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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他又低又輕的聲音如同呢喃,讓人幾乎聽不清他的吐字,卻已足夠貼在他胸前的青黛聽見。

    “真心對我好,就是親手將俞家打入底層嗎?”

    她睜開了閉著的眸子,靜靜反問,雖然知道俞大老爺既然真的貪了墨,那沒有他也會有旁人來做這些,但她到底還是遷怒了直接動手的他。

    秋明良倏而對上少女黑白分明的純凈眼眸,那里面還殘留著未褪的情欲余韻,卻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靜的目光,不見一絲當(dāng)時對著他這個表哥時的迷戀仰慕!

    他不知是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她,哼出一聲陰郁的冷笑,手掌帶著殘酷的溫度覆在他方才還在熱情舔咬的脖頸上,神色隱藏著如墨般濃稠的戾意,“沒錯……所以你別忘了,你們俞家一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

    他唇邊勾起不帶情緒的弧度,俯下身用溫潤的語氣在她耳邊絮語,“我的手里�!�

    男子長睫微垂,在他細(xì)長的眼眸下遮下陰影,讓這個年輕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愈發(fā)顯得嗜血而暴虐。

    青黛看著面前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不由想起了他的第五個小任務(wù)——雙宿雙飛:作對神仙眷侶,讓他徹底放下心中的恨。

    任務(wù)獎勵的剩余天數(shù)是十分豐厚的四十年,但是,那可是殺母之仇!就秋明良這樣睚眥必報,享受著慢慢折磨她快感的樣子,她覺得就算俞家人全都償了命,他也不一定能放下心中十余年的仇恨。

    “那表哥都沖著我來吧。”她赤裸的雙臂攀上他的肩膀,將臉頰埋在他的肩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柔聲道:“阿黛愿意承受表哥的一切�!�

    秋明良心間一顫,他知道這又是她的伎倆,卻克制不住自己擁緊了她。

    他本是為了利用刻意去接近她,沒想到反而被她欺騙了。

    自己做出來的局,最終套住的竟是他自己。

    「館里Q;一妾皆夫(np)自請下堂

    自請下堂

    震驚朝野一時的貪墨案是結(jié)了,只是原本暗藏在冰層底下的暗流洶涌,也隨著乾元帝龍體的每況愈下而逐漸破出冰面。

    在第一次中風(fēng)后,乾元帝因著治療及時,恢復(fù)得還算可以,并未留下太大的后遺癥。到了第二次中風(fēng),情況便嚴(yán)重了許多,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使得貪墨案的判決脫了兩個月之久。

    就在此時,一直如一個透明人般在朝中蟄伏了多年的二皇子,終于露出了他勢力的一角。

    保皇派和太子黨憂心于乾元帝龍體康健,對即將迎來的主幼臣強(qiáng)的局勢心照不宣,卻沒想到在這人心惶惶之際,二皇子一派以無法抵擋之勢出現(xiàn)在了朝堂之上。

    三個強(qiáng)勢的黨羽派系明爭暗斗,不少中立派都被逼著站隊,朝中局勢一觸即發(fā)。

    禍兮福所倚,俞家在貪墨案后便退出了京城的權(quán)勢中心,倒是不會被洶涌而來的奪嫡之爭卷進(jìn)去。

    不過青黛有些擔(dān)心小太子的情況。

    她上一回見到姜珵是在太后的宮中,短短一段時日,男娃消瘦不少,見了她也不復(fù)往日的活潑粘人。

    只是皇朝的權(quán)力更迭,她就算是想幫忙也無能為力。

    在這般敏感的時期,本是清閑王爺?shù)慕B鈞卻日日早出晚歸,府里忽然多了些生面孔進(jìn)出,有時前院書房的燭火會亮一整夜。

    青黛心中驚跳,姜紹鈞交了兵權(quán)后只在兵部領(lǐng)了個閑職,如今外無異族來犯,內(nèi)無匪逆之亂,這當(dāng)口能有何事讓他通宵達(dá)旦——她不敢深想。

    她一直著人留意前院的動靜,終于等到了這日姜紹鈞在亥時前熄了書房的燭火,便讓人將他請來。

    姜紹鈞已有好幾日未曾見過她了,這些時日他在書房忙碌時,每每見到她遣人送來的食水,心底便克制不住想見她的思緒,卻被他生硬壓下。

    南菱院中依舊如以往那般溫暖明亮,她穿著一件輕薄的夏衫衣裙,盈盈立在回廊下,朝他柔柔一笑。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唇角已自行彎了一個淺淡的弧度,朝她頷了頷首,走入廳內(nèi)后問她,“尋我何事?”

    酷暑六月,他一路行得有些急,冠玉般的額頭上冒出了幾點汗珠。她執(zhí)起一方絲錦繡帕,踮起腳為他拭去額上的汗意,笑容淺淺,“妾身有事想單獨(dú)同王爺說�!�

    隔著一層薄薄的清涼絲帕,他感覺到了她手指的軟嫩,他握著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攥住,掃了一眼伺候在旁的下人,帶著她往內(nèi)室走,“去里間說�!�

    下人們十分有眼色地沒有跟上去伺候,桃香思及這幾日主子明里暗里透露給她的意思,臉色十分凝重地守在了內(nèi)室門外。

    進(jìn)了內(nèi)室,她也沒著急說事,反而拿著打濕了的巾帕,細(xì)致地替他擦拭面頰脖頸。

    他垂眸,少女玉蘭花般潔白的面容在燈下頗為瑩潤,眉眼間滿是認(rèn)真,仿佛在全心全意做一件再重要不過的事。

    他心間倏而一軟,低聲道:“這幾日太忙,沒有閑暇陪你,且再等等便好�!�

    她的手微頓,把巾帕拿下來搭在銅盆邊上,笑容毫無怨意,“妾身明白�!�

    她說完后,退了兩步,站姿端正地仰頭看他,對上她清澈的雙眸,他徒生一股莫名惶然之感,眉間皺起稍許,再度問道:“你要同我說何事?”

    “妾身自嫁給王爺以來,愚鈍蠢笨,多次惹得王爺肝火大動,且近一年的時日無所出……”

    她甜濡的聲線緩緩流淌,似是百靈鳥幽婉的語調(diào),姜紹鈞心底的怪異之感愈盛,“你究竟想說什么……”

    “妾身不賢不德,未曾盡到妻子之事,兼之妾身父兄如今皆寒微,妾身卑于厚顏無恥強(qiáng)占王爺正妃之位,故于今日自請下堂,還望王爺成全�!�

    姜紹鈞腦中“嗡”地一響,只有她那張粉潤的小口中吐出的堅定決絕的“自請下堂”四字不斷回放。

    “胡鬧!”

    他伸出手去想去抓她的手臂,她卻后退了兩步避開,深深朝他福身,腦袋低低垂著,只留給他一個烏黑又小巧的發(fā)頂。

    “懇請王爺成全�!�

    “你又在鬧什么別扭?我為何要休你?”心間徒然升起惱怒,他本是清冷的面上浮起無法掩飾的焦躁,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胳膊。

    她小小地掙扎了一下,他的力道禁錮著沒讓她甩開,他低喝道:“說話,為何?”

    扭了幾下沒掙脫開,被他拽著的少女驟然抬起了臉。

    他愣了愣,她的面頰已經(jīng)被清透的淚水沾濕,黑眸如兩顆浸在泉水中的黑琉璃。粉白的唇瓣微張,如被露水打濕的花瓣,微微顫抖著。

    “……王爺已尋到了先王妃,妾身也是時候?qū)⑼祦淼奈恢眠回去了�!�

    “你、你知曉了�!苯B鈞心中五味陳雜,知她誤會了,強(qiáng)行壓下心中不堪,“你且聽我解釋……”

    “王爺不必多言�!彼钗跉猓ь^望著屋頂上的橫梁,似是要將滾落到眼角的淚水逼回去。

    “妾身與王爺本就是陰差陽錯,妾身早知道王爺對妾身并無真心,妾身也無意成為王爺?shù)呢?fù)擔(dān)�!彼鋈坏α诵Γ缯戳擞曷兜睦婊ㄔ谥︻^倏然綻放。

    “是妾身的小心思,在王爺休棄妾身前先開了口,還請王爺成全妾身的尊嚴(yán)�!�

    她的笑容苦澀,水眸中泄露的每一絲自嘲哀傷都讓他心間巨痛,胸口窒悶不已。

    “我、不、允�!彼蛔忠活D地吐出三個字,萬事不放在心上的眸光里也有了難消執(zhí)念,他鳳眸緊鎖著她,話語中帶著皇族與身俱來的霸道,“你就是孤的王妃�!逼�.鵝.浩:2

    她本已歸為平靜的神情卻激動起來,清眸中含了淚,清凌凌地瞪向他,壓抑著泣音道:“王爺這是何意?先王妃已歸,妾身坐在這個位置上,妾身又算是什么?”

    他的薄唇抿得發(fā)白,依然無法吐出一個字,陳初婉這個探子他留著有重用,若告知了她真相,恐她會在陳初婉面前露了端倪。

    對于他的沉默,她低低一笑,酸澀的淚水流進(jìn)她的唇角,“王爺對先王妃的情意,妾身了解得清清楚楚,王爺不想放妾身走,是想讓妾身在一旁親眼見證王爺與先王妃神仙眷侶般超越生死的曠世絕戀嗎?”

    她眸中灼亮凌人,不復(fù)往常柔順依戀,充滿著咄咄逼人的質(zhì)問。

    握著她手臂的手指驟然收緊,青黛聽到了他變得急促深沉的呼吸聲,她屏息以待。

    他一動不動地望著她,深邃的鳳眸里神色不斷變換,最終的聲線似是被砂紙擠出喉間,“如此,孤放你走�!背酗L(fēng)起云涌、波云詭譎,府里還插了一個他特意留著的探子,讓什么都不知的她離開一段時日,或許會比在他身邊安全,他若敗了,不會牽連到她。左右事畢之后,他若還活著,他會好好同她解釋清楚,他再將她尋回便是了。

    她將自己的手臂從他手中抽出,再次對他福了一福,語調(diào)平穩(wěn),“多謝王爺成全。今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阿黛愿王爺身體康健,心想事成�!�

    纖弱的胳膊從他的手心里緩緩而去,掌心只能握著虛無的光影,心底也宛如被開了一個洞,鼓吹著寒涼的風(fēng)。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事有意外

    當(dāng)青黛在京城俞家的閨房拿到在官府備好了案的和離書時,朝堂上的爭斗已經(jīng)愈發(fā)白熱化。

    乾元帝的龍體已是明眼人可見的日薄西山,到了如今,每日清醒的時刻遠(yuǎn)不足昏迷的時刻,有時甚至一整日都無法處理政事。帝王重病的消息再也瞞不住,儲君太過年幼,臣子惶惶不安,百姓們也減少了喜樂宴飲,京都籠罩在一層濃厚的陰影中。

    青黛這才從俞老太爺?shù)目谥新犅劻讼惹八嵌ㄍ蹂鷷r不方便了解的真相——把俞大老爺卷進(jìn)去的貪墨案中也有二皇子的手筆。

    雖然查案的是錦衣衛(wèi),但是讓乾元帝狠下決心徹查的鹽稅賬冊,是二皇子在呈上御前時動過了手腳的。水至清則無魚,乾元帝一直知曉官員有貪,卻一直沒下手。而江浙的官員又不是傻子,怎會在家國邊關(guān)打仗御敵正需要銀錢的時候還將收上來的賦稅克扣得比往常還要低。

    俞家一直是站在正統(tǒng)皇權(quán)這邊的,門第清貴,在士林中頗具賢名。二皇子害怕他們倒向小太子,先下手為強(qiáng),利用貪墨案鏟除異己。卻沒料到,除了俞大老爺,卷進(jìn)貪墨案的官員都沒了性命。若是二皇子登基,可會放任可能對他有怨懟之心的俞大老爺平安?

    青黛不敢賭二皇子的容人之心,在俞家還不是太子黨前就要將他們打壓下去,若他登基為帝,不知俞家會是個怎樣的下場。

    不管是從俞家的角度還是和小太子的交情,她都希望最后登基的是小太子�;蛘摺退闶墙B鈞,也好。

    她不由想起了那日她對姜紹鈞說完和離一事后,她忍不住對他試探般問出的話。

    “王爺,珵兒會平安無事的……對吧?”

    他眸光一如既往的寡冷,語調(diào)淡漠得如冰凌凍人,“你不再是他的皇嫂了,作何多管閑事�!�

    他說完后未再看她一眼,轉(zhuǎn)身朝門外而去,她握了握手心,柔聲道:“不管您以后是何……保珵兒平安可好?”

    他步伐有輕微的停頓,卻沒有回頭也未給她承諾應(yīng)答,徑自走了。

    和離的事她有八成的把握他會答應(yīng),不管是為陳初婉騰位置還是為他的籌謀增添一個聯(lián)姻籌碼,他都不該拒絕。搜摳摳號:一八七六二四一六捌三

    但是直到這樣敏感的時期,他心中對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到底有沒有想法,與他同床共枕這么久,她依然不知道。想想也情有可原,對于她這個連被他信任都談不上的妻子,估計他是不會讓她窺見他所謀的。

    “姑娘,可要用膳?”

    桃香小心翼翼地問道,看著她拿著那封和離書怔怔出神的模樣,更是心疼不已,暗自堅定姑娘肯定還留有余情,不是心甘情愿和離的!

    青黛回神,瞥了一眼更漏,確實快到午膳時間了,便示意桃香去傳膳。

    桃香親自去膳房吩咐去了,勢必要讓自己的姑娘吃得無一絲不妥。

    青黛將手中的和離書收好,懷著些許忐忑激動的心情點開了系統(tǒng)界面。

    姜紹鈞的第四個小任務(wù)名叫“妻要下堂”,簡介依舊是這個惡趣味的系統(tǒng)獨(dú)有的狗血味:有些時候,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最下方的經(jīng)驗條在“心頭朱砂”這個任務(wù)完成之后只差一點就要滿了,正好此時是對姜紹鈞提出和離的最好時機(jī),她也有些好奇系統(tǒng)升級后的下個任務(wù),便趁勢和離歸府。

    果然在她拿到官府簽名蓋章,已經(jīng)生效了的和離書后,這個任務(wù)便完成了。

    但讓她感到意外的是,經(jīng)驗條填滿的那一瞬,系統(tǒng)界面上的所有按鈕文字全部消失,只在最中間顯示了三個大字——“升級中”,一旁還有一個一直在轉(zhuǎn)圈圈的小圓點。

    她試著點了一下,在這樣升級的狀態(tài)下,她根本無法再操作系統(tǒng)了,連系統(tǒng)商城都進(jìn)不去了。

    這樣的情況是她先前從來沒遇到過的,前幾回系統(tǒng)升級的時候,速度都非�?欤贿^是幾息間她就能看到升級后的新任務(wù)了,從沒有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宛如卡住了一般。

    “姑娘,午膳送來了�!�

    直到桃香把裝了午膳的食盒擺上桌,系統(tǒng)的界面依然是那樣沒變,青黛便先把它拋開,起身行至擺膳的圓桌前。

    桃香正把一蠱薏米排骨湯從食盒里端出來,薏米的清香混著排骨的肉香燉得恰到好處,本該很能催人食欲的,青黛甫一聞到卻覺得胃中陣陣反胃,實在忍耐不了,趴在桌子旁邊吐了起來。

    桃香駭了一跳,慌忙扶著她胳膊,輕撫她的背,急聲道:“姑娘!您怎么了?”

    青黛蹙著眉,把早膳吃的東西吐得干干凈凈才覺胃里舒服了一些,接過桃香遞來的溫水漱口,虛弱道:“我無事,估計是中了暑氣……”

    “快去把郎中請來!”桃香對著匆忙進(jìn)門的小丫鬟吩咐,又給青黛裹了件外衫,將她攙到了內(nèi)間美人榻上靠著。

    郎中很快便來了,是位年過半百的老先生,也不必太避諱男女大防,桃香便將屏風(fēng)擺在美人榻前,讓郎中隔著屏風(fēng)把脈。

    青黛腹中空空,有些有氣無力,卻又沒有進(jìn)食的胃口,懨懨地靠在床頭上,側(cè)頭看向郎中搭在她手腕上的幾根手指。

    只見那幾根干瘦的手指搭脈把了一下,微微顫抖地抬了起來,再度放下去探脈,又抬了起來,反反復(fù)復(fù)了好幾回。

    桃香也發(fā)覺了不對勁,望著郎中緊蹙的眉心,怕是診出了什么絕癥,急得嬌喝道:“姑娘怎么了?你可診出來了?”

    那郎中用袖子拭了拭額上的汗,又搭了一次脈,才將手放下,語氣沉凝,“滑脈如珠替替然,往來流利卻還前,是為喜脈,姑娘已有孕四月有余�!�

    帶球跑

    竟然還是一出帶球跑的戲碼!

    這是青黛的第一個念頭,第二個念頭則是不論是絕子湯還是避子湯,古代的湯藥效果還是差了些。

    “姑、姑娘……懷、懷了孩子?”桃香也是滿面驚愕,姑娘喝的那些避子湯可都是她親自端給姑娘的,“你確定沒弄錯?”

    郎中是俞家常請的老大夫了,醫(yī)術(shù)不低,且口風(fēng)極嚴(yán),聞言頷首道:“不會錯,俞姑娘身子寒涼,不易有孕,這胎卻還算安穩(wěn)康健。”

    青黛呆呆愣愣地,整個人好像漂浮在云端,郎中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在她腦海中放大回旋。她伸出手輕輕覆在多了些肉感的小腹上,她自從喝了絕子湯后,月事一直不規(guī)律,三四個月都不來也是有過的,所以她和桃香都完全沒往那個方向想。

    掌心下的肌膚溫?zé)崛彳�,�?nèi)里藏了一個小生命,“她”已經(jīng)四個月了,已經(jīng)長出了小手小腳……

    主仆二人都許久沒有說話,郎中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夫去給姑娘開副安胎藥?”

    桃香沒敢應(yīng)話,忐忑地看向窩在美人榻中,眼眸直直盯著被褥繡紋看的青黛。

    “嗯�!�

    沒讓他們等太久,她輕輕點頭應(yīng)道。

    桃香和郎中都舒了口氣,四個月的孩子再打掉,對身體的傷害也非常大。

    等桃香將郎中送出門再返回時,青黛已經(jīng)站了起來,立在窗邊,看向窗外蔥郁的花木,神情有些迷茫,不見得知懷孕的欣喜。

    桃香心中一酸,差點哽咽出聲,怎么偏偏是在和離之后發(fā)現(xiàn)懷了身子,若是早個幾天……早幾天會如何,桃香也不知,只是固執(zhí)地覺得那樣姑娘就不會變成和離之身了。

    聽到桃香放輕的腳步聲,青黛回眸,對上小丫頭心疼擔(dān)憂的目光,不由笑了,摸了摸她不知在琢磨什么的小腦袋,溫聲道:“我懷孕的事,我不希望外人知曉�!�

    桃香訝異地瞪圓了眼睛,轉(zhuǎn)念一想,又有所悟,姑娘懷孕已有四月,她們都明白孩子肯定是定王的。只是外面的人可不會管這些,他們只知姑娘是和離后才診出有孕,指不定要傳些什么難聽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

    “姑娘放心!除了近身伺候姑娘的,奴婢以性命保證,決不再讓第二人知曉!”桃香立即道,又將她攙著離了窗邊,口中勸道:“姑娘如今可不能吹風(fēng),小心著涼�!�

    桃香如今對待她的態(tài)度就像對待易碎的琉璃,連扶著她的力道都又輕又柔,青黛哭笑不得,“這大暑天的,哪能著涼?”

    桃香將她扶在榻上坐好,又按照郎中方才吩咐的,張羅著把屋里對胎兒孕婦不利的香囊、物什等等都收起來。

    青黛就靠在引枕上,一雙眸子靜靜地看著她忙碌。等桃香將東西都?xì)w置好了一回眸,對上了她含笑的目光。po18資源裙:11(65(24(28(5

    桃香放下手中的木匣,給她倒了杯溫水遞過去,望著她低頭啄飲的恬靜模樣,終是沒憋住,吞吞吐吐地問道:“姑娘……您有孕的事……要不要,告知定王?”

    “不要,絕不能讓他知道。”青黛想都沒想,堅定地一口拒絕。

    若讓姜紹鈞知道了,以這個時代的男子——特別是皇室對子嗣的看中,她要么被他重新接進(jìn)定王府,要么在她生下孩子后把孩子要回去。

    她的眼神溫柔地落在小腹上,既然決定要了“她”,那么“她”就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是她的孩子,誰也別想打“她”的主意。

    青黛飲盡了一杯水,扶著桃香的手緩緩起身,輕笑道:“走,去告訴祖父和祖母。”

    謹(jǐn)言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jìn)前院,立在書房門前通報了一聲,聽見內(nèi)里聲音傳來,才走了進(jìn)去。

    屋內(nèi)的男子坐姿端正,垂眸看著桌案前的幾卷公文。

    謹(jǐn)言行至桌前,輕聲回稟:“大人,順天府蓋章的和離書已經(jīng)送至俞府了。”

    男子肅重威嚴(yán)的面龐上浮現(xiàn)一絲淺淡的笑意,俊美的面容愈發(fā)引人側(cè)目,淡淡應(yīng)了一聲,“嗯�!�

    謹(jǐn)言卻從這簡短的鼻音中聽出了點不為人知的欣喜雀躍,頓了頓才接著道:“大人,還有一事,二皇子又來求見了,如今正在府門外候著�!�

    楊巍的神色再度恢復(fù)了鐵面無私,吐出一句無情的話:“不見。”

    這兩個字通過謹(jǐn)言的美化變成些客套禮貌的婉拒傳到府門外的二皇子耳中后,二皇子俊秀的臉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風(fēng)度翩翩地讓道歉的謹(jǐn)言免禮,上了馬車后,臉色才徹底沉了下來。

    “裝什么清高孤臣,不過是父皇為了平衡朝堂豎起來的靶子罷了!”二皇子面色陰沉沉的,不見了在人前的謙謙君子模樣。

    馬車內(nèi)還坐了個身著儒衫的男子,看起來像是他的謀士,聽得此言搖頭勸道:“他既不接殿下的拉攏,便罷了。”

    二皇子也壓下脾氣,轉(zhuǎn)而提起了另一件事,眉梢微挑,頗有些意味深長地道:“沒成想孤的皇叔竟然真和俞氏和離了�!�

    謀士也露出些許笑意,搖了搖手中羽扇,頗有些成竹在胸地說道:“殿下,這證明陳姑娘成功取得了定王的信任。今后有陳姑娘傳訊,不論定王有何異動,殿下都可第一時刻獲知。且定王也不會再與俞家、馮家綁在一起了。殿下這招,堪稱絕妙�!�

    二皇子被捧得舒心,吃了楊巍閉門羹的火氣一掃而空,自得一笑,神色似嘲非嘲,“孤那好皇叔可是個癡情種,陳初婉可是孤在六年前就開始費(fèi)心培養(yǎng)的人,若是她都拿不下,那可沒人能摘下皇叔那朵高嶺之花�!�

    二皇子為自己的提前謀算自傲,謀士卻提起了其中怪異的一點:“古往今來,從未見過親王與親王妃可以和離的,這事在朝臣宗室間竟也沒激起多大的反抗,就連那最重禮法和祖宗規(guī)矩的楊大人都未曾奏上只言片語�!�

    二皇子關(guān)注的重點卻從沒放在這里,無所謂地回道:“約莫是近來朝堂上其他要事國事太多,無人有心思理會罷�!�

    謀士想起越演越烈的朝堂黨爭,便也信以為真,將此事放下了。

    他們根本未曾想到是他們想要拉攏的幾個朝中重臣明里暗里推動支持的結(jié)果。

    別想離開

    二皇子的馬車在宮門前停下,他下車時,又恢復(fù)了翩翩公子的溫潤模樣,對著宮門前的侍衛(wèi)頷首示意,往乾清宮而去。

    這幾個月的時日,他日日都會抽空來乾元帝榻前侍疾,倒是在朝野上下賺了個純孝的好名聲。

    剛走過一段金拱橋,二皇子便迎面撞上了身穿玄甲,面容冷峻的鎮(zhèn)北公。二皇子心下一喜,連忙上前同他寒暄招呼。

    “鎮(zhèn)北公方從父皇那出來嗎?正巧孤也要過去侍疾�!倍首影朦c皇親國戚的架子都沒有,親切溫和地與衛(wèi)淵說道。

    被他禮賢下士般對待的衛(wèi)淵卻好似并不想與他多說半句,冷著鐵面對他微微頷首,還沒等他走到近前,便挑了另一條路揚(yáng)長而去。

    被拋在原地的二皇子深深呼吸了一下,才將心內(nèi)不忿勉強(qiáng)壓下,心中暗自咒罵:這些不識好歹的東西,待孤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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