏之并不清楚他的病情是如何發(fā)展的,只覺得現(xiàn)在的他看上去比最初好很多,可見被照顧得還不錯。
“最初他連發(fā)病的時候都不說話,沒辦法知道他崩潰的根源在哪一點。這半年開始重復(fù)說一些簡單的詞�!眴陶f,“醫(yī)生認(rèn)為這是進步。但是不發(fā)病的時候,他總是非常安靜�!�
“說哪些詞,像今天那樣?”燕綏之問。
喬沒有具體說,只籠統(tǒng)道:“差不多吧,一些否認(rèn)類型的詞,或是重復(fù)地道歉,都是當(dāng)初那件案子�!�
那個逍遙法外的當(dāng)事人至今沒有被人找到,普遍的說法是他應(yīng)該做了基因調(diào)整。
聯(lián)盟的基因調(diào)整都是受到管制的,只有有授權(quán)的醫(yī)院可以做這方面的手術(shù),春藤醫(yī)院就是其中之一。
對這方面的手術(shù)進行管治,就是為了防止這種罪犯脫逃隱瞞身份之類的問題。
但是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卻瘦成雞仔。
有人的地方就黑市。如果他有心要做,總能找到某些灰色渠道。
有一些方式能夠檢測到基因調(diào)整的痕跡,但是非常麻煩,而且存在一定誤差,成本又很高,不可能全民普及。
這就給那些人提供了機會。
一想到那個人有可能換了個身份,換了個名字,以另一種模樣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這位二世祖的心情也變壞了,“算了不提這個,我總要找到那個人的�!�
第40章
酒會(四)
亞巴島距離德卡馬比酒城還要再遠(yuǎn)一些,但是喬的飛梭速度比普通飛梭機速度要快不少。
十二個小時之后,眾人在琴星最大的度假勝地亞巴島落地。
這里有著最漂亮的海和面積最大的燈松林,喬安排的住處就座落在燈松林旁的小山坡上,是整個島嶼視野最好的地方。
亞巴島這邊跟德卡馬的季節(jié)是反的,正值初夏,又是中午,他們幾個穿著線衫大衣過來,差點兒熱死在走往別墅區(qū)的路上。
有兩位個性比較隨意的先生一邊走一邊脫,大衣羊毛背心都扒了下來,只剩襯衫長褲。
“要了命了我這么怕熱的人�!捌渲幸粋拎著襯衫衣領(lǐng)抖了抖,”襯衫都還他媽是冬款的,我要在這光膀子走過去你們介意么?”
另一個說:“我們肯定不介意,你就是扒了褲子渾身光著過去都沒問題,但你得照顧一下勞拉和艾琳娜的感受。你確定要讓兩位女士看見你的肚腩嗎?”
勞拉自己也脫了外套,一邊用手扇著風(fēng),一邊跟艾琳娜笑著扭過頭去,“那我們得拿顧洗眼睛。”
顧晏拎著大衣的手頓了一下,撩起眼皮看向他們。
“不不不,我們沒說話�!皠诶ξ谧彀蜕献隽藗拉拉鏈的姿勢,“你繼續(xù),別管我們。”
燕綏之就在一旁看著他們逗顧晏,撩一下又連忙縮回去,過會兒再撩一下,不知道是受虐狂還是什么。
顧晏沒搭理他們,把脫下的大衣搭在手肘上,轉(zhuǎn)頭瞥見燕綏之,低沉沉地問了一句:“笑什么?”
顧同學(xué)難得好好說句話,燕綏之當(dāng)然不會撅回去。他挑了挑眉,借用旁邊的玻璃墻照了一下,“我在笑?從哪兒看出來的?”
顧晏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眼角,“這里�!�
他說得非常隨意,嗓音還有點兒懶,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受這里的環(huán)境影響。
燕綏之愣了一下,沒再說話。
他們一路行到住處都沒有看到其他游客,整個島嶼顯得靜謐又安逸,這在亞巴島是根本不可能的景象�?梢娺@位二世祖這幾天把島都包下來了。
住處是一小片別墅,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是,這些別墅之間都有玻璃廊相互連接。亞巴島天氣多變,時常有暴雨,有連廊就避免了在不同小樓間穿行成落湯雞的悲劇。
因為這些連廊的存在,這些別墅小樓又組成了一個整體,乍一看像是現(xiàn)代式的城堡。
“以前見過燈松嗎?”安排住處的時候,喬問了燕綏之一句。
他一點兒也沒有二世祖的架子,又或許他對顧晏帶來的人會熱情許多。
燕綏之笑了笑,搖頭道:“只見過電子版的。”
喬:“哦那也正常,畢竟這是亞巴島獨有的一種松類,別的地方據(jù)說種不來�!�
這種松樹到了夜晚會散發(fā)出一種特別的香味,幽靜淺淡,聞著還有點兒冷,總之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算得上非常好聞。對一種昆蟲來說則是人間至愛。
那種昆蟲叫燈蟲,有一點兒像古早星球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螢火蟲,只不過體積稍大一點兒,而且燈囊數(shù)量不定。多的有三個,少的只有小小一個。
每當(dāng)夜里,燈松發(fā)出那種香味的時候,燈蟲們像是憑空從林子里冒出來的一樣,繞著燈松飛舞。
一株燈松遠(yuǎn)遠(yuǎn)近近能吸引三四十只燈蟲,如果有一片燈松林,那就太漂亮了。
而亞巴島這片星系內(nèi)最大的燈松林,到了晴天夜里,美得能震撼全世界。
這景色燕綏之當(dāng)然見過,他曾經(jīng)在這里度過一個很短的假期,非常喜歡這片燈松林。后來回到德卡馬,他心血來潮想搞兩棵燈松種在自己別墅前院門口當(dāng)門神,還托人弄了不少樹種回來。
然而燈松這種東西在德卡馬很難成活,必須得及其小心地照料。燕大教授并沒有那個時間。起初幾天他還慢條斯理地記得按時按點給燈松澆水剪枝,沒多久一趟出差就是半個月,等他再回來的時候,燈松已經(jīng)駕鶴歸西了。
他前后糟蹋了三批樹種,終于老老實實收了手,不再迫害那些燈松。
托顧同學(xué)和二世祖的福,他這次能再來一趟,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那你們住3號樓吧,那邊也安靜�!眴膛牧伺念欔痰募绨�,指著最靠近燈松林的小樓,那幢距離其他小樓要稍遠(yuǎn)一些,玻璃廊也長一些。
“這兩天只有你們一撥,其他人還沒到,房子很空,完全足夠兩人一棟樓。等明天其他人到了,可能就得三四個人一棟了�!�
“沒事�!鳖欔厅c了點頭。
反正明天晚上他們已經(jīng)在返程的飛梭上了,合住跟他們一點兒關(guān)系也沒有。但是顧大律師依然答得臉不紅氣不喘。
“餓么?還要吃點什么?“喬問。
“半個小時前剛吃完�!眲诶瓫]好氣道,“我覺得以后不能亂坐你的飛梭機,一路跟喂豬一樣,十二個小時吃了十二頓,一小時一頓,坐一趟飛梭重了五斤,我一個半月的運動量就這么搭進去了�!�
喬:“你可以選擇不吃,顧和他的實習(xí)生就只吃了三頓�!�
顧晏毫不客氣地糾正:“我的實習(xí)生吃了五頓�!�
燕綏之:“……“你這時候又話多起來了。
“既然都不餓,那就各自回房子換個衣服,上次誰嚷嚷著要潛釣來著?潛水用具我都準(zhǔn)備好了�!眴踢汉戎�。
眾人便散了。
燕綏之跟在顧晏身后進了3號樓。
說是小樓,實際上面積并不算小,樓上樓下的房間足夠他們這一批所有人住進來。
燕綏之把胳膊上搭著的大衣掛在了衣帽間。他發(fā)現(xiàn)衣帽間里居然都備好了換洗衣物,全新的,適合夏季。
“還挺細(xì)心�!毖嘟椫緡伭艘痪洹�
顧晏道:“每個季度,他都會差人在這里備好新的衣服,方便隨時隨地拉人過來�!�
最初喬往這放的夏裝都是花襯衫大褲衩,不懷好意地想看顧晏穿成那樣,然后整個衣帽間就都被顧大律師拉黑了。
再這么搞下去,顧大律師下一步拉黑的就是喬少爺本人。
兩次之后,喬老老實實把衣服換成了正常的。
“你住哪間?“燕綏之問道。
顧晏道:“很想看燈松林?”
燕綏之:“還行吧。”其實如果能夠住在三樓,正對著燈松林,他還是非常樂意的。但是燕大教授很矜持,不直說,全看面前這位學(xué)生的領(lǐng)悟能力能不能及格。
顧晏點了點頭,一副了然的樣子,掃了一眼房間大致分布,一指三樓正對燈松林的那個房間:“我住那間。”
“……”
及格個屁,零蛋。
燕大教授笑著點了點頭,心說我記下了。
眾人稍作休整,換上了喬大少爺事先準(zhǔn)備好的夏季衣褲,陸陸續(xù)續(xù)去了海灘。
從別墅正門出來的時候,勞拉他們才注意到別墅區(qū)院門兩邊豎著兩扇檢驗門,看起來不太起眼,而且暫時沒有啟用。
“這里還放安檢門?”眾人疑問道。
顧晏跟喬之間打交道比其他人多一些,知道的也多不少,“不是單純的安檢門�!�
眾人一愣:“那是干什么的?”
又過了幾秒,勞拉最先反應(yīng)過來:“哦我知道了!是那個對不對?可以檢測基因調(diào)整痕跡的?”
“從春藤醫(yī)院那邊搞來的?”
“上次來還沒有呢。”
這些同學(xué)全都對當(dāng)時的事情非常清楚,也知道喬大少爺對這東西極其敏感。
人家查危險品,他查基因變動。
燕綏之朝那邊瞥了一眼,又淡淡地收回目光,好像那東西跟他毫無關(guān)系一樣。
“怎么不開呢?”勞拉又道。
“閑著沒事開那個測什么呀?”
“沒測過,想試試�!�
眾人嘻嘻哈哈聊著。
喬剛好跟著柯謹(jǐn)從另一邊往海灘走,聽見他們的對話道,“測不了,剛搞回來就被我弄出了故障,下午有人會過來修。況且修好了也不會放在這里,是放在進島口的,我自己的朋友有什么好測的�!�
潛水工具喬都準(zhǔn)備好了,眾人嬉鬧著換好,又在喬專門請的教練陪護下下了水。
柯謹(jǐn)安靜地在海灘邊坐下。這種生機勃勃又安逸的景象,似乎真的能讓他放松。兩個陪護人員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給他足夠的自由,又能方便照顧。
“潛水嗎?”喬安頓好柯謹(jǐn),過來問了燕綏之一句,“在海灘干坐著不閑無聊嗎?年紀(jì)輕輕的需要多運動。�!�
燕綏之沖顧晏抬了抬下巴,笑著說:“怎么不問他?”
喬:“我已經(jīng)放棄他了,他潛水水平好得很,就是不愿意跟我一起,你說這種朋友要他有什么用?”
燕綏之朝后靠上舒適的躺椅:“是啊,那別要了�!�
喬哈哈笑了起來,“顧,你這實習(xí)生真有意思�!�
顧晏在海邊坐下也不忘用智能機處理公事,根本懶得理那兩個人。他正給對方傳語音信息:“可以,我看一下,晚上給你反饋。”
“之前潛水過嗎?”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